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止离缓缓上前来,边道“我记起来了,所有的事情。”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他有些欣喜若狂,刚才做出动作,忽的便传来敲门声,两人同时顿住了,洛介宁先开了门。映入眼帘的是楼下的小二。
他笑嘻嘻道“公子,客人多了起来,盘子都不够用了,您的盘子可以拿下来了吗?”
洛介宁连忙应了,这才回自己屋子,把盘子取出来,递给那小二。看着小二走了,洛介宁这才反应过来,冲进钟止离的屋子,一把便扑了上去,欣喜道“你真的记起来啦!”
钟止离点了点头,微微笑了笑,道“怎么我记起来的,跟你以前说的有些出入呢?”
洛介宁眨了眨眼,笑盈盈道“那只不过是夸张了一些些,不必在意!”
钟止离却是推开了他,道“既然你醒了,我们去下边问问吧。”
洛介宁连忙跟上他,心底却在对钟止离的态度有些疑惑。两人一块儿下了楼,找到了那老板娘。此刻客栈里边有几桌客人,两人不好公然问话,便特意选了个隐蔽的位置,趁着小二给他们倒酒的时候,洛介宁拉住人,轻声问道“你一直在这里做事吗?”
那小二低头笑了笑,道“是呀。”
洛介宁又道“那么你前些日子见到过碧云府的门生吗?”
“这个……”小二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挠了挠头,看着两位。钟止离很识趣地扔了个钱袋过去,那小二立马喜笑颜开,道,“二位是想问哪日?”
洛介宁道“前几日,很年轻的几个,有没有见过?”
小二立马点了点头,道“是有几个小公子来过。”
洛介宁问道“他们住了几日?”
小二道“我记得是三日吧,第三日的时候,有个公子似乎是生病了,他们便带着他走了。”
洛介宁蹙了蹙眉,问道“你有没有见到那人生病的模样?是什么病?”
小二歉意地笑笑,道“这人家生的什么病也不会告诉我们这等下人,不过据我观看,那人似乎是昏过去了,脸色也挺苍白。”
钟止离问道“其他的门生是什么表情?”
小二道“这个嘛,当时他们走的时候,有几个人也是一脸苍白的,听说是夜里发的病呢,估计都是没睡好吧。”
“夜里?”洛介宁问道,“夜里惊动了很多人吗?”
小二摇摇头道“这我就不知了,夜里我也没注意过,是早晨他们要走,我才注意到的。”
洛介宁又问道“那那个时候,你们有没有见到什么奇怪的人?比如跟踪那几个碧云府的门生的?”
小二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奇怪的人,大多都是过路人,咱谁也不认识,说不上奇怪。”
洛介宁听此言,便挥了挥手,等那小二走过了,他压低声音道“隐瞒了不少嘛。”
钟止离撑着头自然道“你这么逼问,跟衙门审人似的,人家自然不可能全部说给你听。”
洛介宁奇怪道“逼问?不然要怎么问?”
钟止离没搭他的话,继续道“若真的是碧云府的人对南望做了什么,未免太过大胆,下毒之人既然是和那些人是同一批人,南望不可能没有察觉。”
洛介宁撑着头,望着他,道“你这么说,还是要解开那句暗号了?”
钟止离执着道“南望不会无缘无故写那么句话。”
“我知。”洛介宁道,“可是我想不通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而且,即使我们来了从竹镇,又能找到些什么呢?南望根本就没有料到他会在这里被人下毒,都没有时间和动机准备什么啊。更何况,这里是碧云府的地盘,若要收买一个小二,应该很容易的吧?”
钟止离默然,随后抬眼跟他正视,道“我大概知道,为何我的记忆消失了。”
洛介宁眼前一亮,连忙问道“为何?”
钟止离少有地蹙起了眉,低声道“那日,我要去找你的时候,听见许怀君和谢风来在说话。”
洛介宁愣了愣,下意识问道“哪日?”
