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周茅还想说些什么，保罗将斗篷一脱，直接躺倒在床上。
“等鸡煮好吃完了再走。”他嘱咐了周茅一句，便侧身睡了过去。
周茅仍有些搞不清状况，他轻轻推了推保罗，试图将他叫起来。但保罗丝毫不理会周茅，很快，他的呼吸变得平稳，显然是已经睡着了。
周茅叹了一口气，他从自己风衣的口袋里摸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将近中午，这个时候，他早就应该坐在警署的办公室里了。
再待在这个房间里也没什么意义，周茅走下楼，来到街对面的咖啡厅里，付给老板一个先令，给警署打了一个电话。
布朗探长接过电话后，先是因为再次迟到责备了周茅几句，然后又询问周茅迟到的原因以及现在的位置。
周茅略微犹豫了一会，还是将自己被保罗吸了血然后带回家的事情告诉了探长。当然，他省略了带回家之后的内容。
布朗探长听到周茅现在在保罗家附近后，声音竟然显得有些高兴。“这样正好，”他说，“你就不用回警署了。我们正好想派人去监视鲁梭，既然你已经在那里了，事情就方便多了。”
“呃……”你们都不关心关心被吸了血还被草了一通的我吗？周茅的内心咆哮着。
他有些抗拒，一看到保罗家的大门，就不住地回想起昨晚留在自己脑海里的零星几个片段，让他产生一种不好言说的堵心的感觉。
但现在的他刚折腾过一晚，走到警署有些费力，再加上布朗探长的命令，周茅又不能拒绝。他想了想，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放下电话后，周茅便在柜台处买了一块蛋糕和一杯咖啡。他将食物放到店外的小桌上，又从报童的手中买了一份报纸之后，便学着电视里私家侦探的样子，将报纸立起来遮住自己的脸，装模作样地监视起保罗家的大门。
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灿烂，并且没有一丝雾的痕迹。人们三三两两地从街旁的房屋里走出来享受这难得的阳光。但保罗的门前没有丝毫动静。
他估计还在睡觉吧。周茅无奈地想。他的注意力开始分散。
邻座的两个男人在讨论炼钢厂的股份问题。周茅百无聊赖地听着，眼睛扫过放在面前的报纸。报纸上最大的版面，报到了巴尔干同盟与奥斯曼土耳其的战争的结束。
“巴尔干同盟？”周茅眨眨眼睛，又看了一下报纸的内容。
“第一次巴尔干战争……”周茅沉吟道，问旁白“现在这个世界的时间点，是一战前的英国？”
“是的。”旁白答。
“我还以为是架空的英国……”周茅说。
“嗯……准确点来说，算是半架空吧。”旁白说，“毕竟一战前的英国应该是没有吸血鬼的。”
周茅笑了“茉茉这本小说背景设定还挺正经的。明明是本小黄书。”
“周茉本来是打算写一篇虐文的，所以才设定了一战前英国的背景。”旁白说“几年后英国强制征||兵，你参军，然后死在了战||场上。保罗伤心过度，也死了。这是她最初想写的结局。”
“实际情况呢？”
“实际是……”旁白停顿了一下，说“周茉写黄||文写得非常开心，就把自己原来的设定忘了。你和保罗恩恩爱爱，天天上床，你还给保罗生了个孩子……”
“打住！”周茅做出个“停”的手势，“我还是觉得战死的结局稍微好一点。”
报纸已经被周茅翻完了。他抬起头又看了一眼保罗的住所，门口依然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
周茅突然想起来，探长让写的报告自己还没写完。他准备打开公文包拿出报告接着写时，意识到自己把公文包落在了保罗家里。
周茅叹了一口气，只得站起身来，重新回到保罗的卧室。
屋里有一股鸡肉的腥味。壁炉里的火已经熄灭。保罗仍在酣睡。他似乎换了个姿势，平躺在床上，脸侧向一边，金色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着。
周茅默默看了一会，伸手从椅子上拿起了自己的公文包。临走前，他忍不住打开壁炉上装着鸡肉的罐子看了一眼。
果不其然，罐子里的鸡汤上漂浮着一层灰白的血沫。周茅的鼻子皱了一下，这鸡如果这么做算是糟蹋了。他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食物被浪费的。
