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结束了，睁开双眼，赤条条的身体交缠在一起，原本已经有些变化的心突然变得不知所措了。神识五通的七感，能听到四个人的呼吸声，没有人在沉睡，大家心知肚明。
原本事情已经结束了，苏寒只是想要抱着自家师尊休息一下，没想到师尊突然醒过来，提前醒过来。一时间，他愣了一下，不知道能怎样向师尊解释。
“师尊，我，我，我…”
“小寒，我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所有。”
“…，师尊，你说的是什么。所有吗。”
两个人的体温渐渐由温热转为温凉。沉默在这深山的小屋子里来来回回徘徊着，没有人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该做什么。也许他们三个等的都是同一个人的回答，他们都知道所有的事情。只不过，他们出发点不同，立场不同。
“小寒，你觉得你喜欢师尊我，对吧。”
“……”
“师尊，我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就是你，这是我活着的目的。”
“你错了，不是的。所有的错误都是由我的贪婪引起的。你没有原因非要爱谁，为谁活着，你只是被我错误的牵扯进来了。我原来好像是想要卑劣地得到你的母亲，结果上天跟我开了个玩笑，所以得到了她的孩子，还和她的孩子找找日日生活在一起。”
“我不配做你们的师尊，我只是一个卑劣活下来的人罢了。”
“不是错误，不是上天赐予的命运，我们本来就是应该一起走到生命尽头的爱人。你不曾爱过我的母亲，你只是被那种鲜活的爱情吸引，误以为自己爱上了她而已。母亲的精血里含有我的精血，是因为我在母亲身体里就已经知道我们是注定在一起的人。”
“你不是很明白天地姻缘石是什么吗。就算命中注定是天地黑白永生永世毫无牵扯的人也会相遇相爱的。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可理喻，对吧。所谓天地规则，也喜欢偶尔投放奇迹吗。”
“师尊，我知道，你在同一个位置度过人生全部的岁月，做了所有人希望你做的事，却没有人知道你的希望，做你希望的事；你想要做，但又不想离弃众人的希望。所以羡慕那些敢不守规则的人，最想要做的就是冲破规则。不然你就不会救我，收我为徒。”
“不是的，我不知道。不是这样的。”
“师尊，你只是一时间知道了所有的事情，还没完全接受而已。以后等接受了，你就会明白，我们本来就是一体。”
“风华的死和年少的伤跟你也有关系吧。”
“当时师尊你也知道的，我虽然神识强大，但是那时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力量。”
“不管是见死不救还是推波助澜，终究是在别人的尸体上踩了一脚。而且还是亲近的人，你说人活着总不喜欢孤单，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身边不多的人呢。”
苏寒突然想起风华死后，年少伤后的变化。他知道自己师尊只是性子冷，心里总是温暖的，所以才会因为看重而受到刺激，渐渐变得沉寂起来。如今师尊提起这件事，显然是对自己的不满。自己当初也无所谓这两人的死活，因为眼光只凝固在师尊的身上。早知道师尊久久忘不了已死的人，还有那个受了伤的呆子，他怎么样也要想法救下他们的。不为自己在师尊心中留下什么印象，只是不想师尊心里有空间装下别人，一点点都不行。
“师尊比小寒活得更久，应该知道我们活着最多就是人生无奈，有心无力。就像小寒对师尊一样，从活着开始的等待，从最初的陪伴至今，都是有心而已。”
“是啊，确实是这样的。我们怎么能奢求事事如意呢，活着不都是这样嘛。”
“……”
“也许小寒你说得对，我只是一时间看到的太多，没法接受。”
“……”
“你先起身吧，小寒。”
“师尊，你这样想就好了。”
苏伦神色淡淡，没什么大的变化。连往日里偶尔流露出的神情此时也全数沉浸了眼底，再不轻易透露。万年的岁月回归，终于洗去了那自以为年轻的心境。历经事实，是不是就该这样。莫说希望，就连绝望也成了奢望，因为不知道能做些什么。没了目标，没了情绪，随波逐流就是这样了吧。
苏寒早已感觉到两人的身体冰冷，就连火属性的自己，身子也在师尊无意间不断散发出来的寒气降温十足。师尊的要求，就算再不愿，也要先随着，只是不愿师尊因为违了心而不高兴。
苏伦空空的眼神没有落脚点，慢慢起了身，随意扫了扫地上碎了的衣衫，并没说什么。只是神识一动，从纳虚戒里拿出一套衣衫，慢慢穿着，再没了初时那种碰一下也会胡思乱想的心思。更别说不好意思的脸红，血气上涌了。
