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叶英澜一愣。
在她刺杀杜瑞未果之后竟然放她走?!这是那个睚眦必报的杜翔吗?!
“你大姐身患重病,危在旦夕,你是唯一的继承人。”杜翔看着叶英澜,话语没有半分波澜,却令听到的人倒退数步。
大姐,她竟然……
怎么会,大姐身体一向很好的,而且又是习武之人,怎么就……
叶英澜一时间有些混乱,又过于震惊,无法言语。
“走吧。”杜翔背着手,淡漠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叶英澜稳了稳心神,抬眼看了杜翔一眼,“你真放我走?”虽然当初的理由冠冕堂皇,但所有人心知肚明,她跟着两人是因为胁迫,所以两人肯如此简单的放她走,只是因为叶家没有继承人,这样替人着想的理由实在令人费解。
“你记住我的话。”杜翔似笑非笑地盯着叶英澜,眼神中带着邪肆与狠辣。
叶英澜清楚的知道,不管两人什么目的,今天她真的可以离开了,可是离开只是一个开始,她若不能摆脱母亲的控制而威胁到两人丝毫,那么神剑世家恐怕就不能存在于世上了。
但那不是她担心的,最令她痛苦的,是就这样从杜翔的身边消失,再也见不到他,看不到他嘻笑怒骂,那样的日子多无趣,人生的意义又在哪里?
她已经习惯了,习惯看他骂人,习惯看他大笑,习惯看他豪爽的喝酒,习惯看他开怀的舞剑……他是那么耀眼的存在,不同于世上的任何男子,独特而绝丽,仿佛她生命中的一道风景,当你走过时,总会忍不住停下来,然后再也不愿离开。
只是如今不得不走……
叶英澜深深地看着杜翔,想把他的模样刻在自己的心里,良久粲然一笑。“你也记着,若有相见之日,我仍是叶英澜,此生不悔!”
她在他面前,不会是谁人的妻主母亲,不会是神剑世家的家主,不会是江湖武林中的豪杰,而是一直仰慕着他的叶英澜,永远都是。
说完转身大步离去,不曾回头。
原本睡觉的杜瑞睁开眼,眼中根本毫无睡意。“咱们是不是越来越心软了?”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这不是心软!”杜翔哈哈一笑,不以为意。
开始他们不敢心软,因为那意味着死亡,后来他们不会心软,因为那时心硬如铁,现在他们学过放过,与心软无关,只是通透之后的一种放下。
有些时候,正因为放手,所以才得到更多。
“但这不代表神剑世家就逍遥了。”杜瑞眯了眯眼。二姨被伤的仇可没完!
“当然!”杜翔挑眉。放过神剑世家,却没说放过叶剑哲,好戏还在后面。
只是叶英澜……
一往情深的人最傻,但世人却说傻人有傻福,这于她究竟是福是祸,谁又知晓呢。
此生不悔么?呵,希望到时候你不会因为说过的话而后悔。
第章
大凤在春暖花开的时节迎来了新帝的生辰。
新帝登基时时局不稳,加之女皇刚刚驾崩,不宜太过操办,仪式只是庄重而已。但是两个多月之后,一切已经步入正轨,各方局面稳固,终于可以借着生辰好好庆贺一番。
于是这个日子格外的热闹隆重。
虽然不至于劳民伤财,但也算极少见到的大场面了。
外地的官员都大老远的赶来朝贺,光是上贡的礼品就摆了满满的两仓库,仍是源源不断地送进来。
一时间皇宫里来来往往的人如走马灯般,接踵而至。长长的流水席摆满了楼外楼的菜品,让上次没有参见到大皇子婚礼的官员们一饱口服。
杂耍戏曲的班子更不用说,轮番上阵,热闹非凡。
让很多参加过大皇子婚礼的人不由自主的想到那天似乎也是如此盛况。
庆典一直从中午持续到夜晚,还是人声鼎沸,不见丝毫散去的意思。
潘兰很累了,靠在椅子里眯缝着眼,觉得自己随时都能睡着。
从早到晚的折腾,要保证自己无时无刻不精神饱满气势逼人,就算身怀武艺也不行,换了谁也受不了。
酒喝的有些多,脑袋一蹦一蹦的疼,潘兰想招呼杜翔和杜瑞先顶着,他要撤了。
伸手拉住一个路过的侍从,“唤两位皇女到近前来。”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俩妖孽。
“这……小的近不得身。”侍从还端着托盘,听到吩咐不免迟疑了一下。也怨不得他,杜翔和杜瑞身边围了一大群人熙熙攘攘的,他要杀入重围实在有些困难。
“不妨,拿着这个去。”潘兰微微一笑,解下腰上的玉佩递了过去。
“是!”侍从毕恭毕敬地接过放到托盘内举着。
那玉一看便知是御用之物,众人纷纷让路,侍从拿着这物件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总算到了两人近前。
“两位皇女,皇上有请。”侍从将托盘举到二人眼前,让二人看清托盘内的物件。
“嗯。”杜翔长出了口气,心说终于可以脱离苦海了,这td要不是老爹过生日,他也不用受这份洋罪!
杜翔伸手想去拿那块玉佩,忽然觉得寒光一闪,心道一声不好!
他本就离那托盘很近,又伸手去拿东西,那匕首就藏在托盘之下伺机而动,如今正是最好的机会,这位绝顶高手怎会放过!
现今局势稳定,暗杀之事已半月不曾出现,杜翔不免掉以轻心。加之喝的有些多了,眼前这人又与他的武功相差无几,杀气被隐藏的非常好,根本不曾防备!
