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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害者[1-2部全集出书版]_第31分页

作者:张末 字数:14900 更新:2021-12-13 22:46:50

    拼合并,逐渐形成了三大势力。其中以火车站为中心,向四周发散的“铁拐李”集团,最为庞大。

    “铁拐李”,顾名思义是个瘸子,年轻的时候,学过几年武术,粗壮的石墩子,一个人扛起来跑二里地不费劲儿。此人争勇好斗,是村里的一霸。十七八岁的时候,晚上到鱼塘偷鱼,被炸药炸断了腿。人无大碍,但从医院出来之后,就瘸了。

    “铁拐李”瘸了之后,没在村里待,而是一个人跑到s市谋生。搓过煤,卖过水果,最后在火车站扛货。“铁拐李”讲义气,组织能力很强,在火车站做搬运工的那段时间,笼络了一批外来的流浪儿、乞丐,很快形成了以盗窃为生的小组织。

    据传骨干力量有十三个,江湖人称十三太保。除了骨干,手下的小喽最多的时候达到了百余名,“铁拐李”自己腿不好,所以特别喜欢招募和他一样的人。团伙中大部分都有残疾,不是断手,就是哑巴,要么就是腿脚不利索,是个很典型的残疾人犯罪团伙。

    这个团伙,在“铁拐李”的经营下很是红火,组织纪律严明,分工明确,效率极高。而且他们在和别的团伙产生矛盾时,多采取偷袭的方式,且心狠手辣,所以没多久就在江湖上闯出了名号。

    那一年,全国严打,市局治安大队和刑警队联手要端掉全市的涉黑组织,“铁拐李”名列榜首。

    打黑行动,不同于简单的刑事案。这些黑团伙一般都存在了一段时间,牵扯面广,眼线密布,有的甚至还有保护伞,所以取证和抓捕都存在很大的困难。

    负责此案的刘从严,经过多日侦查,却还只能游离于团伙的边缘,抓了几个小喽,始终摸不到“铁拐李”及其核心成员。所以急需一个卧底打入犯罪团伙内部。

    能够获得“铁拐李”信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这个人生性狡猾,反侦查意识很强,为什么选择残疾人做自己团伙的支柱,想必也是考虑到安全方面的因素。

    卧底好找,残疾人好找,可是两个加一块儿就有点困难。刘从严好不容易从邻县的公安系统找到符合条件的一个警察。那人也姓刘,叫刘一达。抓捕罪犯的时候,被车撞了,右腿膝盖以下部分全部截肢了。当时被安排到县政府下属的招待所上班。

    刘一达的妻子死活不同意,是刘从严去做的思想工作。

    卧底成功打入团伙内部,马上就取得了很大的进展,没过多久,搜集到了大量的证据,相关人等相继落网,同时“铁拐李”也开始生疑了。

    刘从严接到过刘一达的电话,说是人身安全受到过威胁,很有可能已经暴露了。然而当时急功近利的刘从严,没有终止计划,而是冒险让卧底继续潜伏在“铁拐李”的身边,结果就出事了。

    刘一达死得很惨,死在自己的家里,是被人活活打死的,他老婆也被牵连,全身的骨头都碎了,虽然还留了一口气,还躺在床上,但已经是个废人了。

    刘妻一开始就反对这次行动,现在害得他们家破人亡,当然恨透了刘从严。他们有一个女儿,事发时在学校躲过了一劫。等到刘妻实在觉得撑不下去,在医院拔管子自杀之后,女儿对刘从严的愤恨也就更严重了。

    父母双亡之后,女儿被送进了福利院。刘从严去看过一次,他看到一大群流着鼻涕在泥地里打滚的小孩,立刻决定把这个遗孤抱回家收养。

    然而那么多年过去了,这个遗孤和刘从严的心结始终没有解开过。

    刘从严看着刘莎,问她“你怎么没回去”

    刘莎没回答这个问题,指了指办公室,“我们进去说吧。”

