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手术的合约，你签一下。”张秘书照旧是冷冰冰的态度，一上车就把一份文件传到了他的终端上。
他打开文件看了看，字体又小又密，在车上看了两行就觉得一阵头晕。“我能一会儿下车再看吗？”他问。
“这个本来早就该签的，公司法务部门已经研究过了，没有问题的，你赶紧签。”
张秘书都这样说了，他当然只能照办。法务部门肯定比他专业多了，人家都说没问题，哪还用得着他瞎操心。他于是拉到合同末尾，果断印上了自己的指纹。
汽车穿过城墙开到贫民区，停在了一个人声鼎沸，车水马龙的街区。秦凡下车一看，街上挤满了熙熙攘攘的店铺，除了卖的东西高大上一些，倒是很像古地球的小商品市场。不远处似乎是这个区域的入口，空中弧形的招牌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市”字，也是好生奇怪。
“这是哪里啊？”他问扑通。他在贫民区住了这么久，竟然完全没有涉足过这里。
“报告小主，这里就是贫民区著名的黑市！”
“可是为什么那个招牌上只写了一个‘市’字？”
“那个‘市’字是黑色的，所以就是‘黑市’嘛！”
说得好有道理！秦凡竟然完全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你站着发什么愣？”
秦凡光顾着跟扑通说话了，这才看到张秘书已经走出了好几米远，赶紧追了过去。
医院开在一个街角，装修以白色和银色为主，看上去倒是干净整洁，很有科技感。秦凡记得陈总裁说过帮他联系的是一家整形医院，这里的招牌上写的却是外科医院。不过既然是黑市，好多事情肯定得在私下里做，外科医院可能只是个掩人耳目的壳子。
“李医生，这次的手术就麻烦你了。”一走进医院，张秘书就对等在门口的一个身穿白大褂，戴着一次性口罩的男人说道。
“放心吧，交给我就好。”被称作李医生的男人似乎很是自信。
秦凡看了好久那个李医生的脸，总觉得有点熟悉？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被这个问题深深地困惑着，他甚至完全没有马上就要接受手术的紧张，直到走进了手术室，医生一摘口罩，他才总算恍然大悟。
“泰铢！怎么是你啊！”
李泰铢咧嘴一笑，比起哥哥美金更多了几分狡猾，完全没有了刚刚在大厅里看到的那种高冷医生的气质。“秦小爷，好久不见啊。”
他这才想起来美金似乎提到过泰铢是黑市有名的医生，所以当时说要处理鸡肉，美金立刻就想到了泰铢。秦凡又想到前一天美金开车送来的那一卡车的牛肉，说是兄弟三人熬夜处理好的，一定很辛苦，连忙跟泰铢道谢“前几天牛肉的事情真是太谢谢你们了！”
“小爷别跟我客气啊！您都不知道程少将给了我们多少钱！”
秦凡是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想到自己在这里辛辛苦苦地攒钱想要完成任务，程修却可以大手大脚乱花钱做一些完全没必要的事情，也是人比人，气死人！
“小爷您就放心交给我吧，区区两个字，小的一定给您祛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儿印子！”
知道是泰铢主刀，他反而放心了不少，一来是相信泰铢的业务水平，二来泰铢是知根知底的人，也不怕他将来出去乱说脸上印字的事情。
“小爷要是准备好了，就去手术台上躺着吧，我去准备一下麻醉剂。”泰铢一边说，一边重新拉上了口罩。
岂止是准备好了！小爷我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好久啦！
秦凡躺上手术台，眼眶竟然忍不住有些泛红。一路以来的坚持总算有了回报，虽然走向人生巅峰的路还很漫长，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攒够钱向系统管理员提起申诉，但是只要他保持乐观和希望，不管未来还会遇到什么样的困难，他相信自己一定都能顺利克服！
他看到泰铢走过来，于是闭上了眼睛。随着手臂传来一阵刺痛，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
“小主不要害怕！扑通会一直陪着你的！你要是害怕，就想想从前我们一起在各个星际历险的日子……”扑通在他耳边说，声音却像是越来越远，终于彻底听不见了。
李泰铢观察了一会儿，确定秦凡已经彻底陷入昏迷，这才回头说道“已经好了，程将军。”
角落里一扇不起眼的小门忽然被推开，程修走了出来，穿的还是秦凡出门前见到他时的那身居家服。驾驶机甲来贫民区，当然是比开车要快多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扑通大叫起来，“小主，小主你快醒醒！”
李泰铢吓了一跳。“谁？谁在说话？！”
“没什么，别在意。”程修打开自己的终端，操纵扑通体内的木马程序让它暂停运作，并且洗去了最后20秒钟的记忆。
“将军上次送来的草药，我已经提取出了芯片。”李泰铢小心翼翼地从玻璃柜里取出一根试管，一小片闪耀着蓝绿色荧光的芯片浸泡在培养液中。“我现在再测一下他体内辅助药物的含量。”
