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常道“孟婆汤洗去一层记忆,轮回台再洗一层记忆,纵有万种情愫,也变白纸一张。”
叶长笺挥了挥手,“我宁可魂飞魄散,死得干干净净,也不愿什么都忘记。”
白无常沉吟道“既然如此,我们便回去交差了。叶公子,你们倘若无事,可以去那户人家探查一番,我觉得这里头似乎大有文章。对啦,住址是荷花提对面的陈府。”
叶长笺疑惑道“你们玩忽职守,还想着我给你们擦屁股呢?”
闻言,黑无常的脸拉得比马脸都长,恼怒地拽着白无常匆匆走了。
“真是不经逗。”
叶长笺摇了摇头,“唐将离,我们去看看。”
两人来到荷花提,正对面是一幢雅致的府邸。此时门口已挂上白色灯笼与挽联,此起彼伏的哭声断断续续地从里头飘出。
叶长笺抬步跨入,正巧与一位披麻戴孝的公子擦肩,便问“这位公子,府上发生何事?”
那公子双目红肿,哽咽道“两位道长来晚了,我大哥已经去了。”
原来这陈家大公子前段时间因坠马而不省人事。远近名医踏破陈家府邸的门槛,终是把人治醒,可人却痴呆了。陈家大公子每日昏沉,精神不济,行为举止如三岁幼童。
叶长笺听此描述,便道“他是失魂了吧。”
人有三魂,即生魂、命魂、元魂。三魂若有损伤,则人易生重病,整日里无精打采,手脚虚软。倘若人遭逢大难,或是受惊一场,极易失魂,即三魂中掉了一魂。三魂中以元魂最为重要,倘若元魂散,则回天乏术。
也正因此许多咒法皆是针对元魂,元魂一散,则人必死无疑,三魂七魄皆烟消云散。
作者有话要说 多年以后,仗剑行侠的唐涵宇成了另一个十步斩一妖的“唐将离”。这日他行到一处偏僻村落,原来这是一座妖村,村子里都是些刚化形的妖怪。他嗅了嗅,妖气纯正,正欲离开。忽然西边大道来了一群修仙弟子。唐涵宇见他们量出法器,走了过去这里的妖我收下了。
弟子见他身上修服和背上的莲翘,躬身一揖,随后离去。
来了一批征地拆迁队,唐涵宇使出障眼法骗过他们。
他百无聊赖地坐在村口大石上,来了一个面目狰狞的蛇妖。他见此妖,浑身萦绕魔气,血腥扑鼻,掐指一算,原来是个作恶多端的妖怪
蛇妖小鬼闪开
唐涵宇你要干嘛
蛇妖吃了他们增长道行
集天地精华修炼的妖亦为十全大补丹
莲翘出鞘,蛇妖魂飞魄散
唐涵宇收剑还鞘,设下防御结界,离开妖村,继续他的除妖之旅。
记住我们的口号是保护善妖,从我做起。
第90章 杭州5
陈公子点了点头, “我们去灵隐寺请了主持大师,可他说他不能为我们招魂。随后我们便广发告示, 寻求过路的道长帮助。眼见我大哥日渐消瘦, 就快不成了。”
叶长笺问“无人伸出援手吗?”
陈公子道“有一位道长揭了告示。”
叶长笺问“他帮你们吊魂了吗?”
吊魂术由上古巫术演变而来, 亦分为阴阳二法。吊魂阳法即祷祝于天,询问是否可治愈此人,倘若神明应允, 便可施法自行招魂。此术是否能成, 一看魂主生平,若是大奸大恶之徒,必不能吊魂;二看施术者自身修为, 是否能与神明沟通, 此法多为修仙弟子所用。
吊魂阴法,多为魔道弟子所修。即发出吊魂令, 请鬼灵帮忙摄魂, 此法必定能招其魂魄,然亦有风险。若施术者心怀不轨,吊魂途中将魂主此生的吉祥之运取出, 那么魂主便会一生坎坷。而施术者亦可将吉运为己所用。
风铃夜渡的鬼修法门众多,其中一道便是由吊魂演变而来, 称为“招阴”。人活着时以生魂为主, 人死后以命魂为主,而叶长笺驭使鬼灵,即吊动鬼兵的命魂。最初的吊魂令也发展成了五方招阴旗。
陈公子擦了擦眼泪, “那位道长说他学艺不精,只能一试。可最终仍旧没能成功,我大哥亦撒手人寰。”
叶长笺静默片刻,道“我能去吊唁你兄长吗。”
陈公子向他们躬身一揖,“兄长在天有灵,一定十分宽慰。”
三人向灵堂方向走去。叶长笺“耳听四路,眼观八方”,却未捕捉到一丝阴气。
他与唐将离一人拿着一支香,对着棺材拜了三拜,便将香插入香台。他往裸露的棺材内瞥了一眼,更是满腹疑窦。待陈二公子走出灵堂,他道“没有魔气。”
唐将离道“亦无妖气。”
叶长笺皱起眉头,“灵隐寺的主持不愿意招魂,应该是用吊魂阳法请示神明,结果神明未曾应允。路过的道士作法……”
唐将离道“棺材里躺着的是个空壳。”
叶长笺微微颔首,“他的三魂七魄都没了。但若是有人打散他的魂魄,那尸体必定也会随之消散……唐将离,你猜我想到什么了?”