苏寒终于感觉到，自家师尊似乎真的有些变化了。既不是上一世的模样，也不是恢复记忆前的模样，寡谈有时候，才是最可怕的。想到这里，他倒是生了一丝后怕。难道如今的场景，就是那个残存的师尊魂魄所留下的，隔壁两个丫头也是他一早安排好的。
“她们会不会阻碍自己的事情，要不要杀掉她们呢。”
才想到这里，穿好衣服的苏伦理了理发髻，道“小寒你继续休息吧，我出去透透气，看能否接受一时间多出来的记忆。不然，我连我自己究竟是谁，这个世界是不是真的也有困惑，想不通的困惑。”
苏寒原本想要让他师尊等他一起，转念一想师尊不会喜欢。于是点了点头，没说话，心想我一会跟在你后面就行，绝不会打扰到你。反正，师尊你是不能离开我的视线的。
苏伦刚行至门口，门自动打开后，先前两个成亲的女子已经以一身白衣站在门口，神色淡淡。
“参见云尊。”
“你们是雷使和电使。”
“是的，云尊。”
“风使和雨使也会如你们一样归为吗。即便是身死神消也可以吗。”
“云尊忘了，风使和雨使是你的法器风雨练所化，身与魂皆是神练所生，不存在身死神消之谈。”
“忘了，确实。那现在我的神魂归位，他们也回来了吗。”
“不出意外，应该就在云尊紫府里。”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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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混沌欢愉
“参见云尊。”
“你们是雷使和电使。”
“是的，云尊。”
“风使和雨使也会如你们一样归为吗。即便是身死神消也可以吗。”
“云尊忘了，我们四使皆是你的法器风雨练所化，身与魂皆是神练所生，不存在身死神消之谈。只是随主上一同入世的方式不同而已。”
“忘了，确实。那现在我的神魂归位，他们也回来了吗。”
“不出意外，应该就在云尊紫府里。”
苏伦神识一动，手上便多了两样东西，白玉为骨的绫丝为面的折扇，通体透亮澄净无比的玉珠，“这便是风使和雨使呢。他们如你们一般可自出形体吗。”
“是可以的，云尊苏醒之时，也是我们入世结束回归之时。”
苏寒站在苏伦旁边，眉眼有了焦急之色，看着自家师尊和那两个女人的对话，并不急于插足，他现在好奇的的是师尊所谓的知道了所有——此所有到底是什么意思。
苏伦看着手上的骨扇玉珠，心思闪了闪，还没来得及思量，两个竹子一样的人便站在了面前。雪白的衣衫，及靴的长袖，如同复制，只是面容不同而已。
“参见云尊。”
“你们俩是风使和雨使。”
端详过两人的面容，苏伦也没想过要细问两人各自是谁。一时间，心里的茫然辽阔开去，竟生出一种现实与梦境不分，我与他人是否异体的心绪来。
他觉得自己骨子里还是那个孤儿院里长大的冷冷清清但是还算善良的苏伦，因为睡了一觉，收了一本课外书来到了一个奇奇怪怪的世界。从来没搞懂过他的运行规则，但是秉着乐观为主的心态得过且过的活下来。见识到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渐渐熟悉了身边的人，似乎有了人情的牵绊，甚至还有了感情的纠葛。
但是，私心深处，他以为他一觉醒来是要回去的。然后他想自己只是睡了一觉，所以的欺骗伤害都只是一场梦而已，一场没有伤害任何人，独自吞咽的梦而已。
然而，就是现在，一场梦，一场梦了三生的梦告诉他，孤儿院里的日子才是梦，他们为他营造的养生之梦，现在所在之地才是他存活之所在。不仅如此，他还成了一个禁欲太久渴望爆发的神。
那些冷清乐观都不是自己的。责任与私心已经成了过去。那么现在，他该以一种怎样的姿态来面对呢。他已经不明白，究竟那一个他才是他，又或者所有的他都是他，还是说没有一个他是他。甚至于，目前的所有都是一场还没有醒来的虚幻。
脑子里的线胡乱的穿插，除了混乱之外没有其他，苏伦不知道该对面前的场景做出如何的反应。
苏寒见自家师尊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大师兄二师兄没有任何惊讶，对那两个女人的表现也很奇怪，眼神似乎是看着他们四个，却又穿过他们四个不知是停在了那个地方，久久的无言着。
深山的暗淡，静到令人可怕。
苏寒端详这几人之间的变化。两个女人皆是一身淡红裙装，两个大师兄一身白装，四人皆是静静地且恭敬地站在苏伦面前，神色不变，面容平淡，仿佛陌生到了极致，又仿佛熟悉到了极致。
再看自家师尊，神似貌似迷茫困惑，又貌似烦恼不堪。他拿不准是不是被醒来那一幕惊住了。可是也不应该是这种表现啊。而且他潜意识里觉得，他师尊对于他的接触早该有所察觉了，不然也不会让他得手好几次。可是有时候他师尊的表现又让他拿不准。
