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的气氛慢慢消散了,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在脚下的葫芦状东西上。
靳青河慢慢俯下身,仔细地审视脚下踩着的小东西。
铁质外皮,葫芦形状,成年男子拳头大小,外露半截缠头引信。
早期的游击没有条件自己生产武器,所用装备几乎都是从敌人手中掠夺来的,所以有“万国造”的戏称。
现在应该还没有子弹雷,深山野岭的小径不会是反坦克雷,踩上没有立即引爆自然也不会是绊发雷,子母雷,防步兵定向雷之类。所以,他可以侥幸地认为,这是最简单的普通防步兵雷吗?
用一块相同重量的石头替换?——不行,如果不是普通防步兵雷怎么办?
纵身一跳——周围会不会还埋着防步兵跳雷?(此时尚无此物,系靳童鞋记错。)
看来,最保险的做法,就是采取工兵排雷法了。
丁太子也跟着蹲下来,惴惴不安地留意着靳青河的表情。看靳青河始终眉宇深锁,一颗心不由也跟着提到了喉咙口。
靳青河在泥地下方小心地摸索了一圈,终于在一堆枯叶烂泥中摸出三根纠缠在一起的线。他知道真正的引信只有一根,其他都是唬人的。这么操蛋的设计,大概是德国制造。
靳青河从丁太子手中接过丛林刀“丁昆山,你确定真的不走?”
丁太子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来吧!咱们要果真大难不死,老子就给你干个痛快!”
靳青河无奈一笑“这次我会温柔一点的。”
···
傍晚时分,靳青河和丁太子终于回到营地。
卫兵们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人并肩同行,虽然交谈很少,但是气氛极度融洽。两人周围的空气里似乎还飘着梦幻的粉红色泡泡。靳青河笑微微地低着头,丁太子望着他一脸荡漾。
卫兵们背过身一揉酸涩的鼻子太子啊!
两人在火堆旁坐下来休息并用餐。趁着吃饭的空当,靳青河跟负责开路的侦查兵说起了山下路上埋有地雷一事。丁太子坐在旁边,一边笑眯眯地看着靳青河说话,一边双手捧着一只鸡腿肉缠缠绵绵地啃着。
卫兵们表情木然地看了眼靳青河,再齐刷刷地看了眼丁太子,然后眼观鼻鼻观心地低下头,内心默默地泪流满面。
他们一直跟着丁太子东征西伐,听着他发号施令,杀伐决断,他们一直以为丁太子是个凶狠的男子汉,原来——他是主内的啊!靳秘书长看着不动声色,其实他才是个狠角色啊!
被骗了!太桑心了!!不写满一百个感叹号,不足以表达他们内心的震撼啊!!!
35、遭遇埋伏
丁太子如今注意力全在靳青河身上,对扫匪便格外的兴致缺缺。第二天便下令部队回撤。
不战而退,空手而归,这在他是绝无仅有的。不过他觉得一切跟心上人一对比,都成无关紧要的小事了。
他在靳青河身上打了一场大胜仗,他现在最着急做的是快点回去阖了门关了灯享受一下胜利的果实!
因为担心埋伏所以避开了原路线。他们在一个上山砍柴的老汉口中询问到另一条下山的路径,天一亮就收拾好行囊往山外走。
下山很顺利,让人几乎以为自己不是来打战,而是来踏青的。然而,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刚一出山,大队便遇上了地雷阵。
当时丁太子的汽车是位于队伍中间的,前后左右分别是两汽车五骑兵的护卫。行至较为平坦的路段,正要进入一处小村子,前面汽车队忽然发出震天轰鸣,石子碎屑夹杂白烟冲天而起。
“不好,有埋伏!太子小心!”侦察兵在前面大叫道。
前方一有异响,后边人马就立刻停下来。靳青河往外一看,只见硝烟滚滚,骑兵的马匹受了惊吓,正跷起前蹄长声嘶鸣,左冲右突,骑兵拽着绳子呦呵也不能安抚,场面一时十分混乱。
靳青河心下一惊,呆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他虽然处事冷静,但到底是个现代人。生于21世纪的中国的都市人,听见爆炸声大抵都会以为是鞭炮或核泄露,很难像某些战乱不断的国家那样,一听到爆炸声第一反应就是抱头伏倒。
冷静!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
靳青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勒令自己镇定心神,快速找到以前参加的那些美国枪械发烧友模拟军演的状态。
丁太子死死地拽住他的手
“阿青,跟紧了!”
