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肃然心中一凛，看向床上躺着之人的眼神，更歉疚了一分。
颜乌一也是一番劳苦，此次显是费了他不少心神，脸上显出些疲惫。
如今回头看了进来的赵肃然一眼，开口道“麻沸散药效未过，他应该还要等一会儿才能醒来，如今你即进来了，就好好看护着他，有什么状况，便赶紧叫我或你娘，我先去休整一番。”
颜乌一说话也不正眼瞧自己孙子，说完就转过身，准备直接出门去。
赵肃然转头略微歉然的看着自己外公的身影，低声开口道“外公，我刚才……”
颜乌一身影一顿，也不听他说完，“哼”了一声，就出门去了。
如玉已在旁边小屋子准备好了柔软的被褥。
如今其他事都处置妥当，已经把沉睡着的老二抱了过去了，现在又过来从赵肃然手中接过老大。
“你守着谨明，有什么事，就赶紧叫娘。娘在隔壁，先看着孩子。”颜如玉道。
赵肃然点点头，伸手小心将怀中已经睡着的小包子交给娘，看娘稳稳接过，赵肃然这才又转头看着床上之人。
李成明睡得沉静，可能也是因为麻沸散的作用。
他的脸色惨白的如纸一般，平时粉润的嘴唇都没了颜色。
只是他一直微弱却均匀的呼吸，却微微让赵肃然安了心。
赵肃然看着李成明略显憔悴的容颜，眼中溢满柔情，连他都说不上自己是一种什么心情，似乎是感动与感激交加，却又还带着庆幸。
赵肃然伸手摸了摸李成明的额发，接着低下头，轻轻在李成明眼睫上亲了下。
之后便不发一语，只紧紧握着李成明放在身侧的手，静静的一直看着他。
……
赵肃然守在床边都不知道过去了多少个时辰，李成明却一直没醒。
颜乌一也来查探了几次，也不禁皱了眉，只言明道“谨明他之前痛到力竭，之后吃了麻沸散，恐药效对他来说，还是猛了一些，身体不能及时排解。若是他不能及时醒来，只怕……”
“只怕什么？”赵肃然听到此话瞬间目眦欲裂，看向自己外公的脸上都带上凶气。
只怕凶多吉少！
只是颜乌一看着自己外孙脸色，却没有说出这句话，只顿了一顿，又道“不过你也不用太过于担心。谨明他如今脉息平稳，只要他能安然醒来，便是无恙。”
这句话，颜乌一也并不是在骗自己外孙。
如今李成明却是真的生死一线，全靠他自己能不能挺过来。
赵肃然紧锁着眉头，脸色表情更加凝重，看向李成明的眼神，却带上执拗。
可直到第二日夕阳只剩下余辉，李成明都毫无起色。
赵肃然一夜未睡，今天又守了一个白日，熬得双眼都是血丝，可他仍是定定的看着沉睡的李成明，不知期盼了多少便，下一刻李成明就能挣开眼。
此时旁边传来了轻微的走动声，原来是颜如玉端了些吃食进了屋。
她将餐盘放在桌上，转身看了看差不多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的儿子，无声的叹了口气。
“肃然，你都守了这么长时间，不如先去洗把脸。吃点儿东西，谨明这里，娘先替你看着。”
赵肃然静默片刻，才用微微有些沙哑干涩的声音回道“不用了，我还不饿，我自己守着他就是。”
“肃然……”颜如玉叹声道。
她话中带上了责怪与无可奈何，可当下也知劝他无望，便把餐盘留在桌子上，准备出去。
大的饿一顿没什么，可是隔壁的两个小的可不能不管。
颜如玉还没踏出门，却突然听到身后，儿子似惊喜、似激动的声音，大声喊道“娘！娘！娘你快过来看看！”
颜如玉闻言立刻回身，疾步走了过来，沉声问道“怎么了？”
“娘，谨明他眼皮刚才动了！”赵肃然看着颜如玉惊喜道。
颜如玉听了他的话，便立刻低头查看，却见李成明还和之前一般，沉沉睡着，毫无动静。
颜如玉心下黯然，暗叹只怕是自己儿子心切看错了。
她一时心中不忍，正在犹疑该怎么开口劝自己儿子，却见赵肃然又激动的喊了声“谨明！”
颜如玉不由得也随他目光再次看过去，却见整整沉睡了一天一夜的人，现在终于挣动着眼睛，似乎有要醒的迹象。
颜如玉瞬间一喜，大声说了句“我去叫你外公！”
说完便急急跑出去了。
赵肃然哪里还听的清旁人说了什么。
只紧握着李成明的手，看着他颤动的睫毛，叠声喊道“谨明、谨明……”
床上之人可能真的是听到了床边之人一声声急切的呼唤，竟然真的慢慢的睁开了紧闭的双眼。
只是李成明睁开眼神后，却眼神迷茫，一时间云里雾里似乎还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只看到赵肃然神情激动的一张脸。
“肃然……”
李成明无声的开了口。
赵肃然却从他口型看出，李成明是在叫自己。当下不由得欣喜若狂，连连高声应道“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李成明迷茫的看他一眼，又微微侧头看了看四周，这才渐渐回过神来。
这里似乎是无人谷……
李成明觉得头脑一阵昏沉，却又突然抓住了脑海中重要的一点。
对了，我的肚子！
李成明心中一急，当下猛地就要起身，可他还没动，就觉得小腹一阵强巨的撕裂痛感传来。
李成明忍不住“啊！”了一声，又赶忙伸手去摸自己的小腹。
