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
周锐冷不丁地被吓了一跳,刚要踩下刹车,叶一浅就阖目淡淡地道“不要停。”
“啊?”
周锐转而踩下油门,越野如离弦之箭飞速冲出,转眼把那人甩在了后面。
“啧啧啧,还挺漂亮。”
他从后视镜里看了看,被甩在路边的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年轻女孩,衣着有些凌乱,妆容精致的脸上还凝固着难掩的惊愕。
再一看,她的衣着虽然凌乱,却并不肮脏,一点都不像是经历过末世的人,反而像是刻意而为。
“路边不会还藏着人吧?和刚刚那群人是一帮的?”
周锐顿时有点庆幸自己刚刚没有停下了。
叶一浅道“他们是另一帮人,但目的相同。”
末世之初,各方势力还未建起,这些分布在主要公路上抢劫路人的强盗团体十分常见,而一旦不幸被他们劫掠,都不会有太好的下场。
女子很快成了后视镜里远远的黑色小点,越野继续行驶在大路上。两小时后,周锐有了困意,和叶一浅换了位置。
熟悉的体温与气息消失,小孩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了正斜歪在座位上半睡半醒的周锐。
叶沐“……”
他爬到了副驾驶座上,叶一浅腾出一只手揉乱了小孩子本就睡乱的头发,给他扣好了安全带。
“下次别乱爬,很危险。”
“嗯。”
叶沐凝视叶一浅在光晕下曲线优美的侧脸,应了一声。
公路转过一个弯道,十几分钟厚,一个漆黑的隧道入口出现在眼前。
隧道里的照明灯已经损坏了,没有灯光,隧道入口黑洞般大张着,仿佛有择人而噬的恶魔,蛰伏在黑暗深处。
叶一浅道“周锐。”
“嗯……嗯?!”
周锐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坐稳,拿好你的武器。”
从前排丢来一件漆黑的事物,周锐接住定睛一看,是把乌黑冰冷的枪。
下一秒,叶一浅踩下油门,越野爆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笔直地扎进那张黑色的巨网之中。就像一颗炮弹,搅动起天翻地覆的波澜。
隧道内伸手不见五指,两行探照灯利剑般刺穿浓浓黑昼,越野阵阵嘶吼,像一只失控的巨兽,而隧道内,却是几近可怕的死寂。
周锐握紧枪盯着仿佛被墨水泼染的窗户,心跳逐渐加快。
砰!
一张脸突然拍在窗户上,转瞬即逝。
砰!
砰砰!
砰砰砰!
第一声碰撞就像个信号,越来越多的东西撞上了越野,砰砰声不绝,一张张血肉模糊的脸在周锐面前闪过,留下一道道刺目的血手印。
“叶,叶哥!”
“死不了。”
探照灯的光影与黑暗交错,烟墨色的眼眸倒映出闪烁的微光,就像夜色下的苍穹,散落着碎钻般迷人的星辰。
车厢狭小的空间内,青年的嗓音清雅平静,带着一份令人安心的力量。周锐忐忑不定的心渐渐平缓,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平定了下来。
砰!
又是一张脸撞在玻璃窗上,这一次周锐清楚地看见了那只丧尸被剥开半层皮的鲜红脸庞,他的脸色一白,几乎是本能地举起了枪。
然而还没等他扣下扳机,丧尸就已扒着车门迅速爬到了前方,它的只剩半张脸的头从车顶上垂下,一对翻白的眼睛死死盯着驾驶座上的人,然后猛的一撞——
叶一浅看也不看,打了个响指。
砰!
鲜血四溅,丧尸撞在车窗上的头颅爆裂开来,碎成几块飞入后方的黑暗,而它的身体也从车上重重摔下,被瞬间抛在了后面。
冰霜覆盖整个车窗,一簇繁复瑰丽的冰花在窗外盛开,冷冷的利刺被血色染得晶莹透红。
周锐“???”
他道“那是什么?”
