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扑来一阵发霉的味道。子秋揉揉鼻子，迅速把菜放在餐厅的桌子上，然后跑去阳台打开窗户。清新的略带寒意的空气扑面而来，就让凌冽的寒风洗涤陈旧的味道吧。
两室一厅，简简单单。
客厅很小，安放一套桌椅，连电视都没有。墙上倒是挂了好几副花卉、风景的小画。子秋上前仔细看看，用手摸摸。岩木的画，熟悉的笔触。
一间卧室，里面铺有一张灰色床单的双人床，一个简易的灰白色木质衣柜。唯一有色彩的地方，是挂在床头墙上的照片。那是岩木和若然的婚纱照，她的头紧紧的依偎在他的肩上，双手紧紧的挽住他的手臂。那两张洋溢着青春的脸庞，甜蜜幸福的笑容，直直的望着子秋。
子秋闭上眼睛，不敢直视，更不敢进去。她靠在门上，思绪混乱。混乱到害怕，害怕到紧张，紧张到怀疑，怀疑到不自信，不自信到手足无措。是的，子秋想着。他们像是在告诉她，我们很幸福，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甚至是永远，到死都会一直幸福下去。
子秋转身拖着两条发软的腿，经过书房的时候，她没有勇气进去。拿起桌上的菜，锁门。还是带回家吧。
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小偷，要去偷走曾经属于若然的爱情。像做了亏心事般的奇怪。不是的，不是偷。她想，她真的喜欢岩木，不要怪我好吗？我会好好的照顾他，陪伴他。一路上，她都在为自己找各种说服自己的理由。
到家，她把菜拿到厨房。开始炖汤，炒菜。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浓浓的香味，这样的感觉才像一个家，有饭菜香，有生活的气息，有流淌的色彩。可怜的岩木，她又开始为他难过，他过的是怎样的一种生活啊！
她将饭菜装进保温盒里，用厚厚的大衣包裹住，一路小跑去医院。
“开饭啦。 ”她把饭盒打开。从里面端出几个小盒子。有西红柿青椒土豆丝，红烧肉，还有老母鸡汤，米饭，一样样的摆在病床上的小桌上。
“闻着香吗？”她把他扶起来坐好。
“嗯，香。好久都没有闻过了这么鲜美的味道了。让我猜猜看，有西红柿青椒土豆丝，红烧肉，还有鸡汤？岩木嗅嗅露出难得的笑容。
“没猜对！”子秋笑着说。
“不会吧？”岩木疑惑的说。
“还有米饭啦！”子秋哈哈大笑。
“呵呵”
“呵呵”
“来！张嘴，先喝点汤。”她端着香喷喷的鸡汤，吹一吹，拿着汤勺喂他。
“我自己喝吧！”岩木摸索着双手。
“不行！”子秋把勺子放进他的嘴里。
“谢谢你。”许岩木张开嘴大口的喝汤。
“青椒西红柿炒土豆丝，尝尝。”子秋温柔看着他说。
“我最喜的菜！”岩木笑着张大嘴巴。
“那就多吃点吧。”子秋望着他吃饭的样子，幸福感油然而生。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吃过一个人做饭菜的味道是很难忘记的，这熟悉的味道和熟悉的菜式和熟悉的声音，都涌现在他的脑海里。
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妹妹这么远来看望他，是他没有想过的事情。他的心情竟然有些激动，他持续那么久的灰色心情，总算是多点色彩。
可是他也有些疑惑，为什么子秋不说明呢？难道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子秋不说，他不问。
子秋呆呆的望着发呆的他。他沉思的样子，都那么让她迷恋。他的笑容为什么那么好看。
菜饭都被他吃光了，她望着她手上拿着的空盒子。想着，如果能一辈子给他做饭，她该有多幸福啊。她一定会变着花样，跑遍所有的菜场，每天都会让他吃上精心做的饭菜。一定把他养的白胖胖。
子秋拿着纸巾给他擦擦油乎乎的嘴角，像照顾孩子般的温柔。
她最喜欢看他吃饭了。她看着他大口、大口的吃，吃的很香、很香的样子。那样做饭的人会觉得很幸福。
子秋照顾的无微不至。总是变着花样给他做，每顿都不重样。她那么喜欢吃辣的孩子，竟然习惯到为了他的病连一点辣椒都不放。二十几年，嗜辣如命的子秋竟然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习惯咽下清谈的饭菜。
他真的很久没有感受到无微不至的照顾了。
“西藏的风景很美，可惜我还没机会领略到。等你好了，带我去看看吧。”她歪着头，坐在小板凳上，靠在床边，一双大眼睛望着他。
“嗯，不过不知道你要等多久了！”他浅浅的笑着，坐在床上，伸展着长长的手臂。
“多久都能等！”子秋的脸飘起微微红晕，阳光从窗外飘洒在她的身上，那么的温暖。
睡意昏沉的子秋，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该给他洗洗头了。子秋两手拎着水瓶和大盆悄悄的走出病房。
“该洗头啦！”子秋领着热水和两个大盆。
“我自己来。”岩木不好意思的说。
“那我给你洗澡。”子秋打趣的笑着说。
“还是洗头吧。”岩木连忙说。
“瞧把你吓得，有李恒一在，轮不到我呢！”子秋扶住他，起床，坐在旁边的矮凳上。
“低头。”子秋的手挡在水流的前面，她怕水会太热，虽然她已经试了好多次，还是担心。
透明纯洁的水，像一条温暖的河流，流过子秋的手指，流过岩木的头发，一滴滴的滴入爱的海洋。