钟止离道“混战那日。”
洛介宁立马反应过来,问道“御虚宫的二掌门和碧云府的二掌门?”
“嗯。”钟止离随即道,“他们没有参与。当时已经打起来了。”
洛介宁紧锁眉头,问道“你是道,他俩在商量什么?”
钟止离道“我只隐约听到谢风来说了几个名字,当时谢风来看到了我,还露出讶异的表情。”
只需这一句,洛介宁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洛介宁沉默不语,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良久后,他终于抬头问道“哪几个名字?”
钟止离像是正在等他这句话,立马答道“你我,段婉,李盏,任怀瑜。”
洛介宁神色严肃,问道“没有蓝暮林?”
钟止离道“只有这五个。”
洛介宁忽的想起来,那日蓝暮林恰巧逃跑了,这才恍然道“怪不得!”
钟止离问道“什么?”
洛介宁连忙道“我跟你说过南浅思的事,当时蓝暮林不是逃了吗?”
钟止离点了点头,道“之前没有考虑到蓝暮林吗?”
洛介宁道“我倒是觉得,当时蓝暮林逃跑是没有多少人看到的,应该是之后还发生了什么事。”
钟止离忽的转移了话题,问道“我想问你,斗寒去了哪里?”
洛介宁愣了一下,随即道“我不知啊。当时我是拿着了,不过后来,我就随便扔了,我又不会左手使剑。”
两人之间出现了短暂的沉默,洛介宁忽的轻声道“你这么一说,似乎很多事情都可以解释了。”
钟止离无话,洛介宁又道“你没有遭到人监视,便说明他们对你还是挺放心的。”
两人当晚谈论至此,便回屋休息。从竹镇找不到线索,南望被毒|杀一事找不到案犯,但是钟止离的记忆却让整件事情前进了一大步。
洛介宁一个人躺在床上想了很久,一夜没合眼。整个脑子都是昏昏沉沉的,前几个月发生的事情从脑海里一遍遍过去。
如果说这背后的黑手便是当年的御虚宫和碧云府,他们为的又是什么?而且,当时的他们,难不成早已经预料到他们五人会重生?
50年前,御虚宫和碧云府均依附于无尘轩,若是他们在那时候便计划着什么,无尘轩到如今得到了江湖霸主的地位,难道还不够吗?
而且从如今无尘轩对碧云府的态度来看,不像是到现在两派还有合作的模样。那么,当初策划了整场混战的无尘轩又是哪里来的底气,能够保证在混战之后,玄天楼一定会输给无尘轩呢?
当初那一战,损失最严重的便是无尘轩和玄天楼两派,在那个情况下,无尘轩所有的高手都到了场,谁能独善其身?
还是说,无尘轩其实也是其中的一颗棋子?
洛介宁想到这里,忽的冒出了一身冷汗。一段话,忽的在他的脑海里想起
“御虚宫现在是那梅颜初掌门呢,安分得很,从来不跟别的派争什么抢什么,倒是有点要归隐的意思了。”
潜伏,伺机而动。
他想起来,当时白知秋霍平生重现江湖时,参与的门派为玄天楼、无尘轩、碧云府和清阁;南望回忆谈到那几个男人中的便是幻术,蓝暮林重生回来之后便没有再回碧云府,且蓝暮林知道那些男人当时都见了什么,不久后,蓝暮林便被追杀而死;虎峰镇那些死人可能是受了幻术操控;南望被人控制心智,极有可能便是受幻术控制了;在断情崖时,御虚宫的人为何会知道那里有一条小路;又为何那剑谱偏偏就让钟止离和洛介宁两人看见了。
洛介宁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尤其是断情崖那剑谱一事。他紧锁眉头,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他再也无法冷静,翻身就要下床,忽的想起来,那钟止离如今已经想起来了一切,岂不是连带着他喜欢他的事情也想起来了?