周茅走到楼下，找咖啡店老板要了一些调料，又回到保罗家，把鸡肉简单处理了一下，才再次离开。
咖啡厅外周茅之前坐的位置仍是空的。周茅重新坐下，从公文包里掏出自己写的报告，将它摊在桌上。
他拿起笔，正准备写字的时候，发现报告的纸页下似乎垫着什么东西。周茅翻开报告，一本小小的画册出现在自己眼前，上面是一只黑色的猫咪，有一双黄色的眼睛。
这是汉娜昨晚给费恩读的画册。汉娜停止朗读后，将这本书放到了周茅的桌上。估计是周茅在收拾报告的时候，不小心将画册夹在其中，放进了公文包里。
周茅翻了翻画册。画册的风格非常简陋。动物和人都是简单的色块和线条组成，除了猫以外，其他生物的双眼都是黑漆漆的两个圆形，看起来并不可爱，甚至有些可怕。
画册每一页的底部都有一行小字，解释着图画的内容。汉娜昨晚读到“将猫咪的眼珠剜去”这一页便没有继续读下去。
周茅向后翻看。画册里的小人和动物动作诡异地演绎着故事。
丈夫将猫弄瞎后，继续酗酒。猫仍很亲近丈夫。丈夫最后不耐烦，将猫吊死，丢弃在水井里。
妻子不停地为猫哭泣，丈夫愤怒，将妻子杀死，为了隐藏罪行，把妻子的尸体砌在了壁龛里。
警||察来调查，丈夫试图蒙混过关。在警||察马上就要相信丈夫的时候，被封死的壁龛里传来猫的叫声。
警||察凿开墙壁，发现了妻子和一只黑猫的尸体。
周茅默默合上了画册。
还好昨晚汉娜没接着读。这画册要真给小孩子看了，还不得晚上做噩梦。
然而周茅却觉得这故事有些熟悉，自己仿佛在什么地方读过。在他低头默默地搜素自己的记忆时，一个童稚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
“大哥哥，”周茅抬起头，看到一个大概6、7岁的小女孩站在自己面前，她指着周茅手中的画册，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这个？”周茅将画册放到桌上“这是画册啊。”
“我不是问的这个，”小女孩说“我想知道画册上这个黑黑的东西是什么。”
周茅疑惑地看了画册封面一眼“这是猫。”他问小女孩“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小女孩摇了摇头，问“猫是什么？”
“猫是一种动物。”周茅解释道“动作敏捷，可以养在家里，很可爱，能抓老鼠。”
“能抓老鼠？”小女孩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她飞快地跑到正在买面包的一位中年妇女身边，摇着她的手说“妈妈妈妈，我要养猫！”
妇女将钱放在柜台上，拿起一袋面包，对小女孩呵斥道“乱说什么呢。”说罢便拉起女孩离开。
女孩走时还恋恋不舍地注视着周茅手中的画册，嘟囔道“养猫又怎么了嘛？”
妇女生气地拍了女孩的头“养猫？把你卖了都不够养的。”
周茅默默注视着母女俩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心中泛起一丝奇怪的感觉。他将画册收进公文包里，打算回警署时放回仓库。
然后他托起了下巴，注视着眼前的纸张，开始构思报告下一段的开头。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二万字后，二人终于真正意义上的上床了。啊，可喜可贺。
还有猫的故事来自爱伦坡的《黑猫》，稍微删掉了一些剧情。后文还会提到这本书。
第37章 消失无踪的足迹（5）
保罗一天都没有出门。太阳西沉的时候，周茅看了看自己的怀表，虽然一天都没剧烈活动，但他身上该疼的地方依然很疼。这时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他便收拾东西直接回家了。
第二天，周茅终于成功赶上电车，准时来到警署。一进门，威廉警探便迎了上来。
“怎么样？”他盯着周茅，问道“昨天那家伙有什么行动么？”
“没有。”威廉警探咄咄逼人的视线让周茅感到有些不自在，“他白天都在家里睡觉，没有出门。”
“晚上呢？”
“晚上我下班回家了。没有继续监视他。”
“你啊…………”威廉警探长叹一声，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周茅。“你怎么能这样没有常识？吸血鬼不喜欢阳光，他们从来都是晚上活动的。你这不是白监视了吗？”
