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跟前最得用的老妈妈,当年便是从太后宫里出来的。
肃王自然对那老妈妈横竖都看不惯,可太妃离不开那妈妈,肃王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再说与其把老妈妈用计赶走了,不如留着她好安了太后的心。
毕竟没了老妈妈,下一次太后会把人放在哪里,谁也想不到,届时还得费工夫盘查呢。
总之,肃王明面上把整个王府交给了太妃,可暗地里却连后院都把得紧紧的。……
另一边,宫里头知道了世子重病的消息后,特地派了太医院的院使前来替世子诊病,并且带来了陛下的口谕,若是医不好世子,肃王府的太医也不用回去了。
肃王自然要表现出一番感激涕零的模样来,然后再帮太医说说好话,最后再次感谢了圣恩浩荡,才送走传口谕的太监和太医院院使。
有了太医院院使走这一遭,外面的人自然也说陛下仁爱。起初锦衣卫围了肃王府时,京里着实有些传言,隐隐说着陛下这是打算对肃王下手了。
就算大家听说是王妃染了时疫,陛下这才要将王府给隔离了,可这也阻止不了百姓们的猜测和想要八卦的心。
就在传言甚嚣尘上、越演越烈时,陛下派了太医到肃王府,接着又派出了太医院的院使,还说治不好肃王府的人,太医也不用活了。
这下子大家开始称赞陛下对肃王这个弟弟真是太有心了。……
京里头的传言如何肃王管不着,目前他也没心力去管。
白仲轩走了王府一趟之后,替他带了不少宫里的消息,除此之外,白仲轩也替世子诊断过了,得出来的结果和白衡一样,世子的身子骨目前不适合解毒,得暂时先养着。
肃王心心念念便是替世子解毒,原本眼看着希望就在眼前,可现在世子病愈的时间又往后延了,肃王就怕夜长梦多,中途再起幺蛾子。
因此白仲轩离开后,肃王的脸色比之前更黑了。
另一边,王妃的院子里近几日也是弥漫着一股药味。
原本王妃“有恙”是肃王替王妃扯的一块遮羞布,好遮掩王妃被夺1权的事实。可自打王妃听说世子重病后,王妃便真的病了。
不管王妃心里头对肃王有没有情意,世子都是她的独子,就算她日后真的离了肃王府进宫去,也不会把儿子忘在脑后。
王妃还想过替肃王世子争一个亲王头衔呢。
再说就是有了这个儿子,陛下才对她掌控肃王府的能力信任有加,倘若她嫁与肃王这么多年下来,并无一儿半女的,如何让陛下相信她将肃王攥在手心里呢?
也幸好她早早的就生下了肃王唯一的儿子。
之后府上侍妾每每有孕胎都坐不稳,而有幸生下来的又都是女儿,这自然都是人为的。其中只有寥寥几个是真的身子弱才小产,其他都是因为被太医把出了是腹中孩子是男胎,这才被王妃用计落了胎。
也不全都是王妃造的孽,有时王妃只是让人把话透出去,自然有那些个心怀怨恨和嫉妒的,会跳出来替王妃把事情给办好。
因此这么多年下来,肃王的后院竟是除了世子之外,一个男丁也没有。
其实这么多年下来,不乏有些侍妾想要偷偷怀孕生子,可王妃和两侧妃的耳目遍布全府,那些个没有根基的侍妾,哪里是头顶上主子的对手。
至于夏侧妃和许侧妃二人,不用王妃出手,她们两个就自己斗得你死我活的了。
所以王妃才能稳坐高台,把着王府的后院。
只是王妃万万没想到,她的儿子赔了双腿还不够,如今竟是连命都要搭进去了。
早在王妃听见世子中毒九死一生时,脑中第一个浮现的主谋就是宫里头那个人。多年前她的儿子会摔断了腿,就是因为那个人轻飘飘的一句话。
如今想必又是那个人轻飘飘的一句话,她的儿子就躺在了床榻上,在生死边缘挣扎。
思及此,王妃的心下痛不可遏。
王妃身边的人都被换过了,此时也没个可心人可以说话,她只能躺在床榻上,睁着眼睛望着床顶。
如今王妃身边侍候的人,都是王爷不知道从哪里扒拉出来的,外人不知道她们的底细,可她们自个儿门清,她们可是王爷培养已久的心腹。