    刘从严竟然有点紧张。刚才被她听到的话题,会不会触碰到两人最敏感的神经他跟在刘莎的身后,走进办公室,刚站定,刘莎就转过头来说“我求你一个事儿。”

    刘从严一愣,这还是她第一次以这种口吻和自己说话,愣了会儿,才说“说吧,看我能不能办到。”

    “我想去做你们刚刚说的那个诱饵。”

    “什么”刘从严一下子没听明白。

    刘莎低着头,“我想林涵不会反对的,我和他一块去,你们会保护我们的,是吧”

    这回刘从严听明白了,“开什么玩笑,瞎胡闹,去去去,赶紧回家去。”

    刘莎还是低着头,丝毫不为刘从严的责备所动,“那么多年下来,其实你早就不欠我们家什么了。”她抬起了头,“这回你再帮我一次,以后我们好好生活,我给你养老。”

    刘从严顿时心头一热,这样的心里话,他从来没有听刘莎说过,“这――”刚准备开口,刘从严反应过来了,差点被突如其来的温情冲昏了头脑,“不行,不行,怎么说这个都是不可能的。”

    “可你就看着我们这个家毁了吗自从知道这案子还没破,林涵整天都魂不守舍,班也不去上,孩子也不管,只知道找那个杜文中喝酒。”

    刘从严摆摆手,没有丝毫松口,“这事儿你不用管,马上就要破案了,我们已经锁定嫌疑人,用不了多久,等案子破了,他也就安心了。”

    “问题不在这儿,”刘莎忧伤地看着刘从严,提高了嗓音,红着眼喊道,“这几天我才明白,我根本没法代替那个苏巧,你知道吗哪怕苏巧已经死了二十年,可只要有一点点有关她的信息,他就会搁下我们娘俩不顾。我需要的不是破案,是要替代苏巧。”

    刘从严顿时语塞了,“可可”

    “只有这样做,我才能把他夺回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刘从严不说话,隔了良久,叹了一口气,“你这么做值得吗”

    马路又失眠了,身心很疲惫,可就是睡不着。

    他感觉到达子正在疏远自己,自从上次“惊人一语”之后,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是异样的。

    他从床上爬起来,到了卫生间,镜子里的自己瘦掉了一圈,脸色苍白,眼睛布满了血丝,连他自己都看了害怕。

    马路洗了一把脸,依然没有睡意,只能坐回房间。

    清醒总是短暂的,更多的时候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是个什么状态。他感觉自己身体里多了些莫名的东西。就像有两股力量在争夺他的肉体,争夺他的思想。马路怀疑自己又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耳边经常有人在和他说话,一会儿是男声,一会儿是女声。可究竟说什么依然听不清,又被那该死的“咕咕”声掩盖掉了。

    马路有点烦躁,他死命地拍打着脑袋,却没有任何效果。

    “妈个了巴子,别吵了”他忍不住怒吼了一声,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马路看看四周,“咕咕”声竟然消失了。但是他知道没有用,已经这样试过很多次了。果不其然,一分钟还没到,“咕咕”声又出现了。

    马路重重地吸了一口气,无奈地站起来,他想出去走走,也许心情会好点。

    太阳照在马路的脸上,他差点晕厥过去,站定身子,眨了眨眼,才稍微好点。他来到街边,顺着绿化带往前走。

    “咕咕咕咕”

    马路克制着烦躁的心情,继续往前。来到了一个城中花园,里面坐着很多退休的老头老太,成堆围在一起,打牌聊天。

    马路在一个石凳子上坐了下来。

    “咕咕咕咕”

    他点起了一根烟。马路闭上眼,困得很,可无法入睡。

    “咕咕咕咕”

    马路咬紧牙关,都努力不让自己发作出来。他睁开眼。

    周围没人注意他,都在聊着自己的事儿。马路眼睛转了一圈,边上树林里,挂着一个鸟笼,有只黄色鸟,正耷拉着脑袋在睡觉。

    “咕咕咕咕”

    “我说了,别再叫了”马路恶狠狠地说道。

    “咕咕咕咕”

    “我警告你,别再叫了”