周茅低下头，装作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内心嘟囔“晚上监视就是加班了。我又没有加班费。”
威廉警探唠叨地训斥了周茅一阵子。这时，门上的铃铛叮叮当当地响了，布朗探长推门走了进来。
“好了好了，老威廉。”布朗探长笑眯眯地拍了拍威廉警探的肩膀“不要在早上就发火。”
他转身看向周茅“汤姆，你的报告写完了吗？”
“写完了。”周茅从公文包里拿出报告，交给了布朗探长。
布朗探长粗略地翻阅了一下，似乎还比较满意。他将报告还给周茅，说“我们昨天到市长家进行调查，发现了一些新线索。需要你补充到报告里”
他拿出资料夹打开，指着一张明显是被撕碎后粘好的字条“我们在他家的垃圾桶里，发现了这样一张字条。”
周茅凑前，看到字条上用蓝色油墨打印着一行字晚上9点，到郊外麦田广场来。我知道是你杀了格雷。
“和留在死者身旁的诗一样，都是用蓝色墨水打印的……”周茅喃喃道，“会不会是一个人……”
布朗探长点头“我们和你想得一样。现在正准备排查用过蓝色油墨打字机的人。这可是一项大工作。”
周茅注视着字条，指着上面的人名问“这个格雷是？”
“应该指的是是格雷一家。”布朗探长说“格雷家世代经营葡萄酒，曾经拥有这个镇上上百亩的土地，全部用来种植葡萄。但十年前，这个家族仅剩的三口人——老格雷和他的一儿一女——突然失踪了。他们并没有别的亲戚，所以他们所拥有的田地和财产便直接归市政府所有。现在的炼钢厂，便是建在曾经的葡萄田上。”
“这张字条，”布朗探长用指尖点了点它，“给我们带来了一些曙光。我们现在至少有方向了。今天威廉和我打算先去拜访一下市长的邻居，试试看能不能发现他和格雷之间的关系。”
“那我……”周茅好奇自己接下来的工作。他感到这个案子逐渐有了眉目，不禁有些开心，也想参与到调查中。
“你留在办公室继续写报告。”布朗探长说，同时将厚厚的一沓纸交给周茅“这是我们昨天的调查记录，你先读完它们，然后好好组织语言，把它们写到报告里。”
周茅有些丧气，只得悻悻地接过记录。他将报告和记录放到自己桌子上时，布朗探长和威廉警官已经穿好外衣准备出门了。
“对了，”临行前布朗探长想起了什么，对周茅说“你写完报告后，继续去保罗家监视他。毕竟他现在还在我们的嫌疑名单上。”
周茅心中一万个不愿意，但又不能拒绝，只得应了下来。
他长叹一声，扑通一下坐到了自己的凳子上。
周茅坐得有点猛，屁股又疼了起来。他咧了咧嘴，揉了揉腰，整理了一下活页纸，认命地写起了报告。
在快下班的时候，周茅终于把把布朗探长给的那一大沓纸上的内容整理到了报告上。他挥动了一下酸痛的肩膀，离开警署，往保罗家的方向走去。
时间还不太晚，虽然是阴天，但气温还算怡人。周茅慢慢走到保罗家附近。他不知道这个时间保罗是在家睡觉还是已经出门，但由于他实在不想上楼查看，便和昨天一样，在同一家咖啡馆找了个位置坐下，随意拿一本书，心不在焉地开始了自己的监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炼钢厂的工人下了班，三三两两地回到家中。有些人也走进了咖啡店，买一杯最便宜的饮料靠着街道的墙壁聊天。
周茅百无聊赖地看着街道上的行人，这时，他注意到有一个金发、穿着长袍的青年男子走进了保罗的家门。
是保罗的朋友吗？周茅心中有些疑惑。他凭直觉想当然地认为保罗是那种独来独往的吸血鬼，一个人神秘地居住在这个城市里。
但其实有朋友和自己的社交圈才算比较正常的生活吧。周茅想。
不知道这个青年和保罗关系怎样，是密友，还是普通朋友，或者只是到保罗家里收房租的房东？
就在周茅胡思乱想的时候，青年已经从保罗家出来了。他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向四周张望。似乎注意到周茅暗中观察的视线，青年的嘴角轻轻动了一下，径直向周茅坐的位置走来。
周茅心中一惊，装作四下看风景的样子，举起手中的咖啡喝了一口。
青年走到周茅的桌旁，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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