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熙宁仍是一脸无辜“不拉着你,我怕摔下去。”
子画放弃“还是你来控缰绳吧。”
踏炎的速度自是不慢,只是被安熙宁有意放缓了,刚要出林子时便听到周围传来呼和声“殿下,殿下您在哪儿殿下。”
“有人在叫你,”子画指了个方向,“就在那边。”
“嗯。”安熙宁点头,他一夜未归,怕是急坏了陈元帅他们,才会派兵来找。
催马上前,果然见一支夏朝士兵在林间四处找寻,每人的衣服上都是湿漉漉的,怕是昨晚找了一夜。
安熙宁心存愧疚,立马呼了一声,对面的士兵听到动静,纷纷聚拢过来。
打头的正是朱将军,见到他时一双虎目立时迸出光彩“殿下,您没事就太好了,昨日可吓死我老朱了。”
安熙宁在马上一抱拳“让朱将军及众位担心,本殿深感愧疚,改日班师回朝,必好好犒劳众位一番。”
朱将军哈哈大笑“殿下您这句话老朱我可是记下了,到时回京,一定带着兄弟们去殿下那讨赏。”
“一定一定,”安熙宁笑的温文尔雅,“现本殿已在此处,朱将军就下令召回其他将士们吧,我们也快点回营,免得让元帅着急。”
子画吃惊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安熙宁竟也有如此正经的时候,真是令他大开眼见。
朱将军抱拳道“殿下说的有理,那我们即刻就启程吧,只是,这位公子是……”
他的眼光看向子画,带着点戒备,但没表现得太过。
安熙宁有意在众兵将面前树立子画的形象,当即道“这位公子名子画,乃是本殿的救命恩人,昨日本殿中了奸人毒计,全身内力全失,又遇到一群枭族流兵,差点命丧刀下,幸得子画公子相救,才捡回一命,又替本殿疗伤治热,本殿才能安然无恙。”
朱将军看向子画的眼神顿时就变了,多了分尊敬和震惊,他不知这看起来一派温文的文弱公子,竟能从一帮枭族流兵手里救出五殿下,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当即向子画施了一礼“多谢公子救我殿下,回营后,我老朱必以贵客相待。”
子画淡淡点了下头“朱将军客气,在下只是举手之劳,担不起如此大谢。”
“子画莫要谦虚,你救我一命本就是事实,我们以礼相待实属应该。”
安熙宁说话时热气喷洒在子画耳边,引得他一阵颤栗,不自在地微微侧了脸。
这一小动作又怎么逃的了安熙宁的眼,当即心情便飞扬了起来,一夹马肚,高声道“朱将军,我们先行一步,军营里见。”
☆、第14章 流言
最近几日,夏朝的军营中渐渐出现了一个流言,说截粮草的第二天,五殿下带回来的那个白衣公子其实是个神仙,当日他正要赶回仙府,途中遇到了被枭族流兵追杀的五殿下,本着慈悲心肠,当即从云头上下来,打伤了一众流兵后救了五殿下一命。
后来五殿下曾再三挽留,想让白衣公子坐镇军中,一来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二来也希望能借助仙人的祥瑞之气,佑我大夏军队能大败枭族。
原那白衣公子并不同意,后来被五殿下的诚意所感动,才来了这军营之中。
这流言传的绘声绘色,有将信将疑的,也有不以为然的,只是见过子画的人对此都深信不疑,在他们看来,只有那天上的神仙,才能长成白衣公子那模样。
虽然这流言传的沸沸扬扬,子画对此却毫无所知,一来没人在他面前嚼这些耳根子,二来他本身就不是爱热闹的人,因此消息就闭塞了。
他与安熙宁两人自回来后便住在了一起,陈元帅本来要为子画另备一个军帐,但却被安熙宁当场阻止了。
理由是他那个帐子地方宽敞,完全可以再放下一张床,到时用帘子隔开就行,除此之外他的帐子周边守卫严密,能更好地保护子画,又不浪费军中人手,一举两得的事,何乐而不为。
陈元帅是只老狐狸,又怎么不知安熙宁暗地里玩的小把戏,可苦于不能拆穿,当即皱了一张脸,为难地看向静立一旁的子画。
子画无可无不可,在他看来两人在早几个月之前就共处一屋了,现在再分开也没什么意思,于是当场便点了头。
陈元帅只有怀着复杂的心情,将子画这只小白羊送进了狼窝里。
阴谋得逞的安熙宁无疑是最高兴的一个,虽然还隔着个帘子,但好歹是住在一起了,这就是最大的进步。
一日,两人正在帐中等待开饭,安熙宁身边的小侍卫施达进来,将几碟素菜放下后便静立在一旁,并不时地偷眼看子画。
他是最近才调来跟在安熙宁身边的,原先那个因为一些原因被调离了岗位,陈元帅看他老实仔细,才让他接了安熙宁身边的侍卫一职。
对此施达还写了一封长长的家书寄给了父母,表示自己有幸被五殿下看中,跟在他的身边,将来一定会尽忠职守,死而后已。
对于殿下帐中的白衣公子,施达心里明白着,那可真是殿下心中心尖尖上的人物,绝对不能怠慢,再加上他是殿下的救命恩人,因而对子画就更是毕恭毕敬,就差将他贡起来。
今天早上,他在营里听一帮兄弟说起最近关于子画的流言,心中一合计,顿时恍然大悟,难怪他每次见到公子时都有一种顶礼膜拜的冲动,原来公子真是神仙啊!