    “咕咕咕咕”

    马路再也忍不住了,他站起来,冲鸟笼奔了过去,把笼子一把拉下摔在地上,那只小鸟惊得扑腾起来。

    马路抬起脚,使劲踩下去,顿时那只可怜的鸟,变成了一摊肉泥。

    “你干什么”边上有人大吼道。

    一下子就把马路吼清醒了,他仿佛刚刚睡醒一样,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敢相信,这些都是自己做的。

    “我,我”

    “你什么你,你有病啊”一个老头跑过来捡起已经散掉的鸟笼,看着那只惨死的鸟,退了两步,眼中带着一丝惶恐地望着马路,“你,你干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马路赶紧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扔下200块钱,转身就跑。

    “脑子有病吧”身后有人在骂道。

    王羽慧文坐在专家的边上,正好正对会议桌上那张泛黄的照片。所有人都在抽烟,屋子里烟雾缭绕。

    那张照片是黑白的,内容看上去有点阴森恐怖,是个女婴,确切地说是两个。两个脑袋共用一个身体。

    刘从严的协查函,a市公安局很重视,追根溯源把胡宝龙的底儿翻了个遍。这张照片就是他女儿出生证明上附带的。

    资料表明,胡宝龙的妻子只生育过一次,就生出来这么一个古怪的玩意儿。王羽慧文把林慕的照片和那对婴儿做了比较,看不出什么名堂。

    “林慕就是其中一个女婴”她问着,心里在琢磨这事儿的逻辑。

    “不能确认,理论上应该是,但又不是。”刘从严解释道,“这个胡宝龙在1993年之后,修改了户籍资料,把他的一双女儿胡晓、胡菲――”刘从严指指女婴的照片,又把林慕的照片移到面前,“更名为林慕。对外说是做了手术。”

    “手术”

    “没错”刘从严接着说道,“这个双头婴儿出生之后,去医院做过检查,医生当初给出的结论是,如果不动手术,两个孩子活不过十四岁。动手术切除的话,还有可能存活一个。但我们查了胡晓、胡菲所有的就医资料,发现她们根本没有去过医院做手术,起码没有留下资料。”

    王羽慧文皱皱眉,过了一会儿问道“1993年,快到手术时间的期限了吧”

    刘从严点点头,“嗯,想必他做这个艰难的决定了。”

    王羽慧文一边说着,一边就这个话题开始往下思考。有了确切的嫌疑人,按照他的生活脉络去反推作案动机,就容易得多了。

    她率先开口了,“胡宝龙医专毕业,有一定的医学常识,有自己的私人诊所,这给他日后为女儿动手术了场地。他之所以没有把女儿送进医院,是因为动了那个手术,必然要牺牲一个女儿。而他希望两个女儿都能存活。”

    专家理解了王羽慧文的意思,尝试着往下补充,“于是,他就开始想办法,如何救她们,他准备自己动手术”

    大伙又点点头。

    王羽慧文接着说“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原因,导致他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他物色了一个和女儿年龄相仿的女孩苏巧,杀了她,然后把狗尾巴移植到她的身上,其实正在为手术做实验。同样的原理,虫卵女孩是他的第二次尝试,那对脑袋互换的少年则是第三次,这也接近了他的真实目的――找到一具尸源,然后把胡菲分离出来的脑袋拼接上去。”

    专家立即表示赞同,“所以就有了杨玉兰的意外死亡。胡宝龙在铡刀上做了手脚,一个受体有了。”

    王羽慧文咳嗽了一声,“没错,杨东当年之所以在意外发生之后,坚持要把杨玉兰的那具尸体带进居民楼,其实是去了胡宝龙家,但――”王羽慧文缓缓地睁开眼睛,“现在的问题是,杨东怎么会心甘情愿地把女儿的尸体,交给胡宝龙呢

    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也有点毛骨悚然,整个过程被复原了出来,这样是说得通的。可中间还有一个很大的漏洞。

