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愿以一死,还公主清白!”
他一面说,眸中一狠,探身去抽那把掉在地上的长剑,柳雯脸上一慌,正欲喝止,罗风已经一个箭步逼了上来,眼疾手快地将长剑踢开,李然伸出一手拐到背后,拍了拍柳雯的手,示意对方稍安勿躁,视线却不离文岳,脸色越发深沉,盯着对方瞧了片刻,冷冷说道“遇事只知道逃避,那是懦夫才有的行为,是男人就应该有点担当。”
“况且,你今天要是真死了,不就等于坐实了她的罪名?”
他一说完,陈思在一旁再也看不下去,叹道“文岳啊,你是老夫看着长大的,非是老夫不偏袒你,而是你方才的行为确实不是一个主帅应该有的行为。”
“其他的暂且不提,单单这十几万留国大军,你这一去,这些人该何去何从?你啊……”
“陈相……我……”
陈思兀自叹了口气,他是真的失望,李然一脸不耐地挥了挥手,说道“其实你心里的那点算盘我都清楚,不过我提醒你,西平你绝对惹不起,尹谦既然能让柳裕铨面北称帝,同样也能不费吹灰之力就废了他,甚至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他了事,这样的结局就是你想要看到的?甚至包括柳雯在内,也要遭受国破家亡的痛苦?”
“可是,我能挽救这一切,问题的关键是,你愿不愿意跟我合作?”
文岳被陈思一说,到这个时候终于恢复了一些冷静,一脸不敢置信地望向李然,恨然说道“是你设计陷害我?!”
李然迎上他的视线,与他对峙片刻,末了轻声一叹,一脸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该知道,我有先帝的诏书在手,又有陈相辅佐,杀了你再亲自统领大军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可是我没有这么做,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他一面说,一面侧脸过去望了望身后的柳雯,转而又望向文岳,幽幽说道“我知道杀了你,必定会让一个人伤心欲绝,她是我的亲人,我不忍心伤害她,所以情愿使计来逼你乖乖就范。如果不是顾虑她的感受,你还不值得我废这么多心思!”
“如果你还对我的身份耿耿于怀,那你现在就可以当着所有人的面向柳雯求证,我想她应该是最不会拿这件事开玩笑的人。”
文岳低着头默想片刻,继而缓缓抬起头来,直直望向柳雯,说道“对您的不敬之举,属下日后定然会有所交待,如今只想问您一个问题,还望公主如实告知一二。”
柳雯此时再顾不得伪装,从李然身后出来,走至他跟前,蹲下身去,直直望着对方,幽幽说道“当年你送嫁之时,我曾经说过,你会永远在我心里,今日我以这份感情起誓,皇兄他确系父皇之嫡亲血脉,若违此誓,定让我孤独终老,永世不得所爱。”
文岳听她发此毒誓,脸上表情变了又变,眼前依稀就是当年,他骑在马上,看着临关的大门缓缓阖上,尘土飞扬间,那顶送嫁大红花轿载着一抹纤细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深处,从此嫁作他人妇,与他人相伴偕老,生儿育女,纵使生老病死,再与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干系。
而他与她,相思无望,想念无期,相隔天涯……
那一刻,他的视线变得模糊,有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滑落,被风吹散,他想擦掉眼底那一滴泪,望对方最后一眼,却已是徒劳。
时光如梭,一晃便是四年,文岳伸出手去,想要触摸对方,却终究还是收住了手,呐呐说道“别发誓……我信……”
柳雯眸中含泪,点了点头,他二人久久凝视,再没有言语。
李然和陈思出了帐来,彼此笑着望了一眼,暗忖这美人计果然大有用处。
他三人来到一偏僻无人处,如往日那般,还是罗风在不远处把风,李然和陈思在一旁密谋,商量着如何才能将这十多万留军派上好用场。
天将大黑时,有军中小卒找了过来,称元帅正在到处找寻老相,陈思挥了挥手,说了声一会自行过去,便将此人打发了去。
回营帐时,陈思与李然并肩而行,老头儿捋着他那三寸长的雪白长须,低声说道“方才殿下的那番说辞,似乎跟之前商量的有些出入。”
“呵呵,第一次演戏有点紧张,原来商量好的那些话忘了一大半,我就只能临时编了,您别见怪啊。”
陈思听他如此说来,先是一愣,继而笑着点了点头,一脸感慨地说道“殿下有这般急智,又如此能说服人心,令老臣倍感欣慰。”
被老头儿这么一夸,李然就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讪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哪里哪里,您太夸奖了。”
陈思但笑不语地瞥他一眼,继而敛了敛神,幽幽说道“想不到老夫辅佐了三代帝王,到了这把年纪,还能遇上明君之才,真是先帝保佑啊……”
这么一顶高帽扣下来,李然只能尴尬之极地一个劲挠头,脸上有赧然却也不乏一丝得意,半是尴尬半是受用地笑着说道“是!是!是!先帝保佑!保佑!”