高手对决,只争毫厘!
容不得他想,匕首已经到了近前!
杜瑞离他几步之遥,看见变故,暴怒之下急得双眼血红,抬手就冲那杀手拍去。
可就算他打死杀手,也阻止不了那匕首的势头!
噗!是整把匕首都没入身体的声音。
与此同时,杜瑞的掌正好拍在刺客的脑袋上,那刺客的功夫应该与杜翔、杜瑞不相上下,可他为了刺伤杜翔全力以赴,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霎时脑浆迸裂!
顾不得身上的鲜血,杜瑞回身就去查看杜翔的伤势,却看见曲阳的心窝上插着匕首倒在杜翔的身上,一时间有些怔愣。
怎么回事?!方才他明明看见杀手是冲杜翔去的。
杜翔更是震惊得无法言语。
刚才他以为必死无疑,曲阳却仿佛预先知道一般挡在身前……
此刻周围人群大乱,近卫军头领带着人马将来来往往的人全部控制住,搜查其中是否有刺客的同党,气氛紧张得窒息。
杜瑞飞快地点了曲阳的几个大穴为她止血,又掏出随身带着的丹药吊命,可那匕首伤了内脏,无力回天了,杜瑞和杜翔无法,只得一人一边为她输入内力,只盼着哪怕能多挺一会儿!
杜瑞不太懂曲阳,从一开始两人见面,他似乎就不怎么懂这个人。
如今回想一下,如果一切都用喜欢他来解释,那么或许不难理解。可之前的他始终不相信,曲阳的喜欢那么简单而单纯,他一直都以为曲阳接近他是有目的的,所以就那么心安理得地接受着她的好意。
开始的时候他是想耍她,可日子久了,看见曲阳对他的种种,便也收了手。就当曲阳是个贴身侍从得了,既然她自己喜欢,只要不危及到身边的人,他也就不管她。
可发生这样的事情是所有人始料不及的,杜瑞知道曲阳恋慕着自己,却不知道她竟然能为了他不惜牺牲性命去保护杜翔的地步,只因为她知道杜翔对他的重要性吗?……
想到这里,杜瑞深深叹了口气。
这样全心全意的爱着自己,除了耀之外,或许就是曲阳了罢……
曲阳望着杜瑞深沉的侧脸,眯缝的眼透出几分明亮的光彩。
胸口的伤让她的每一次呼吸都承受着撕裂般的痛楚,可她的呼吸却十分急促,她不得不这样来保持自己的清醒,否则排山倒海的疼痛会在下一刻吞噬她的所有感官。
她一只手扶着匕首,另外一直手被杜瑞抓着,她很想笑,因为她觉得很幸福。
能跟杜瑞这样亲近,是她连想都不敢想的。
永远都能记得第一次见杜瑞的情景。
“她”就那么站在路边,眼睛瞧着远处,带着几分狡诈和得意,似有流光飞舞。相貌不是她见过最出众的,却十分的耀眼,让她看一眼便再也走不开。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心砰砰的跳,不知不觉已经走近。
她装作平常的样子上前调戏,结果发现“她”的眼神更坏了,于是便配合地演下去,想看看她究竟能怎样,只是没料到“她”那么厉害,用药将自己迷倒了。
醒来后发现家丁将人扭送到官府,于是急了,命人去请回来,结果家丁回报说有人将人劫走了。
那一刻她难得地乐得那么开怀。
真是个人精啊,不肯吃一点亏呢。
从此日日都想着“她”,那一颦一笑皆在脑海中,仿佛人就活在她心里,从未离开。
连日来,下面的家丁遍寻不着“她”的踪迹,可她还是收敛了自己的荒唐,就怕有一天“她”知道了不喜欢。
虽然她平日里的行径都是装的。
她从小身体不好,大夫说她恐怕活不到十五,母亲又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当然宝贝似的贡着。
她小时不懂事,便做下许多跋扈之事,当时觉得威风有趣。
后来渐渐长大,知道自己是个被人唾弃的小霸王。
说不伤心是骗人的,本想改了那些毛病,可偶然偷听到母亲的计划时,她就下决心继续荒唐下去!
如果自己的女儿是个没有志向人人喊打的窝囊废,母亲就不会对皇位那么热衷了吧。篡位的罪名足以灭九族,她不希望看到母亲失败的那天。
但她知道自己只是消极的抵触,她终究无法撼动母亲的决心。
所以她不得不赶到洛阳去参与母亲的计划。
可是没想到,她又遇到了“她”。
不过这次她是闻出来的。就连母亲都不知道,她天生嗅觉灵敏,所以像杜瑞身上那种弥漫着药香的特殊味道她是不会认错的。
而对她来说,闻到那个味道是今生最大的惊喜!
她拉着“她”的手,想对“她”诉说想念,又怕唐突,所以就故意傻乎乎的让“她”讹了十五万两银子。
看着“她”满意的样子,她的心里更高兴。
从此她是杜瑞生命中的常客。
只要有空她就去找“她”,不是看不到“她”的厌烦,但她只能厚着脸皮软磨硬泡,只要能看“她”一眼,让她做什么都行!
如果傻乎乎的样子能让他觉得有趣开心,那她何妨一直傻下去,她愿意做他的开心果,一辈子都行。
所以她拼命的喝那些苦口良药,再痛的治疗方法也全力配合。只因她希望自己能多陪陪他,哪怕能在远处看着他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