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10用探究的目光扫着周茅的表情。随即摇摇头。
“你并没有说谎。”他说，“但我完全不能理解你所传达的信息。”
“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信息，不理解也没关系。”周茅温柔地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属于赛洛的柔软的银发。
“走吧，今天就先教到这里，我们去把金属片换回来。”他说。
由于上一次战斗，天空和大地两方都折损了大量兵力，所以在这一个月之内，周茅没有任何出战的机会。他趁着空闲的时间，教会了8010很多形容词。现在他的说话模式虽然还是非常机械，但是已经基本上能理解正常人的交流了。
周茅还发现，飞船上的食堂，可以自行选择食材和调料以及烹饪方式，递给厨房，让他们做出适合自己的饭菜。他按照记忆，从菜单上硬生生选择各种肉、菜和调料进行搭配，好不容易才让8010体会到了美味的食物带来的“愉悦”感。
不过8010在体会过这种感觉后，便再也不吃食堂原本的饭菜了。每一次进行“能量供应”时，他都要一动不动地坐在食堂桌前等周茅。若周茅不亲自给他搭配食物，他是不会下口的。
“你不是说过补充能量只要食物就够了吗？”周茅看8010这个样子，觉得有些好笑。机器人还这么穷讲究。
“不一样。”8010一边吃着周茅帮他弄出来的小牛排一边说。“吃这种食物，我感到……”他眼珠一转，“快乐。”
“快乐？”周茅忍不住揶揄道，“你知道什么是快乐吗？”
“我知道。”8010的嘴塞得鼓鼓的，含糊地说“体内多巴胺，血清素，内啡肽增加时，我便感到快乐。”他举起刀叉碰了碰，“我吃这种食物时，会快乐。”他抬眼看着周茅“你在我视线范围内，或我感知我在你的视线范围内时，我也会快乐。”
周茅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刚开始时，8010还会以周茅出现影响他分析能力为由把赶远一点，但几周过后，他便开始时时刻刻黏在周茅身边。即使是在机棚处理数据，也要求周茅必须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现在不嫌我影响你分析能力了？”周茅笑着问8010。
“你的出现，的确会干扰我的分析能力。”8010放下刀叉，一本正经地说，“但我感到快乐时，体内释放的血清素会显著提高我的工作效率。经过计算，你在周围的情况，总体来说还是利大于弊的。”
周茅笑着揉了揉8010的头发。“一派胡言。”他说。
“并不是。”8010似乎对周茅的话感到不满，“我是做过细致的分析的。”
“是，是。”周茅应着，将一个小元件放到桌上，点了一下，一副地图的投影便出现了。
“我查了一下，”周茅说，点了点地图上一小片“现在我们的飞船正飞过一片山谷上方。山谷中据说有这个世界里唯一还存在的一片花田。现在正好是开花的时节。”他凑近8010的身边，小声说“我们要不要偷偷溜出去看看？”
8010面无表情地看着周茅。“没有请示上级，潜入敌方占领区域。这是违反规定的吧？”
“是啊。”周茅点点头，“所以才要偷偷去嘛。”他侧了一下脑袋，想了想“你不能违抗人类命令，是不是不能去地面？”
8010摇头“这是规则，不是命令。我可以去。”
周茅笑眯眯地看着8010“那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
8010看着周茅，又垂下眼。“和你一起令我感到快乐。”他说，“无论什么地方，我都想和你一起去。”
周茅听到8010这么直白的答复，脸有点红，但还是高兴地推了推他的肩膀“那我们就一起去吧。”他低下头悄声说“不过我需要你帮我点忙。如果被其他人发现就有些麻烦了。”
8010做出一副无语的表情，看着周茅，却还是老实地按照周茅所说的在监控视频上做了点手脚，让其他人觉察不出有人离开。
由于最近并没有战事，周茅要开走的飞机又是一架老型的隐形机，位于一座几近停用的机棚中，里面空旷无人，修理工多为机器人，8010只要用很简单的方法就能蒙混过去。二人偷偷开启一架隐形机，便从母舰离开了。
山谷中那一片花田并不大，对于现实世界来说，算是十分可怜了。然而在这个世界，却是唯一的一处绿地。由于周围被山体包围着，也并没有多少风沙。对于很长时间没有看到绿色的人来说，无疑是能够治愈心灵的场所。