瞧他如今这傻气的模样,倒跟方才那精明样子大相径庭,陈思被逗得哈哈一笑,二人说说笑笑进了文岳的大帐。
柳雯早离开了,文岳脸上还挂着一抹赧然,李然笑着走过去,一脸暧昧地问道“柳雯呢?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文岳脸上一红,眼神四处闪躲,支支唔唔地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李然和陈思皆笑开来,见这耿直的小子实在尴尬,他二人善心一起,这才没再追问。
“十几万大军一直驻扎在城郊也不是长久之计,得想个办法进城才行,可现在西平和北烨大军正在交战,我们想进也进不去。”
李然坐在木椅上,一手环胸,一手摩挲着下巴,脑中飞速运转,文岳他听如此说来,神秘一笑,说道“此事无须担心,该将大军带往何处,末将早已有所打算。”
他说得一脸自信,李然挑眉瞥他一眼,问道“什么打算?”
文岳被他如此设计,气愤之情自然难平,可念在此人乃是他留国的大皇子,柳雯又与他颇为亲厚,他也不好发难,如今对方一脸不解地问来,他也只好一五一十地回答。
“距离此地一里之处有一夹道,极适合埋设伏兵,末将预备将大军带往此处,等西平大军回撤之时,杀他个措手不及!”
陈思捋着胡子点了点头,说道“计是好计,但西平在我留国耳目众多,十多万大军一到,恐怕瞒不住。”
文岳听了,展颜一笑,俊郎的眉目间全是傲然之色,如此倒有了些守关大将的气势,李然在一旁看着,调侃道“现在这气势不错,真应该让我们柳雯来瞧瞧。”
耿直的文岳被他如此打趣,脸上一红,陈思笑着叹了口气,万般无奈地望着李然,说道“殿下还是饶了他吧……”
李然哈哈一笑,摆了摆手,示意对方继续说来,文岳讪讪一咳,说道“老相所言极是,所以为了掩人耳目,末将只准备遣两万先锋连夜潜往此地,由我的左右副将统领,陈相可以放心,他二人跟随我多年,是信得过之人。”
陈思默想片刻,赞同地颔一颔首,李然想了片刻,问道“那剩下的十多万人马呢?”
他如此一问,只见文岳脸色一正,沉声说了两个字——勤王!
他如今铁甲在身,面目铮铮,气势之盛,再不是先前那副一根筋通到底一点就着的迂腐模样,陈思脸带欣慰地点了点头,击案说道“理当如此!”
他二人心照不宣地望了一眼,李然虽然无法体会那份同仇敌忾的激愤,却也觉得胸口激荡,热血隐隐都在沸腾,一拍桌案,长身立起,朗声说道“好!那我们就痛痛快快地大战一场!”
话方说完,就见陈思和文岳沉默下来,李然的视线在二人之间扫了个来回,陈思迎上他的视线,摇了摇头,说道“战场交予文岳,老夫很是放心,至于殿下,则随老夫和三公主先行回宫,此地不宜久留,若然让人知晓了您的身份,恐怕会多生事端,殿下的安危关系我留国的生死存亡,还望您体谅老臣的一番苦心。”
别后重逢
“大战结束之时,便是殿下继位之日!留国,不可一日无君!殿下可明白?”
陈思虽已入古稀之年,如此一番说辞,字字铿锵,掷地有声,眸光毅然决绝,李然被他望得一怔,郑重地点了点头。
如此再不耽搁,他三人连夜赶路,很快便在一干暗卫的保护下入了城。
他三人入城来时,城门旁角落里已经有两驾马车在候着了,看起来倒也普通,车旁一人,正转着眼珠子四处顾盼。
罗风眼尖,见到来人,立马以手肘拱了拱李然,李然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眸中一惊,那个正在暗自张望的人不是别人,竟是小六子。
小六子一瞧见李然,猫着腰躬身快走了过去,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激动。
柳雯久居北烨宫中,自然识得此人,陈思却从未见过这小子,是以瞧见一个小厮直愣愣地往他们这边冲过来,脸上掩饰不住全是纳闷,柳雯莞尔一笑,凑到他耳边低语一二,老头儿才了然地捋着胡子点了点头。
“殿……公子……您终于回来了……”
小六子离开已经将近一月有余,何以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回到河阳?
李然见到他,欣喜自然是有的,欣喜过后,就是满腹的纳闷,正欲将这小子拎到一边问话,小六子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殿下,太子殿下与陛下正在车里等您呢。”
李然一听,止不住一阵狂喜,几个跨步过去,跃上马车,一把将车帘掀开,江逸猛地朝他扑了过去。
他正要伸手去接,江诀脸上一惊,伸出一手将江逸拎了回去,低声说道“之前叮嘱过你什么,都忘了?”
他说这话时,神色严肃,全然没将对方当作孩子对待,江逸的小眉头一皱,脸上隐隐都是委屈,李然看不过,探身过去,伸出双手将江逸拎过来,挠了挠他毛茸茸的小脑袋,笑着说道“好小子,又长高了啊!”
