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都觉得沈灵的运气太好,不过是个旁系庶子,竟然年纪轻轻就捞到了一个国公爷的头衔。谁又知道沈灵十几年如一日的忍辱负重呢?谁又知道他在暗中付出的所有努力和做出的无数牺牲呢?
祁明诚赶紧把所有的灵气都往沈灵那边送。在这个时候,祁明诚很庆幸自己的金手指升过级。正因为升级了,灵气可以指哪打哪,所以能即使给予沈灵帮助,否则等他赶到京城时估计什么都晚了。
去往京城的一路上,祁明诚还能源源不断地接到消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祁明诚已经毫不吝啬地在灵气了,但沈灵似乎一直都没有能够清醒过来。不过,好在他的情况也没有继续恶化下去。
“不至于吧?沈灵的气运肯定和国运纠缠在了一起,灵气对他而言应该很管用才对。”祁明诚百思不得其解。他倒是并没有去怀疑沈灵的忠义之心,只是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他参不透的玄机而已。
祁明诚去京城走的是水路,但他并不是一直待在船上的,当船在渡口停留休整时,祁明诚也会上岸在客栈上住上一两日。因为换皇帝之事都还没有过去三个月,因此客栈之中的生意就稍显冷清了。
祁明诚吃着饭的时候,只见一个人半死不活地被人扶了进来。
店小二担心遭了晦气,正打算把来人赶出去,那半死不活地人就开了口,说“我没事,身体健康得很。就是马车太颠簸了,我这是晕的……缓缓就好了。”估计他这一路上投宿时没少被人赶过。
此时的人都留长发,但这个人偏偏是一头短发。
见祁明诚正看着自己,这人又说“我年少时出家,刚刚才还俗,头发还在养着。”估计他也没少被人问过头发的事情,因此这番解释是脱口而出的。祁明诚便对着他友好地笑了下,继续低头吃饭。
其实,祁明诚之所以忍不住多看了这个人几眼,并不是好奇这个人的发型,而是觉得这个人身上有着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不知道为什么,祁明诚总觉得这个人似乎和周遭的一切都有些格格不入。
短发人的衣着看上去有些普通,而扶着他的那个人则衣着更为朴素了,应该是车夫一流。
祁明诚听见那车夫说“……您若是真的受不住马车了,不如换了大船吧。从这里坐了船去京城也是非常方便的。我可以把车资退给您一部分。”估计这车夫都被短发人那晕车的架势给吓住了吧。
短发人有气无力地说“马车不舒服,船还不是一样不舒服?我……我还撑得住。”
☆、第一百二十三章
客栈的大堂里除了坐着祁明诚一行人,在距离祁明诚不远的地方还坐着三四个人。看这几个人的打扮,他们应该是那种非常普通的小行商。其中一人说“老二啊,你怎么就光吃馒头就着咸菜呢?”
那三四个人应该是算不上有多亲密的合作关系,因此吃饭时都是各自点单的。
被叫做老二的那个人说“这不是咱们头顶上的天说变就变了吗?我家的弟弟说啊,新皇登基后肯定要大开恩科的,他想要抓着这个机会进京赶考。我这里省着些,他到时身上的盘缠就多一些。”
听了老二的解释,又有人颇为不屑地说“就你那个弟弟……你这些年前前后后都往他身上贴了多少银子了?你别怪我说话难听,你指望着他有出息,还不如硬气点把你亲儿子送进学堂里去吧!”
老二似乎苦笑了一声。
最开始说话的那人又道“是啊,我觉得老四这话说得很是在理。你儿子也有十岁了,不能再耽误了!再说了,你弟弟说有恩科,就真有恩科了?我瞧着皇帝老爷现在忧心镇国公的事,只怕分不出心神来办什么恩科哩!嘿,这位镇国公也有意思,走了多大的运啊!结果没怎么享福,现在就……”
新帝为了名正言顺地处死伪帝及他的后代,直接将他所有的罪行都昭告天下了。
小二赶紧赔着笑走到了那桌,叫他们小声一些。现在这种局势,还是莫谈国事比较好。
祁明诚正低头往嘴里扒饭,却听见了很大的动静。当他抬起头来时,就见刚刚那位半死不活的短发人一脸激动地跑到了那三四人为一桌的桌子前,着急地说“你们刚刚在说什么?你们再说一遍!”