这些丫鬟和宫里头尚仪局调1教出来的宫女不同,她们都是王爷从外头采买进来的,家世背景都是干干净净,往上数到五代都和京里各方势力没有任何瓜葛。
而这些丫鬟被买进王府之后,就统一送到一个教引妈妈身边去学规矩了。
教导她们的教引妈妈是王爷的奶娘,从小陪伴在王爷身边,对王爷最是忠心。
极少有人知道,王爷跟前得用的墨香,其实便是奶娘的小孙子。
墨香当初入府时,奶娘和大管事费了一番功夫,替墨香造了另一个身分,让他干干净净的入府,也等于是王爷埋下来的暗桩。
果然就如王爷所料,墨香得了他的青眼调入主院服侍后,前后便有各方势力暗自找上了墨香,拿出各种好处想要收买他。
不只墨香,就是墨书、墨竹几个都是众人想要收买的对象。
不过墨书是家生子,一家子都在王府里侍候,所以前来巴结墨书的人大多是府里头的下人或是管事,府外的人较少找上墨书。
而墨竹则是某一个和王爷交好的官员送来的。
当时肃王喜好男色的名声已经渐渐传出去了,便有那些不走正道、镇日汲汲营营的小官员,找上了肃王爷,想要走肃王这条路。
墨竹便是这样来到了肃王府。
起初肃王自然把墨竹冷落在后院里,毕竟他做出好男色的放荡样子来,是为了麻痹皇帝,又不是真的什么人都会往床榻上拉。
后来还是大管事提了一句,说是墨竹自打来到王府后,很是安分,且调查过后,墨竹的背景还算干净,是某个犯官之子,因生得一副好容貌,竟是被罚入教坊司。
后来辗转被送入肃王府。
肃王试了墨竹几次,还故意拿些差事给他,几次之后,发现墨竹是个可用的,便先把人丢给大管事。
大管事再多次考验,最后墨竹才算能到肃王跟前侍候。
可也因着墨竹的来历,府外头想要找上他说情的人最多,若不是因为锦衣卫围了肃王府,只怕墨竹连出府替王爷办事都不敢了。
不过最近墨书和墨香因为在院子里侍候世子,不再随意走动,所以近几日来,府中下人却是把礼送到了墨竹面前。
墨竹盯着桌面上的好几份礼,眯了眯眼,揣了张单子就到肃王跟前禀报去了。
肃王见了墨竹递上来的单子,弹了弹薄薄的一张纸张,冷然的说道“本王倒是不知,就连府中一个三等下人出手也如此阔绰。”
薄薄一张纸上登记了送礼的人名和职位,后面则是他们塞给墨竹的各式礼品,琳琅满目,就是墨竹初次见了也是吃惊得很。
第六十八章 同住一院
肃王院子里服侍的人都发现,肃王从书房里出来后,脸色就糟糕得很,因此众人皆是屏气凝神,就连脚步声都放轻了。
肃王来看过世子之后,便又匆匆离开了。
就连白衡也发现肃王的脸色难看得很,所幸肃王并没有对着他们发脾气,反而因为世子近来大有起色,肃王还板着脸夸赞了几句。
待到肃王离开之后,白衡和墨香、墨书三人面面相觑,同时轻轻吁了一口气。
躺在床榻上的世子却是微微皱眉,白衡见世子的神色不对,赶紧走过去替世子把脉,一边问着,“世子您的脸色不太好,身上有哪里不适么?”
世子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的身体无事,我是在担心父王。”
白衡愣了愣,一旁的墨书和墨香听世子提起肃王,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守在门口。
白衡凝神把脉,确定世子的身体没有异样后,这才开口说道“您现在需要多休息,不可耗费心神,要放宽心才是。”
世子闻言苦笑出声,“我如何放得下心?府里头作妖的人那么多,父王都被气得狠了,我为人子的,哪里还能够安然躺在床榻上呢?”
“世子恕草民多言一句,对王爷来说,没有任何事比得过您的身子,您安心休养便是对王爷最大的孝心了。”白衡轻声说道。
“我何尝不知……”世子叹息了一声,白衡说的这些他自然也想得到,但是眼看着父王发怒,他心里如何不着急、不心疼?