不管怎样，不能处于这种被动的局面。“师尊，你认识他们吗。”
苏伦脑子里的乱麻月缠越厚的时候，终于被着磁意绵绵的声音打断了，索性把那些乱团都置之脑后，反正现在也想不出来。干脆把孤儿院里的那个他搬出来先应付面前的情况，慢慢把所有的事情都理清楚再说。
想清楚之后，苏伦道“应该认识。”
苏寒还没来得及问这是什么答案，他师尊便接着开口了。
“你们各自名号是什么，有什么技能。”
“属下风使，伴云尊而生，赐名风粜，掌管三界风流。”
“属下雨使，伴云尊而生，赐名雨楯，掌管三界雨露。”
“属下电使，同雷使同生，归顺云尊，名电杉，掌管三界电声。”
“属下雷使，同电使共生，归顺云尊，名雷旻，掌管三界雷音。”
“风粜和雨楯因为是伴随我的出生而出生，所以一直跟在我的身边，随我一起历劫入世；而电杉，雷旻，你们俩是我意识苏醒的最后契机吗。”
电杉，也就是面色柔顺但性子英爽的女子道“是也不是。”
“我和雷旻是并蒂双生花，随云尊的每一世诞生而应运而生，赐三界以祥瑞之兆，而风粜和雨楯则是依托于云尊而生，命运会和云尊紧紧缠绕在一起，所以我和雷旻的命运可以是和云尊穿插并行，而风粜和雨楯的命运则是和云尊息息并行。”
“我和雷旻的苏醒是因为云尊的苏醒，若是云尊不苏醒，我和雷旻则是要按照下界俗世的运行继续运行下去，这样说来，是云尊的苏醒致使我们的苏醒，而云尊的苏醒却不是我们所能影响的。”
说到这里，电杉看了一眼苏寒继续道“只不过，存在于云尊体内的最后一缕上一世的意识感觉到了我们的存在，借助我们并蒂双生花合体而生的契机，唤醒受之掌控的力量帮助云尊做了一场梦，一场前世今生的梦。”
听到这里，苏伦似乎有些明白了，但是也不是很明白，只轻轻开口道“大梦三生吗。那都是一个人，都是我吗。”
苏寒听到这里倒是有些慌了，师尊说的所有是包括他不知道的所有。在他父亲留下的传承里，关于师尊的部分不多，都是和娘亲有关，只不过通过上次上一世云伦苏醒时，他根据自己两世的经验猜测验证了一些话而已，也并不是真的很清楚其中细节。
如今，自家师尊都知道了，三生轮回，都知道了。也就是自己曾经逼死他的事情，屠了他凡世师门的事也知道了。包括自己对那些事情的冷眼旁观也都知道了，不是自己的推测。
想到这里，苏寒心里梗了起来。就算这些事情他都是身不由己而做的，但是他上一世确实是伤害了他的师尊。他的师尊是那样一个重责任情义的人会理解接受他吗。甚至于会责怪抛弃他吗。可是事已至此，他把能做的都做了，他还能如何。
有时他很气愤，他的父亲母亲生了他，却从没好好照顾教养过他。如果他能聪明一点，一开始就能掌控全局，也不会有如今的场面。可是，天赋机遇他都有了，唯独少了情商，一种玩弄全局的东西。他没有，所以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跟在师尊身边，期待日久生情。
可是，如今师尊已经知道了所有，还会一直留他在身边吗。想到这里，苏寒的眼睛渐渐红了起来，一种红到发黑的红，那时觉醒之后心魔开始成熟的标志。经脉开始膨胀，身体里的力量不停叫嚣。
愤怒的眼睛看向四人，戾气渐渐散出体外，无法阻止。他们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让师尊苏醒。“我要杀了他们，杀了所有阻止我和师尊在一起的人，所有。”
苏伦脑袋里已经有些莫名其妙清醒的思路渐渐延展出来，还来不及深究，就感受到这股强大的戾气，头脑一转，也明白他这个自己阴差阳错求来的徒弟又开始犯傻了。
抿了抿嘴道“小寒，我们下山吧。”
苏寒乍听到自家师尊轻轻地叫自己的名字，眼里的暗红瞬间退去，只余一片淡淡的清明，有些无措“师尊，我们下山吗。下山干嘛。”
“在山上没事，所以就要下山了。难道小寒你在山上还有事吗，或者说你还想要呆在山上玩两天。”
“不，不是，师尊去哪里，我就在哪里。”
“嗯，走吧。”
苏伦语气平淡，但是语句内容怎么听都有一种揶揄的味道。无奈他的神情太过端庄，苏寒一时间还没有到无措结束，而风粜雨楯电杉雷旻四人则是一脸的云淡风轻。
苏伦慢慢走在前面，泥泞的山路像是铺上了棉花一样，稳稳当当。风粜雨楯电杉雷旻则也是稳稳当当跟在后面。
苏寒呆滞了一会，有些想不懂师尊的意思。越过四人走在自家师尊的身边，见自家师尊神色没有变化。平淡的眉眼之间仿佛还有一丝淡淡的愉悦，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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