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惑众生 第33节

    ……

    魔主……魔主……终究还是醒了。

    低沉的笑声，宛如啃噬人心的魔蛇，紧紧缠绕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胸口，吐着危险的信子，吐露出毒牙随时都会咬下，憋的人难以呼吸，灵魂仿佛随时都会远离自己。

    是臣服于未知的黑暗恐惧之中，还是这出现的魔天生就有让众生胆寒畏惧的威严，即使是神门弟子，即使是五大长老，即使曾经与宣华已经有过交手的步风尘与愁天歌，都在暗暗压制着这股与生俱来的畏惧感。

    宣华便是宣华，魔主便是魔主，黑暗便是黑暗。

    魔主非是上天赐予了力量的存在，他便是他，是黑暗，是万物众生最为畏惧的存在，无人能够抵抗他天然的威压，如同无人能够逃脱六道轮回。

    他就站在那里，身上的火焰早已经化为一片寂灭，黑的发，黑的衣，黑的眼瞳，苍白地让人心冷的皮肤，他一动不动，世间却仿佛早已经尽在他手掌之中不得逃脱，他的目光所及，皆是卑微的万生胆寒。

    黑暗让人畏惧，黑暗同样拥有着让世人堕落的魅力。

    宣华就站在那里，他依然是宣华，他也是恢复了记忆与力量的黑暗之主，他微微闭着眼眸，看起来是那么的漫不经心，看起来是那么的毫无防备，却无一人敢上前一步。

    宣华不在乎那么多，他只是在慢慢的消化来自他化身的记忆与情感，曾经不懂得感情的魔主，一旦沾染了名为情感的事物，也就一生一世都无法摆脱了。

    原来这就是情感，原来这就是人类的眼泪，这般苦涩。

    “众人听令，速速将这魔物拿下！不惜代价，也要将这逆天之魔封印起来！”五大元老率先反应了过来，又惊又恐，惊的是魔主竟然破除封印复苏了，怒的是竟然连能焚烧天神的神火都无法将这魔主给消灭！

    世间万物皆有所克，而光明就是黑暗的克星，他们便是光明，便是这魔物的克星！

    一声令下，神门弟子纷纷从惊愕中反应过来，只是还未等他们拿起手中的长剑法器朝着魔主招呼而去的时候，原本闭着眼眸的魔主缓慢的睁开了眼睛。

    苏醒之后的魔主与宣华保持着一模一样的面容，除了变了发色，变了衣服的颜色，其他都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更深沉了，更冷漠了，也更优雅了。

    当时在场的神门弟子大概一辈子都忘不了那双以极缓速度睁开的眼眸，黑与白的绝对对比，很美，一种震撼的美。

    “从今以后，你们便是我的奴仆。”微微一抬手，魔主的声音听起来比曾经的宣华更为低沉，更为成熟，这是一个好听却冷漠的声音。

    刹那间，如同中了魔一般的神门弟子都愣在了原地，眼中失了神，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武器，低下了他们高傲的头颅，在一个魔的面前。

    “你这魔物施了什么妖术！”望着一片弟子低下了头，弯下了腰，那黑压压的一片身影让五大元老心惊胆战。

    “    卑微的存在，漫长的岁月让你们忘却了自己的身份，在真正的神面前，你们不过是可笑的一群蚂蚁，自诩光明的光明，是黑暗。”这般说着，魔主淡淡一笑。

    ……

    ……

    愁天歌不大摸得准此时此刻恢复了记忆与力量的魔主到底有没有什么改变，是何很多年前一样恶趣味的让人想要痛揍一顿，还是在经历了尘世一番情感后也懂得人的情感，也有了七情六欲这种东西。

    欲望吗？说真的，愁天歌从来都没有从魔主的眼里看到这种东西，或许是魔主从一开始就已经得到了这时间的一切，包括来自于天神的爱。

    从前不自知，如今呢？

    魔主那双异常漂亮的眼眸依旧深不见底，虽然美丽，可是盯久了就容易让人毛骨悚然了。

    愁天歌不由得望向了身边的步风尘，现在要怎么办呢？

    风尘只是看着魔主把神门试图反抗的人都给解决掉了，他没有那么大的善心去试图救什么，神和魔的纠葛他更是碰都不想碰一下，于是步风尘心安理得的站在一旁，看着魔主把神门的弟子都弄得失魂落魄成了傀儡，看着魔主把五大元老给丢进了神门的牢狱里。

