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间去看你。对了,你什么时候把钱放我口袋里了,抽空给你送去。还有你的自行车,我给你修好了,什么时候和画夹一起给你送去。”岩木说。
“不用,你多买点好吃的吧,会有很长时间不能给你送饭吃了。对了,忘记告诉你了,我和妈妈想去老家休养一段时间。所以,你来了,也找不到我。”子秋撒谎说。
“那样啊,那你多保重。等你好了我来看你。”他说。
“嗯。”突然她竟然不知道该和他再说些什么,在电话里沉默着。
“预祝高考顺利。”子秋哽咽着,极力控制住快要崩溃的情绪。
“谢谢,你也要加油哦。”他说。
“嗯,我挂了。”子秋急急的挂断电话,她怕她忍不住会告诉他,她也喜欢他。
在以后的几个月的时间里,岩木打来的电话都没有人接听。那时候的子秋就坐在旁边安静的听着,数着回响在房间里的嘟、嘟、嘟、嘟的声音。
那种声音就像是一把无形的锋利的刀子,在一刀一刀的切割着她的心,让她难过,欲罢不能的悲伤。
那些清澈响亮的声音,在回忆里来回穿梭。就连做梦的时候,都在梦里回荡,一串串明亮的嘟、嘟、嘟的声音。
等她鼓足勇气拿起话筒的时候,电话那头也只剩下嘟、嘟、嘟的叹息声了。
梦是填补现实的缺口,有多暖,就有多伤。
子秋的腿虽然受伤了,但是她都会坚持去学校。她不能落后,她要努力去缩短和他的距离。
三个月后,子秋的腿好了。
有一天,子秋下楼的时候,看见停在楼道出的自行车,是她那辆被摔坏的自行车,显然被修理过,还擦得黑亮。
自行车的后座上还放着她的画夹,她拿起画夹的一瞬间,一些花花绿绿的纸币从画夹里漂落在地上。
是岩木,她高兴的跑出去,在小区转悠了几圈,却没有看见岩木的身影。他什么时候来过的?怎么没有告诉她。
失望的表情,在她的脸上显得极其孤单。
她回到楼道,呆呆的站了很久,看见眼前的车,她似乎看到岩木就站在她的面前。不知道岩木看她画的画吗?她笨拙的画笔下,流淌的是她密密麻麻的喜欢,穿过他的影子,早已封住她的心。
岩木有没有看画夹,如果他看到了,会怎么想?子秋在心里思量着。她渴望被他发现,这样他应该知道她对他的心意。但是又怕被他发现,这样怕连朋友都做不了。
子秋是这样想的,岩木也这样做了。在以后很长的时间里,岩木消失在她的世界。
他喜欢若然,也疼爱子秋。
对于子秋,他不能顾及,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远离她。
春与夏之间的距离,浓缩了高考学子的青春岁月。
子秋急急的盼着岩木的高考成绩,虽然离中考的时间也快了。
在一中高考揭榜那天,子秋早早起床。她穿了一条新买的白色裙子,扎起了高高的马尾,她想穿成他喜欢的样子。
她骑着单车在时宽时窄、弯弯曲曲的街道上快速的穿梭。她是有多久没有见到岩木了,她想在第一时间就能看见他。
可是当她停好自行车,走到图书馆的时候,她就远远的就看见一群人中岩木和肖若然灿烂的笑容。
一瞬间,她转身跑开,她自己都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选择逃走。是真的觉得她已经融不进他的世界了,还是她看见他和她在一起幸福的样子,会难受、悲伤。
子秋躲在高高的梧桐树下,一直看着岩木和若然。看见他用手温柔的拂去掉在她头上的落叶。他用那么暖暖的话语,逗她灿烂的笑着,她眼睁睁的看着岩木和若然相依着离开。
若然笑了,他笑了。
子秋笑着哭了。
她从清晨等到太阳挂在头顶,任凭汗水浸湿衣裙。等到所有人都被炙热的天气热跑,等到她耳旁响起此起彼伏的知了的鸣叫声。
她带着一脸汗水跑到红榜下,扬起头,看到了他和她的名字,他和她考上了a 城的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美术系,他选择了服装设计,而她选择是师范专业。
一滴汗水流进眼睛,她感觉到刺痛一瞬间传遍全身。
子秋的鼻子酸酸的,她为岩木开心。
她和他之间相隔4年时光,而它像一条无边无际的海洋,把她远远的抛在彼岸。她或许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那该怎么办?她觉得胸口一阵紧紧的疼,无力的靠在墙上,慢慢的蹲下去,埋头抽搐哭泣。
她想到的最简单的理由是只要他过的幸福。
子秋不知道自己在校园里呆了多久,她感觉头重脚轻,昏昏沉沉,脑袋好像要爆炸似的疼痛。
她坐在曾经看他打球的操场边的石凳上,靠着梧桐树厚实的树干睡着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天快黑了。
她挣扎着站起来,慢慢的走到车棚,推着车走回家。
回家的路,好漫长,像是用尽全力也永远也走不完。
