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他跪倒在地,抱住霄鸿云痛哭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霄鸿云费力地抬手摸到他的头上,温柔地看着他道“我是做哥哥的,总得让让你。”
“谁要你让!”
大把大把的泪水从霄鸿雁眼睛里滴下,化开了霄鸿云身上抹不去的血迹。
我听他止不住的哽咽,再瞧霄鸿云一副慷慨赴死的样子,出声提醒“只是戳中了肩膀,不会死人的。”
霄鸿雁红着眼睛瞪我“你滚,要不是你,大哥怎么会这样!”
“阿雁!”霄鸿云哑着嗓子呵斥,“怪不得先生,都是命……”
霄鸿雁悲怆道“大哥!”
霄鸿云苦笑地摇摇头,“今日不死,做不到宫主,来日……”
“来日可以做副宫主。”
……
沉默。
灭顶的沉默。
我道“你们为何看着我不说话,宫主之位真重要到要你们兄弟相杀,不能相互扶持吗?”
所有人又一同看向高处的宫主。
宫主扶额道“无双宫以前从未有过副宫主。”
我问“以前没有,以后就不能有了吗?”
……
又是漫长的沉默。
霄鸿云忽的跳起,从衣服下摆撕扯下一块布条包扎肩膀,对霄鸿雁云淡风轻地笑道“那我在这里先谢过小弟了。”
霄鸿雁擦掉眼泪,冷笑道“呵,大哥现在言谢为时过早吧。”
“不早不早,以后无双宫需要你。”
“大哥方才不是说要让让小弟的吗?”
“所以这又累又烦的宫主之位交给我,小弟安心当个闲散的副宫主吧。”
“看针!”
“……”
他们怎么又打起来了?
我看向宫主,她依旧捂住脸,不忍直视。
罢了,走到这步我的任务也算完成。牵起一剑惊鸿的手,我问“回去吗?”
他打了个呵欠应道“好。”
回到院子里,我招呼小侍女去煎药,手中的人明显僵了一下。
我苦口婆心地劝说“良药苦口,你不想快点好起来吗。”
一剑惊鸿的视线落到我的腰间,我挡住他的眼睛“不用看了,剑被我收起来了。”
他的眉毛立时蹙成一团,我笑“别怕,大夫说你换药方了,不苦。”
他的脸稍稍松缓,小侍女却插嘴道“我瞧过药方了,改过几味药,还是苦。”说完立刻躲到我的身后,吐舌头。
一剑惊鸿冷声道“我不怕苦。”
小侍女窜出头道“那先生今天还用准备蜜饯吗。”
我发现她大胆了许多,在一剑惊鸿不断释放气压的情况下能够镇定应对了,在她的手腕上捏了捏,我道“不吃蜜饯了,准备些糖糕吧。”
一剑惊鸿冷冷一瞥,转身走入房内,上塌,盖被,然后留给我一个背影。
我替他把门关好,扭头对上小侍女。
“以前你跑的最快,今天不走了吗?”
小侍女道“我听说一剑惊鸿不杀好人,不怕了。”
我不说话,她了我一会儿道“你发现了?”
我颔首,他喜欢装扮成各式女子,我本来不准备揭穿,但放任他逗弄一剑惊鸿总归不好。
薛岚撕下□□怅然道“我自认易容缩骨的功夫不是天下第一也是天下第二,竟然被恩公一眼识破。”
我道“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能认出。”
容貌身形再是改变,一个人的气度和身法是不能完全模仿的。
薛岚的眼里闪过一丝迷茫“恩公,你这般对我,我还如何……”
疏忽间,一柄朴剑直穿门板,擦过薛岚的面颊,插入身后的树干内。
我走过去拔出这般伤痕累累的剑,到底还是被一剑惊鸿给找到了,手指轻轻一碰,剑身立时如纸粉散落。
唉,不知道买把好剑要多少银两。
叹了口气,我握着孤零零的剑柄,问薛岚“你刚才说什么。”
薛岚摸摸脸颊,笑道“说如何报答恩公。”他余光扫过门上的窟窿,“不若以身相许?”