丁太子一咬牙,迅速踢开车门,拉住靳青河就往一旁滚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躲进刚才乘坐的汽车里侧,被两辆车合围在中间。
索黑的车身形成天然的屏障,阻挡了弹火凌虐的攻击。
爆炸声接二连三地响起,除了地雷,还有人在间歇投掷炸弹。四处都是硝烟,根本看不清楚战场形势。
丁太子往四处张望了一下,因为浓烟遮蔽了视线,所以一时也不能分辨敌方虚实。
不能坐以待毙!
他直接就把自己头上的钢盔往靳青河头上扣,随即从腰间拔出一把勃朗宁塞进靳青河手中,冷峻着眼对靳青河低声说道“阿青,保护好自己,在这等我,别乱跑!”
说完,从后车座抽出另一把长枪,站起身就要往外跑。
靳青河正要答话,忽然听到头顶一声清脆的枪响,他想也没想,立刻一跃而起扑倒丁太子,搂着他翻进车后侧,同时朝周围吼道“都趴下,有人放冷枪!”
卫兵们在经过短暂的慌乱后,很快整饬队形,开始还击。
爆炸声消失了,训练有素的卫兵们快速集中在丁太子外围四周,“咔嚓咔嚓”,整齐地蹲身抬枪上膛。
前方响起一排齐整的枪响,林子里的枪声却是此起彼伏,显然敌方采取的是拖延消耗战术。
白烟渐渐散去,靳青河抬眼望去,只见植被稀疏的山坡上晨雾弥漫,人影密集,面容模糊,清一色的麻布衣装,长箭短枪。
他们被包围了!靳青河心中低呼。
丁太子在他身下支手坐起来,一眼扫去,也是眉头大皱“卧槽他娘的情报部!什么一小股零散兵,这他妈的,根本就是闯进敌人的老巢里了!姓丁的(注丁司令)是想让丁家断子绝孙吗!”
发现自己一脚踩进老鼠窝,把老鼠崽子一窝蜂全赶出来了的丁太子气得大爆粗口,连给出错误情报的丁司令也问候上了。
因为这次的错误情报,所以丁太子所带火力和兵力也是有限,在被敌人杀了个措手不及的情况下,敌我实力愈发悬殊。
这时,山坡上响起几声呼喊“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丁太子压低声音破口大骂“去他妈的投降不杀!丁家只有战死的,没有投降的!”
丁司令在奉系中就是(主战派)元老之一,一向主张武装对抗帝国侵略和其他党的夺权。深受其影响的丁太子自是好勇斗狠的性格。
山坡上的人等不到回应,便再次喊道“请丁家太子答话!我们是中国人,中国人不杀中国人,我们只是希望请丁太子到寒舍一叙,共商救国救民之策!你们放弃抵抗,我们绝不开火!”
丁太子大怒“他妈的两条路都布置地雷阵,还叫中国人不杀中国人?有这么请人一叙的?我看他们是想请老子到地府一叙吧!”
他压根就不相信游击队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所以那边话音刚落,他就想站起来伏在车盖上放一枪做为答复。
不想靳青河忽然按下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喝道“别冲动!”
丁太子浑身一颤,差点握不住手里的枪。他悄悄地卧槽了一声,心想阿青怎么这个时候还来诱惑他!