那一晚,子秋生病了,发烧到四十多度,把妈妈吓坏了。
“妈妈,我会死吗?”子秋迷迷糊糊的自言自语。
“妈妈,我好害怕。”子秋紧紧的闭着眼睛,嘴里喃喃自语,她的手用力的拽住被子。
“宝贝,别怕,妈妈在呢?妈妈永远都会陪在你身边的。”妈妈亲吻着她的额头,把她的手,放进自己的手里,慢慢抚摸。
她的手指,因为紧张,变得僵硬。
妈妈一遍一遍的给她擦拭身体,量体温。
打电话让医生来给她输液,忙活一晚上的妈妈,终于在天亮前看见子秋的温度回归正常。
子秋迷迷糊糊的感受到有人在身边走来走去,可是她睁不开眼睛。
她突然喜欢生病的感觉,什么都不用想,只管躺在温暖的穿上沉沉睡去。
那个暑假,子秋躲在房间,望着那些还没送出去的礼物,那一瓶瓶满满的干花瓣,一张张装订好的叶子画。她一点点把心掏空,用忧伤填满。
高中以后,她再也没见过他。
她也给他写过信,但是都被退回来,理由查无此人,多可笑。
开学的第一天,朵儿哭着对她说,她失恋了。
她听说周成泽落榜了。从那以后,就失去了他的消息,无声无息的消失在她的世界中。
而岩木也从她的世界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她想知道他高考最后冲刺的样子?她想知道他埋头苦读,奋笔疾书的样子?想知道他高考前的忐忑?考后的放纵?还有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激动心情?那么多,点点滴滴,分分秒秒都想知道。
而在以后,她所经历和他同样面对的生活里,总是想着他会如何面对。
时光
如年轮般兜兜转转
让那些曾经绽放在懵懂岁月里的花火
镌刻在生命里
恍然如梦
子秋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第六一章
窗外秋意渐凉,风从缝隙里钻进来吹醒趴在病床上的子秋。
她睁开眼睛,看看握在她掌心的手掌,还在。她把脸颊贴在他的掌心里,眼泪从红肿的眼角流出。
她跪在他床边,靠近他的脸颊,凑近他的耳朵轻轻的说着。
“岩木,你醒醒好吗?快醒过来,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子秋握住他的手,悲痛欲绝。
“子秋!”艾佳走过来从后面抱着她,安慰她。
“他不会丢下我的!艾佳,你帮我告诉他,我真的真的那么喜欢他。帮帮我!”子秋转过身来,抱着艾佳痛哭。
“子秋,你得接受现实,医生说我们要有心理准备,我哥或许会成为植物人,更可能随时离开!”艾佳忍痛说出实话,她无法相信几个月前的离开竟然是最后一次说话。悲伤接踵而来,让她感觉死亡很近,生命如此脆弱不堪。
“岩木,你醒醒,睁开眼睛看看,告诉我你还会好好的活着。”子秋瘫软在地。
“岩木,还记得去古镇画画那次吗?我的腿摔折了,我当时以为我会死掉,没想到能活到现在,你比我坚强啊!是你让我学会了坚强啊!”
“岩木,你还记得石板糍粑吗?等你好了,带我回去。”
“岩木,大白走丢了。你醒醒,我们去找它,它一定是看你不回家,找你去了。”
“你醒醒,只要你醒来,让我走我就走,永远不来找你。好吗?你醒醒啊!你不说话,我怎么走呢?”
“岩木!”
“岩木!”
子秋嘶声裂肺的哭着。
突然,她的掌心里感觉到微微的动弹,她感觉到他的手指在她的手心里动了动。子秋僵硬了半秒,张着嘴巴,然后把脸放在他的手心里。眼泪在他的手心里暖暖的流淌,岩木,感觉到了吗?
“岩木,我是子秋!”她欣喜若狂,轻轻的说着话,生怕惊着刚苏醒的他。
昏睡了几个多月的许岩木醒了,可是只能眨眨眼,他看见子秋的瞬间流出眼泪。
子秋和他说的话,讲的故事他都听见了,可是他却无法开口。他不想看见她那么悲伤,他想着能多活一秒,就能多陪伴她一秒,他尽力在与生命赛跑。
“哥!”艾佳走过来,蹲在病床边上抽泣着。
“岩木,你终于醒了!”她握住他的手,默默的看着他,时间似乎凝固了,只能听见子秋咚咚的心跳。
岩木皱着眉头,用力动了动嘴角,却无法开口说话。他的眼神发光,异常的明亮,深邃的目光望着子秋和艾佳。
“哥!”
“岩木!”子秋望着岩木的眼角缓缓的下垂,他把目光集中在子秋紧握他的手掌上。
子秋屏住呼吸,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她感受到许岩木的手指在她的掌心缓慢的写字。子秋忍着悲痛,紧闭着嘴巴,悲伤的望着岩木使劲的摇摇头。
许岩木用尽全身力气,用手指在她的手心里写下对不起,可是起字还未写完的时候,子秋感觉到他的手指停留在最后一笔上,就永远的闭上了双眼。
“岩木!岩木!”望着他垂下的手,子秋扑在他身上嚎啕大哭。
三天后,为许岩木举行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