    然后，步风尘笑了。

    “我以为你会将他们都杀了。”毁灭的神居然没有杀死这些人，让步风尘有些意外，也有些感慨，魔主终究不再是从前不懂情感，更不懂得控制自身的黑暗之神了。

    无夜已经死了，宣华此刻却显得很平静，平静之下，步风尘仿佛看到了那魔深藏于眼底的几丝悲哀。

    如今的魔主宣华，是否已经明白了当然无夜对他的情呢？是否已经明白了无夜当年对魔主出手之时眼里的复杂呢？是否已经明白了，为何无夜故意要毁去自身的魂魄了呢？

    或许，已经明白了一些吧。

    在解决了神门的麻烦之后，魔主“后知后觉”的望向了一直在旁边充当看客的步风尘与愁天歌，看着这两个依旧靠在一起的男人，宣华不知是何意的眼眉微扬，透着几分笑意。

    魔主还记得上一次他为了报复步风尘骗进封印的事情，故意掳走了愁天歌的灵魂，故意在他的黑暗世界里上演了一出“爱人死去”的戏码，骗的步风尘和愁天歌痛哭流涕，还真的以为深爱的彼此已经死了。

    那时候的魔主是高兴的，因为他狠狠教训了步风尘一顿。

    那时就的魔主也是嫉妒的，因为曾经他以为步风尘和他一样不懂情爱，可步风尘却拥有了那么炙热的爱情，鲜活的让他嫉妒又好奇。

    情与爱这种属于万物的弱点，为何偏偏如此让众生追求？

    难以抑制的好奇，最终促使他将自己的化身之魂送入轮回中再生成人，不，或许应该说是再生成魔，魔主就是宣华，宣华也就是魔主。

    人间的这么一百多年，于魔主而言不过是极短的瞬间，却胜过了千年万年。

    “原来，这里痛起来是这样的感觉。”对着步风尘与愁天歌淡淡一笑，魔主宣华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左胸口。

    “你不愿意放弃？”步风尘似乎明白了什么，心里暗暗苦笑，这强大而无所不能的魔主中间也踏入了这条万劫不复之路。

    “知道吗？他灵魂尽散之前曾经与我说过，他不会忘记我。”

    “即使天神永生不灭，再一次降世的天神也不再是无夜了，聪明如你，应比我更明白。”

    宣华但笑不语，只是转过身站在神门的山顶，远远的望着，望着那一片开的正茂的桃花林，红的，粉的，落在风里，四处飘零。

    记得很久很久以前，无夜也曾带着他来到过这里，那时的他不明白为何无夜要种下一棵又一棵的桃树，正如那时候的他亦不曾读懂无夜望向他，那眼中流露出来的，浅浅的，复杂的，名为宠溺的情愫。

    他喜欢桃花，那天神就种桃花，这么浅显的道理，到了如今才看了个明白。

    他不是不爱天神，只是从前不知道，而今才看了个明白。

    一切，都像极了一个梦。

    如梦，入梦，再也醒不过来了。

    这一次，便让我来寻你吧……

    无夜……

    魔惑众生 第一章转世天神

    “风尘，那宣华真是傻，无夜已经死了，连最后一丝残破的灵魂都没有了，即使天神再生，那天神也不是无夜。”

    “天歌，知道宣华最大的悲哀是什么吗？他死不了，永远也死不了。”

    人的前世纠葛，一旦入了轮回，也从此切断了前世纠葛，可以在这一世拥有不一样的人生，不一样的选择。

    死，有时候也是好的，至少可以彻底忘记。

    可宣华不能，他会一直记得无夜，无法忘记。

    “这魔主，要么是无情冷欲到了极致，要么就是如今这般执着到了极致，真是一个极端的存在。”

    “呵呵，天歌担心他？”

    “只是觉得他可怜……”

    黑暗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当这世间已无必要继续存在的时候，黑暗便吞没这世间，在时间的长河里穿梭度日，直至光明再度降临。

    他们是黑夜与白昼，不停的轮回，不停的错过，即使交会，也短暂的如同傍晚与晨曦，转瞬即逝。

    天神的确是与众不同的，不会灭亡，可存在的方式也和魔主不一样，当上一代的天神去世之后新一代的天神就会降临人间，只是人也变了，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愁天歌不知道宣华是否能明白这一点。

    这一年的寒冬，悄无声息的过去了，九天之上的神门内发生的生死恩怨，凡间的人们都不曾知道，正道依然是正道，魔道依然是魔道，天底下的人们在上一年的冬天还因为魔主笔记引出来的一系列事情而四处奔波，可这一年的春天一来，惑乱门的门主御龙就承认他谎称宣华是魔主仅仅是个人恩怨。

