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飞雪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欢迎加入,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身后的鬼兵队都是我们小弟。我是一营将军。”
虞初一道“我是二营将军。”
殷天月咯咯直笑,“我是三营将军,这是我弟弟,四营将军,他不会说话。以后你就是五营将军了。”
叶长笺静静听着阴司传来的声音,挥了挥手,关闭了阴间大门。
手臂上的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失血过多,他一个踉跄,手中的剑掉在了地上,他心里记挂着风铃夜渡的情况,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等我离开云水之遥,束缚咒的效力也过去了,你别怕。”
临走前他这样对云越影说道。
依旧被藤蔓绑着手脚的云越影对他腼腆一笑,“叶公子,我不会怪你的,我知道不是你杀了大师兄。”
叶长笺低声道“谢谢。”
他走出地底,召唤应魔龙,往天涯之北的风铃夜渡游去。
风铃夜渡没有一如既往的欢声笑语,而是前所未有的死气沉沉。
他缓缓步入竹林,原本挂在屋檐下的大红灯笼换成了白色灯笼。
女弟子皆换下一袭红衣,穿上白纱。
“大师哥,你回来了。四师哥呢?”
小曼原本坐在竹苑里抹眼泪,见到他立马擦干净泪水,站了起来。
叶长笺轻声问道“谁死了?”
他轻轻的问着,好似怕吵醒了人,又好似,用尽了全部的力气说出这话。
小曼哽咽道“五师哥没有救回来,师父把他抱进医堂时,他就断气了……”
她说着实在伤心难忍,抽抽搭搭地低泣着。
“他死前,一直说……要我们去救四师哥……他一直说……一直吐血……师姐让他不要说话了,他一直吐血……”
叶长笺道“他没说发生了什么事吗?”
小曼摇了摇头,“他不知是被谁打伤了,撑了最后一口气背着二师哥逃回来,他死后,连魂魄也没了。心宗的人见你走了之后便想闹事,见五师哥去世了,心宗的宗主就带着他们离开了。”
“嗯。”
叶长笺应了一声,又问道“老二呢。”
小曼擦了擦眼泪,啜泣道“二师哥命悬一线,师父和东方师兄、师姐正在救治他。”
叶长笺问道“老五的尸体呢。”
小曼哽咽道“师父无暇为他料理后事,我已经将他火化了。”
她带着叶长笺去了白夜心的院落,推开房门,取出骨灰坛交给他。
叶长笺道“老五平日里吃得最多,我背着他都觉得吃力,没想到现在变得这么轻了。”
他说着温柔地拍了拍骨灰坛,“老五,好好睡吧。”
叶长笺抱着骨灰坛缓缓走了出去,刚一跨出大门,突然上身一弯,竟因伤心过度,张嘴喷出一大滩血来。
“大师哥!”
小曼尖叫道,脸色煞白,忙快步上前扶住他。
叶长笺轻轻挥开她的手,摇了摇头,慢慢地向后山墓园走去。
这里葬着风铃夜渡世代弟子。
当时浴红衣领着他们几人挑选墓地位置,被他骂了一通,他说他们几人都是要修成正果的,不需要什么墓地,因此没有准备。
叶长笺挑挑拣拣,寻到一个依山傍水的地方,将骨灰坛放了进去。
“老五,这个地方好,能望到大海,还能看到我们在竹苑里修炼法术。”
白夜心已经魂飞魄散,他知他永远不会听到他的话。
没有墓碑,他劈了一块竹板,给白夜心刻字。
白字刚刻了两笔,心头涌上一阵酸楚,“老五,你是师哥带进风铃夜渡的,没想到,也是师哥帮你刻墓志铭。”
他想到他坐在海边的礁石上翘首以盼,等着白夜心来风铃夜渡。
他想到白夜心最后对他说的话,落日余晖下,少年天真的笑容,“大师哥,我明日老时间给你送饭啊,你等着我。”
泪水再也抑制不住,他放声痛哭。
“老五啊,老五——啊啊啊——”
整座后山都是他凄厉的回声。
大雨滂沱。
叶长笺一边刻着竹制墓碑,一边涕泗横流。每每刻不下去,便抱着墓碑嚎啕大哭。
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他哭得像一个孩子,那么心酸断肠。
风铃夜渡五师弟白夜心之墓
十二个字,一笔一画,皆沾满了他的泪水,他的字迹向来龙飞凤舞,狷狂豪迈,这几个字却苍劲齐整,透着浓浓的悲伤。
浴红衣与东方致秀撑着伞并肩上了山。
叶长笺仍旧抱着墓碑迟迟不肯撒手。
油纸伞掉在地上,浴红衣喉间发出一道悲泣,跪倒在地,左手一直重重地锤着胸口,失声痛哭。“老五,你让我们怎么办……你让我们怎么办……老五,我给你烧很多好吃的,你回来吧,你回来吧……”
东方致秀在他们几个师兄弟里最为沉稳,此刻也默默地流着泪。
他以前对哭不屑一顾,认为这是非常无用的东西,现在才明白,痛到深处,无以发泄,只能哭泣。
天在哭,整座风铃夜渡在哭。
大雨越下越大,雨声、风声、悲泣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曲哀恸的丧歌。
叶长笺将墓碑放入墓地中,缓缓走下了山。
小曼手上拿着一壶烟花醉,递给了他。
他伸手接过,咬开瓶塞,仰起脖颈灌下一大口,如刀割,如火烧,令人目眩神迷。
“你恨吗。”
他听到他心底有个声音这样问道。
叶长笺整日泡在酒窖里,醉生梦死。
小曼、浴红衣、东方致秀三人轮流来看他。
“二师哥还未脱离险境,师父日以继夜地救治他,正在紧要关头,严行令止不能任何人打扰。”
“与师兄们同去蚀魔洞窟的修仙弟子全军覆没,只剩下一个半死不活的徒霜霜,徒山医宗的几个长老日夜救治,心力交瘁,用尽全部的灵力,最终让她起死回生。徒山也因此折损了几名长老,似乎他们的宗主也快不行了。”
“前几日徒霜霜一直昏迷不醒,最近传来消息,人醒了,但是疯了。”
叶长笺道“疯了?”
