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睿微微低头,躲开李健的视线。因为心底有个人,一个他急于逃避的人,所以他才会顺了杨文骢的意,一步步深入那个混乱的圈子。
如今有人愿意把他拉回来,他是感激的,但是感激不是感情,“健哥,我……我心底有个人。”
“放不下?那为什么不跟他在一起?”李健退后一步,与柯睿保持了安全距离。
柯睿摇摇头,“为了他,我搭进去一条命。”
“他不喜欢你?”
“不知道,”柯睿有些怅然,“本来我以为他即使不喜欢我也会有兄弟之情,可是,他竟然给我布了个死局。”
李健没有问柯睿为什么没有死,那是在他心底最深的伤痕上撒盐。因为爱得深所以才有恨,可是恨也是感情,抹不去、忘不掉。
“我心底也有个人。”李健的表情变得暗淡,“我们的情况刚好相反,她是因为我而送了命。”
柯睿也没有问,只是疑惑地看着。
“她是你嫂子。”李健苦笑了下,退后几步跌坐在沙发里,“我在进特战部队前执行过保密任务,那时候认识的你嫂子,后来我们结婚,我的任务解除,我进了特战部队。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我的身份泄露了,仇家上门……”
李健没往下说,但是后面的事儿柯睿可以自己想象得出,伸手握紧李健的肩膀,给予他无声的安慰。
“我对不起她,可她临走前仍然想着我,让我找个人好好过日子,照顾好豆豆……”李健双手捂住眼睛,声音越来越低。
“健哥,咱俩一起照顾豆豆吧。”柯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出了这句话,说完他却并没有后悔。
李健从手掌中抬头,“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同情,你不必勉强自己。”
“没什么勉强不勉强,咱俩,合适。”柯睿在李健身边坐下。
他们并不相爱,心底都有个人,可是他们也没有相看两厌,就像一男一女一样,他们结合更多的并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因为合适。
除了性别,他们可能再也找不到像彼此这么合适的人了。都当过兵,有着相近的经历、共同的话题,不必担心相处不来。而且,柯睿是特种兵出身,身手出色,李健不必再担心仇家上门爱人没有自保能力。另一方面,柯睿很难在圈儿里再找到这么一个不在意他的过往,可以跟他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人。
“去洗洗,早点睡吧。”李健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站起来准备回房间。
“健哥?”柯睿抓住李健的衣袖,有些疑惑。现在是怎样啊?
“你还是再想想吧,如果明天你还没改主意……”李健的老脸有变红的趋势。
柯睿想了想,两个人都刚刚回忆完过往的爱人,立马就说要一起过日子,是挺那啥的。“好,明天我们再谈。”
柯睿花了一个晚上理顺自己的感情。他喜欢那个人,也恨,所以忘不掉,虽然这些都是上辈子的事儿了,但是他的记忆没有抹掉,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他还是会心跳加快。然而,过往就是过往,他放弃复仇就是准备跟过往一刀两断,那么他也不能再眷恋那张脸了,必须开始新的生活。
曾经他以为跟杨文骢在一起就是新生活,显然他错了。如今,有一个踏踏实实过日子的契机,他应该抓住。
有了决定,柯睿却不知道该怎么跟李健说了,经过前一晚的剖白,两人再坐在一起竟然多了一丝不自在。
语言沟通失败,好歹还有肢体沟通。李健注意到柯睿一整晚都欲言又止,心下有几分明白。当晚两人一起看电视的时候,伸出手臂搭在柯睿背后的沙发靠背上。
柯睿意识到李健的动作,先是僵硬一下,随即微微侧身,靠在李健的身侧。
鼓掌,恭喜李健筒子修成正果。
如果这个故事是童话,那么到这儿差不多就可以打上“完结”了,但是,可惜王子与王子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并不是故事的结局,因为,现实总是残酷的,生活也不是尽如人意的……
2626变故
柯睿挪窝了,不是搬家,而是把睡觉的被窝挪了挪,从客房挪到了主卧。
“干爹,和我,岁~”豆豆抱着柯睿的脖颈,奶声奶气地要求。这也是一个改变,小豆豆不再怪声怪调地叫柯睿“蜀黍”,而是清清脆脆的“干爹”。
“豆豆乖哈,你已经是大宝宝了,再和干爹睡的话,妞妞会笑话你哦,你不是最喜欢妞妞吗?而且你的床,干爹睡不开啊。”柯睿哄道。
一家三口逛超市,李健推着购物车走在前面,把因为发现干爹跟爸爸睡而闹脾气的儿子留给他干爹。
“不嘛,和我岁~”小家伙不依。
“那豆豆就要换大床咯。”柯睿好脾气地跟小东西对话。
“大床!”小家伙难得字正腔圆地吐出一个词儿。
为了奖励儿子,李健周末就带着情人和儿子去挑床。两口子商议了好久,决定给小家伙买个双人床,这样即使小家伙睡觉不老实也不会滚到床下。
从此以后,柯睿每天都会早早地跟儿子一起睡下,等儿子睡着了,再起来跟儿子的爹睡。一家三口的小日子不说甜蜜吧,也是温馨十足。
还是那句话,如果一切尽如人意就不是生活了。
柯睿跟了李健,第一个不满意的人是杨文骢。自从带柯睿参加了那个聚会,他就没消停过,不断有人打听“伊人”芳踪,他只得一一回了,弄得他自己一身骚。
不过,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柯睿筒子要从良,不是,是要正儿八经过日子,他杨文骢是管不着的。但是,作为“朋友”,约柯睿出去喝酒的事儿,他没少干,也引得柯睿和李健俩人拌过几次嘴。
虽然两个人的功夫了得,但是柯睿和李健从没动过手,不过吵嘴冷战啥的也是不可避免的。俩人在一起过日子,难免会有矛盾,两人之间有种默契,那就是在矛盾升级前,双方分开冷静一下。
在以幸福为基调,酸苦辣咸都不缺的背景下,不知不觉柯睿与李健父子一起过了两个年。
李豆豆是正月的生日,所以过了年不久就满了五岁,他的俩爹就是否让他提前入学这一问题展开激烈争论,最终,亲爹李健以一句“他不是你亲生的,你当然不在意这些!”完胜。
无言以对的干爹柯睿恼了,一句话也没多说,转身回房间整理行李。
李健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两年柯睿为他们父子俩做了多少事,他心里都清楚,柯睿对豆豆有多好,有眼睛的人都看得见。他会说出那样没大脑的话纯粹是因为比自己,柯睿与豆豆更像是亲父子,说白了,他嫉妒了。
“小睿,小睿,我说错话,刚刚那句是我从后脊梁冒出来的,没经过大脑,你别忘心里去。”李健拉住提着行李往外走的柯睿。
“你没说错,豆豆不是我亲生的,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经过两年的磨合,柯睿已经不会下意识把李健当成首长,也敢于跟他叫板了。
“我错了,豆豆虽然不是你亲生的,但是你们感情可比我这亲的还亲,你别生气了。”李健一向信奉真的勇士敢于直面自己的错误,勇于道歉。
“这事儿你自己看着办吧,t市有笔生意,我出去冷静冷静。”柯睿还是没消气儿,不过已经不像刚刚那么激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