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思!”
身后传来燕无虞惊喜的声音,他转了头去,唐秋期两人匆匆跑将上来。
唐秋期吐了吐舌头,“你小子命可真大!”
燕无虞松了一口气,“你掉下去的时候,大师兄跟着跳了下去,连剑也忘记御了,幸亏你们都没事。”
叶长笺道“唐涵宇呢?”
唐秋期道“高热退了,只是仍旧昏睡不醒,副宗主衣不解带地照料了他一夜。”
叶长笺随口道“唐若依这是当自己儿子在养呢。”
话一出口,他蓦地明白过来。
唐若依与唐唐绝对不可能会有子嗣,唐将离又是个断袖,唐门嫡系香火的延续责任全在唐涵宇身上,而他昨日还险些溺死他。
他虽不对唐涵宇有同情心,却也知他昨日对所做之事对唐将离的影响有多恶劣,可后者却丝毫不怪他。
只是没想到唐将离与唐若依,看上去都是冷清冷心的模样,却比谁都温柔。
他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连唐秋期喊他都没听到。
“顾念晴,顾念晴?”
“啊?”
唐秋期见他心不在焉,问道“你怎么了,伤口痛?”
叶长笺摇了摇头,听他又问道“你昨日住在哪呢,都没在寝舍里见到你。”
燕无虞道“我昨夜和秋期住一屋,还以为你也会来呢,难道你和大师兄住一起了?”
叶长笺道“已然琴瑟起。”
唐秋期“咦”了一声,神色古怪。
“怎么了?”
燕无虞道“我赌赢啦,我就说嘛,肯定是住一块儿了!”
唐秋期道“那是大师兄的独立院落,平日里不许我们进去。”
他说着又低声嘀咕,“没想到你们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那大师兄的初恋仙子……啧,这可怎么办?”
叶长笺好笑道“你一个人叽歪什么呢。”
唐秋期摇了摇头,“走吧,上课快迟到了。”
唐秋期带着他们走进学堂,迎接众小弟子的注目礼。
这些宗亲子弟身上穿着的都是绿纹家服,只有叶长笺与燕无虞穿着蓝白修服,是以他们知晓这两人是云水之遥的学子,皆带了好奇的眼光看着他们。
燕无虞羞涩腼腆地对他们笑了一笑。
叶长笺嘿了一声,“我怎么觉得我跟个猴子似的。”
唐秋期晃一眼他的断臂,调侃道“他们应在猜测你与唐涵宇经历了多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场恶战吧。”
叮铃铃——
上课风铃响了,他们三人坐在最后头,两只袖口带着清风的唐逸走将进来。
众弟子起立躬身,齐声说道“先生好。”
“好,坐下吧。”
唐逸拿起桌上的书籍,念道“今日教授的是君子之道。”
“君子之交淡若水,小人之交甘若醴。这句话的意思是君子之间的交情,并不因利益驱使,也不因无利益而不互相关心;小人之间的交往,却多因利益驱使,因利益关系而互相勾结,利益过后,人与人若过眼云烟。”
唐秋期笑道“先生,那我们就是贫贱之交吧。”
唐逸微微皱了眉头,道“为何这么说?”
唐秋期随口道“你贫我贱呗。”
“呵呵呵呵……”
哄堂大笑。
叶长笺拍案笑个不停,笑得手臂上的伤口裂开,疼得“斯哈斯哈”直抽冷气。
唐逸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你出去站着!”
“哦。”
唐秋期懒懒地应了,站起来往门外走去。
叶长笺连忙也站了起来,唐逸叫住他,问道“顾念晴,你往何处去?”
叶长笺认真道“弟子方才嘲笑先生了,实属大不敬,理当受罚!”
说着也不等唐逸应答,脚底抹油,逃了出去。
唐秋期听到身后有凌乱的脚步声,转头去看,嘿嘿一笑,“你也觉得读书闷吗。”
叶长笺摆摆手,“生平最恨死读书。”
唐秋期半蹲下来,拔了地上一根杂草,叼在嘴里,“唐门讲究德才兼备,必须念这些。”
瞧他这幅地痞流氓的蹲姿,哪里有半点唐门子弟的模样?
叶长笺也叼了一根杂草,问“唐秋期,你的散魄剑法学得如何了?”
唐门本家的子弟皆是从小便学习散魄剑法。
唐秋期站了起来,抽出腰间悬着的桃木剑,手腕一抖,刷得一声,剑光点点,舞起一套行云流水般的剑法来。
他虽然玩世不恭,身法却矫健利落,已隐隐有名士之姿的风采。
叶长笺左手轻拍右手手背,象征性地鼓了鼓掌,随即问道“唐秋期,你觉得唐门的散魄剑法如何?”