江逸伸出双手紧紧搂上他的脖子,又将脸埋进他脖子里,呐呐喊了声爸爸,这么软软一喊,李然心底那丝不舍和伤感到底还是被尽数勾出来了。
“好了,怎么这么大的人还撒娇?”
他一面摇头失笑,一面拍着小太子的背以示安慰,江逸一脸耍赖地紧紧搂着他,一副死也不肯松手的架势,李然无奈,正欲向江诀求援,江诀已经探身过来,只见他一手拿过身旁的软枕,极细心地垫到李然身后,继而抬起头来。
二人视线一撞,心头皆是一跳。
江诀直直望过来,眼中深深浅浅,温情波纹斑驳成影,汇聚成幽深的眸光,浓重而专注。
李然被他如此深情地望着,心跳渐渐加速,只不过分别数日,今日再见,却像初次见到此人般,而江诀眉间流露的温情,都让他莫名动容。
马车踽踽而行,江诀不说话,他也未曾开口,偶尔瞥对方一眼,也是匆匆掠过,鼻端都是对方呼吸的热气,如此亲昵,又隐隐都是陌生的心慌。
这一路过去,他二人未交谈一句,唯独小太子奶声奶气地一个劲问东问西,李然时不时地笑着搭理他一两句,江逸手舞足蹈地闹腾一番,很快便到了留国皇宫。
入了宫,李然顶着如今这层假身份,暂时藏身在江逸的寝宫。
他这几日在文岳营中,穿着乱七八糟,澡也不能洗,浑身难受之极,回来后二话不说,便进了后间的浴池去净身沐浴。
江诀进来时,李然正撩水从头上往脚往下清洗,池水流晶泄玉般从他指尖滑过,继而沿着精致之极的身子向下流去,在池面上激起阵阵水花。
氤氲水汽里,那具晶莹剔透的身体不着寸褛,每每有温热的池水淋下来,都激得他微微一个打挺,舒服到近乎惬意。
江诀心头一个跳响,纵使已与对方圆房无数次,他依旧无法抵挡如此原始的诱惑,甚至于因着这次的分离,对他的感情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更何况,这个人如今还有了他的骨血。
他一步步走过去,李然似是有所感应般转过身来,眼底半是惊讶半是涩然,他用眼神紧紧锁住对方,不让他有一丝一毫逃避的机会,末了轻声唤他。
“小然……”
声音低沉嘶哑,带着有别于往日的轻佻,如打磨在心尖一般。
不过是数日不见,眼前这个人眉眼未变,却又与从前大不相同,从前的江诀,绝不会像今日这般,给他如此强烈的视觉冲击。
如此,卓尔不凡。
事实上,江诀从来都是卓尔不凡的,只是他之前从未仔细看过或仔细想过而已。
江诀跳下池来,缓缓地一步步地朝他逼近,充满侵略,却隐隐都是勾引。
“小然……”
江诀盯着他,一手轻轻触上他的发,继而沿着那黑缎缓缓向下,李然耳根一红,问道“做什么……”
这么一问,江诀就沉声笑了,剑眉星目的俊颜,带着有别于往日的魅惑,将他层层缠扰,纹丝不得动弹。
“何以在马车里,连话都不跟朕说了?”
江诀将头埋在他颈窝里,一面轻声呢喃,一面亲着他的颈侧,李然眯着眼,想要辩解,却又因着那个尴尬的理由,沉默片刻,未了低声反问“你怎么不说?”
“朕是不知道说什么……”
话未说完,只听他轻声一叹,神色间满满都是感慨,喟叹着眼前这个人终于平安归来,且毫发无伤。
他是北烨江诀,从来不曾如此患得患失,而面对这样的自己,他的心中,也不知道是无奈多一些,还是感慨更甚。
“自分别以来,朕总在想,或许这就是你最后一次离开,可朕很明白,这些不过都是自欺欺人罢了。”
“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面对对方的深情呢喃,那个一瞬间,李然觉得心中有个角落在全线溃塌,对方眸中浓浓的忧虑和思念,透过那深浅不一的斑驳眸光,袭上他心头,让他疼痛、动容又不舍。
他一手抚着额,按捺住心中喷薄而出的感情,侧脸避开对方灼热的视线,江诀慢慢凑过去,试探着亲了亲他的眉眼,继而找到他的唇舌,伸舌进去与他缠绵。
江诀一面与他深吻,一面将衣裤褪去,将对方搂得更紧些,再不剩一丝一毫的距离,就着亲吻的姿势,伸出一手抚上他的欲 望,将其包在掌心里撩拨套 弄,直至李然软了手脚靠在他身上,他才松开对方,未了找到那个幽深之处,伸出两指缓缓探了进去。
他二人已有些时日不在一起,江诀的手指一进去,那个幽深之处便自发吞吐起来,似是抗拒,又像是邀请,如此紧致,如此灼热,江诀心中一荡,浑身骨骼紧绷,小腿肌肉几乎在打颤。
他将李然轻轻抵在池壁上,一手卡进他两腿间,将对方笔直修长的双腿分开来,打开到两侧,顺势将身子压上去,一面以视线缠扰住对方,一面将欲 望缓缓挺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