    专家点点头,“不管怎么说,必须马上找到胡宝龙,真相到底是怎样,只能去问他了。让达子那边不能松懈,还是要继续埋伏,多想想办法,引他出来。”然后他敲敲桌子,皱着眉头像是自言自语,“这个胡宝龙现在究竟躲在哪儿呢”

    胡宝龙背站在河边,远远地望着眼前广袤的麦田,麦田的那一边是个新建住宅区。他兀自想了一会儿,然后躲进了一个被河水冲刷出来的泥洞里。

    “一定可以的。”他啃着干的方便面,喝了一口水,睁着血红的双眼等天黑。

    胡宝龙相信那人说的话――他说可以就一定可以。

    十八年前,差一点就成功了。他清晰地记得当年的情形。叫什么来着没错,叫杨东,杨东也相信那人的话。那人跟杨东说,只要给杨玉兰换头,就能消除他女儿的“色彩恐惧症”,能变成正常人。

    当时杨东对于那人的话半信半疑,迟迟下不了手。于是胡宝龙就趁着那晚杨东父女睡在花园的机会,偷偷在铡刀上动了一点手脚。事已至此,杨东只好放手一搏把尸体送来了,并想方设法躲过了警察的视线。

    妹妹胡菲虽然没救活,但是姐姐胡晓手术后更名为林慕却莫名其妙地患上了杨玉兰才有的色彩恐惧症,这难道不能证明复活手术是可能成功的吗

    胡菲本来是可以活的,一定是的,一定是中间漏掉了什么环节。

    可是,胡晓也就是林慕为什么要自杀呢她难道不知道爸爸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拯救她们的性命吗胡宝龙悲哀地想着,我一定要让她再活过来

    胡宝龙吃完面,坐在地上把眼睛闭上,他要休息一会儿。胡宝龙静思着,耳边想起了熟悉的声音,“咕咕咕咕”然后有人在和他说话。

    那人说“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你就能见到林慕了”

    “如果换成我,你会这么做吗”刘莎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问坐在身边的林涵。

    林涵沉默着,从口袋里掏出盒烟,取出一根点上,吸了一口。

    刘莎依然没抬头,“他们说,最好别吸烟。”

    “没事。”林涵回答,他把烟喷了出来。深秋的天气已经很寒冷了,更何况现在还是半夜,坐在川杨新苑绿地边的石凳子上,寒气一阵一阵钻进身体。

    “其实你没必要这样做的。”林涵说着。来做“诱饵”的建议是刘莎主动提的,林涵不知道为什么刘从严竟然答应了。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刘莎把头靠了过来。结婚那么多年,阿多都五岁了,这对老夫老妻已经很久没这么浪漫过了,没想到好不容易浪漫一次,却是在这样的场合。

    “因为阿尔芒和玛格丽特”林涵反问道。

    刘莎笑了,记忆一下子鲜活起来。当年他们只有十几岁,坐在少年宫边上的小卖部前喝汽水。刘莎在黑暗中回忆着,想着想着,泪水无声地流了下来。

    她在等林涵说回去,只要他说回去,说明在他心目中,自己已经比苏巧重要了,否则的话,就算今天被那个变态杀手杀了,也没什么好遗憾的――既然他们开始于苏巧,那么也就结束于苏巧吧。

    “如果苏巧在的话,我们一定不会在一起的吧”虽然这个问题很傻,可刘莎还是忍不住想问。

    “干吗问这种无聊的问题”

    “我在想,如果苏巧没出那个事儿,没准你现在已经在国家歌舞团了,苏巧肯定也能上名牌大学,你们会生活在北京,生活在上海,根本就不会认识只能住在小城市的我。”

    “别瞎说――”林涵抽着烟,话说到一半,又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刘莎把头低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又开口说道“其实我挺嫉妒苏巧的,就算死了那么多年,还有人替她报仇”

    沉默了一会儿,刘莎叹了一口气,她把身体坐直,“你说阿多长得像你还是像我”

    “都像”

    林涵突然用力撑起了身子,刘莎吓了一跳,“怎么了”

