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翼一听这话就有点不高兴了,之前他和王一林浩然熬夜补习,费了多少精力不说,从初中开始玩起来的朋友早就不分彼此,她这么一说完全是给众人泼了一盆冷水。
“乌鸦嘴。”程蓝蓝皱起眉,“服务员,结账!”
点心和后面点的奶茶还没付钱,说好是左翼请,程蓝蓝却像是故意给灵灵难堪,从服务员手中又抽回了一张钞票,指着灵灵道“她的奶茶跟我们不是一份,她自己付。”
灵灵一瞬间脸上涨得通红,王一又没反应,登时摔下钱怒气冲冲地走了。
“你干嘛?”左翼在下边踢了程蓝蓝一脚。
林浩然又踢了他一脚,努努嘴,示意他去看王一。
他正看着窗外的雨线出神,目光追着灵灵离去的身影,明显把刚才的事听进去了。
左翼敏锐的察觉到有情况!
“委员长你变脸变得够快的啊,之前还跟人家女生打打闹闹呢。”林浩然说。
“你懂个屁!”程蓝蓝冲他吐了吐火舌。
王一转过身环视了一圈,最后和程蓝蓝对视了一眼,苦涩地笑了笑,没说话。
程蓝蓝耸耸间,他们俩人在无声中完成了一次交流。
左翼和林浩然莫名其妙。
深秋中从里到外淋过一场大雨后四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感冒了,晚上凑聊天室一块诉苦的时候林浩然说“只有这个时候委员长才像个女人,听说发烧挺严重的。”
“委员长就是让左翼的奶茶给祸害的。”王一马上回话,“等咱们好了去委员长家看看吧。”
左翼平躺在床上,额头贴着冰敷贴,心里直呵呵,心说何止是委员长,老子也发烧了好么。他右手正在打点滴,熏腿上放着笔记本坐在床边帮他打字,把王一和林浩然的回复念给他听,并守着时间十分钟检查一次他的点滴看看有没有输液漏滴引起手背肿胀。
左翼高烧39°死活不愿去医院,可劲儿地折腾,熏给喂了糖浆请了出诊医师才慢慢安静下来,跟王一他们聊天。房间空调开得足,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熏简单给对面俩熊孩子说了一声就退出聊天室,检查了一边左翼的点滴,走出房间去打电话。
“确定吗?”他压低声音,未免把左翼吵醒。
唐威道“对方明显是个专业的,把所有东西都毁掉了,查无所查,连脸都看不到,不过可以确定是个女人。她的杀人手法跟你差不多,不,不对——应该说是在故意模仿你,就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她在查你,不过都被我压下去了。”
“女人?”熏皱起眉。
☆、第二十九章
左翼睡得正熟,被一串手机铃声吵醒。
发现是陌生号码,就被他随手挂掉了。熏听见动静推门进来,恰好输液也快完了,就守在他身边闲聊,等会拔针头。
“还想睡吗?”熏摸了摸左翼的额头,已经不是很烫了。
“外面还在下雨吗?”左翼探出头,窗帘被熏拉上了,雨声仍然在持续。
没有任何征兆的暴雨,在这种天气里,躺在被窝里睡一觉再好不过了。
“对,下半夜可能就停了。”熏把他的手从被子下拿出来,小心揭开胶纱,将针头拔下来,“要不要吃点东西?”
“没胃口,我还想睡觉。”左翼哼哼着,烧退后整个人有点虚脱无力,出了一身的虚汗。
“好。”
熏拿走他的手机,打算起身离开,衣角却是被左翼忽然抓住,他脑袋埋在被子下,支吾道“你陪我睡吧。”
“我去关客厅的灯。”熏轻笑一声把他的手放回去。
左翼往被子里蜷缩了一下,抿了抿唇。以前发烧都是自己硬撑的,从来都没有人在身边照顾自己,可以让他有这种机会撒娇求陪睡的也就只有小时候,哥哥还在的时候。
对了,后天好像是哥哥的忌日啊。
熏回来时端了一杯热腾腾的感冒冲剂,让左翼坐起来喝下,又倒了一匙粘稠的糖浆喂下去,今天就算折腾完了。
晚上左翼枕着熏的胳膊,闭着眼睛道“后天还会下雨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习惯有熏在陪在身边睡觉了,他睡觉不老实,经常滚到熏的身上去,你枕着我大腿我枕着你胳膊。有时候熏半夜起床他都能感觉到,不过大多时候早上起来就忘了。
“谁知道呢,你要做什么?”熏收紧了手臂,将他搂在怀里。
“……”左翼睁开眼睛,起身拧亮了床头的小台灯。
“怎么了?”熏马上起身,收拢被子裹到左翼身上。
“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后天是什么日子啊!”左翼大声说。
熏皱眉想了想,“后天是18号……也没什么特殊的啊。”
左翼急道“你真不记得了?哥哥……哥哥的忌日啊!你究竟是怎么忘记的啊!”
“啊!原来如此。”熏也没表现出过多的惊讶,关了灯重新躺下,“忘记很久了,抱歉。”口气轻淡得没有一丝缅怀的意思,好像全然是个陌生人的忌日。
左翼心里有点不舒服,“为什么你会忘记啊?”
