“跟我别说这个了。”他笑著从包里拿出饭盒“我去热饭,你歇一下,回来我扶你去洗澡。”
我瘫著手脚,懒懒的喊“你真够贤惠的……律超的日子过的是不是也是这麽享受?”
他笑了一声没理会我。
身体的疲倦已经到了要崩溃的地步,可是脑子里却很ji,ng神。
不知道……德国现在天气热不热?
国内可是很热的。老姐最不耐烦过夏天,总是气呼呼的红著脸,象个熟透的蕃茄。
浩子却正相反,他总是气定神闲,任何情况下都没什麽不同。就算是夏天,身上也很少有汗,我曾经取笑过他“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然後紧紧抱住他不放手,庆幸自己有个这麽舒服这麽听话的凉枕。
现在凉枕不知道在干嘛。“小朋,”剑平拍拍我的脸,我睁开眼,冲他一笑。
“饭好了,你先冲个澡好不好?来,我扶你。”热水淋在身上,放松的身体享受著生活中难得的享受。
过度复健流汗之後冲个热水澡,简直舒服的让人想就这麽死掉算了。曾经在极度的痛苦中撑不下去,站不起来又怎麽样?这种活罪真不是人受的。
但是剑平说,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什麽痛苦,咬牙都能受下来。等过了很久以後再回头看,会觉得甘苦相伴,回味无穷。
等很久之後再回头看……
或许会如他说的一样。不过,我现在却只能抬头向前看。
“好了吗?”他在外面轻轻敲玻璃。
我忙应了一声“好了。”
关水,拿毛巾围住重点部位。他拉开门进来,替我擦头上的水,递干爽的内衣裤给我。实际上,剑平说的没有错。
时间是最神奇,最有效力的药物。我花了一年半的时间,终於可以象正常人一样行走,但是跑步和剧烈运动是不能做的。等我不靠拐杖不靠轮椅,独立走到大学的教学楼下去等他们下课的时候,杨俊乐的差点儿没把我扔起来。
几个人去吃了顿饭,庆祝我终於康复。
接下来许多事情,当时我办的休学,现在再回去重读。中间旷了一大段时间,再拾起课本来觉得格外吃力。其实时间没过多久,感觉却象过了很久一样。周围坐的人都已经不认识,一张张青春的面孔,衬著我显得格外沧桑沈定。
剑平说“看著後浪一波一波的,是不是很有感慨啊?”
我笑“当然……可是大哥,和我比你也是前浪呢……等著瞧吧,我非把你这前浪晾死在沙滩上不可。”
他用力揉揉我的头“豪言壮语我听多了,想让我有危机感,就拿出实力来追吧。”
我吃吃笑“杨俊倒是很卖力在追,可没见追出什麽成果来。”
剑平也忍不住笑。
杨俊真是典型的花花公子,好象稍微清秀一点的,不论男女他都有兴趣。这几年来目标一个接一个换,成功时有,失败却也不少。每次告一段落,都会拎打啤酒跑上我这里来坐,汇报思想,总结经验。在沙发上困一夜,第二天又是活色生香的继续在红尘里颠倒打滚。
这个人才是真强。
我曾经跟剑平说,我们谁也没他这麽坚实。
剑平不屑的说“他那叫破罐破摔,可不叫百炼成钢,你不要弄混了。对了,你现在还不告诉你姐?”
我揉揉脚,走多了路还是吃不消“不了。反正一直以来都没有说,现在都好了,更没必要了。再说,他们应该也快回来了,到时候再……”
“到时候你姐非气疯了不可。”他揉揉我的头发“你也够倔的。”
我摇摇头。
其实不是。
很多个夜里,因为腿痛醒过来,都被寂寞和孤独折磨得泪流满面,无数次拿起电话又放下,有时候已经开始拨号,却在最後一个按键上停下手。
还有几次,电话已经通了,张开口却说了完全相反的意思。总是我很好,挺好的。你们要注意身体,德国的交通好麽?可别在国外吃了什麽亏了……
去年要放假的时候,老姐说要回来的,我告诉她说我和朋友约好去九寨沟玩,可能还会去西藏,她回来我们也见不著。
她於是打消了念头。“小朋。”
“嗯?”
“你喜欢秦浩,是不是?”剑平沈著的问。
我早知道瞒不过他,他这个人心很细,观察力也强。
“是啊……从高中就喜欢……”
除了我最大的那个秘密,其它关於我的事情,只怕没有能瞒过剑平的。
“对了,律超还在炒股的是不是?”
剑平完全不知道我为什麽转移到这个话题,疑惑的点个头“对。”
“叫他别玩了,最近可能行市特别不好。”
我对经济新闻不关心,但是从前的这一年,似乎有很多人因为股市的变动而倒了霉。
“你哪来的消息?”他并不怎麽当真。
“听一个很权威的人物说的。”
绝对是很权威,曾经经历过的,当然不会错。
我能记得的事情不太多,当年我太自闭固守,只看到自己一个小小的圈子,朋友也没有。现在也不见得好,但是剑平的忙,能帮上我还是要帮的。
可惜我这个权威却不知道自己会出车祸,而且一下子倒下这麽久。时间过的飞快,剑平杨俊姚依依他们都已经毕了业,杨俊的生活圈子变的更大了,几乎从毕业时起就没了他的消息。姚大小姐的转变最让人吃惊,原来浪漫梦幻的小公主一下子变成了ji,ng明干练的职业女xi,ng,三寸高的鞋跟,昂贵笔挺的套装,俐落俏美的发型,谈吐有物,作风严厉,一切都让人不能相信,前後两个她居然是同一个人。我呢,还在考试中挣扎,三年并做一年半修,总算学分勉强够格,拿了一张文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