    林涵“嘘”了一声,用嘴努了努前方,一个男人骑着自行车靠近过来。

    刘莎顿时紧张起来。

    自行车骑得很慢,骑车的人很奇怪,瘦小的身子,披了一件肥大的风衣。因为寒冷的缘故,他的脖子缩在领口里,只露出小半张脸。

    车越骑越近,林涵的拳头也越握越紧,他紧紧地搂住刘莎,假装一对恋人。那人把车骑到五十米开外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来。

    林涵侧着脸用余光扫着那个男人,林涵不敢正对着他,生怕打草惊蛇。

    那男人把手伸到风衣里,掏了一会儿,然后摸出一根烟来,用打火机点上,一边吸着烟一边又骑车走了。

    虚惊一场。可刘莎已经吓得浑身发抖了,开始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不怕,那是假的。风衣男把车骑出了两人的视线,刘莎才稍微缓过来一点。

    她在等着林涵说回去,可是林涵没说。

    沉默了一会儿,刘莎又开始聊了起来,“阿多明年就要上学了。”

    “嗯。”林涵点点头。

    “少年宫的老师说,她音乐感很强,随你”

    “老王也这样说。”林涵四处望着,心猿意马地敷衍着刘莎。

    “我觉得她数学也挺好的,幼儿园里的数学课测试,总是拿第一。”刘莎紧了紧衣服,“也不知道今晚住在你妈家,会不会着凉。她喜欢踢被子。”

    林涵身体又绷了起来,他没回答刘莎。刚刚骑自行车的风衣男,转了一个圈之后,又绕了回来。气氛再次紧张起来。

    刘莎紧紧地靠在林涵的身上,问“是他吗”

    “不知道”林涵摇摇头。

    风衣男骑到离他们三十米的地方,又停了下来。嘴上还叼着先前的那根烟,他吸了一口,把烟蒂丢在地上,朝他们走了过来。

    刘莎的手在发抖,“怎么办”

    “别怕”林涵安慰着刘莎,继续用余光死死地盯着对方一举一动。

    风衣男越走越近,林涵把脸转过去,假装刚刚发现他,上下打量着他,又转向了刘莎。

    “是他吗”刘莎轻声地问。

    林涵摇摇头,“看不清”

    风衣男突然蹲下了身子,林涵吓了一跳,本能地拉着刘莎站起来。还没等林涵做出反应呢,草丛里突然冒出两个人来,一左一右把那个风衣男夹在中间。

    风衣男鞋带系到一半,看着猛然冒出来的陌生壮汉,一脸惊恐,他看上去似乎比刘莎还要紧张。

    “干什么的”草丛里躲着的是警察,看见苗头不对,立即冲了出来。

    “找,找人的”男人结结巴巴地回答道,他可能以为是遇到打劫的了。

    “站起来”

    风衣男站了起来。

    警察手里拿着手电筒,照照风衣男的脸,警察的怀里都揣着胡宝龙的照片,不是他。

    “找谁”

    风衣男报了一个人名,然后说“他住52号,52号找不着,51过去就变63了”他颤颤巍巍地老实交代着。

    “所以我过来问问。”风衣男又补充道。

    警察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然后挥挥手让他走,风衣男估计自始至终都没搞明白状况,几乎是一路小跑地回到自行车边,然后骑着车就离开了。

    警察没跟林涵说话,只是示意他们坐下,又重新钻回了草丛里,埋伏起来。

    林涵皱了皱眉头,“没准他一直在什么地方看着”

    “什么”刘莎问。

    “这样可不行”林涵继续说着。

    刘莎还是没听明白。

    林涵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没准他就在边上看着,那么多人守在这儿,他怎么可能会自己出来”

    马路想要搞清楚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坐在街边的一个小饭馆里低头吃着面。周围有几个出租车司机,他竖起耳朵努力听着他们的对话。

    “早上国道那边的路真堵。”一个人说道。

    “就是,就是,我他妈的正好送了个客人去化肥厂,回来的时候,空车在道上堵了两个多小时。”另一个附和道。

    “听说是出车祸,一辆油罐车翻了,洒了一地。”