子秋轻轻的用双手在他的头上搓揉好多的泡泡，用嘴吹，四处飞扬。她喜欢泡泡，她开心的笑出声音。他听见子秋笑，他也笑了。
两个人的笑被融进泡泡里，就算瞬间就会破裂，也曾经看见过那么幸福的样子。
清晨，他睁开眼睛透过纱布看见微微的光亮。他轻轻的揭开纱布，转过脸，看着躺在旁边床上的女孩子。看着那张似曾熟悉的脸庞，特别是她下巴那道深深的疤痕。许岩木知道眼前的女孩就是夏子秋。年少时就没能好好保护她，现在还是保护不了她。
瞬间，他内心被深深的触动，心里涌出一股暖流湿润眼眶。
她是子秋，那个总是躲在他身后的女孩；那个怕狗狗的女孩，给他送早餐的女孩。
多少年没有见了，长成大姑娘了。那年夏天的回忆涌现在他的眼前。
他记得她委屈哭泣的样子，那个温暖的夏天；还记得她爱吃的样子，像个小馋猫；他记得她给她送过的饭菜的味道；他还记得给他织的围巾，还有阿姨送的毛衣，还有被铁门夹住了脑袋；他还记得，她骑车摔倒可怜的样子。望着她奄奄一息紧闭的那双眼睛，他第一次强烈的感觉害怕，紧张，怕她在他的眼前死掉；还记得好多那一刻，所有的曾经的画面翻涌在眼前。
突然，他看见子秋的手动了一下，他有些紧张。尔后又看见她转身过去，用手揉揉眼睛。他慌忙把纱布带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此时此刻，他的心情犹如被一束光，猛烈的穿透暗黑的浓雾。
在子秋的照顾下，身体恢复得很快。现在他已经能下床走路了。医生也说是子秋的功劳最大。每当听到这样的话，她总是呵呵的傻笑着。
冬天的西藏好冷啊，他很快久可以出院了。只是眼部还围着纱布，医生说出院前就可以拿掉了。
子秋把饭做好，送到病房。竟然没见他在病房。他不见了，会去哪里呢？她楼上楼下四处寻找，还是没找到。
她急哭了。护士安慰她说“别急，我之前还看见他在走廊上呢。”
子秋蹲在病房的门口，一副委屈可怜的样子。突然，她的双眼被一双温暖的大手蒙住。
“猜猜我是谁？”岩木故意压低声音。
“你眼睛好啦！”子秋从地上跳起来，转身看见那双深邃的带有笑容的眼睛。
“嗯，谢谢你子秋！”高高的岩木低头微笑着望着她。
“你竟然知道我是谁了！为什么都不第一时间告诉我！”子秋故意生气，转身往病房走。
“你知道病人看不见还不告诉自己是谁？”岩木故意埋怨着走到病床跟前，拿起桌上的水杯正准备喝。
“小心烫！”子秋急急走上去，从他手里拿过杯子，一个劲的吹。
“小孩子！”岩木望着她认真做事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说谁呢？看我，多高了！比一比！哦！我把饭菜拿出来！”子秋想起了饭菜的事情，把水杯放到他手上，连忙去把盒子里的饭菜端过来。
“吃吧！”子秋把筷子递给他。
“难道怕我？”岩木冒出一句话，让子秋摸不着头脑。
“谁怕你呢！才不是呢。”她吐着舌头说。
出院那天，子秋提前把东西都整理了。
“你怎么会来西藏，为什么来西藏，这么远，这么冷，苦了自己。”许岩木整理好衣服，望着正忙着收拾床铺的子秋说。
“没为什么啊。就是喜欢呗。”子秋知道他想套她的话。她才不想这么快就让他知道呢。以现在的情况看来，似乎不很好。
“家乡多好。”许岩木凝视着窗外。那遥远的山外，想着几千里之外的家。
“你不也来这里安家了。”子秋理直气壮的说。
“我和你不一样。”许岩木转过脸望着她，表情凝重的样子。
“一样。”子秋的倔劲又犯了。
“不相信。”许岩木笑着望着她。
“信不信由你。”子秋望着他，一脸认真的样子。
“可是我。。”许岩木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给她解释清楚。
“可是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子秋害怕他说出关于他很爱若然的事情，她要把话说在前面。
“说什么？”许岩木好奇的望着她。
“说你不会喜欢我！”子秋停顿了一会，憋足劲，红着眼眶说。
“。”许岩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不管，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她丢下手里的被子，迅速转身给岩木一个大大的拥抱。她在他怀里喃喃的说，她不知道哪来的勇气。
“我真的喜欢你，真的喜欢。”那一刻，在她心里压抑的，那么久远的沉闷，瞬间坍塌了，她紧紧的抱住他，害怕他也会消失掉。
“我你。”一瞬间，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手抚摸着子秋的头发。他或许应该想到的，她那么远的跑来只为寻找他，照顾他。是的，他应该早就想到，可是他却不愿意是这样的结果。
他的心早已随着若然走了，走到那个冰冷的，没有出口的世界。他给不了子秋的，永远也给不了。
他想起曾经子秋给他写过的那些信，都被他一一退回。就如同他给若然的承诺一样坚决。
我曾看见
有个女孩
从清晨的微光里
带着一抹嫣红
徘徊在清冷的小巷
她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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