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是他矫枉过正了。
上辈子因为本着现代人的行事作风最后害人害己,所以这辈子就彻底抛掉了那些,把自己完完全全当成一个古人。这样固然让他当王爷当得得心应手,同样也腐化了他的思想。他开始不把人命当回事,开始有了上位者的刚愎自用,开始把爱人当成自己的从属。
就像司欢这件事,他一个现代人本应该把司欢放在等同的地位上,给予对方真正的尊重,而不是限制他的人身自由,认为对方应该被娇养着。
司欢是个男人,不是娇小姐。
如果司欢在现代,他将会有自己的事业,然后和钟承顺谈一场平等的恋爱。虽然他是古人,但钟承顺本质上不是,他本不应该完全用古人的思想束缚司欢。
想通了这些,钟承顺顿时智商上线,看明白了之前自己的愚蠢。
“对不起。”钟承顺认真地和他道歉,“以后我不会干涉你的自由,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只希望你能跟我提一声,这样我能随时帮你。”
司欢惊讶地看着他,这个王爷还真是跟他遇到过的其他人都不一样。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王爷也不遑多让,钟管家一个下人都经常不自觉地在司欢面前拿乔作势,钟承顺一个王爷居然完全把自己和他放在同等的地位。司欢直觉不对劲,王爷身上应该有很多秘密。
钟承顺见状尴尬地咳了一声“之前是我错了,我们重新认识一下,你就当之前那个人不存在好了。你好,我是钟承顺,你直接喊我承顺就好了,如果你愿意喊我阿承更好。”
“司欢,王爷直呼全名便可。”
司欢糊里糊涂地跟钟承顺重新“认识”了一遍,尽管他觉得王爷奇奇怪怪的,但是他本人从小在乡下长大,对那些高门大户的规矩也不太懂,所以也没觉得太惊世骇俗,这是大约王爷的怪癖吧。
“那便如此说定了,明日开始,我是王府的一名小厮了。”
不管过程如何莫名其妙,结果是他满意的就好。
钟承顺连连点头“不过我心里是拿你当朋友的,而且我希望我们能发展成为爱人,你不要觉得你低我一等就好,也别用‘您’和‘草民’这种词,你就正常说话就好,别文绉绉的,我听着很难受。”
司欢选择性只听后半句,文绉绉的话他自己说着也难受,王爷不爱听最好。
“那么,我去客房睡。”司欢起身准备去整理自己的衣服,转念一想明天开始他要穿小厮的衣服了,不用那么麻烦,就是可惜了王爷让人给他做的衣裳,还没怎么穿就要束之高阁了。
钟承顺心里一咯噔,立刻站起来拉住他“客房就不用了。”
司欢恍然“也对,我该去耳房睡。”他是小厮不是客人,自然该睡耳房。
被王爷礼遇了一个月,他还真当自己是客人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钟承顺心急得不行,平日里伶俐的嘴巴笨拙得完全不像自己的,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司欢静静地看着他,忽然噗嗤一笑。
“我懂你的意思。”司欢摸了摸他的脸让他稍安勿躁,“那我便不走了,就在这儿住着。多谢你了,阿承。”
钟承顺长出一口气,抹了抹额角的冷汗,心理暗暗决定要好好抽空回忆一下以前表妹给他看的那些追人的小技巧,就是不知道还能回忆起多少。
第二日钟承顺醒来的时候司欢已经起身了,他换了一件广袖长袍,整个人看上去倒是莫名有种公子如玉的感觉。不过这都是错觉,他只要一开口就会立刻幻灭。
司欢从来不是什么大家公子,而是个乡下小子。
“这身衣服很衬你。”水蓝色的长袍穿在他身上确实很美,钟承顺掩下了眼底的惊艳。
司欢低头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我想了一晚上。”
钟承顺正襟危坐洗耳恭听。
“当小厮太累了,我可能身体承受不住。”司欢微微皱眉。
虽然他一个月来在王府被养得很好,但是他这种先天性的体弱根本不可能这么快根治。为了尊严他会拒绝出卖身体,但也不是说要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所以你想?”