    “没错,交警在那儿指挥了半天,原来四道只有一条道在通,能不堵吗”

    司机们说的内容不重要,重要的是马路还能接受这些正确的信息。现在自己很清醒,他得出了结论。

    马路吃完面,到柜台付了钱,来到大街上。

    他还是不放心,嘴里又默默念着我叫马路,爸爸叫马顺林,妈妈叫张春琴,家住益江路238弄8号401,喜欢吃红烧肉丸和饺子,现在的基本工资是五千五信息全对。

    他抬头看看太阳,阳光很强,他赶紧把头又低了下来。边上有个网吧,马路走了进去。他打开电脑,在网上搜有关幻听的信息,按着上面罗列的成因,逐一对照自己。

    吸毒酗酒,这个不是;药物过敏,这个也不是;听觉系统中枢神经病变马路皱皱眉头,似乎之前并没有发现过耳朵有什么不灵光。

    他接着往下看,精神紧张,这个是肯定有,马路想着。

    可接下来的这一条,连让他现在放松下来都成为了不可能精神分裂症的初步征兆。

    马路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这才是他最担忧的。他怕的就是这个,怕自己经过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儿之后,真的会扛不住,会疯掉。

    马路在嘴巴里默念着自己的信息,再次确认自己脑子是清醒的。再看看是不是因为疲惫的缘故,然后决定是否去医院检查,马路想着。

    下面的一条信息是幻听的内容,往往会来自大脑错误处理的记忆信息。

    马路抬起头,看着上四十五度角方向的白墙,再一次回忆自己到底听到些什么有“咕咕声”,还有脑子里老是会出现老头的影子,那是因为到了s市之后,最多接触的是他,还有那只神秘的老鸟。这些都好解释。但是那个小女孩的声音是怎么回事呢那个始终听不见的声音是在说什么呢还有自己竟然会做一个1993年的梦,把当年的一切都复制了出来,并且以此为线索,锁定了嫌疑人“你能知道真相吗”那个叫胡菲的女孩说着。

    一连串的问题冒了出来。马路又开始有点激动了,他好不容易克制着自己不去想这些传奇般的事实,可现在一点点地就把这些古怪的事儿给勾出来了。

    这简直不可思议马路摸摸口袋,掏出烟,哆嗦地点了一根,吸了一口。

    林慕原来叫胡晓,她还有个妹妹,她们是双头女婴,1993年的时候,胡宝龙为她们动过手术

    马路仔细回忆着当初和林慕交往时的情形,现在想想,林慕始终都穿着半高领的衣服,每次亲热的时候,她总是要求关灯,那就是因为不想让自己看到她脖子后面的伤疤啊

    她的色彩恐惧症是因为“父亲是杀人犯”这个事实始终压着她,所以产生的心理性的功能障碍

    马路不敢想下去了,他站了起来,走出网吧。

    马路到对面的超市里买了一瓶水,想了一想,打了一辆车,奔着老电厂去了。胡菲的声音就是在那儿听见的,趁着现在还清醒,得去看看。

    傍晚时分,马路敲开了31栋402的房门。门后面站着一个粗壮的汉子,眨巴眼探究着马路。

    马路把事先就准备好的警官证拿了出来,他也没打开,那汉子也没核实,轻而易举地就让马路进了屋。

    马路来到客厅,客厅很陈旧,墙灰脱落了大半,像是得了狗皮癣。靠窗的位置是一个桌子,桌上放了一口锅底漆黑的汤锅,边上两个小碗,碗上还停了一只苍蝇。

    “警官,什么事儿”那汉子站到桌边,手一挥,苍蝇嗡嗡地飞走了,飞了一圈,停在了窗户上。

    “也没什么,临时居民例行调查,麻烦你身份证出示一下。”马路一边说,一边环顾四周。

    屋子的墙角里堆放着摞起来的新脸盆,看样子是做小生意的,马路想着。他又看看天花板和地面,虽然所有的东西不一样,但他确认这就是他梦里见到的房间。

    汉子嘴里嘟哝着马路听不太懂的方言,意思大概是说刚刚才检查过怎么又来,马路也没理他,接过他递过来的身份证瞄了一眼,又递了回去。

    里屋的门关着。

    马路走到桌子边,顺手摸了摸窗上的把手,“最近小区里出现个小偷,趁着家里没人,从窗户爬进来盗窃,你们要小心。”

