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硬碰硬,不如暂时答应下来,趁这段没人插手的时机培养感情。
至于以后的事,那就以后再说。
所以,片刻后,他低声道,“好,我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绝不会以任何方式来插手我的生活。”
他紧盯着燕平远,要他答应这个条件。
当面答应得好好的,背地里做的却是另一套,这样的阳奉阴违,燕寒冬见得多了——事实上,就连他自己也是这么打算的。但他不会允许燕平远也这么做在自己不知情的时候,去骚扰顾予离。
燕平远瞪着自己的儿子,冷哼道,“我希望你不管做了什么,心里心里是有分寸的。你记住自己的话,我当然什么都不会做!滚吧!”
从书房里出来,舒白桦就站在二楼楼梯口的地方看着他,“发生了什么事?”
燕平远的声音不大不小,舒白桦站在这里,肯定多少听到了一点。
然而燕寒冬只是淡淡道,“没什么。我先走了。”
他还没想好要怎么跟舒白桦提自己跟顾予离的事。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顾予离到底是怎么想的。要是顾予离不在意,自己当然可以随便说。但之前他连钟点工都无法接受,燕寒冬隐约也察觉出了其中的原因。
要是让顾予离的朋友知道了他们的事情,不知道会不会发飙。
回到家的时候,屋子里一片漆黑。燕寒冬原本以为顾予离已经睡了,然而进了门才发现,客厅里的电视还开着,顾予离窝在沙发上,对面电视发出的蓝光映在他脸上,显出一种令人不安的宁静。
燕寒冬踌躇了一下,伸手将客厅的等打开。光明洒下来的时候,他注意到顾予离微微瑟缩了一下。
他走到顾予离身边坐下,沉默片刻,终究还是说了出来,“舒白桦回来了。”
他以为顾予离会高兴。以他的性子,不见得会欣喜若狂,但怎么也该喜形于色才对,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然而顾予离脸上的神色却依旧淡淡的,只回了他两个字,“是吗?”
“你知道了?”燕寒冬只能这么猜测。
顾予离摇摇头,起身回了房间。
燕寒冬几乎是立刻感觉到了一种挫败。他原本以为,自己和顾予离之间的关系已经有所缓和,至少可以跟普通朋友那样正常的对话,然而现在,顾予离用行动告诉他,那不过是他自己多想了。
想到燕平远的话,燕寒冬心中更是乱作一团。
燕平远知道他的性子,答应过他的事情,应该不会对顾予离做什么,但这件事不可能只有他知道,他不动手,不代表别人也会老实。
要知道燕家是个大家族,在一旁虎视眈眈盯着他,想要找出他错处的人不知凡几。
偏偏顾予离还是这个态度,让他连坦白现在所面对的情形都不敢,生怕会将人给吓跑了。
——就是当真爱的死去活来的小情侣,也未必能抵得住这种压力,何况他跟顾予离之间的关系?燕寒冬苦笑了一声。
……
第二天顾予离起床的时候,燕寒冬已经去公司了。
他倒是想留下来跟顾予离在一起,奈何自己的心思才冒出来一点儿,燕平远那边的敲打就来了,这让燕寒冬格外警觉。
因为燕平远平时很少管他的事情,所以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完全都被他看在眼里。
要不是因为这次的事情,恐怕他永远也不会发现。
这让燕寒冬猛然生出几分危机感。毕竟自己的一切都被别人控制着的感觉,并不怎么好。
这么想着,他对自己面对顾予离时紧迫盯人的策略也有了几分迟疑,毕竟他不喜欢被人掌控,顾予离难道就会喜欢吗?
不,顾予离只会比他更加的叛逆,更加的讨厌被束缚的感觉。
意识到这一点,也让燕寒冬暂时不敢有什么多余的举动。趁着这个机会,正好把公司清理一下也好。
事关顾予离,燕寒冬一直都很谨慎,知道的人只有寥寥几个,而且知道的都非常有限。
就算如此,燕平远还是知道了一切,让他怎么不警惕?
——不管是什么样的理由,将他的事情全都上报给燕平远,未免太不将他这个总裁放在眼里了。这样的人,燕寒冬绝不会留下。
顾予离拉开裤脚,看了看自己的左小腿,上面的淤青看起来仍旧可怖,然而脚踩在地上走动时,除了轻微的不适之外,便没有其他的问题了。他犹豫了一下,拿了钥匙跟钱包出门。
关瑞见到顾予离的时候,简直吓了一大跳,“你怎么过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棒打鸳鸯开始了哟鸳鸯在哪?
☆、真相并非如此
关瑞说着,就往顾予离身后看去,目的不言自明。
顾予离抿了抿唇,“他没来,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一点事。”
他是谁,两人心知肚明。看顾予离这个样子,关瑞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怪异来。
关瑞跟燕寒冬相识多年,还是头一回看到他这样在乎一个人,但他横看竖看,除了长得好点儿,没觉得顾予离有什么特别之处。
但长相这回事,在他们这个圈子里,见过的俊男美女难道还会少了吗?
所以他实在是不明白,燕寒冬到底是中了什么邪。
尤其是,他能看得出来,顾予离对燕寒冬是有几分不以为然的。
这样的情况下,顾予离居然会一个人来找自己,看样子还瞒着燕寒冬,怎么不让他惊讶?
