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惑众生 第31节

    “顺水推舟？”御龙微微喘着气，似乎是还未从刚刚的震怒中恢复过来，听了荒影的建议，御龙低头紧锁眉头，看起来像是在思考这个可能xi,ng，御龙思考的太过于深入，以至于都没有察觉到一直在他身旁的荒影不知何时已经安静离去了。

    人，总是对身边的“好”习以为常。明明近在身边，却总是看不见，觉得理所当然，可这世间哪里有理所当然的好，哪里有理所当然的爱呢……

    当失去时，才突然之间觉得身边少了时候，当回忆之时的后悔，已经没了任何的作用。

    ……

    ……

    要找到一个神门中人其实并不难，神门经常在人间安cha一些弟子用以观察人境与其他境地连接的大门是否有松动的迹象，也有一些会在凡间走动。

    荒影可以帮御龙找到一个神门弟子，也可以帮他自己找到第二个神门弟子，尽管如若突然失去了两个神门弟子神门必然会有所察觉，可也总比让御龙与那什么狗屁魔主做交易来得好。

    锁链捆绑着昏迷不醒的神门弟子，荒影沉默的站在远处，望着那弟子的鲜血浸shi了魔主锁链，太过鲜艳的血，浓到了极致时，变成了黑，无尽的黑。

    恍惚之间，荒影只觉得四周被黑暗所降临，弥漫黑暗的世界，无穷无尽，即使修为如他，亦忍不住因此而感到胸口一窒，何谓毁灭，何谓绝望，此时此刻，荒影已看到了些许，这便是魔主的世界。

    毁灭，破坏，绝望，黑暗，死亡。

    自这种种黑暗中诞生，也难怪这位魔主的xi,ng格乖戾，让人难以捉摸。

    “圣门……即使脱离了圣门，你的身上依然有我熟悉的气息。”突然之间，黑暗深处响起了一个人的声音，无欲无求，亦无任何感情，那么的平淡，却又一瞬间能刺进人的心里去，震得荒影有些心神不稳。

    从一开始就怀有警觉的荒影很快就凝神聚气，让动荡不已的心神渐渐平息了下来。

    “我来这里是找你做交易的。”交流太多，便容易露出太多破绽，荒影直接开门见山。

    “呵呵呵——卑微的凡人，如此急切，说吧，你想要的是什么？”一个模糊的男人背影隐约出现在黑暗深处，仿佛与四周的黑暗都融为了一体。

    “怎么样才能让你在人间的化身恢复记忆？”斟酌片刻，荒影说出了他想要的。

    “只有如此吗？”一阵风仿佛吹拂而过，背对着荒影的魔主几缕黑发飘拂，话语间藏了让人心颤的戏谑，几乎可以让心智不坚定的人破口说出一切。

    荒影皱了皱眉，颇有些不耐烦地道“我的命也好，我的武功也好，只要能换得让你化身恢复记忆，你都可以拿去！”

    魔主低笑几声，说道“这便是凡人的爱吗？即使是步风尘，即使是你，也逃不过这情网……”越到后面，声音越小，直至消失在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要让我的化身恢复记忆，我可以答应你，至于代价……”苍白的手轻轻捋过胸前发丝，魔主低声道，“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奴仆，这样的条件，你是否答应呢？”

    “没问题！”毫不犹豫的回答，荒影紧接着问道，“那如何才能让你的化身恢复记忆？”

    “快了……很快，很快就会，当身为人的我，流下第一滴泪之时。”黑暗里，那魔幽幽道。

    魔惑众生 第二卷如梦令 第二十六章 再回圣门

    圣门很大，存在了很多年，但基本构成还是与从前没有多大的变化，依然是由九个组织构成圣门，从一重门到九重门，一重门是普通弟子修炼之所，人数最多，地方也最大，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开办比赛选出前三席，进入前三席的弟子可以在日后选择三重门至八重门继续修行。

    二重门是圣门养老的地方，至于九重门，但是门主那一类的人物才能进入的地方。

    时隔多年，又一次回到了圣门，难免让愁天歌油然而生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触来，圣门还是圣门，景没有多大变化，这里的人他却觉得陌生了许多，毕竟已经过去了太久，当年他所认识的人，如今还剩下多少呢？