    汉子把身份证顺手塞进了屁股口袋,“没事儿,反正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丢了东西终归不好,不是值不值钱的问题,”马路指指里屋的门,“打开我看看,里面的窗户有没有漏洞。”

    “随便看”汉子很爽快地答应了,倒省去了马路跟他费嘴皮子,他走过去把门打开,里屋堆满了塑料脸盆。

    难道当年,胡宝龙就是在这儿给胡晓、胡菲动手术的他似乎又看见了梦里出现的场面。

    “警官,你怎么了”汉子看见马路呆呆地站在门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马路回答着,他缓过神来,匆忙地离开,留下一脸疑惑的汉子。

    马路下了楼,站在楼下仰观整个单元。夕阳斜射过来,没有晚上那么的阴森诡异。他站了一会儿,什么感觉也没有。

    出了小区,打了一辆车。车开到老头家所在的那个小胡同,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马路走进胡同,来到老头家。院子的门居然紧锁着。马路敲敲门,没人应答,他顺着门缝望进去,里面的灯是暗着的。

    “老头去哪儿了”

    他正准备走,从屋子里传来了“咕咕咕咕”的声音。那只老鸟还在

    “咕咕咕咕”

    既然鸟还在的话,老头应该不会走远,可能是去买菜了,马路想。他看看左右,对面的小卖部开着,他想去买点吃的,先垫垫饥。刚走出没几步,“咕咕”声响了起来。

    这鸟那么老了,居然中气还那么足。

    马路又走了两步。

    “咕咕咕咕”

    马路停在原地不敢走了,这“咕咕”声,就在自己的耳边。他深呼一口气,“咕咕”声没有离开,反而更响了。马路汗流了出来,那“咕咕”声里夹杂着一个声音,是胡菲的,“你能知道真相吗”马路嘴里赶紧默念着,我叫马路,我爸叫马顺林,我姐叫胡晓,我住在益江路,我今年十四岁信息全对。

    马路松了一口气,脑子还算清醒。其实此刻的马路已经陷入了幻觉却浑然不知。

    可一瞬间,一个画面就出现在他的眼前,就像闪电闪了一下似的。

    画面里是一个男人,穿着肥大的风衣,骑着自行车,在黑夜里穿行;紧接着是一栋新楼,楼的一层,有户人家的窗户虚掩着

    林涵站了起来。

    刘莎问“你干吗”

    “我觉得我们傻坐在这儿,不会有人相信的――那么冷的天,谁会坐在这里谈恋爱”

    刘莎也站了起来,“可刘从严说过,我们不能离开石凳子。”

    林涵没回答,一个劲儿地闷头抽烟。

    刘莎知道林涵一根筋的性格,她叹了一口气儿,“我们前面去走走吧。”

    “什么”林涵转过头来,“你不是说,刘从严不让我们离开石凳子吗”

    刘莎也不回答,挽起林涵的手,跟他往前走去,“咱们就在小区里转转,你说得对,这么冷的天,谁会坐在这里谈恋爱。”

    草丛里的两个警察钻了出来,刘莎松开林涵,走了过去,站在那儿用手机和刘从严通了个电话。刘从严就在不远的车里,两人好像争执了几句,然后声音就轻了下来,像是在商量着什么。林涵听不清,过了一会儿,刘莎走回到他的身边,应该是和刘从严交代好了,她继续挽着林涵的胳膊,走出了绿地。

    两人绕着小区,一边散步,一边继续聊天。

    刘莎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林涵聊天“老王最近身体还好吧”

    “还行吧,反正到这个年纪了,终归会有点老年病。”林涵回答道。

    “那子女都不在身边,咱们可要多去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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