烦躁的心情一扫而空,洛介宁一个跃身下床,悄咪咪地摸到了钟止离的屋子里。
钟止离根本没睡着,一听到动静,便知是洛介宁,灯也没点,出声道“你做什么?”
洛介宁被抓了个现行,也不尴尬,只笑道“我来跟你谈谈。”说罢,便翻身上床,跟他躺在一块儿。
钟止离朝里边靠了靠,一时有些心情复杂。洛介宁说跟他谈谈,还真的是跟他谈谈,开口便问道“你觉得,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钟止离只淡淡道“削弱两派。”
☆、弄砌(二)
“从山城镇混入了其他人便可以看出,这个计谋在50年前便已经开始策划了,到如今,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暴露自己,说明计划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
洛介宁望着钟止离的侧脸,道“玄天楼如今的实力比不上无尘轩,所以我们回来了,这下子,两派实力便平衡了。”
钟止离道“不止如此,怕我们打不过它,就连剑谱图都能大大方方给我们了。”
洛介宁道“之后或许是意识到了不平衡,李盏和任怀瑜回来了,却没有归入无尘轩,这么一来,天平又不稳了。”他顿了顿,又道,“南望的死,或许还真的不好推测。”
钟止离望着他道“若是被他们发现我也想起来了,或许他们就要狗急跳墙了。”
“不,等等,”洛介宁蹙眉道,“你过早暴露,可能会让他们的计划乱套,到时候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两人的对话到这里戛然而止。翌日,两人在客栈里边找了另一个小二问话,结果仍然是没有问出什么实质性的话,两人当即决定回到赋灵湾,当务之急是解开南望留下来的那句话。
当爷爷穿上花裙子的时候,妹妹的爹爹躲在草丛里。
傍晚时分,洛介宁靠着窗棂叹息道“我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表达什么呀。”
钟止离缓缓摇着头道“这个爷爷,若不是我们所见的,会不会是南望在碧云府学习的时候的爷爷?”
洛介宁撑着头恹恹道“我倒是听说年纪越大的医者,经验越丰富,但是我在碧云府可没见过几个能称得上是爷爷的人物。”
“都退隐了吧。”钟止离想了想,道,“会不会是前辈什么的?”
洛介宁悠悠闲闲道“你要说前辈,那可多了,你难不成要找张宛益一个个问过去?再说了,就算找到了爷爷,你解释一下花裙子是什么意思?”
钟止离反驳道“若写得直白的话,岂不是每个人都知道在哪里了,还怎么还叫暗号呢?”
洛介宁好笑道“嗯,你说得对。”
钟止离看他的神情,立马不语了,低下头思索。洛介宁转头望向窗外。黄昏时刻,有一大片的晚霞在西边,照映得天边红彤彤一片。此刻的街道上已经没有了多少人,零零星星走过几个收摊的小贩。街边两排树木在地上投下一片一片斑驳的阴影,接连在一块儿,到有些层次不齐的美感。
洛介宁惬意地看向西边那道金光渐渐隐没在山后,长长舒了口气,但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你说,花裙子会不会是代指什么啊?”
耳边忽然传来钟止离的声音,洛介宁心底忽的被什么填满了,整个人都是暖暖软软的了,转过头去,朝钟止离露出一个好看的笑。
钟止离抬眼便见此人沐浴在暮光中,整个人都是金光闪闪的,甚是好看,不觉心跳又漏了一拍。洛介宁见此人愣愣地看着自己,便知迷惑成功了,笑嘻嘻道“你看什么呢?”
钟止离走到窗棂边,往外边看出去,道“外边有什么好看的?”
洛介宁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忽的像是发现了什么般,连忙拉住他的手臂,道“你说的爷爷是什么爷爷?”
钟止离一脸的莫名其妙,道“什么爷爷?”
洛介宁急急问道“爷爷是什么意思?”
钟止离完全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一脸茫然道“什么呀?”
洛介宁一下子从窗棂下跳了下来,凑在他身后道“你看那树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