    至于个人恩怨是什么，御龙门主未曾提及，江湖里的人们已经自动脑补了，想着大概是那位孤傲的魔将宣华拒绝了御龙门主，才导致御龙门主因爱成恨，想要设计将宣华杀死。

    于是，除了魔主笔记被圣门中人放出来以外，魔主的踪迹依然成谜，依然是天下间的一个传说，渐渐的，被岁月的潮水所淹没，被人们所遗忘。

    来年的春天，失踪了几个月的魔将宣华又出现在了魔道，一切仿佛未曾有过什么变化，一切又似乎变了。

    至少当曾经与宣华相识的罗凌或者尚邪等人再次看到宣华的时候，他们觉得宣华看起来没有变化，可那双眼眸中所透露出来的感觉却不一样了。

    “你的眼睛……怎么变黑了？”宣华回到魔道的时候，白雀匆匆赶了过去，诧异的发现宣华的眼睛颜色竟然变了，曾经是有些泛金的琥珀色，怎么许久不见就变成了黑色，犹如深潭一般的眼睛。

    “练功的关系吧。”宣华随意的找了个理由，全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魔主一事平息没有太久，刚刚回到了魔道的宣华就又消失了，这个男人离开了魔道，再也没有人能找到他。

    ……

    ……

    十八年后

    正道，正义盟

    十八年前，正义盟盟主的一双儿子被魔所害，隔年盟主就不幸去世，如今的正义盟七零八落，底下的帮派都争着想要一掌正义盟盟主之位，争了十多年渐渐形成了两股大势力，各自扶持着自己的势力想要爬上顶端。

    可这种僵持的情况却在去年的时候突然改变，一个突然到来的男子，仅仅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掌控了正义盟，他不自称是正义盟盟主，却毫无疑问是正义盟内位于权力顶峰无人敢敌的存在。

    谁也不知道这个男人从哪里来，谁也不知道这个男人长什么模样，只因为这个男人永远都是穿着连帽的黑色长袍，黑色的兜帽遮了男人的上半张脸，鎏金的珠帘遮面，始终让人无法看清这男人长什么样，却又独特的让人无法忘记。

    睿智，冷静，强大。

    无人知道他的名字，他也不曾透露过自己的名字，故有“无名”这一称呼。

    陌天第一次看到无名是在他举行成人礼的仪式上，他的父亲是正义盟下的支部首领，在无名没有出现之前，他的父亲甚至差一点就可以成为正义盟盟主了。

    他还记得当时正义盟的许多人都到了他们家府上做客，正热闹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人声，只听得有人禀报说“无名先生”来了，陌天的父亲先是吃了一惊，毕竟向来都不参与任何聚会的无名能亲自到访实在太过稀奇，后来陌天的父亲就立刻带头出去迎接，十分欣喜。

    陌天知道他的父亲已经没有再争正义盟盟主之位的心思，他越发对那位名为“无名”的男人感兴趣，到底是如何的强大，才能让混乱不已的人心都平息下来，一个个的如此衷心，衷心于一个全然不知来历的男人。

    陌天被他父亲；拉着去到了外面迎接无名，低着头的时候，他看到一缕黑衣飘到了他的跟前，无声无息，让他惊诧不已。

    “十八岁了吗？”飘在耳边的声音很好听，有些凉凉的，却很舒服。

    “是。”本能的，陌天知道这个男人就是正义盟的权力者。

    陌天依然低着头，他看到了站在他面前的这个男人的手，和他想像的有些不一样，无名垂在长袖中的手意外的白，在黑色的袖子里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抬起头来。”这男人说话的时候手抬了起来，手指很长，十分优雅，是一只非常好看的手。

    陌天抬起了头。

    然后，他看到了这位非常具有传说xi,ng质的无名先生，的确是与传闻中一样，无名穿着黑袍，戴着遮了半张脸的帽子，鎏金的珠帘挂在耳上遮住了下半张脸，长长的珠帘垂到了男人的胸前，神秘而华贵。

    “无夜……”突然的，无名说了两个让陌天不明白的字。

    无夜？无名说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陌天思考着，总觉得无名不会莫名其妙的就丢给他两个字。

    望着陌天不明所以的面容，无名并未解释太多，只是说道“明日开始，你就到千琮殿来，我做你的老师。”

    陌天已经不大记得成人礼那天父母是多开心，好像他一旦认了无名为老师，将来正义盟就一定是他的了，着实可笑。

    陌天其实并不大在乎这些，他对于无名的第一印象还是那双隐藏在兜帽下的一双眼睛，那日他和无名靠的太近，近的他都看到了无名偶尔露出来的眼睛。

    那是一双黑色的眼睛，犹如万丈深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