唐秋期道“自然是举世无双。”他言语里有着不可磨灭的骄傲自豪。
叶长笺嗤笑一声,他随手捡起一根树枝,“来,我们不用灵力,只比剑招。”
唐秋期对散魄剑法成竹在胸,况且他原本便桀骜不羁,是以也不畏惧,只道“虽然我拿着的是桃木剑,但是与真剑无异哦。”
叶长笺笑道“我拿着的也是剑。”
第57章 唐门游学5
话音一落, 陡然间他便挺起树枝直刺唐秋期的胸膛。
他手中虽然拿着一根树枝, 却好似如一柄利刃,锋芒闪烁,直向唐秋期逼去!
唐秋期连忙提剑格挡,叶长笺又是簌簌连出两剑,全是从刁钻的角度刺削而至, 凶猛而又诡异,他虽然断了一条手臂,动作依然迅捷无比,往往唐秋期还未使出散魄剑法, 便已出了另一招。
唐门散魄剑的确名不虚传, 前世他与剑宗弟子野外初遇时, 打斗一天一夜仍未分出胜负。凭他当时的灵力, 撂倒那些修仙弟子不过片刻之事, 只他将其当做切磋,并未与他们拼死相斗,却在不知不觉间,记下了散魄剑法。
随后他回到风铃夜渡苦思冥想,终于创出一套破解散魄剑的剑法, 看似杂乱无章, 毫无规律可寻,却剑剑藏了杀意, 招招皆是杀招!
唐秋期越打越心惊, 越打越心凉, 眼前之人居然只凭一根小小的树枝,毫不费力地化解他的剑法。
唐门散魄剑法向来以凌厉玄奥著称,而叶长笺所使出的剑法似乎愈加精妙无比。
叶长笺向来霸道,是以他的剑法也只攻不守,直打得唐秋期转攻为守,手忙脚乱,堪堪接住他的剑招,
他自恃天赋异禀,不甘输人一等,咬牙收剑,旋转,猛地反手向叶长笺肩膀直刺,叶长笺微微侧身躲过这擦肩的桃木剑,树枝一挑,斜刺对方胸口。
树枝已然刺进唐秋期的家服,而他却没有碰到叶长笺衣角一分。
“我输了。”
唐秋期长剑下垂,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叶长笺一挑眉,“打击到你了?”
唐秋期沉默半晌,忽然眼中迸发热切的视线,上前抓住叶长笺的手,道“你教我吧?刚才那种剑法!”
叶长笺道“这种剑法叫做落花惊雨。”
他说着又迅速地舞起剑招,寒芒森森,刷刷直响,“唐秋期,做人也好,修道也罢,切勿固步自封,一叶障目。这是我师父生前经常对我说的话,我铭记在心,希望你也能记住。”
最后一招舞毕,他收起树枝。
“我方才教你的剑法,休与旁人提起。”
他是风铃夜渡的门人,却教了四大世家的弟子,已是有悖师门,若不是见唐秋期与他年少时相似,不愿见他误入歧途,也不会出言提醒。
唐秋期道“你放心吧,那我私底下能喊你师父吗?师父,你肯定有许多干货,都教给我好不好?”
这是典型的打蛇随棍上,叶长笺哭笑不得,抬手敲了他一个暴栗,“欲速则不达,等你将这套剑法练到意随心至的地步再说吧。”
他说完见唐秋期脸上一喜,明白过来,忙道“瞎叫什么师父,我可没答应。我这些三脚猫的功夫哪里比得上唐将离,你若是想学一些纯正的修仙法术,需要请教他才是。”
唐秋期道“剑宗剑宗,以剑为宗,首要的当然是先练好绝世剑法,再辅以纯正的修仙心法,才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师父,你说对吧。”
叶长笺丝毫不上当,叼了杂草,悠悠道“我不是你师父。”
唐秋期还欲死缠烂打,抬了头却一呆,喃喃道“大师兄。”
叶长笺抬眼看去,唐将离不知何时已经立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他已经对走路不出声音的唐将离免疫了,懒懒地对他打了一声招呼。
唐将离走过来,问“伤还未好,怎么出来了?”
叶长笺道“难不成你还指望我一整天呆屋子里头么,会憋死的。”
唐秋期脸色苍白,知晓偷学别家功夫是仙门所不齿的,他虽然洒脱不羁,却在唐门桎梏太久,又对唐将离无比尊敬,一时间愣在那,不知如何是好。
叶长笺只晃了他一眼便知他所想,主动拉起唐将离的手,笑吟吟道“你方才见我舞剑,是否更钦佩我了?”
唐将离顺势握住他的手,淡淡得“嗯”了一声,他转首对唐秋期道“勿想太多,易生心魔,静心练习。”
说完便拉了叶长笺往外走。
叶长笺疑惑道“唐将离,你带我去哪儿?”
唐将离道“回去歇息。”
叶长笺哀嚎一声,“会闷死的,会闷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