按理说,顾予离对自己应该是陌生的,但他的态度并不是这样。就像两人相识多年,就算不是朋友,至少也是认识的人,而且彼此之间有默契的那种关系。
他想了想,问道,“找我什么事?”
顾予离抿着唇,抬眼看他,“我想看看我的病历。”
他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是因为知道那些对关瑞来说没用。要说服他,靠的绝不是绕圈子。
关瑞眉头微微一挑,然而眼中却流露出一丝担忧。顾予离一个人来找他,并且直接就要看病历,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不能看?”顾予离微微挑起眼角,认真的看向他。
从那双眼睛里,关瑞明白,他是真的知道了某些事情了。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知道了多少,又是怎么知道的——关瑞相信燕寒冬不会主动将这件事告诉顾予离——但既然人已经找上门,恐怕一定要给个交代才行了。
“你跟我来。”
关瑞带着人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找出顾予离的病历,“他不愿意让你看这个,你知道吧。”
“你听他的?”顾予离勾起一个嘲讽的笑意,挑衅的看向关瑞。
这个人温和是够温和的,但一旦牵涉到自己的职业范畴,就会变得六亲不认。上辈子顾予离亲眼看到过他因为一个病人的事,在电话里把人骂的狗血淋头。
这样的人,就算有燕寒冬的叮嘱,有些事情还是会去做。
顾予离给出自己的筹码,“我会配合你的治疗。并且不让燕寒冬知道。”
关瑞妥协了,将手中的病历递了过来,并低声道,“是长期处于紧张焦虑的情绪之中,情绪波动过大,压力过大刺激心脏病发。”
顾予离打开了病历,然而他其实并没有看清楚上面写了什么。
他全副的心神,都放在了关瑞口中说出来的“心脏病”三个字上。
他觉得十分荒谬。
怎么可能是心脏病呢?他一向觉得自己身体很好,就算有些小毛病,但也不至于会到这个程度吧?
至于什么情绪波动,压力过大,就更是无稽之谈。王秀云的事情对他影响是很大,但顾予离觉得自己从始至终都一直保持着平静,怎么可能心脏就被刺激得受不了了呢?
片刻后,他动了动唇,艰难的说出一句话,“这是真的?”
顾予离宁愿这是有人跟自己开玩笑。
关瑞皱了皱眉,似乎对顾予离这样的反应有些担忧,但还是劝慰道,“你放心,你的症状很轻,只要平时小心在意,尤其是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就不会有问题。”
至少相较于那些心脏衰竭,到不得不依靠换心才能活下去的人来说,他算是幸运得多。就算心脏负荷比不上普通人,但也只是稍微弱一点,只要不剧烈运动,情绪激动,平时是看不出来的。
顾予离慢慢的回过神来。
他依旧觉得这件事很荒谬。他不能相信的不是自己的身体有问题,而是上辈子接近十年时间,他居然都没有发现这一点!
燕寒冬把这件事隐藏得非常好,并且……顾予离不得不承认,他将自己与世隔绝,不让自己有机会接触到任何刺激源的做法,其实的确是有效的。
至少,除了他们之间寥寥几次的争吵之外,顾予离根本没有跟别人置气,情绪起伏的机会。
而就算是争吵,燕寒冬也控制得很好,从不让两人情绪失控。
——当时,也正是因为他的这种做法,才让顾予离逐渐的冷静下来,并且认命。
要是燕寒冬一直是开始时那种疯狂的样子,不顾一切,什么都不考虑,恐怕两人早就同归于尽了。
他慢慢将病历合拢,递给关瑞。从始至终脸色平静,反而让关瑞有些拿不准了,“你没事吧?”
顾予离摇摇头,没有跟他说话的想法,直接起身离开了,干脆利落得让关瑞摸不着头脑。
他犹豫片刻,还是掏出手机,给燕寒冬打了个电话。
……
从医院出来,顾予离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仍旧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曾经无数次想过,为什么哪怕自己千依百顺,燕寒冬仍旧心有戒备,不肯轻易让自己出门。甚至除了一开始之外,他在那件事情上,也十分的克制,从来不会放纵。
这让顾予离更加疑惑不解。
他想了很久,才勉强得出一个结论也许,只是因为燕寒冬将自己当做了一个属于他的物品,不许反抗,也不许别人看见。然而实际上,在完全得到这件物品之后,他的兴趣也逐渐消失,当然不会在某些事情上用心。
这个结论就像是一根刺,深深的扎进顾予离心里。
他恨燕寒冬,是因为他明明不爱自己,明明自己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却始终不愿意放自己离开。
但如果真相并非如此呢?
如果燕寒冬最初也最真的目的,不过是为了保证自己能活下去。
鼻尖一酸,顾予离下意识的仰了仰头,似乎是生怕一不小心,眼泪会滴落下来。
然而眼睛里是干涩的,满心汹涌的涩意,似乎到了眼睛的部位,就被什么东西强行断开,让他的眼睛无论如何做不出此刻应该有的反应——哭泣。
顾予离又咧了咧嘴,却没能笑出来。
哭不得笑不得,就像是他此刻的心情,又酸又涩,还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饱胀感。
这一刻,顾予离忽然很想看到燕寒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