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明白,在即将告别故国,来到一个陌生危险又对自己的祖国虎视眈眈的国度前,吟咏这这篇文章是什么意思。
那位小殿下,对自己的未来,已经有了足够的判断。
许轻凡终于停下了吟诵,整理了被风吹乱的衣袍后,郑重地跪了下去,直面向燕国国都的方向,然后重重叩首,亲吻属于燕国的土地,泪水肆意横流。
这将是他此生最后一次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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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憨态可掬的圆滚滚的雪貂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看见许轻凡后又是欣喜又是胆怯。
到了最后,它还是忍不住凑了上去。
在它的小爪子轻轻搭上许轻凡的肩头时,像是不堪重负般,许轻凡倒在了雪地上。
原来,在许轻凡向母国叩别的时候,他就已经昏迷了。
在司徒裴心急火燎地冲过来之前,‘昏迷的’许轻凡不动声色地把白袍下暖呼呼的布袋埋进了雪地里。
之前在宫里弄来的生石灰没白带。
自制暖宝宝,手工帝就是这么任性!
虽然还是好冷qaq
第二次被司徒裴公主抱的许轻凡直打哆嗦。
没办法,处女座的吹毛求疵你伤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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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轻凡醒来的时候,车队早已进了北朔。
无可奈何地,那只一直扒着他不放,一受委屈就死命卖萌的雪貂白球,就顺理成章地回到许轻凡身边。
回到北朔后,收起了放浪不羁模样的司徒裴很少会再来打扰许轻凡,取而代之的,则是层出不穷的小玩意和各类吃食。
据司徒裴的说法,这是当地特产。
对此,许轻凡嗤之以鼻。
北朔的特产里会有燕国特有的雪花酥?
不过,这也合了许轻凡的意。
许轻凡是真·吃货·无双。
挥泪别母10003
远至北朔10003
初遇国君未完成
初遇国君未完成
得君独宠未完成
国破家亡未完成
赐死身亡未完成
再次完成一个分节剧情的许轻凡伪·伤心欲绝实·其乐融融地向着北朔的国都进发了。
伴随着圆润了不少的小肚子。
第七章
永嘉五年,燕国九皇子许轻凡入北朔为质。
——《五代史●北朔卷》
车队是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入的昭郡,那时人烟稀少,除了一些要早起准备的商家小贩,便不会有多少人在意。
在许轻凡掀开毡帘,众人皆是眼前一亮。
他身着一领及裳俱表以紫貂,袖端薰貂,绣文两肩前后正龙各一,襞积行龙六,间以五色云之朝服,粉雕玉啄的小脸仪容端肃,烨然若神人。
这是燕国皇室特有的皇子服。
面对这样的许轻凡,司徒裴突然发现,满心满口的言语,竟无一句能说出口。
在许轻凡跟随着宫里的公公离去的时候,司徒裴还是艰难地挤出一句。
“你……好自为之。”
许轻凡的脚步滞了滞。
“多谢。”
他的声音很小,散在了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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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霁手持银剪,轻挑着将暗的灯烛。
身居后宫,他只着一身黄色盘领官袖袍常服,前后两肩各有金织盘龙纹饰,烛光辉映,将他俊逸的脸庞染上几分神秘莫测。
“阿裴,今日朝会上对那燕国质子可是众说纷纭。你与那燕国的九皇子处了旬余月,倒是与朕说说,他可有何出彩之处?”
站在他身侧的司徒裴心中一动。
他与慕容霁自小相识,除却身份地位,说是亲如兄弟也不为过。
这次让他前往燕国,自然不仅只是护送一位质子那么简单。
“不过一八岁小童,无甚出奇之处。”司徒裴淡淡说道。
与面上的淡然不同,他的双手紧握。
这怕是我最后一次助你罢。
慕容霁扫他一眼,却是笑了,“你说的话,我自是信的。朕有些疲了,退下吧。”
司徒裴拱手谢恩。
离开的时候,他只觉冷汗布满了额头。
慕容霁给他的压力太大了。
自从慕容霁发动宫变,一连诛杀数位兄长,用鲜血覆盖了整个皇城,登上那至尊之位后,他就再也看不懂他。
曾经的年少轻狂,神采飞扬,如同流水般逝去,再也不留一点痕迹。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没有看懂他。
在司徒裴离去后,慕容霁手上微动,银剪便将烛芯齐齐剪断,灯火骤熄。
“一个平平无奇的小皇子么?”
慕容霁笑了。
他决定去看一看那位燕国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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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轻凡被安置在栖霞殿,一个离冷宫最近,最是清冷不过的地方。
也变相地说明了北朔对这位质子的漠视。
慕容霁屏退侍从,带着少有的闲适心态走在因为罕有人际而长出青草的小路上,月色如水,颇有些曲径通幽的意味。
“谁谓原广?一车杭之。谁谓燕远?跂予望之。
谁谓原广?曾不容骑。谁谓燕远?曾不崇朝。”(1)
清亮的声音里带着浅淡的哀愁,反反复复,犹如孩子的辩白,带着浓厚的童稚气息。
慕容霁似有所觉,循声望去。
一个小小孩童,靠着殿前的古树,轻声吟唱。
月光透过树缝斑驳地落在他的脸上,温柔地亲吻着他。
一只雪貂从树丛间钻了出来,“呜呜”地向他跑去。
他眉眼微弯,俯身拥住了它,青涩而干净。
温柔了整个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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挥泪别母10003
远至北朔10003
初遇国君10003
得君独宠未完成
国破家亡未完成
赐死身亡未完成
许轻凡在慕容霁看不见的地方,“啪”地拍死了一只蚊子。
第八章
白球在许轻凡脸色蹭来蹭去,自从上次被驱逐抛弃后,它就好像失却了安全感,总是巴不得时时和许轻凡黏在一起才好。
许轻凡拍下了白球在他脸上乱摸的前爪,笑骂道,“兀得这般顽劣!”
雪貂水汪汪圆乎乎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许轻凡,温润的眼眸里满怀依恋。
许轻凡似是有点不自在,摸摸鼻子,难得带些孩子气地说道,“好了,你既然随我一起来了,我定然不会再舍下你。所以,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话音未落,许轻凡就察觉到白球的异样。
它全身上下的毛都炸了起来,生生涨大了一圈,竖瞳直勾勾地瞄着一个方向,嘴里发出‘呜呜’的,类似野兽受到威胁时发出的声音。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