“我给你当幕僚好了。”司欢微微一笑,“只是我不太懂那些,可能要学很长时间才能给你出谋划策了。”
钟承顺自然没有意见。别人不知道,钟承顺却非常清楚,司欢虽然是个农家子,但他非常聪明,学什么会什么。更何况他是这个世界的男主,而且还不是花瓶类的男主,在很多地方他比其他人更有优势。
比如,眼光独到。
“你不用学得太急,身体为重。”钟承顺还是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
两人在侍女的服侍下洗漱用膳,司欢努力学着钟承顺的礼仪规范,勉强让自己显得不要那么无礼。用完膳钟承顺习惯性地想要牵起他的手,被他躲了过去。
“抱歉。”钟承顺连忙道歉,两个人还没有正式确立关系,虽然是迟早的事情,但他不该现在就做出那些亲密的举动。
司欢并没有放在心上“走吧。”
王府的幕僚们齐聚书房,低声交谈着什么。
司欢眼聪目明,远远地听见一两个字,似乎在说他。
这群人说他什么,他不用听也知道,不过是老生常谈的祸水论调罢了。他司欢一个空有皮囊的草包,自然入不了这群聪明人的眼。
“若没有那司欢,王爷就不会耽于儿女情长了。”
“甚是甚是,那司欢”
“诸位先生在说什么,不如让本王也听一听?”钟承顺脸色很难看,他冷冷地扫了一眼这群幕僚。
这些人是原主的幕僚,前世他就很瞧不上这群只知道阴谋诡计到处算计别人的家伙,早早地给了笔银子打发走了。这一次因为在对付敌人时他们出力不小,钟承顺再如何有意见也不好发作,只能捏着鼻子留下了这群人。
幕僚跟着主子,图的无非是权势富贵,钟承顺自认自己没有野心,给不了他们想要的。奈何这群人却认为钟承顺只是被美色迷惑,只要想办法弄走司欢,王爷殿下自然会如同原先一样“上进”的。
原主想造反,钟承顺却没那个意思,更何况原主最后还不是为了“爱情”放弃了理想。
钟顺承带着司欢从这群化身鹌鹑的幕僚中走过,自己在书桌后坐下,令司欢侍立在旁。
坐定后,他看向众人“本王早就说过了,本王对那个位置没兴趣。”
“王爷!”幕僚齐齐皱眉。
王爷一看就是被美色迷惑了,如今居然还把人带到了书房中,可见事态严重。
一名年长些的幕僚当即开口,不赞同地说道“王爷,此事非同儿戏,您怎能被一介娈宠左右了想法?”
钟承顺额角青筋直跳,当场想斥责回去,什么叫娈宠?!
司欢不紧不慢地伸手拦住了他,“王爷稍安勿躁。”他上前一步,“此事交给在下解决就好。”
嘴里说着文绉绉的话,司欢还有些不太习惯,但是再别扭也不能跟这群人说大白话,不然他们根本不会听到耳朵里去。
“诸位到底是在为王爷的抱负忧心,还是在为自己的前程焦虑?”
被戳中心思,众人齐齐脸色大变。
有爱面子的当即脸色涨红,气急败坏地斥道“一派胡言!”
司欢微微挑眉“哦?”
“王爷千万不要信了这人妖言惑众!”那幕僚狠狠剐了司欢一眼,“他定是敌人派来迷惑您的!”
☆、王爷x男宠03
幕僚先生“他定是敌人派来迷惑您的!”
司欢那这个敌人也真够丢人现眼的。
“第一。”司欢同情地看了一眼智商欠费的幕僚先生,“我一个农家子,除了一张脸能看,不会文不会武,不懂讨好上位者更不知道如何以色侍人,哪个眼瘸的敌人会选我来迷惑王爷?”
幕僚先生顿时有些气短,他也觉得司欢空有一张脸,但是谁知王爷偏偏就认定了这个草包?
司欢看得好笑“第二,我来迷惑你你会上当吗?”
“怎么可能?!我有那么愚昧吗?!”那人想也不想就否认了,就司欢这样,长得再好看他也看不上!
“所以,你是觉得王爷很愚昧了?”