李泰铢放下试管，转而拿起一台精密的测量仪，分别扫描了秦凡的胸部和腹部，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数据，点了点头。“大哥送去的十全大补营养剂他似乎还没有喝完，幸好将军想到在牛肉里添加药物，目前他血液中药物的浓度刚好超过阈值，可以进行手术。”
程修走近手术台，摘下秦凡脸上的口罩，注视着他毫无戒备的睡颜。真是个笨蛋啊。“你上次是不是说过，这个手术也可以只做一半？”
李泰铢点点头。“芯片只植入一半的话，他并不会失去x型的性征，只会在遇到自愿发｜情对象的时候暂时变成o型。”
“那就植入一半。”程修微微眯起眼睛，视线仍然停留在秦凡脸上。这个笨蛋，是x型反而比较可爱。
“可是这样的话，只要他不主动发｜情，您就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我说一半就是一半！”程修抬高声音，李泰铢立刻识趣地点点头。“好的，如您所愿。”
“还有什么事吗？”他看到李泰铢怯怯地看着他，一副有话不敢说的样子。
“还有整容手术的事情……要是收了一百万可是一点都不做，等他醒过来，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
这点小事都应付不了，真是没出息啊，怪不得只能在黑市当个没有执照的黑医生。
“那整容手术也做一半吧，就说失败了。”程修随口道，径直向门口走去，李泰铢在他身后深深鞠躬。“将军慢走。”
刚走出手术室，程修耳边便蹦出了一颗黑色的灵力球。“恭喜大人完成了任务7——破坏秦凡的整形手术，获得奖励秦凡好感度1点。目前好感度3点。”
程修勾起嘴角，邪魅一笑。“x，下一个任务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各位小天使的收藏和评论！单机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你们啦，抖个大包袱来迎接！
第19章 第十九章
秦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睡在一间白色病房里。看窗外，时间已经到了傍晚，日落前暖色的阳光下，人们在各色店铺中来往穿梭，好一派热闹的景象。
应该是因为手术的缘故，脸上的皮肤微微有些刺痛，但秦凡心里却觉得很是温暖。走了这么多弯路，总算是把这个要命的任务做完了啊！真是满满的成就感！
“小主对不起，”耳边响起扑通的声音，听起来就快哭了，“任务48——接受整容手术，祛除骗子烙印失败了，小主被罚款100万点星际信用。”
秦凡愣了愣。“扑通你在说什么啊……”失败是什么意思？这不是已经做了手术吗？难道是系统出了问题？
扑通还没来得及回答，病房的门忽然被撞开，李泰铢大喊一声，扑了进来“小爷！我对不起你！”
这又是怎么回事？秦凡完全摸不清状况，只看到李泰铢哭哭啼啼地在床边跪了下来，一边说一边抹眼泪“是我太笨了，我不知道监狱换了新的印刷材料，还是用之前的办法做的手术，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看到李泰铢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加上刚才扑通的话，秦凡总算明白过来了眼下的情形，一瞬间像是有一道闪电从身体穿过，浑身都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怎么会这样？罚款100万，岂不是说他至今为止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一炬，全部白费不说，还倒欠了系统50多万……
“那些狱警实在太可恶了，新的印刷材料用老的方法处理之后，反而会变得更牢固，我花了四个小时补救才总算洗掉了一半，另一半实在是没办法了……”李泰铢还在哭哭啼啼地说着。
在其他星际冒险时许许多多次失败的经历提醒秦凡，难过是没有用的，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必需赶紧找到补救的办法。他忍住眼泪，将发抖的手指紧紧握成拳头，尽量用平稳的声音说“让我看看。”
李泰铢颤巍巍地抬起头。“小爷，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别废话了，快拿镜子来。”
李泰铢起身去靠墙的柜子里拿出一面镜子，递给了秦凡。秦凡深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看向镜子……
还真是洗掉了一半啊！“子”字洗掉了，“骗”字还在上面！这不是没有一点卵用吗！真是可惜斗鸡娱乐还帮他垫了那么多手术费。
李泰铢看他的眼神充满恐惧，似乎预感到他下一秒就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秦凡却只是叹了口气，把镜子还给李泰铢。“我可以出院了吗？”