“这下可糟了。”施达一脸的懊恼,就差以死谢罪,旁边的几个弟兄见他变了脸色,纷纷询问他原因。
施达吞吐半天才道“我前几日让厨房给公子准备吃食,送上的都是荤腥之物,若公子真如传言所说,我岂不是亵渎了神明?”
身边的兄弟一听,这还了得?赶忙几人合计着给施达出主意,让他能将功赎罪。
因而就出现了今日中午的全素宴。
安熙宁是个无肉不欢的,看到这一桌的绿的,白的,脸当场就沉了下来“施达,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施达也是个楞的,完全看不懂安熙宁的脸色,欢快地蹦上来给自家殿下和公子做介绍“这是龙井竹荪,清香脆嫩,清淡宜人,您和公子一定会喜欢,这是冰花雪莲,是我们兄弟几个去关外专门买的,听说吃了能美容养颜,还有这个是燕影金蔬,全部食材……”
“好了好了,”安熙宁不耐烦打断,“为何今日全是素菜?”
施达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家殿下“因为公子是神仙,不能吃荤菜。”
此话一出,安熙宁差点呛到,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叫。
他没想到自己让心腹去传的流言竟出现这样一个负效果,真是有口难言,只好默默低下吃菜。
子画倒是一脸淡定,夹口蔬菜到嘴里,轻咽下后才道“不用如此顾忌,我荤素皆可。”
施达呆愣,转念一想道“公子不必因为照顾我们而勉强。”
子画依旧淡定“我不勉强。”
安熙宁在一旁已憋笑到内伤,放下筷子拉着子画道“我带你出去找好吃的。”
子画眼睛亮了亮,举止上却依然从容。他对美食虽然说不上有执念,但绝对是抱有热忱的,当即毫不留恋地跟着安熙宁出了帐子,只留下一脸伤心的施达。
伤弥河地处偏僻,即使离此地最近的小镇,来回也须两三个时辰,如此远的距离安熙宁当然不可能带子画去。
但此地也有个好处,那就是远离人迹,野味颇多,且因生存环境恶劣,肉质鲜嫩且富有嚼劲,可谓是难得的美味。
林子里,安熙宁和子画一动不动地趴在草丛之中,紧紧地盯着不远处的小土丘。
子画有些漫不经心,他根本不知此举的意义在哪,不是说来找美食的吗,现在趴在这草堆中算怎么回事?
