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荆歌望着他。
风甫凌神情柔和地握了夏荆歌的手,原想要说什么,却露出一丝讶色,“你体温升高了一点。”
“有吗?”夏荆歌与风甫凌交握在一块,五指相交,依旧感到风甫凌的手心温暖如春,“还是比你低许多。”
“是热些了。”风甫凌皱眉想了想,嘀咕道“奇怪……莫非是因为今日吸的魔气够多?”
“管他呢。”夏荆歌撅了撅嘴,“又没有热到你说的正常水平。即便真是因为我吸了许多魔气,说不准过两日又低下去了。”
风甫凌见他满不在乎,心里终究还是有点担心,便道“你也该注意一些,若有不适,定要告知我。”幸好今天是晕在了他旁边,若是晕在远点的地方,还不定现在怎么样了。
“知道了。”
“满不在乎。”
夏荆歌闻言很开心地笑了起来“甫凌不是很在乎我吗?”
风甫凌轻哼一声,望着他神情又渐渐柔和了,像是结霜的眉峰都化了,烟笼雾罩地温情起来;又像是凌寒的梅花孤傲郑重地绽出两三瓣来,欲翘未翘,将盛未盛。欲语还休。风姿自矜。
这样的神情便连夏荆歌也几未见着。他一时竟有些微被晃花眼之感。
不知怎的,夏荆歌心中蔓生出几缕轻悠暗涩,几丝杳袅清欢,竟觉就这么看着风甫凌,哪怕光阴织梭飞逝,人间沧海桑田,也欣乐意足了。
他尚不明了此种心境如何而成,从风甫凌肩膀一侧滑落下来的一帘黑瀑一般的长发发梢就拂过了他的脸颊,垂落到他脸旁颈边。发梢落在枕上也不安分,绵刺绵刺地给他搔着痒。
接着是令夏荆歌再度恍然的唇齿相接。与白日间那一触即离的恍惚不同,这在夏荆歌心中奇怪的举动开始变得柔软绵长,温情脉脉。
是的,他仿佛是在这样无所间隔的接触中,感觉到了风甫凌想要传达的些许温情之意,郑重之情。
真是奇怪。
真是……
夏荆歌有些不好意思地打住了想头,仿佛多想一些,描摹了恰如其分的词状,会更不好意思一般。
他学会了闭上眼去抵抗这欲言不可言的羞涩。
这样,微小的感知愈发清晰,风甫凌的发丝便愈发撩得他难过了。夏荆歌摸索着伸出空闲的那只手拨开风甫凌尚且有些痒人的发尾,将它们胡乱拢了推离颈旁。这却推不清明,一些发丝又拂过他的手掌退回去,一些便覆在了他的掌心之中,纠纠缠缠地分不清楚。
一如他二人如今这景状。
纠缠绵融得分不清。
仿佛十分漫长,又仿佛短似瞬息……风甫凌才与他相离。他抬起头来盯着夏荆歌瞧了好半刻,方看似正经地与他说道“作为代价的补偿,这是以身相许的福利。”像是郑重的口吻,可眼中分明已仿似盛满了笑意。
夏荆歌尚未回应,风甫凌已一个翻身倒回去,说道“睡觉。”
夏荆歌恍惚了一瞬,转头去看风甫凌,就见他已正经闭上眼了。
什么以身相许的福利……又端着一张脸同他顽笑。
思及此,夏荆歌有些鼓气,侧身想要与风甫凌说清楚。他才伸出手去拉风甫凌身上的被边,立时就被他伸手捉住,塞回了被中。
“冷得很,给你生些热。”风甫凌说着,侧向了夏荆歌,未给夏荆歌反应机会,便揽了他入怀。夏荆歌就这么落进风甫凌怀里,连原本想说的话都忘了。
他只愣愣地往擦着鼻尖的布料上瞪了一会眼,便老实闭上了眼。
没办法,还是喜欢甫凌身上的魔气。
夏荆歌又往风甫凌怀里靠了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才也睡过去了。
夜色清凉,沉静好似幻梦。
夏荆歌沉入睡梦之中,迷瞪间做了个遥远但清晰的梦。
梦中他还是个短胳膊短腿的小孩,蜷在父亲怀中,且困且醒,迷迷蒙蒙地听他讲着离奇的故事。那些故事都好长好长,长到就像是一个修士漫长得近乎支离的一生。
许多他都听不懂。
还有一些听了后面就忘了前面。
夏荆歌忽然想要再听一次,听他爹把那些漫长又离奇断裂的故事再讲一遍。再讲一遍,他想这次他一定能听懂了……
他爹嘴唇张合,却没有任何声音传递到夏荆歌耳中。
夏荆歌醒了过来。
外面院中传来打水的声音,皎洁的月光也投射了进来,温柔地照在夏荆歌半边脸颊上。告诉他,新的一个月天已经到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福利这个词在古代很早很早就出现啦,东汉末年就有哲学家在批判时政的文章里用过这个词。福利在当时是幸福和利益的意思。
好吧,其实我在写这章之前也不知道,写到那很想用福利这个词,就去度了一下福利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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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江云城中起争端,自曝身份见师侄
夏荆歌他们走的时候,村民们都来送他二人,有不少都稍带上了自家晒的腊肉和酱油肉,算不得珍贵,都是一片心意。不过他们两个又没那等乾坤袋之类的法器,也并无固定的落脚地点,只好都婉拒了。
江云城中依旧人流如织,仿佛比他们两个上次入城时还热闹上些许。风甫凌依然敛了外放的魔气,与夏荆歌手牵手进了江云城集市。还没走多久,就看到前边层层围围团了不少人,正正堵在路中央。风甫凌并无太多好奇心,本是打算绕道从边缘挤过去的,奈何那人群正中央就飘出了些令人在意的关键词,他才拉着夏荆歌停下了脚步。
只听一人扬声道“城中流言难道不是你们九华派放出来的?传谣需有凭证,我们云剑派何曾关押过你们九华派的人!少血口喷人!”
另一人冷笑一声“是不是血口喷人,还得去问你们的黎掌门了。至于这流言……我九华派一向行得端坐得正,断不会行此等下作之事,说不定是你们自己人嘴巴不严,吐露出来了。却与我等无关。”
“你!……好,既然那流言并非你九华派所传,你们又如何能确定这流言是真的?”
“在下还是那句话,这就得去问你们黎掌门了。如何?我九华派现下是要寻找失散多年的师叔,莫非阁下非要拦在此道上,处处阻拦,将谣言坐实么?”
人群里头静了些许片刻,风甫凌便趁机小声问身旁的一个大叔“能问下这是怎么回事么?”
“作孽哟!”大叔立刻悄声回了一句。这大叔生得眉阔眼宽,真正的宽厚之象,偏生了一副薄凉唇,平添不少刻薄八卦气质。他像一只树獭般用专业的打探动作,专业的探看架势抬高眉毛眼睛,踮起脚尖远远望了望人群中央,才小声回风甫凌,“听说云剑派的掌门为了修炼,把九华派的一名弟子关了十几年!如今事儿捅出来了!”
他才说完,旁边一个大娘立刻呛道“瞎说啥呢!黎掌门最是公正道义,如何会做那些有损阴德的事?!!你少听风就是雨的误导别人!我说两位道长可别听他瞎说,黎掌门庇护我们十几年,从没做过什么有损仁德的事,可见是个端方君子,哪会做出这种事!必是因为五大据点要选盟主了,有人想败了黎掌门的名声才散播这等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