那里本是圆滚滚的，怎么如今却平坦一片。
李成明心中一惊，眼里闪过惊慌神色。他往四周看了看，发现并未见哪里有小婴儿的样子，他还记得他明明没到月份，却突然腹痛难忍。痛的他几次昏厥，怎么现在一醒，痛感还在，那圆滚滚的肚子，却不知去哪儿了。
李成明瞬间觉得如处寒天九地，似乎整个心脏都被人泡进了冰水里，胸口一阵阵窒息的刺痛，简直比小腹的伤口还来得强烈百倍。
一旁赵肃然观他面色突然刷白，不由扶着他的肩，急声问“谨明，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脸色这么白？可是哪里痛的厉害？”
李成明觉得脑中“嗡嗡”直响，眼前一阵发黑，似乎下一刻就要厥过气去。
李成明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赵肃然，表情中似乎带着一丝期望，气若游丝道“我的肚子哪去了？”
正在此时，颜乌一与颜如玉却相携着快步走进屋内。
颜乌一得知他醒了的消息，也是心中一松，如今在门外却听到他的问题，当下高声大笑道“肚子哪儿去了？孩子生出来了，自然肚子就没了，能到哪儿去？”
颜乌一这话却像是突然将李成明从数九寒天中解救出来，周身重回暖阳之中。
只是他眼神却更是发懵，看着屋里几人，愣声道“嗯？”
……
☆、第105章
李成明怔愣的看着众人，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颜乌一没管他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表情，直接先走上来，伸手探了探他的脉象。
过了一会儿，他却面容一松，颔首道“现下已经无碍了，之后只要好好调养一月，便好了。”
赵肃然听到此话，忍不住露出喜色。
几人正要说话，旁边屋子却突然传出两道齐声同力、十分引人注意的啼哭声！
两个婴儿睡一起睡，哭也一起哭，显然是默契十足。如今都用自己最原始的办法吸引这些大人们的注意。
颜如玉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不由开怀笑了笑，看了眼其他人，道“你看！我们大人都在这里说话，倒把两个小人扔到一边。可见是没人看着他们，他们伤心了，我这就去抱来给谨明这个大功臣瞧瞧！”
李成明自听到婴儿啼哭声，就更是愣住了。可是渐渐染满眼角眉梢的喜色，却骗不了别人。
怎么之前他会以为孩子……真是该打！
赵肃然看出他神色，便开口道“我和娘一起抱他们过来……”
接着没等李成明反应过来就跟着颜如玉走了。
李成明看着两人，又愣头愣脑的看了旁边的颜乌一，喃喃问道“为什么‘两个小人’？为什么是‘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颜乌一老神在在的笑笑，摸了摸胡须，开口笑道“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
不过立刻，李成明就知道了为什么是两个。
因为颜如玉和赵肃然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两个人手上抱了两个一模一样的襁褓。
那两个小包子如今有人抱着，已经不哭了。
李成明惊了一下，诧异的看着众人。
又不敢置信的默默起身，只是才使了点力气，小腹的伤口便痛得厉害。
李成明才闷哼了一声，赵肃然便赶忙急道“快别动，你身上有伤！”
李成明却顾不得许多，只言道“怎么会是两个？快把他们抱来给我看看！”
颜如玉一笑，快步走到李成明跟前，俯下身将怀中婴孩，放到他跟前“这是哥哥，是个男孩！”
赵肃然也跟着过来，同样俯身，将另一个小包子放到李成明另一侧“这是我们的女儿。”
“女儿？那她就是妹妹了？”李成明轻笑道。
之后他又忍不住左边看看，再右边看看。只觉神奇非常，可是他已经高高翘起的嘴角，却让赵肃然看的也露出笑容来。
李成明本是蛮心欢喜，可是越看却越觉得疑惑，顿时忍不住出声道“怎么会是两个？而且还是龙凤胎？这太突然了。”
颜乌一本是站在一旁，一直偷摸看着自己那对可爱的曾外孙。
一听此话，本是满脸堆笑的脸上，表情却收了收，做出个严肃的样子，开口道“你怀胎五月之前，喜脉都摸不出。可是五月之后，脉象却一直混乱不堪，我便更没办法把出这乃是双生之脉。至于为何是两个……”
颜乌一又沉吟一声，才道“我白日也在思量这事，如今看来，只怕还是因为那孕阳子母蛊。此蛊本是子母同体，便为双数。如今怀胎，也正好是一男一女，怕便是这蛊的蹊跷。”
颜乌一沉声说完，其他人也不觉点头同意。
李成明这么一个大男人，当初因为那么小一个蛊虫，竟然就怀上了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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