幕僚哑口无言。
钟承顺适时插了一句“原来本王在尔等眼里是如此愚昧不堪之人。”
众人连忙告罪,急得直冒汗。
“既然你们不是这么觉得的,又缘何认为我能迷惑的了王爷?”司欢逼问道,语气却慢悠悠地,听得人更加惊惧了。
真是小看这个人了,他说话不紧不慢调理有据,整个人气度从容落落大方,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农家子。
想到这一点,他们立刻又找到了攻讦司欢的方向“王爷!此人绝不是什么农家子!您一定要细细探查他的来历,哪有农家子有如此气度的?!”
钟承顺虽然知道场合不对,但他还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他能说,因为司欢是男主,所以跟一般人不一样吗?谁让作者给开了挂呢?
司欢倒是笑了“多谢这位先生盛赞了,不过我确实是个农家小子,让你失望了。”
“是么?”另一位沉默许久的徐姓先生审视地看着他,“世人皆以卑贱出身为耻,恨不得藏着掖着不叫人知道才好。你分明有大家气度,若你不说绝对无人知你来自乡野,你又为何偏偏强调自己的出身?”
别人都恨不得给自己脸上贴金说自己是贵族,你非要强调自己是个农民,你不可疑谁可疑?
这话司欢就不爱听了,他冷笑一声,轻飘飘地开口却惊得众人呐呐无言。
“我原不知诸位自以为高贵的先生们是如此瞧不上贫苦百姓的,圣人曾说‘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到了诸位嘴里,我等平民竟然是‘卑贱’的存在,诸位苦读圣贤书,没想到却对圣人言论嗤之以鼻。”
“我等并非此意”
司欢打断了他“我司欢确实只是区区一介平民,但我却从不觉得自己出身卑贱。在座各位难不成都是权贵出身的?莫非没有一个百姓之子?连自己的出身都瞧不起,诸位又有什么脸面苟活于世?没有这些‘卑贱’的百姓,谁把诸位从肚子里生出来!”
一番话说得毫不客气,却让众人羞愧不已。
确实很多人向往高贵的地位,这无可厚非,人之常情,但连自己的出身都要否定,就未免太过了。有些话说得次数太多了,司欢也不想跟他们再掰扯什么谁给你种粮食吃之类的,只一点,任何人就算再怎么出身高贵,他祖宗十八代往上,难道就全是贵族了?就从没当过平民?
谁又比谁高贵呢?
司欢就是一个农家子,他从不觉得农家子低人一等,他也不在乎别人知道这件事。别人不知道就能改变这个事实了吗?不能的,那还不如坦荡荡地说出来,有什么好怕的。
钟承顺却目光灼灼地看着司欢,嘴里不住赞赏“说得好!高贵在于灵魂,而非出身,诸位先生却还不如一个农家子懂这些道理。”
果然是他看上的人,就是比别人好!而且这人分明就合该是他的爱人,那个劳什子三皇子哪有司欢这么高尚的情操!在古代社会,能遇到一个跟自己这种现代人思想合拍的人,机率比穿越时空还要低。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司欢是男主,他继承了作者的许多思维想法,所以才会思想如此开放。但不管如何,他这样的想法对主角攻三皇子来说,绝对是无法接受的。
钟承顺只知道大概剧情,所以他不理解两个价值观相悖的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难道是因为爱情所以相互包容?但是三观不合这种问题,爱情也很难解决的吧?
不过司欢的这段话虽然有道理,却也没法真正改变这些人的想法。他们顶多不敢再和司欢争辩,怕更丢人,心里却仍然不以为然。
有些人就是讲道理也讲不通的,他们固执己见,认定了什么就绝对不管对错。
幕僚们觉得这都是司欢为自己开脱的花言巧语,尤其是看见钟承顺欣赏的神情,顿时觉得自己明白了为何这个人能抓住王爷的心。别的人哪有这么巧言善辩而且还正好能戳中王爷的心思,怪不得那么多美人送进府,只有司欢一个人成功了。
不管司欢背后的主子是谁,都十分令人忌惮。
“司欢公子如此善辩,是我等说不过你,但你也无需洋洋得意,我等迟早会找出证据的!告辞!”那人说罢带着其他人离开了,也不管他们此行其实是来找王爷商讨正事的,而不是来跟司欢争辩的。
“王爷把他们宠得心大了。”司欢回头看向钟承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