    触景伤情，愁天歌正沉湎于这番悲伤情怀之中时，一个生硬的，冷漠，略带敌意的声音硬生生的将愁天歌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诗意情怀砸个稀巴烂。

    “你就是愁天歌？”

    正想吟诗两句衬托九重门的美丽雪景，愁天歌就被来人给无情打断了，如此不识情趣之人，就是圣门的现任门主，步风尘的弟子。

    在愁天歌的记忆里，步风尘似乎是提过有一个弟子的，后来还成了圣门的门主，只是愁天歌在圣门“胡作非为”的时候，那名弟子尚在闭关修炼，愁天歌也自始至终都没有见过那步风尘的弟子一眼。

    今天，应该算是第一次见面吧？

    “不错，正是哥哥我。”牙依然尖，嘴依然利，即使过了这么多年，愁天歌也依然保持着多年前的xi,ng格，丝毫没有改变。

    收回了伤感的诗意思绪，愁天歌宛如长辈一般对着身旁的白衣男子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步风尘的弟子名为水墨，比起前任门主那实在是“风尘”的名字来，水墨这个名字听起来确实很有诗情画意的味道。

    水墨着了一身雪衣，黑发似墨，人在九重门的古楼上一站，翩然就是一幅美到极致的水墨画，若不是愁天歌这么多年来每天每夜的都对着步风尘那张倾国倾城的美脸，愁天歌大概也会愣上一愣吧。

    水墨有些冷淡的瞥了愁天歌一眼，对于后者的话语揶揄全然没有放在心上，如同愁天歌没有见过他一样，在此之前他也没有见过愁天歌，他其实是好奇的，好奇这个名为愁天歌的男人究竟有何魅力能够将他敬仰的师尊带走。

    人人都说步风尘是云游四海去了，只有水墨清楚，步风尘哪里是什么云游四方，分明就是和这个愁天歌私奔去了。

    水墨巴不得从愁天歌的身上看出两个窟窿来，左看右看，实在没有发现这个愁天歌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论相貌，和他师傅步风尘比起来那差太多了。

    其实愁天歌不难看，放在人间那也是英俊倜傥的王爷一个，这么多年来也没有消失过半点皇族贵气，只是这天下间的人和步风尘比起来，估计在水墨眼里都是“不堪入目”的存在，这其中有水墨对师尊的崇拜与尊敬，也有着步风尘本身的原因。

    水墨一方面有些讨厌这个带走了他师父的男人，一方面又有些好奇，一方面又因为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是步风尘所爱的人，种种心思掺杂在一起，让这位平日再生门素有“雷厉风行”“果断冷清”的圣门门主纠结了。

    “不必对我如此怀有敌意，我知道你们圣门都在怨我带走了步风尘，可你要想一想，他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奇才，我不过是凡间的庸俗之人，我那里有能力带走他呢？”愁天歌不动声色的拿起茶杯小饮一口，虽是简单的动作，在他身上却别有一番行云流水的优雅味道。

    水墨微微眯了眯眼，说道“这是师父的选择。”

    愁天歌抿唇一笑，放下茶盅叹道“神也好，魔也罢，不都是世间的万物生灵之一吗？情一字啊，是万物生灵都逃不过的劫……”

    水墨有些不解，为何这男人突然就感叹了起来，他望着愁天歌，后者的视线似是飘向了远方，很远很远的地方。

    “明明已经在一起那么多年了，可总是觉得不够，总要下辈子，下下辈子在一起才觉得好。”愁天歌笑了一句，悬挂在九重门天上的暖阳洒落柔和的光，那么温暖。

    ……

    ……

    愁天歌和步风尘一起回到了圣门，商量着怎么着也得让魔主和天神那段纠葛的感情给快刀斩乱麻了，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就在愁天歌和步风尘让水墨将魔主笔记的内容散播天下之后，不久就从神门的一位朋友那里听到了不好的消息。

    惑乱门在圣门将魔主笔记公布之后并没有沉默太久，像是为了对得起“惑乱天下”的名号，御龙门主再一次给天下扔下了一个足以掀起轩然大波的消息，魔主的确有化身转世在人间，而这人不是别人，就是宣华。