叶一浅没有回答。
越野在隧道内横冲直闯,冰花寸寸绽放,冰晶花瓣渗入血色,妖异而美丽。
光明在前方乍然出现,越野碾过一路鲜血,冲出了黑暗。
暖洋洋的阳光洒落,阴冷无光的隧道仿佛只是一场梦境,嘶鸣与撞击声远去,周锐瘫在后座上,擦了把额头的汗水。
他扭头看向窗外,璀璨精致的冰晶正飞快融化,水流洗尽车身上的鲜血,带走所有污浊。
周锐道“这个冰——是可以喝的吗?”
叶一浅“……”
他踩下刹车,阖了阖眼,脸色微微苍白。
“哥哥。”
叶沐倾身,一只手从叶一浅的腰后穿过,扶住了他。
周锐“?”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那一瞬间他居然觉得叶沐不像是要扶住叶一浅,反而像是……要吻上去?
呸,瞎想什么!
“哥你怎么了?”
他道,“哪里不舒服?”
“……没事。”
叶一浅低声道,“一会就好了。”
刚刚掌握异能时体力极易透支,他为了测试重生后身体的承受能力才释放了异能,但显然,这具身体还担不起太大负担。
大脑一阵阵针扎般的疼痛,他蹙眉,无声地忍耐着。
“哥哥。”
叶沐为他拂开额前染湿的头发,道,“哥哥睡一会吧。”
周锐道“换我来开吧,叶哥你好好休息一下。”
他其实刚才就想问突然出现冰的原因,但现在显然不是合适的时机。
叶一浅没有拒绝,和周锐换了位置。
车辆重新启动,叶沐跟着叶一浅到了后座,抱过刚刚那条薄毯盖在了他身上。
“乖。”
少年的小脸绷得紧紧,叶一浅按捺着头疼抬手,在他脸颊上捏了一下。
“……”
叶沐握住他的手不肯放开了。
周锐瞄向后视镜时,看到的就是叶一浅靠在座椅上阖目浅眠,而叶沐正紧挨着他,有时抬头安静地注视眼前的人,有时又垂首,把那只修长的手拢在手掌中,严丝合缝的,就像是对待自己最珍贵的宝物 。
不知道叶哥从哪里捡来的小孩子,还挺黏人。
他这么想着,收回了视线。
——
烂漫连缀在天边的火烧云灼灼艳丽,红日西沉,夜幕悄然降临。
山林间,篝火升起,一个小铁锅架在火上,乳白的鱼汤咕噜咕噜翻滚 ,肉干被丢进锅里,牛肉罐头也投进一半,还有不知名的野菜,加上零零碎碎各种各样的配料,凑成了喷香扑鼻的满满一锅。
叶一浅从车里走出来时,刚好看见周锐光着膀子张开双臂站在锅边晃来晃去,就差没跳起了大神。
“……”
“叶哥你醒了?”
跳大神的周锐冲他挥起手中木棍,“感觉怎么样了,有没有更好一点?”
木棍顶端悬着一件半湿不干的上衣,显然就是他的。
叶一浅道“你下水了?”
“可不是嘛,这附近有条河,我从那捞了条鱼上来,”
周锐嘿嘿一笑,“而且我也巡逻过了,周围没有丧尸的痕迹,这里很安全。”
叶一浅打断了他的得意洋洋“下次不要单独行动,我不想替你收尸。”
“不会的,我有——知道了。”
周锐对上叶一浅淡笑的目光立马认怂,乖乖跑回篝火边继续烤起了自己的衣服。
叶一浅走到叶沐身边,少年已经盛了满满一碗鱼汤端给他“哥哥,喝汤。”
“张嘴。”
叶一浅给他夹了一块白嫩嫩的鱼肉,叶沐听话地张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咬了一下筷子。
鱼汤鲜美,虽然据周锐说这是他为叶一浅抓的鱼,但是到最后,大半锅鱼汤还是进了他的肚子。
夜色渐深,林间的温度降了下来,叶沐蜷在叶一浅怀中沉沉睡去,两人身上盖着厚厚的毛毯,因此并不寒冷。
沙沙——
月亮爬上山巅,清冷的月华洒落整片山林。叶一浅睁眼,军刺出鞘,他无声踏过落叶,黑色衣摆轻飘,月光下几道人影接连倒地,溅起一地林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