这可是把大家给吓住了!毕竟这短发人就像是疯子一样!
沈真最初的落脚点在一个小山村里,那里的人就像是梨东镇的人一样,根本不关心遥远的京城中坐着哪一位皇帝。再后来,他就一直在赶路。这还是他刚刚到了一座稍大一点的古代城市。他原本就是想要在这座城里休整一两日,然后打探一下京城中的事情的,结果竟叫他听到了一个极坏的消息。
沈真想要抓住刚刚说话之人的手,那人飞快地躲了一下,让沈真抓了个空。
“我、我就是想知道,你们刚刚说的、刚刚说的、镇、镇国公怎么了?”沈真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祁明诚对沈灵的问题非常敏感。见那短发人眼中的担心并不是假的,他就怀疑这个人和沈灵有一点关系。祁明诚继续吃饭。不过,他的注意力已经不在食物上了,他是在悄悄地观察着这位短发人。
沈真问得越急切,这问题反而越是没有人敢回答了。
之前说话的那几人都觉得自己方才太冒失了,于是现在紧紧闭上了嘴巴。
沈真越发绝望,然后他的眼神就落到了祁明诚的身上。
祁明诚吃完了最后一口饭,对着沈真拱了拱手,说“在下祁明诚,是个小商人。”
“我叫……额,在下沈真。”沈真学着祁明诚的样子拱了拱手。
姓沈?莫非是沈灵的兄弟?祁明诚的心里快速掠过了一道想法。他虽然很了解沈灵这个人,但他对于沈灵的交际圈是不清楚的。他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说“我观沈兄面色不佳,不如坐下谈。”
沈真慢慢平静了下来。他觉得自己刚刚的表现有些失策了。其实问那么多有什么用呢?不管沈灵那边的情况是好是坏,总之他现在马不停蹄地往京城赶过去就对了!他绝对不能在路上再在耽搁了!
沈真的脸上已经挤不出笑容来了,说“谢谢你……不过我没有时间了,告辞!”他快步走到车夫面前,扯着车夫的胳膊往客栈外面走去,说“我们不留宿了,走!我们现在就走!我给你加钱!”
车夫喊着说“可是!我们还没有用饭啊!而且,我的马也受不住了!”
沈真急得在原地转了一圈“那就歇半个小时!最多半个小时!”
祁明诚的眼睛立刻眯了起来。半个小时?这个说法可不是现在就有的。
在祁明诚穿越前的历史上,“小时”是从“大时”来的。古代的一个时辰相当于现代的两个小时,等到国外的钟表工艺传入华国时,有人把原有计时法中的一个时辰称之为“大时”,而新时间自然就被称之为“小时”了,此后才流行开来。而在现在这个时空中,不知道后世如何,但确实没有小时的概念。
一个奇怪的似乎有一些来历的人……
并且这个人还认识沈灵……
祁明诚立刻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扬声说“我前面听到沈兄和你身旁的老师傅说话,你似乎是想要赶往京城?真是巧了,我也欲要前往京城。我走的是水路,水路比陆路快,不如就此同行?”
“水路快?”
“水路快!”祁明诚非常肯定地说。
沈真有些犹豫。他确实恨不得能立刻就跑到京城,但对于祁明诚的忽然示好,他也心中存疑。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身上又没有什么好图谋的,他连钱都没有多少!哪里用得着如此防备着别人呢?