    或许这还不算是什么太大的坏消息，最让步风尘感到头疼的还是宣华已经被带到神门了，而这个时候，无夜并不在神门，地境之中有人想要闯入人境，为解决此事无夜已经离开了此地，很难想象无夜不在的时候，神门的那群顽固分子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无夜大概要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愁天歌皱起了眉头，因事出突然，无夜也是突然离开的。

    步风尘摇了摇头，说道“若是解决的快的话，十天之内，若是有些麻烦的话只怕要一个月，若是非常麻烦的话，就有可能得更久了，不过我若猜测不错的话，即使是遇到了非常麻烦的事，无夜也会抽身回来一会儿的，这个时间是半个月之内。”

    “师傅，是否需要水墨出面？”

    “不，这不是你与我能够cha手的，”步风尘背负双手于身后，站在圣门之巅，俯瞰着山下的万千众生，缓缓道，“神门与魔主的恩怨纠葛，终究是需要一个结果，我们所看到的仅仅是开始而已，至于结果，其实都已经知道，无力改变。”

    愁天歌站在一旁，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步风尘这般的感叹了，也隐约感觉到步风尘的话中有话，其实他和步风尘都是凡人而已，愁天歌也不太明白神和魔的那些纠葛，天神可以看得很开却身负天职，魔主太过于执着而无所顾忌。

    这样的两个人，怎么就会对彼此产生了感情呢？

    大概是因为，无论是无夜还是宣华，都是这世间太过于孤独，太过于强大的存在。

    曾经的魔主无情无欲，一旦沾染了情欲，也就是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再也会不去了，这场赌局，从一开始愁天歌就赢了，从一开始宣华就输了，感情啊。就是这样一回事儿。

    “抓走宣华的人是神门的？”愁天歌问道。

    水墨在旁道“是神门元老，神门中最为顽固的几个老家伙，无夜虽然是神门之主，是天神，但也受制于神门元老会，这群老家伙的想法我最明白，他们不想看到黑暗产生意识，不想看到宣华的存在，待在九天之上太久了，他们大概以为魔主是能够被消灭的吧。”

    “可这样，只会给神门惹来祸端而已。”步风尘莞尔道，“当年无夜差一点死了，这群老家伙还没有想通，魔主宣华啊，除非他自己愿意，否则是没有人能够将魔主消灭的，即使是封印也很难。”

    “那我们该怎么办？”愁天歌抱着双手在胸前。

    “是劫，也是开始。”步风尘微笑着说道。

    “那此事，圣门将不会cha手。”瞥了眼愁天歌和步风尘，水墨识趣的说道，“师傅，你先休息，水墨下去了。”

    随后，水墨便离开了。

    这件位于圣门之巅的房间里，只剩下了愁天歌与步风尘。

    “我以为我们两个人已经够纠结了，哪里知道比起魔主和天神还是差了一些，他们一个是不懂爱，一个是深藏的爱，好不容易一个转世为人有了感情，一个也忘了曾经的纠葛，才在一起那么点时间，又遇到了这么多的问题。”

    想到这一点，愁天歌也不是那么讨厌魔主宣华了，甚至觉得宣华其实是个很可怜的人，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强大，也都要孤独，也更可怜。

    “风尘……”轻轻唤着爱人的名，愁天歌轻叹一声就抱住了步风尘，投入了后者的怀里，“我觉得很满足，比起太多人来，我已经很满足很满足了……可是下辈子，下下辈子，直至以后的以后，我还是想与你在一起，一点都不觉得满足。”

    步风尘但笑不语，回抱着难得主动送入怀的愁天歌。

    “此事圣门不便cha手，可我们并不是圣门中人。”步风尘说道。

    魔惑众生 第二卷如梦令 第二十七章 天神的背叛

    轻轻推开了被施加封印的房门，天阳走进了关押着魔物的牢狱。

    上一次无夜带宣华来到神门的时候，宣华还是此处的客人，这一次，却突然之间变成了被禁锢的囚犯。

    对于元老会的决定，天阳无法违抗，只能遵循，即使是无夜也难以撼动元老会的决议，如同上一次，当魔主杀害了小师弟的时候，当元老会决议将魔主除去时，无夜是带着何种复杂而又沉痛的心情去寻找魔主。