小曼点了点头,“一问三不知,稍一刺激她,就又哭又闹,像个三岁孩童。”
叶长笺放下手中酒坛,“我要去徒山一趟。”
小曼拦下了他,有些难以启齿。
东方致秀揉了揉眉心,“徒山的人早就知晓她和老四之事,让人画了老四的画像给她看,问她认不认识画中人,她当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流泪。最后宗主问她,在蚀魔洞窟,和画中的人一起,发生了什么事。”
叶长笺道“她怎么说?”
浴红衣沉声道“她十分害怕,口中只重复两个字。”
“什么字?”
东方致秀看了他半晌,缓缓道“有鬼!”
叶长笺无所谓地喝了一口酒。
浴红衣道“云连清死的那晚,你说你在曲泽镇春雨巷的小酒馆里喝酒。我们都去看过了……”
叶长笺道“发生何事?”
东方致秀沉声道“酒馆里的一家三口,都死了。”
“豁拉”一声。
他手中的酒壶掉在地上,摔成碎片,酒水洒了一地。
“徒霜霜醒来后,四大世家的宗主又结伴前往蚀魔洞窟,发现封印在里面的魔兽不见了……”
小曼见叶长笺没有反应,忍不住道“外面都在传言,你和魔兽定了契约,毁了他的封印将他放出来,做他的傀儡,发动鬼兵队屠戮修仙弟子,残害同门,四大世家将择日在封神台上结盟,讨伐你!”
毕方已死,黑暗深渊的魔气消失殆尽,而叶长笺和鬼兵队又几乎毁了整个黑暗深渊,所有人都猜测毕方已经附在他的身上。
叶长笺嗤笑,“我杀完了云连清,再去曲泽镇杀酒馆老板一家三口,然后去蚀魔洞窟杀老二他们,我好忙。”
小曼道“我们也是这样对他们说的,两地相差十万八千里,分身乏术,可是他们说……”
浴红衣道“那些修仙世家说你的魔龙日行千里,来去一天便到。”
小曼踌躇片刻,道“还有一个人,也死了。”
叶长笺道“是谁?”
小曼道“云越影!”
叶长笺突然伸出一脚踹翻了酒坛,接着便一脚脚将它们踩得粉碎,他脸上阴晴不定,眼底闪过一丝猩红,地窖中“乒铃乓啷”的声音不绝于耳。
修真界变天了。
封神台处于昆仑之巅,封神之战后由姜子牙所建,敕封奖惩所用。
昆仑之巅,大雪终年不化,气势磅礴,令人心生敬畏。
四大世家已在封神台下列了四个方阵,依次为披麻戴孝的云山心宗;蓝白修服的唐门剑宗;紫袍宽袖,背绣金龙的萧氏丹宗;水墨青衫、薄纱覆面的徒山医宗。
若论实力,当由唐门为首,然唐门剑宗的宗主唐雪不善言辞,此次结盟大会主事由云山心宗的宗主云敛衣担任,他也是发起这场结盟的关键人。
云敛衣缓缓拾级而上,登上封神台,他一身缟素,面容憔悴,眉宇悲伤,嗓音萧瑟,说不出的哀戚。
“诸位同道,想必也已听说修真界近日所发生的令人骇闻之事。过去千年,我们只管闭门造车,固步自封,以至让邪魔外道趁虚而入,毁我修真界平和,扰乱世间秩序。上苍垂怜,有好生之德,千年前放过风铃夜渡,使其与我修仙道门一同修炼,原为造福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