二人将飞机隐蔽在山中，8010屏蔽了地面军队设置的警报后，二人便偷偷来到花田里。短短的高羊茅上，开着一些黄色和白色的不知名花朵，花型不大，花瓣小巧可爱。一片安静祥和的绿地，与周围淡黄的天色和光秃的山丘形成鲜明对比，也是别有趣味。
周茅小心地踩在草地上，然后轻轻坐了下来，舒了一口气。“我们不能在这里待的时间太长。”他说，“要是被大地上的那些人发现就不好了。”
8010也学着周茅的样子坐了下来。他弯下腰，仔细观察着草地上的花朵。
“这是‘美丽’。”他轻轻说。
周茅点点头，“没错，这是‘美丽’，”他微笑着说，“是不是比照片上看着感觉更美一些？”
8010怔怔地看着周茅，又低头看了看手边的花，伸手便想将花朵掐下来。周茅急忙阻止。
“这个世界花这么珍贵，就不要摘了。”他说。
8010摇摇头。“花很美。”他抬起眼看着周茅，“你也很美。我想将花朵放到你的头发上，想看看两种美叠加在一起会是什么样的。”
周茅感到自己的脸突然发起了烧。“不要说这种话。”他小声说，“美是不会叠加的。花朵在他原来的位置是最好看的。”
8010一动不动地盯着周茅。周茅脸上的淡淡红晕轻轻地抹在那洁白的皮肤上，让8010感到自己的芯片中运算功能有些当机。
8010闭上了自己的眼睛，随即又睁开。
“我能触摸你吗？”他低声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这章我只有一个感受
机器人真t难写！
第98章 二进制的我和你（12）
周茅愣了一下。8010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一瞬间的暂停，但还是试探性地伸出手，轻轻触了触周茅的手背。
“我并不知道缘由。我只想摸摸你。”他小声说，“大概是因为我现在需要些内啡肽吧。”
周茅轻笑了一下。“来吧。”他说着，同时将手掌翻过，扣住8010的手指。
8010眼睛一亮，立即将周茅拉到自己身边，将下巴放到周茅肩上的同时，8010伸手抱住他的腰，同时在他背上摩挲着。
这个怀抱久违而温暖，周茅眯起眼睛，默默地享受着这踏实而满足的感觉。8010抬起头，看着周茅的脸，用指尖轻轻抬起他的下巴，随即将自己的嘴唇覆在周茅的唇上。
他的舌尖轻轻碰触着周茅嘴唇的表面。周茅的身体不由得一僵。这一个吻温柔而熟悉，他甚至觉得自己能预测这柔软的舌会在几秒钟后从自己唇缝的哪一侧舔起。
想起那个熟悉的人，周茅的心却突然陷入一种无法言说的忧伤之情中。他呆呆地坐着，腰被环绕在8010手中，木然地被他亲吻着。
8010得不到回应，表情疑惑地抬起头。他看着一副呆滞表情的周茅，眼中的光芒逐渐暗淡。
“我忘记了，亲吻是恋人之间的行为。”他垂下眼睛，低声说，“你的恋人是乌诺。并不是我。”
周茅突然清醒过来。他心中有些愧疚，却又不知如何解释。
“我不知道原来你还会忘事。”他轻声说。
“我会忘的。”8010转过身，用背对着周茅。“人类的大脑并不好用。”
周茅轻笑了一声，“你又不是靠大脑记事的。”他伸手去拉8010的手，8010却将周茅的手一甩，换了个姿势背对着他。
周茅无奈地摇了摇头。8010的样子，让他不由得想起了上个世界总是和他闹别扭的小科学家。
“你生气了？”他试探地问道，“在闹别扭吗？”
“我不知道生气是什么，也不能理解闹别扭的含义。”8010背对着周茅说。“但我现在不快乐。”
周茅叹了一口气，用手指戳了戳8010的肩胛骨。
“你刚刚才说一看到我就快乐的。”他说。
“我看到你，快乐。”8010转过头，一副认真的表情注视着周茅，“但同时我的血糖和甘油三酸脂会增高。”
他停顿了一下。“我在快乐的同时，也在忧虑。”他皱起了眉，一副苦恼的表情，“但我并不知道自己在忧虑什么。”
“别想啦。”周茅轻轻摸了摸8010的头发，随即坐到他面前，抬起身，用嘴唇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看，我现在主动亲你了，你有没有觉得快乐一点？”
8010看着周茅，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你还是别这么做了。”他说，“当你的嘴唇接触到我皮肤的那一刻，我感到自己的判断能力瞬间下降了30。”
周茅笑了起来，“你主动亲我的时候，怎么判断能力就不下降了？”他湛蓝的眼睛弯成了好看的形状，“这样太不公平了吧。”