    无夜最后不顾一切的散尽魂魄，是难以承受的痛，还是情义难以两全之下的无奈选择，无夜终究是无法违抗神门的决定，又难以熬过他内心深处踊跃而出的情感，只是当时无夜面对的是一个无情无爱的魔主，这份苦痛，就加倍了。

    残破的灵魂，带来的是忘去了前世记忆的无夜，无法抹去的，依旧是深深烙印的情感。

    如今的宣华，竟然就是当年的魔主啊。

    不得不，让天阳感慨万千，纠缠在一起的情感如同常春藤一般，缠住了这一世的两个人，终究，还是遇到了，步上前世的后尘。

    “你不要怪无夜，无夜并不知道此事，地境突然出了问题，他不得不带着一些神门弟子离开，也没有时间去通知你，他大概想着很快就能回来了，只是这段时间里又发生了太多。”天阳站在门口的位置并未继续往前走，他淡淡道，“我们在你的住所找到了一块小铁片，一面刻着你的名字，一面是许久以前的古文字。”

    “你就是当年和无夜一同降生的孪生哥哥，这铁片是你的亲人为你和无夜留下的，无夜也有一块，所以你可以看到他伪装的时候特别喜欢将那古文字弄在脸上。元老会已经确认了，你就是魔主在人间的化身，他们不会容下你的。”天阳没有停歇的讲了下去。

    大概是讲了很多有些累了，天阳停顿了片刻，望向了被束缚的宣华。

    一根纯白的柱子上，宣华被可乐符咒的锁链重重捆绑，双手四肢与肩膀上都被刺入了贯脉针，压抑着魔体内的真气，也摧毁者魔的修为，四周萦绕无声圣音，压制着宣华体内隐藏着的魔主血脉，这一定很疼吧，只是宣华似乎并不那么觉得，面上一片沉静，毫无表情。

    “元老会已经做了决定，要将你在明日午时用烈焰焚烧，即使无法摧毁你的灵魂，也要将你体内的魔主残魂永久封印，使之无法与魔主本尊魂体复合，以期减少魔主的威能。”天阳低垂了眼帘，话语间多了几分叹息。

    “我看不到无夜了？”宣华抬头望向了天阳，终于说了来到神门后的第一句话。

    天阳身体微颤，尽量压抑着内心淡淡的情绪，沉声道“元老会是不会让你与无夜见面的，只是你也不必担心无夜，无夜毕竟是天神，元老会不会过多刁难他。”

    “呵呵——”一声冷笑，宣华不再多说什么，干脆闭了眼睛，散落的红发似乎燃烧了火焰一般都快要将这冰冷而又格外光明的屋子给烧起来了。

    神门，神门啊……

    怎么会有如此一个腐朽而老旧的地方存在？

    宣华曾经想过他将来会怎么死，是会战死沙场，还是会因身体上的重病而去，却没想过有一天会被烧死，他不怕死，若他真的是魔主就不会死不是吗？

    他只是，放不下一个神而已。

    若是无夜知道了他是那魔主，若是无夜只熬了宣华已死，那神，会怎么样呢？

    ……

    ……

    神门的天气向来都很好，今天也不例外，晴空万里，一碧如洗，洁白的仙鹤展翅在碧蓝的空中划过，留下缕缕白线，树叶依然苍翠，桃花依旧盛开。

    神门还是那么美，阳光依旧毫不吝啬的将它的温暖给予这片宁静的土地。

    只是今日，宁静已不在。

    空旷的一片土地上，是神门元老亲自绘制的杀魔法阵，深凹的线条一条又一条相连，隐隐跃动银白色的光，很美。

    法阵的最中央，是一个足以让天下人都为之无法移开视线魔，烈阳之下，皮肤依旧苍白的如同冰块一样透着刺骨的寒气，鲜红的发丝即使只是看上一眼，也足以灼伤人的眼睛，于是神门弟子们颇有默契的纷纷偏头或低头，不曾去看那蛊惑人心的魔物一眼。

    魔的身上依旧被捆绑着锁链，这些锁链上都是符咒，如同火一般无形灼烧着，身上依旧被刺入贯脉针，封锁的真气淤堵、碰撞、破碎，这种滋味并不好受，只是宣华依旧习惯了，习惯了忍耐。

    再多的痛吗，也无法比拟他此刻内心的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