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男子竟是看都不看我一眼,自顾自低头看着桌上厚厚一叠纸道“你叫子衿,今年十七岁,丁未年已卯月癸亥日己丑时出生,可对?”
这个我哪里知道,只得含糊点头道“嗯。”
男子微微点头,口中低语道“生辰八字倒是纯阴,却不知筋脉是否符合。”
说完抬头对我道“把右手伸过来。”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股令人不敢拒绝的威势。
我闻言竟是不由自主地乖乖将手伸到男子面前。
男子伸出一只纤细白皙,保养极好的右手,轻轻搭上我的腕脉。
我顿时一阵紧张,竟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真切地感受到男子身上带来的威压,竟是超过我以前所遇到的任何一个人,顿时对方才老鸨的举动生出几分理解同情、同病相怜之心。
正文 乌衣教主(上)
男子细细号了片刻脉,又将我的衣袖拉过肩头,仔细看了看我裸、露的手臂,清秀的脸上毫无表情,那双深邃的眸中却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喜色,口中低语道“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万中无一的纯阴血脉!可惜已非童子之身,不然倒真是极品……不过也不错了,总算寻到一个……”
说完抬头用一种看着无生命物品的目光打量了我两眼道“你且站到旁边。下一个。”
我听得一头雾水,不过还是依言站到一边,同时心中沮丧,看来自己似乎被看中了,真是倒霉之极。
下一个被叫上去的是绯影。
男子皱着眉问了生辰八字,确认无误后就令他回去,连号脉这个程序都没有过,看来是落选了。
我看着沮丧的绯影转身回房,心中羡慕已极,真想对着那位‘韩大爷’哀求,让他也放我回去,可惜我心知绝对无此可能,只得乖乖地站在一旁,满心忐忑地等候着即将到来的未知命运。
接下来男子挨个问过台下所有暖玉阁中人,无论美丑老少皆不放过,有些只是问了生辰八字就放其回去,有些则先号脉,然后再带着失望的神气令其下台。
转眼两个时辰过去,男子已将暖玉阁上下两百多号人筛选了个遍,最后却只留下我一个人,其他人通通都落选了。
见此情景我不禁想仰天咆哮两百号人中只选中老子一个,真不知我是太幸运了还是太倒霉了!
接下来事情就简单得多了,老鸨唯唯诺诺地将我的卖身契交给那位‘韩大爷’,对方则将十锭黄金和一堆奇珍异宝交给老鸨当成是赎身费。
饶是如此那老鸨还犹如死了妈一般哭丧着一张脸,看来我的身价银应该远远不止这些。
不过既然人家邪教头目发了话定要强买强卖,老鸨就是再怎么舍不得我这棵摇钱树,却也不得不忍痛让给别人了。
看着男子将我的卖身契收入怀中,我心里不禁涌起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么简单我这个人的所有权就转交给这个人了?
以后我就得什么都听他的了?
这不是在做梦吧。
我顺手抓起一旁遇儿的手,使劲儿咬了一口,对方立刻吃痛地惨叫起来,那很有穿透力的声音令我忍不住虎躯……娇躯一震,险些就伸手去掩耳朵了。
真的不是在做梦啊。
我又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位外表斯文儒雅,一双眸子却深不见底的男子,刚好男子也朝我这里看过来,深黑的双眸中闪过两道意味不明却绝非善意的冷光。
我心中不由一凛,藏在衣袖下的手指都微微发起抖来。
此时此刻,我比以往任何一刻都希望自己没有死,没有附身到子衿身上来,这样我就不用将自己的命运交到这个深沉莫测的男子手中去了。
办好了交接手续后,男子又让人把我叫到跟前,蹙着眉头吩咐道“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乌衣教内院中人了。教中规矩我会让人在路上慢慢教与你。你须得牢牢记住,并严格遵守,若敢有丝毫违反,到时没有人护得住你。”
我听他说得慎重无比,心里不禁升起一丝紧张,连忙点点头表示自己晓得厉害。
男子的脸色这才稍稍好看了些,转头一指身边一个身材细瘦,嘴上六了两撇八字胡的中年男子道“这是刘三,掌管内院琐碎事务,你如有任何需要可以跟他说。”说完又低声朝着刘三吩咐几句,内容无非是路上要照看好我,尽量满足我的合理要求之类。
吩咐完毕后,男子转身大步朝门外走去。
刘三连忙紧紧跟上,同时还朝我使了个眼色让我赶快跟来。
我别无选择,只得老老实实地跟在刘三身后。
男子头也不回地走出暖玉阁,外面已经有一队十几辆马车在等着。
男子径自上了最前方那辆较为宽敞豪华的马车,刘三则将我带到另外一辆马车前,并指派了两名健壮随从陪我一同坐在车厢内,名为照顾实则监视。
我一眼便看出那两人武功颇为不俗,只得暂时收起了寻机逃跑的心思,低眉敛目做出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来。
我坐上马车后,车队便开始前行。
男子似乎赶着回去,一行人日夜兼程马不停蹄,我连吃饭睡觉都是在马车上,晚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仍旧能感觉到马车在不住地颠簸前进。
期间我想到了尿遁之法,并数次意图付诸实施,奈何身边人看守甚严,就是下车方便之时,那看守之人也只距我身边丈许之遥,在这等严防死守之下,我终于完全打消了逃走的念头,决定破罐子破摔听天由命了。
就这样走了三天三夜,就在我几乎以为马车还要这么不停地走下去时,马车终于缓缓停下了。
我掀开车帘朝外看去,却见外面是个不大的镇子。
马车停在镇口大约半盏茶功夫,大约几十个人带着十辆马车进了镇,其他人则由那位韩总护法带领着继续启程。
不过这次启程之前,却有人拿来一条黑巾蒙住我的双眼,并嘱咐我马车停下之前不得揭开黑巾。
由这个特殊举动我隐隐猜到,我们现在已经接近目的地——乌衣教总坛了。
马车继续前行,且颠簸摇晃得越发厉害,想来是路况崎岖不佳。也不知走了一个时辰还是小半天,眼睛被蒙住,黑暗中无法判断出时间,因而觉得时间过得格外漫长。
期间我数次忍不住想要揭下眼睛上所蒙黑布,却都被身边的人按住了手,只得老老实实地安于现状。
终于马车停了下来,我眼睛上的黑布也被拿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