8010怔怔地看着周茅。“‘美丽’又‘可爱’。”他小声说。
“什么？”周茅没听清。
8010低下头，看着脚边的花朵，又抬头看着周茅。“这里的花已经很美丽了，”他神情严肃认真，“但却不及你笑起来样子的十分之一。”
周茅感到一股热浪冲到了自己的脑门上。“你这样夸张地赞美我是没有什么用的。”他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拨弄着手边的草梗。
“并没有。”8010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而理性，“这个数据，是根据这具身体的大脑与激素反应直接得出的。没有一点夸张的成分。”
他弯下腰，看着周茅的脸。
“你的脸红了。你在害羞？”他说，“害羞是什么感受？你为什么害羞？”
周茅瞪了8010一眼“因为你夸我夸得太肉麻了。”
8010摇摇头，似乎仍不太理解周茅的意思。他刚想张嘴询问时，却听到地面上传来刺耳的警报声。
周茅迅速从地上站了起来。“我们好像被发现了。”他低声说，“快走吧。”
二人飞快地赶回隐形机。周茅驾驶飞机飞起来时，他看到周围已经有几架地面军队的飞机包围过来了。
“低空向南飞行5千米后迅速垂直起飞。”8010冷静地分析了一下情况，向周茅提出了建议。
周茅点点头，照着8010说的话行动，将敌机稍稍甩开了一些，但距离仍不算远。敌机此时开始朝隐形机开火。
“调整机翼角度。朝相反方向云层上空飞。”8010命令道。
周茅将机身侧起，转了一个急转弯，敌机的子弹稍稍擦到了机身，但并未造成任何损害。他继续垂直上升。8010一直不停的观察局势，调整飞机飞行路线和姿势，直到彻底甩掉敌军。
二人都松了一口气，缓缓地将隐形机开回了母舰机棚。棚内依然空无一人。8010仔细检查了一下机身，发现防护层被打掉了一小块。他下指令，调来了小型机械维修装置，让它们对防护层进行维修。周茅便在一旁看着，同时提防着其他人进入机棚。
由于尽量不让维修发出声音，尽管只是喷一个涂层，还是花了很长时间。等到维修装置撤离时，已经到晚上了。
二人偷溜出去的事情似乎并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周茅送了一口气，准备和8010悄悄离开。正当他们走到门后车间附近时，却听到从车间紧锁的门内，传来一声响亮而悠长的叫喊。
周茅停住了，心中开始打起鼓来。他不知道车间里还有人，不禁担忧起自己私自外出的事是否被发现。他站在门外，开始仔细听起了车间内的动静。却越听越不对劲起来。
叫声没有停止，反而一声高过一声，其中夹杂着另一个人的闷哼。二人的声音没有带着任何紧张或不快，反而黏腻暧昧。
周茅咬咬牙。这两个人既然在做这种事，估计也没心思管他和8010有没有私自外出了。
但上床不在屋里，跑这里干什么，真t吓死我了。他虽这么想，耳朵却不由自主地红了。他听不出来这两个声音的主人是谁，只是重新抬起脚，想迅速离开这个地方，然而8010却不让他如愿。他拉住了周茅。
“他们在干什么？”他皱着眉头问。“为什么发出这么奇怪的声音？”
周茅尴尬地看着8010，不知说什么好。“你的数据库这么庞大，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吗？”周茅问。
“没有。”8010答。“我的数据库内容主要包括军事理论，人力调动，机械维修，语言，文字行为表情分析，不包括通过人类无意义的叫声判断人类的行为。”
“……既然你都说是无意义的叫声了，那不知道也没关系吧？”
“不。”8010看着周茅，眼神非常认真，“我想知道。”
周茅挠了挠头，思索了一下。“你知道什么是姓|交吗？”他问。
8010点点头。“知道，”他说，“姓|交就是指雌雄异体动物之间与异性的交|配行为，以达到输送镜子，繁育下一代的目的。”
“人发出这种声音，就意味着他们在进行姓|交。”周茅说。
8010露出疑惑的表情“但是目前飞船上有严格的生育名额标准。私自进行繁育行为是不被允许的。”
周茅摇摇头。“姓|交不一定是为了生孩子。”他说，犹豫了一下，“姓|交可以获得……呃……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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