这真是仁者见仁淫者见淫。靳青河自然不知道都这个时候了丁太子还有这种歪心思,他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朝山坡大声问道“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们?”
“你们别无选择!或降或死!”山坡上另一把年轻的声音不客气地叫嚣道。
丁太子大骂一声,却是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靳青河,征求靳青河的意见。
靳青河一压眉。
其实战场跟商场遵循的是同个道理。对峙状态下,必须谈判,不能轻易请降,否则主动权就会全落在对方手中,接下来就只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眼睛飞快在山坡一带横向扫过,靳青河沉吟片刻,忽然眼前一亮,心下有了计较。
他虽然没有完全的把握,但是不妨一试。
他再次朝山坡喊道“呵,用的什么障眼法!你们的兵力寥寥无几,还敢在这大放厥词。真要打起来,你们也讨不到好!”
山坡上静了一秒,随即极快地做出回应。
那把年轻的声音像被点爆的炸药似的,气冲冲地怒道“什么意思?我们这的兵力是你们的几十倍,我们劝降你们,是看在同是中国人的份上,不要不知好歹!小心我们把你们全部歼灭了!”
靳青河一听这语气就知道果然没错,他再次冷笑道“兵法云实而虚之,虚而实之。你们这一招也只能在早晨用,等正午太阳光线猛烈些,雾气散开,你们可就要露陷了!咱们就耗着吧!”
卫兵们哗然,纷纷掉头看向靳青河。
秘书长,真的假的啊?你这不是空手套白狼吧?
山坡上则瞬间一片死寂。
丁太子瞪眼吃惊地看着靳青河。阿青是怎么看出对方兵力其实不多的?
靳青河朝他安慰一笑。
丁太子低下头,讪讪地想阿青一定是对的。所以爹,我刚才只是开个玩笑,不是真心在骂你的,你把它忘了吧!
一会儿,山坡上才再次有了回应,这次是一把粗犷的大嗓门。
“不错,阁下有这般非凡的见识,却不能为国为家效力,难道不觉得可惜吗?咱们同是中国人,就该团结一心,枪口一致对外!”
卫兵们蓦地一扭头看向靳青河秘书长,兄弟以后跟你混了!
靳青河知道这次大概是换了个能主事的,虽然说兵不厌诈,但是他实在有点瞧不起对方使诈之后还给自己戴高帽子。而且对方被拆穿了,却依然盛气凌人,这对他们接下来的商谈也是很不利的。必须把对方的气焰压一压。
靳青河冷哼道“说什么救国救民,你们宁愿花费兵力枪火来这里打同胞,也不肯努力去驱逐鞑虏恢复中华。不要尽拿些民族大义来做幌子!”
山坡上的人一噎,语气这才有些软化“是某做得过了些。本来我们也不想跟你们正面对撞的,但是丁家太子凶名在外,只听过他横扫战场,杀敌凶悍的,没有听过他一无所获,不战而退的。你们既然是专程上山剿匪,却忽然什么也不做就撤退,我们怎么能够不小心对待!所以才出此下策,见谅见谅!”
一行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丁太子。
丁太子大怒“难道还是老子的错了?!”╰╯
然后他转向靳青河“既然他们根本就没那么多人,咱们干脆一鼓作气把他们全灭了吧?”
靳青河想了想“你所说的游击队,是不是就是共党?”
丁太子冷笑“屁,什么党,中国只有一个党,叫国民党。这些小游击,我们管他们叫共匪!”
36、空
37、协议谈判
丁太子冷笑“屁,什么党,中国只有一个党,叫国民党。这些小游击,我们管他们叫共匪!”
上辈子看着红色革命长大,后来还宣誓成了党员的靳青河摇头道“不,只要是能够真心为中国为人民服务的,你就应该认同他们。”
丁太子满脸愤慨“不对,阿青,这些人不可信,你是没上过战场,不知道人心的险恶哪!”
别说对方是不同党派的,就算是同党派不同派系的,丁太子也不会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