我道“薛兄说笑了。”
薛岚挑眉“是不是说笑,恩公日后自会明晓。”
一时间,屋内的剑气更甚,我无奈地对薛岚打了个手势。
他笑了笑,道“武林正道正在通缉你,若是不想粘上和我们一样的麻烦,我劝你出去多做些伪装。”
我谢过他。薛岚重新贴上□□,对我翩翩作了个揖。
那之后,侍女还是那个一看到一剑惊鸿就战战兢兢的侍女,而薛岚每日扮成侍卫、仆人、花匠进出于我们的视线中。
至于霄鸿雁和霄鸿云的比武,后者以微弱的优势取胜。霄鸿雁老爱鼻青脸肿的去找一瘸一拐的霄鸿云麻烦,但我看的出来他很高兴。
宫主保持一贯的果决,翌日便把位置传给霄鸿云决定云游四海,我想她大约是不愿意让两个孙儿看到她驾鹤西去。
是日我带一剑惊鸿去花园散步,薛岚就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面如雕塑的样子确像个忠心耿耿的护卫。
正是万物复苏的时节,百花齐放,争奇斗艳。
无双宫里的人轻功都十分出色,我们这般闲庭信步的仅仅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几座假山间偶然显出一条窄窄的小路,石子间芳草萋萋,我很有兴趣的走进去才发现空隙太小假山太矮,我缩着身子很勉强才能通过,一剑惊鸿亦是走的艰难偏偏拽着我的手不放,两个人简直跟螃蟹似的。
薛岚在我们后头很明智的选择从上面飞过去,免去了糗态。
好容易挤出去,我又被墙上的植物所吸引,久居高山,终年面对大雪嶙石,入得人间总会酔于万物的盎然生机。
我学着小时候师兄教我的那般编了个蚱蜢送给一剑惊鸿,他捧在手心,嘴角抿着没说话,却是小心翼翼地拿起,在薛岚眼前炫耀。
我想他以前还说自己不是孩子,这样的行为不是孩子又是什么。
又编了一个送给薛岚,薛岚忘记扮演的是冷血护卫,对我灿然一笑,然后用同样的动作举给一剑惊鸿看。
一剑惊鸿出手,快如闪电,薛岚早有防备,两人一只手护着蚱蜢,另一只手来回过招,后来发现这样不够打,加上了肩膀,肩膀不够,脚也跟上,从地上打到房顶,打得瓦片都掉下好几块。
薛岚的武功竟与一剑惊鸿不分上下着实了得,不过一剑惊鸿现在全凭本能,恢复神智的话他应是招架不住的。
我看了一会儿,觉得他们玩的挺开心,就回去继续编蚱蜢了。
回头送霄鸿雁他们两个,再给侍女和仆人们编几个,宫主的话……我瞧了瞧碎落的瓦片和石块,编个大的吧。
我坐在墙角慢悠悠的编蚱蜢,清风送爽,花香阵阵,好友在侧,岁月当是如此。
只是次日我送蚱蜢的时候每个人都很惊喜,到了下午他们碰面,看到彼此手中的蚱蜢又变得很愤怒。
一场混战之后,所有人追着我打,我说不喜欢便还给我,又没人还。
半真半假的让他们揍了几拳,傍晚去喂一剑惊鸿喝药时发现他床边摆着一溜的蚱蜢。
他难得对我说了一句长句“别人都不喜欢,我勉强收下。”
薛岚站在旁边嘟囔“跟土匪似的,好意思说。”
我道“原来你们都不喜欢,是我多此一举了。”
闻言,一剑惊鸿和薛岚都愣住了,看着我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
我叹道“你们不用安慰我。”
一剑惊鸿重重地捏了我一下,又蒙被子里给我个后背了。
薛岚掩嘴笑了笑道“和某人不一样,恩公的东西我可不会嫌弃,只管送我好了,我都会视若珍宝。”
寒光一闪。
是一剑惊鸿抽出薛岚的刀,飞出门去嵌在了树里。
轰隆一声。
是连伤两次的巨树终于被拦腰砍断,倒在了墙上。
听着外面的大呼小叫,我开始盘算宫主说的“一应恩情,一笔勾销”还算数否。
诸如此类的麻烦事情不少,尤其是霄鸿雁也跑来凑热闹的时候。
霄鸿雁雄赳赳气昂昂地踹门进来,朗声道“一剑惊鸿拿出你的剑我们来切磋一下!”
他说之前一剑惊鸿病怏怏的他不愿趁人之危,如今总可以领教一下了吧。
银鞭被霄鸿雁自己抽断了,我帮他那线绳绑绑好,他嫌丑死活不肯用,看了他大哥练剑又觉得挽剑花的动作潇洒好看非要换武器。霄鸿云练剑不过是随性而为,剑法学的不纯,自觉教不好小弟便劝他去找一剑惊鸿学学。
一剑惊鸿玩着我的手,头都没抬一下。
霄鸿雁不悦道“一剑惊鸿你何时成立缩头乌龟。”
一剑惊鸿道“我是玄和璧。”
霄鸿雁愣住了“你也叫玄和璧?”
我解释道“他忘记自己的名字了,所以拿我的名字用。”
霄鸿雁哦了一声,道“说起来好像大家都叫他一剑惊鸿,没人提过本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