唐将离道“他的魂魄不是被人打散,而是被人取走。有人使用寄灵术抽取魂魄?”
叶长笺冷冷一笑,“那就要问问路过的道长究竟做了什么法。”
于此同时,陈二公子端着新鲜的瓜果走进灵堂,他将果盘放在供案上,眼眶一红,又落下泪来。
人间最苦,生离死别。
叶长笺待他心绪平复,温声问道“陈公子,不知为你兄长吊魂的道长是男是女?”
陈公子道“是位男道长。”
“他叫什么名字,穿的什么修服?”
陈公子道“他穿的衣服和你们身上的一模一样,他说他姓白。”
叶长笺心下一跳,追问道“你看清楚他的样子了吗?”
陈公子摇了摇头,“那天下大雨,他戴着斗笠,我们看不到他的模样。”
叶长笺脸色阴晴不定,眼底闪过一抹猩红,唐将离连忙握住他的手,对陈公子道“打扰了,告辞。”
他拉着叶长笺往外走,嘴里念着洗魂曲。
两人离开陈府,叶长笺问“唐将离,唐门中有姓白的弟子吗?”
“无。”
“云水之遥呢?”
“只有三个白姓女弟子。”
叶长笺道“那就是两种可能。一,他偷了剑宗修服,二,他谎报姓名。”
良久,他道“你说会不会有第三种可能?”
他轻轻地说,像是在问唐将离,亦或是在问他自己。
唐将离驻足,捧起他的脸,注视着他的眼睛。
“叶长笺,看着我。”
叶长笺的眼神飘忽不定,有些无措又有些惊惶。
唐将离心疼难忍,吻了吻他的额头,“别怕。”
“无论发生什么,无论最后真相是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叶长笺使劲拥抱这冷傲无双的青年,似乎要把后者揉碎,融进自己体内。他知晓,唯有这人,永远不会背叛他。
“唐将离。”
“我在。”
“你别骗我。”
“好。”
“你也别离开我。”
“好。”
“回去吧,我不放心那三个兔崽子。”
“嗯。”
唐将离握紧他的手,两人向燕府走去。
九尾妖狐一死,下在家仆身上的迷魂咒自动失效,他们皆已清醒。管家郑三是黄鼠狼所变,他正欲趁乱杀害燕无虞等人,被机敏的步非凌反手打晕过去。狐臭味弥漫整个燕府,步非凌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地问“这怎么处理?”
叶长笺道“剥了他和九尾的皮,带回去孝敬你师父。过年了,给她做几件貂皮大衣。”
步非凌笑嘻嘻道“好嘞!”
燕无虞问“你们不是修妖道的么?”
步非凌白他一眼,“风铃夜渡只收善良的妖精!像这种作恶多端的妖怪,在我们那活不过晚上,早就被端上饭桌了!”
他手下动作利落,不多时已经剥下两张皮,笑道“那我先走啦,回去晚了,又要被师父念叨。”
叶长笺点了点头,目送他远去,转了头看向燕无虞,“鹿遥?”
燕无虞道“我爹已经死了,燕府的家产也被九尾挥霍得所剩无几,这几日我想遣散家仆,将余下的产业都变卖了。”
叶长笺道“我不懂这个,让唐将离帮你吧。”
四人又在杭州住了几天,待一切处理完毕后,踏上回姑苏的路。
唐涵宇自从哑女死去后,便一直冷着一张脸,他的侧脸与唐将离有四分相似,叶长笺偶尔一瞥,还将他错认为唐将离。
叶长笺道“完了,完了,唐门又要多一个冰块脸。”
唐将离摸了摸他的脸颊。
叶长笺立在船头,负手望着前路不明的远方。
燕无虞弯腰钻出船舱,在他旁边站了许久,问道“远思,你究竟是谁?为何步非凌对你毕恭毕敬,言听计从?他不是混世魔王叶长笺吗。”
叶长笺道“我总归不会害你的。”
“我知道。你若是想害我,早就下手了。”
叶长笺问“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燕无虞道“我已经没有家了。或许毕业后会留在唐门,或许带上我的惊鸿,踏遍万里山河,与它一起领略大好风光。”
叶长笺道“这样也好。”
燕无虞问“你知道巫族吗?”
叶长笺看向唐将离,“小唐师兄,给鹿遥讲解一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