于是,沈真点了点头,说“好,那就麻烦祁……祁兄了。”
沈真心里担忧着沈灵,可是祁明诚的船队需要休整,怎么都得在渡口停一个晚上。沈真并不是那种会得寸进尺的人。他问了好几遍,得知从这里坐船去京城所需要的时间确实比走陆路少好几天。而沈真自己身上的钱不够,要不是祁明诚好心稍他一程,他根本付不出快船船资,于是只能等上一夜。
第二天,当祁明诚推开房门时,就见沈真脸色苍白地站在他的门边。
“别告诉我你一夜没睡啊?”祁明诚说。
“睡不着。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发了?”沈真急切地问。
“我会让他们的动作再快一点的。”祁明诚只能这么说了。
沈真坐船也晕。但也许是因为他想要去京城的心情真是太迫切了,抱着木桶吐了几天后终于不晕了。当他不适应马车的时候,心里还想着,等回头见到了沈灵,一定要告诉他自己坐马车坐得可难受了。但是,当沈真不适应船的时候,他已经知道了沈灵一直昏迷不醒,于是就强迫自己适应了一切。
不晕船了以后,沈真有时会在甲板上坐上一天。
根据祁明诚的观察,沈真是个很擅长画画的人。他总能见到沈真拿着一只炭笔在木质的甲板上画着什么。估计沈真是在用这种方法来让自己冷静吧,做着自己最擅长的事情会让他的情绪恢复稳定。
祁明诚偶尔会和沈真聊聊天,不过沈真的谈兴并不高。
在祁明诚这种老油条看来,沈真是个比较简单的人。这么说吧,这人就仿佛是一个天生的“艺术家”,他只关心自己愿意关心的,对于政治、经济等问题一点兴趣都没有。这性格和沈灵截然不同。
祁明诚在聊天中装作非常无意地把沈灵的消息透露给了沈真,说“……说到这位新镇国公,我倒是觉得他吉人自有天相。他原是为着救驾受的伤,皇上肯定会用好医好药养着他啊!更何况……”
祁明诚故意压低了声音。
沈真赶紧把自己的脑袋往祁明诚这边又凑了凑。
“更何况,那箭是冲着皇上去的,箭上肯定抹了毒吧?说不定就是什么见血封喉的毒。”祁明诚小声地说,“所以,按常理来说,镇国公应该当场毙命了才对。可如今呢?镇国公还昏迷着,情况虽然没有转好,可也没有变坏啊?我琢磨着,这一定是老天有眼护着他吧!他很快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祁明诚这个安慰只能针对像沈真这种脑回路与众不同的人。
听了祁明诚的话以后,沈真果真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心中仿佛得到了一点安慰。
船在水上走了五六天,祁明诚又接到了京中的消息。沈灵醒过来了!不过,祁明诚的人打探不到太细的消息,但总之沈灵能够醒过来,就是一件大好事。他又装作无意地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了沈真。
从这一天起,沈真身上丢掉的半拉魂魄仿佛终于归位了。不过,他进京的心情变得越发迫切。
到达京城时,提前接到了信的沈顺已经在渡口等着了。作为祁明诚的三姐夫,沈顺虽然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见到祁明诚了,但当他们两个见面时,沈顺还是非常热情。他凑上去给了祁明诚一个拥抱。
“你是为了两位姨妹来的吧?她们在我家住着。”沈顺借着拥抱的机会在祁明诚耳边小声地说。
四妮、五妮现在就在沈顺家里住着。
沈顺没有说得太细,只是在祁明诚的肩膀上拍了两下。这意思是说,祁家的两位姑娘都很平安。
祁明诚松了一口气。因为四妮、五妮的身份有些特殊,所以祁明诚都没敢把这个事情写在信里。不过既然四妮、五妮已经主动找上了三妮的夫家,想来她们身上的过往经历都已经彻底洗干净了吧。
自祁明诚穿越到现在,祁家终于要团圆了。
哦,渣爹那几人就算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沈真几乎没什么行李。从船上下来后,他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赶往镇国公府。不过,为了感谢祁明诚一路的照顾,他还是耐着性子站在一边,等着祁明诚和沈顺说完了话,才走上前对着祁明诚道别。