哥哥左夏的名字里继承了妈妈的姓氏,左翼没有见过妈妈,据说她在怀孕九月的时候因为什么意外身亡了,但是她留下了左翼。他不了解那个给予他生命的女人,还有那个早早去世的父亲,在左翼幼小时的世界里,只有哥哥温柔的微笑。他为了左翼放弃了梦寐以求的大学,高中毕业后就提前步入社会抚养左翼,生活中的辛酸和艰苦从来不让左翼知道。
所以在这样的哥哥逝世后左翼一度感到绝望,加之哥哥的未婚妻做的那件事,彻底改变了左翼心里对这个世界的看法。
“我以前说过的,在你这个年纪时的很多感情我都体会不到了,包括左夏……”熏抱紧了左翼柔软的身体,声音有些喑哑,“对我来说,除了你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其他东西值得我去牵挂。”
“什么啊。”左翼脸上有些发烫地推搡他一下,“你这是自恋吧。话说,你看到我难道不会觉得心情很复杂吗?酷酷的杀手先生,小时候正在努力做个乖乖牌。”
事实上左翼只有成绩上在向好学生看齐,除了保持成绩,私下还是该撒野就撒野,哪有战场哪儿就有他。大概也就只有在熏……和委员长面前才会乖一点。
在熏面前他那是算矜持。
在程蓝蓝面前他那是惧怕!
委员长威武雄壮。
“你的生活轨迹跟我以前的轨迹早就脱节了,至少记忆里我可没考进过百名榜。”熏笑道,“班级第几来着?”
“好像是第十八,期末我会考进班级前十的。”
“嗯,先睡觉吧。”熏揽过他,替他掖好被子。
左翼原本脑子就昏昏沉沉,没多久就睡着了,一直睡到翌日下午两点钟,好像要把之前熬夜学习的时间都给睡回来。
烧已经完全退了,外面小雨还在淅淅沥沥。左翼当天发烧时熏就给他请了假,今天可以不用上课。起床后去浴室洗澡,熏在外面准备晚饭。
左翼打开手机发现昨晚熏把他的手机调成静音存了好几条未接来电,全是那个陌生号码。他试着打回去,没人接听,就随便把这事给忘了,一边泡澡一边跟林浩然打电话。
明天周五,下午不用上课,三人就打算直接休息到周末下午上课了。
“王一的感冒又加重啦,听说昨晚跟灵灵吵架来着,又淋了一场雨就发烧了。”林浩然的声音懒洋洋的,估计也是刚起来不久,“你好点没。”
“差不多,就有点咳嗽。”左翼泡在水里全身舒服得冒泡,“昨天就觉得他俩有点不对劲,王一对灵灵有点爱理不理的,委员长还给她找难堪。”
“程蓝蓝肯定知道什么,你下午有事吗?一起去看看她?顺道问问王一和灵灵怎么回事。”林浩然提议道,“说起来委员长会感冒都是你害的。”
“他们小情侣的事别人也不好插嘴吧,别管了,王一想说自然会说的。”左翼绝对不想掺合这种事,谈恋爱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哪有他人掺一脚的间隙。
两个人随便聊了几句,下午去了程蓝蓝家里。
女汉子感冒时长发披肩,正半躺在床上看书,样子温柔又文艺,跟带着口罩的左翼和林浩然都是一副大病初愈的苍白样子。
“我感冒就算了,你们三个男生淋一场雨也感冒,丢不丢人。”程蓝蓝毫不吝啬她的毒舌。
“不敢不敢。”林浩然连忙摆手,“我们哪能跟您这种‘真·汉子’比呐。”
左翼站在旁边心道亏得委员长还在输液,不然林浩然这货准逃不了一顿揍。
在程蓝蓝家闲聊了一下午,得知王一一直在睡觉两人就不打算过去了。
天空阴霾不散,下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天。
下午五点,程蓝蓝家的女佣敲门进来,“小姐,您同学的哥哥来了,在楼下等着呢。”
“是熏大哥吧,左翼你下去吧。”程蓝蓝合上书,林浩然正抱着程蓝蓝的电脑打游戏,“天快黑了,浩然打完这局也回去吧,不然等会指不定又要下大雨了。”
“那好吧,委员长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左翼起身下楼。
程家别墅大门前停着一辆暗蓝色低矮修长的跑车,驾驶室里眉宇有力的英俊男人摘下黑超冲走出来的左翼勾了勾手指。
有人来接自己回家了。
回忆里那些被车卷起的尘土离他而去,后背是高耸的楼房,五彩斑斓的霓虹灯,然后灯影下孤单的小孩一边踢着石头一边懒散地回去那个没有任何在等他的家。
这些冷漠的记忆在慢慢溃散,眼前是熏和自己极为相似,却又大相径庭的脸孔。
这个人在惦记着他,知道感冒发烧要守在床边照顾他。
知道天黑了要接他回家。
知道他很需要有个人拿真心去爱他。
他什么都知道。
“熏,我爱你哟。”左翼轻声说。
熏淡淡笑道“我也爱你。”
就知道是这样的回答,左翼扳下遮阳板,对着镜子拨了拨被雨水打湿的刘海,不经意苦笑了一下。
就算是对彼此抱有的感情不一样,但是‘我爱你啊’这种话只要说出来让对方知道就好了。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你听得到吗?
熏,真笨啊。
左翼歪在一边,往车窗上呵出一团雾气,纤细的指尖轻轻在中间写了一个‘熏’字。
“在做什么?”
“你名字比划好多,好难写啊。”
“你还不是一样。”
“我写个左就好了。”
熏笑着弹了一下他的脑门。
左翼哼哧哼哧把后面的薄毯拽过来,裹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