在轻移了好几次身体,又扯秃了面前的一撮枯草后,子画终于放弃挣扎,转头盯着身边的安熙宁看。
此时的安熙宁倒是少有的认真,头戴着用枯藤缠成的草环,发间还沾着几片叶子,身体静静伏在草丛之中,神色专注,眸光坚毅,让子画无端地乱了心跳。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直接,安熙宁突然转过头来,冲着他露齿而笑,爽朗而明亮,连冬日的阳光都失去了温度。
子画慌了心神,刚要假装生气以掩饰尴尬,就被安熙宁捂住了嘴,无声道“别出声。”
子画僵住了身体,掌心传来的炙热让他呼吸都有了困难,慌乱而不知所措,只好拿那一双眼去看安熙宁,透着一点茫然和稚气,可爱的让安熙宁想抱他在怀中好好宠爱,但现在显然不是好时机,只好遗憾地揉揉子画触感柔顺的黑发解馋,然后继续盯着前方的小土丘。
不知过了多久,小土丘后边的枯木堆里终于有了动静,叽叽喳喳的,听起来数量还不少。
安熙宁得意地冲子画一笑,捡起身边的一粒小石子,灌注内力后用力向枯木堆里掷去。
一声闷响后,枯木堆剧烈抖动起来,伴随着惊慌的叫声,随后渐渐平息下来。
安熙宁对自己的武功那是相当有自信,拉起地上的子画,为他仔细拍去衣服上沾到的草屑后才手拉着手走向枯木堆,便宜占的光明正大。
剥开枯木后,躺在里面的乃是一只奄奄一息的肥硕野鸡,背毛光亮,尾羽绚烂斑斓,漂亮程度丝毫不逊色于宫中被人观赏的禽雀。
安熙宁捏着野鸡双翅,乐呵呵道“子画,这种野鸡名叫珠玑,乃是伤弥河这边的特产,肉质鲜嫩,肥瘦相宜,用松枝烤了,保证你吃了还想吃。”
子画伸出食指戳了戳野鸡的脑袋“好不好吃还要等吃了再说。”
“这是自然,子画你等着,我现在就给你去做。”
还别说,安熙宁虽身为尊贵的五皇子,但这一手烤鸡的本事恐怕连御厨见了都要自叹不如。
子画就见他从马鞍的暗袋中拿出各种的调味品洒在鸡肉之上,不一会儿,油汪汪又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鸡肉便烤好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妻奴,安熙宁特意将两只大鸡腿撕下,狗腿兮兮地将之递给了子画,自己却抱着一个大鸡壳啃的开心。
子画有些感动,又有些尴尬,拿了其中一个鸡腿递给了他。
安熙宁原还推辞了一番,但被子画一凶便乐呵呵地接了过过去,心里还美滋滋地想这是自家媳妇儿疼他呢。
野鸡很快被两人一分而光,连骨头都被舔了个干净,安熙宁说的真没错,这野鸡肉混合了松枝的清香,吃起来油而不腻,实在是令人食指大动。
子画正回味间,安熙宁突然靠了上来,脸贴的极近,呼吸可文“是不是很好吃?下次再带你来好不好?”
这提议正中下怀,子画努力压下上翘的嘴脸“还行吧。”
他这口是心非的样子惹得安熙宁心痒痒,忍了又忍才伸手拉住子画,看他一脸疑惑地看过来,一本正经道“你脸上沾了东西,我替你拿掉。”
安熙宁表情太过正经,子画不疑有他,还以为是刚才吃肉的时候沾到,正要伸手去擦时被安熙宁拦住“我来。”
温暖带着薄茧的手指拂过柔嫩的脸颊,如触到最上等的丝绸,安熙宁眷恋地爱不释手。
“还没好?”
子画清冷的声音传来,安熙宁才恍然般的放了手。
“我们是否该回营了,天暗下来了。”子画提醒道,毕竟现在两国交战,离军营太远怕是不安全。
“嗯。”安熙宁牵过踏炎,仍将子画半圈半抱在怀中,一甩马缰,朝着林子外奔去。
突然,踏炎嘶鸣一声,停足不前,安熙宁正奇怪间,耳边传来声声狼嚎,绵长凄厉,摧人心肝。
枯叶纷纷而落,四周一片死寂,似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第15章 母狼
安熙宁一手控着踏炎,一手搂着子画,目光如刀般扫过四周的灌木,做出防备之姿,将身前人护的滴水不漏。
子画明显感觉到了安熙宁的紧张,抬手轻拍了下围在自己腰间的手臂,隐有安抚之意“不必太过担心,我听那狼嚎中似有哀声,怕是那头狼遇到了什么困难,对于我们来说倒是少有威胁。”
话虽如此,安熙宁仍是放心不下,如果今天只是他一个人,别说是一头狼,就是一头虎,他也敢上前撩拨撩拨。
但今时毕竟不同往日,他身边还多了个子画,他不能让自己贸然去冒险,更舍不得带着子画去冒险,他们这辈子本来就短,他不想早早就结束了这份缘。
于是安熙宁调转马头,脸色凝重道“子画,即使那狼真的有难,我们也要避开着点走,免得招惹祸端。”
“不可,”子画蹙了眉,“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无法见死不救,安熙宁,你带我去看下。”
“子画,狼族生性奸诈,切不可拿命来开玩笑。”
“无妨,我自有分寸。”
“子画……”安熙宁还待再劝,被子画淡淡一瞟后自动消了音,无奈举手投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