白衡和世子并没有说太久的话,正如白衡所说的,世子现在最需要休息,不好劳心劳神,因此他喂了世子喝完药后,便安静地守在一旁。
世子喝完药后很快地睡了过去,白衡这才退出内室。
墨香见白衡出来了,便轻手轻脚的进了内室,毕竟白衡只是大夫,可不是服侍人的小厮,贴身侍候的工作还是由墨书和墨香负责的。
墨香进去后,墨书这才轻声说道“小白大夫,王爷方才发话下来,说是要把陆少爷也给挪进院子里来。”
“王爷说的?”白衡原本正在收拾着药箱,闻言手上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
“是的,小的等在这里知会您一声,这便要去了。”墨书说道。
“劳烦你了。”白衡点点头,心里则是又欢喜又担忧。喜的是可以见到陆祈了,忧的是不知道王爷为何要把陆祈也挪到院子里来。
另一边,怡园里的人还不知道,陆祈就要被挪进王爷院子里了。
下人们见着墨书来了,也以为不过是像以前一样,来问候一句陆祈的起居作息罢了。
待到众人见到墨书用一顶软轿子把陆祈给抬走了,且轿子后面还跟着小厮抬着好几个箱笼,众人这才哗然了。
陆少爷这是被送走了?
很快的,墨书又回来了,这次他是来带走几个陆祈和白衡点名的丫鬟,把人都叫齐后,墨书带着丫鬟走了,而且还把怡园给封起来了。
这是继世子的院子后,第二个被封起来的院子了。
怡园被封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王府上下,府中开始有些人心惶惶,就怕自己的院子也被封了。
除去卧病在床的王妃之外,就连跪在佛堂里的夏侧妃、许侧妃两人都收到消息了,更遑论王爷后院里的其他侍妾。
那些侍妾们不像侧妃们身分高,也没有莲姬受宠,所以都是好几个人住在一个院子里。
院子里住的人多了,自然龌龊就多,而且还人多嘴杂,一件事传来传去很快的就变了样。
原本只是听闻怡园被封了,陆少爷也被送走了,传没几日,就变成了王府里的好多院子都被封了,而且院子里的人也是染了时疫,都被锦衣卫给拖出王府了。
这下子后院里真是人心惶惶,有几个侍妾吓破了胆,开始闭门不出,有的侍妾则是想方设法想递话到王爷跟前,求王爷怜悯和开恩。
侍妾们闹出来的动静,很快就被报到肃王面前了。
肃王听罢自然是哭笑不得,不过也懒怠理会那些侍妾。那些个侍妾大多都是太妃和王妃塞给他的,不然就是皇帝赏下来的,他碍于情面不得不收,可却没有多少情意。
再说这次整顿王府,后院里真是藏污纳垢,让他对那些女人更没有好感。
他手上还捏着那一张墨竹给他的单子,单子上那些逾制的礼品刺目得很,随便挑出哪一个都不是府中下人月例供得起的奢华品。
这些昂贵的礼品,若不是上头人赏下去的,便是下人们中饱私囊搜刮的,还有可能是手脚不干净偷了主子的东西。
不管是哪一个可能,都是肃王不能容忍的。
他早就知道自个儿的王府不干净,可也没想到竟是污秽成这样。他若是不趁这次机会肃清手底下的人,难保以后不会被人给卖了。
不过也不怪那些下人们贪财,王府里的下人大多都是其他势力塞进来的钉子,最大头的是皇帝,那些下人仗着背有靠山,自然不把区区一个王府放在眼里了。
也难怪他的后院魑魅魍魉一堆,有这些下人们居中作怪撺掇,那些耳根子软的侍妾就跟着蹦跶,搅得他的王府无一日宁日。
思及此,肃王在心里狠狠记了那些塞人进王府的人一笔,当然最大笔的还是坐在皇位上的那一个。……
陆祈胡里胡涂的就被送到了王爷的院子里,而且还是避着府中所有人的耳目,在一个晚上被一顶小轿子从院子角门送进去的。
早上墨书领着人把他从怡园带走,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绕了半个王府,把他送到一个比怡园还偏僻的小院子,然后把箱笼一放,就将他留在那里了。
起初陆祈以为自己被王爷厌弃了,心里正替白衡着急得很,就怕是白衡惹怒了王爷,使得王爷连他都一并处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