祁明诚喊住了他,道“沈兄,你想要去哪里,我让他们稍你一程。”
沈真犹豫了一下,说“……不、不知镇国公府如何走?若是可以,你们给我指个方向吧,我自己去就行了。”他也知道如今的形势,以为祁明诚这样一个小商人肯定不愿意和那些官府权贵们打交道。
沈顺的眼光立刻落在了沈真的身上。
祁明诚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给他们两个作介绍,道“沈兄,这是我三姐夫沈顺。姐夫,这是我在路上遇到的兄弟……”听着他的语气,显然已经打算把话头抛给沈真了,大约是想要让沈真自我介绍。
沈真便礼貌性地对着沈顺笑了一下,说“在下沈真。我们同姓沈,倒也是个缘分了。”
沈顺面不改色地回了一笑,然而在沈真看不到的角度,却给了祁明诚一个探究的眼神。祁明诚轻轻点了点头。虽然对于沈真的来历多有猜测,但他并不觉得沈真会对镇国公府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
沈顺稍显热情地对沈真说“实不相瞒,我祖上原是镇国公府的下人,得蒙主子恩典才放了良籍,如今就住在镇国公府的后街上。这位公子若是不嫌弃,不如与我们同去吧。”镇国公府很大,一座公府就占了小半条街,主子们当然住在公府里,而众位伺候的下人并不是都能住进府里的,就在后街上安了家。像沈顺家里的这种情况,他虽然已经不是沈家的下人了,却还为沈灵办事,因此也住在后街。
京城中的路是仔细修过的,总之非常平坦。沈顺给沈真安排了一辆马车,沈真竟然不晕车了。
沈顺和祁明诚坐了另一辆马车。沈顺小声地说“你怎么找到这个人的?”
祁明诚觉得沈顺这话问得奇怪,说“找?不是我找的他,是他撞我手里了。怎么,这人有什么说法吗?”沈真身上有很多奇怪的地方。但祁明诚自己就是穿越的,无论沈真是什么来历,他都能理所当然地接受。只是,祁明诚却不知道沈真和沈灵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沈灵是个土生土长的景朝人啊!
沈顺给了祁明诚一个颇为复杂的眼神,道“竟是他自己撞你手里的?你这是什么运气!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国公爷身上发生的那些事情了,他昏迷了月余,不久前醒来后,竟有些……我也不知该如何说的变化。他还吩咐了看门的人,只说若有一位名叫‘沈真’的人找上门来,就立刻把他迎进府里去。”
祁明诚问“这沈真难道是国公爷以前结识的知己好友?”
沈顺摇了摇头“若真的是旧识,那国公爷就该知道这位沈真公子身在何处了。国公爷既然想要尽快见到沈真公子,就该派人去把他接回来,哪里弄得只能在府里等着?还有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见沈顺看着自己的眼神不对,祁明诚问“难道这件事情和我有关?”
沈顺道“确实与你有关。你如今的生意做得越发大了,天南地北都有你的人,各种消息也是极灵通的,之前国公爷想要找寻沈真公子时,他却偏偏没想到要把这个事情托付给你,你说奇怪不奇怪?”
凭着祁明诚和沈灵之间在合作中培养出来的默契,他们很欣赏对方,与此同时也比较信任对方。
沈顺继续说“而且,那日提起赵副将时,国公爷竟问赵副将是谁。”赵副将就是赵成义。荣亲王登基后封赏了一批功臣,赵成义夹在这个受封赏的人中就不那么显眼了。他如今已是从二品的大臣。
沈灵会不知道赵成义吗?他知道的!
然而,得知了赵副将就是赵成义以后,沈灵却笑着说了一句“原来是他!他倒是升得快。听说他一直未有嫁娶……”他这话说了之后,才被人告知了祁明诚的存在,然后沈灵便又在床上躺了两三天。
“国公爷把我忘了?”祁明诚觉得这个事情有点狗血。
沈顺赶紧解释说“御医说,之前那支箭上的毒恐伤了国公爷的脑子,叫他忘记了一些事情。好在这个情况并不严重,在这几天中,国公爷已经慢慢想起来了一些事情了。他那天还把我叫去了跟前。”
“他找你问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