李泰铢显然没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呆呆看着他。“小爷你说什么？”
他掀开身上的被子，跳下了床。“我说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小爷你……”李泰铢一脸震惊。“你不怪我？”
怪你又有什么用呢？秦凡摇摇头，走出了病房。快要出门的时候，顺手从柜子上拿起一个一次性口罩，拆了包装戴在脸上。
张秘书似乎早就在走廊上等他，一见他出门就迎了上来，手腕上的终端上显示着一系列的文件，一个一个地念给他听。
“根据你跟医院签的合同，手术失败的一切风险医院都不予承担。同时，由于你的手术失败，肯定不能完成发布会了，按照合同内容，你必须在十天之内向我们100份食谱……”
秦凡停住脚步，伸手搭住了张秘书的肩膀。“怎么都好，都按你说的办吧。”语气尽管有些消沉，却十分诚恳。
一向态度冷淡的张秘书也没料到他会这么冷静，愣了片刻才点点头。“好，我会尽快让法务部门跟你联系的。”
他离开了医院，独自穿过喧嚷的人群。身旁经过的每个人看上去都那么兴高采烈的，可是那些高兴都跟他没有一点关系。最初的那一阵震惊过去之后，他现在似乎平静而麻木，就是心里空荡荡的，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小主，你不要太难过……”他心平气和的，扑通倒是快哭了。
“我没事的，别担心。”他想挤出一个笑容，却笑得比哭还难看，只好作罢。
他搭城际列车回去军区大院，路上竟然经过了他之前住的那片区域，看着自己家的屋顶，心中有些感慨。现在回想起来，竟然觉得那段孤独奋斗日子才是最开心的。他的直播到底红不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向着一个目标全力以赴，热血沸腾的感觉，就像他从前修炼异能去挑战更强大对手的时候那样。
“虽然不想打扰小主……但是系统现在了两条剧情支线，需要小主做出选择。”扑通有些犹豫地说。
他从窗外收回视线。“嗯，你说吧。”
“选项一，继续现在的剧情线，但是作为惩罚，任务会暂停一个星期。小主目前的账户余额是负52万4530点。不过扑通觉得按小主现在积累的人气，做两次直播应该很快就能赚回来了。”
可惜等他100份食谱给斗鸡娱乐，直播就再也行不通了。秦凡叹了口气。“第二个选项呢？”
“选项二是由腐女管理员的特殊选项。只要小主跟程修复婚，从星际法律上讲，程修有一半的财产都归小主所有，不仅能轻易补回负值，加上腐女管理员的特殊奖励，应该离完成终极目标也不远了。”
这可真是一个很诱人的条件啊，什么都不做，只是结个婚就能完成终极目标，未免也太容易了一点。可是他又不喜欢程修，如果为了完成任务而结婚，跟骗婚的原主又有什么区别呢？脸上的皮肤传来阵阵刺痛，似乎在提醒着他千万不要做傻事。
秦凡摇了摇头。“这个不行。我选第一种。”就算直播行不通了，开餐馆、当私厨，他一定会有办法赚到钱的！
“小主真的不要再考虑一下吗？腐女管理员说她的奖励真的很丰厚。”
秦凡仍是坚定地摇头。“不行。”
“不愧是最正直最有原则的小主！”等到他的答案，扑通似乎松了口气。“任务系统现在开始休眠，将于一个星期之后重启。”
“谢谢你，扑通。”秦凡笑了笑，重新将目光转向窗外。
回到家之后，他不得不面对真正的难题。到底要怎么跟土豪大大解释自己开不了发布会的事情呢……
天色渐渐暗下来，秦凡坐在三楼的露台上盯着终端发呆，对话仍然停留在昨天晚上土豪大大的那一句“嗯，等你”。
对不起啊土豪大大，这次你可能等不到我了。他一心沉浸在悲伤中，甚至没有听到程修走上楼梯的脚步声。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程修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吓得他心跳都漏了一拍。
他赶紧用手背蹭了蹭眼角才回头，却还是一眼就被程修看穿了。
“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程修绕到他面前蹲了下来，用手指轻轻抹掉他眼角再度渗出的泪水。“不开心就说出来吧，心里总会好过一点。”
“我……”他原本还想嘴硬，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程修温柔的眼神，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无法控制地往下掉。
“小笨蛋，没事的。”程修靠过来把他搂进怀里，宽厚的肩膀刚好够他埋住自己的眼睛。“天塌下来了，还有我在前面顶着呢。”
“我今天去做手术，想去掉脸上的字……结果手术失败了……”他坚持了这么久，终于还是在程修的怀里泣不成声。
程修退开了一些，充满歉疚地看着他。“是我不好。我只是想让你吸取教训，没想到让你这么难过。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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