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契约 第25节

    刘宇眉头紧皱着说“也许他是想做一下最后的挣扎，试图让我们因证据不足也无法定他的罪……”

    “这根本前后矛盾，证据不足这点他也知道，那他认罪的意义又在哪里？他认罪的目的是为了让自己被定罪，并且我认为他绑架希声就是为了引出警方抓到自己，他这么做只有一个理由……包庇那个真正的凶手。”沉夏从容而自信地说。

    刘宇纠结地看了他一眼，问“那真正的凶手是谁……他会费这么多功夫来维护，难道说……你的推理结果指向的是章翼？”

    坐在椅子上看图画书的希声抬起头，愣然地眨了眨眼。

    沉夏叹了口气，把脑子里急速运转的过程再次梳理了一遍，说“确实如此，我不想否认，尽管我在主观上也不愿相信。”

    这件事给刘宇带来的震骇实在太大了，他办过那么多案子，没见过一个孩子杀人的。

    但没见过的事不代表它不会发生。

    很多连环杀人在幼年时期就表露出了暴力倾向和心灵扭曲，就是因为身边的大人未能觉察，才让他们自然而然发展成了嗜血者。

    人的xi,ng格特征和世界观、价值观都是在幼年形成的，后期或许会发生改变，但大部分人不会在这方面出现彻底的颠覆。

    成年心理疾病也通常来源于童年y影。

    也就是说，要防止孩子走上歪路，只能从他小时候开始做起，而不是他成年之后。

    “如论如何，你先要证明章根华是撒谎了的。至于章翼，保险起见，我会派人把他接到警局，就说他父亲想见见他。”刘宇带着怀疑的目光看向沉夏。

    沉夏点点头，想要立刻就去审讯室，他还提出了另一个要求，说要把希声也带进去。

    “这不可以！违反纪律，不合规矩，没有先例也……”

    “别跟我讲规矩，我必须要带希声进去，有他在场，我保证章根华坚持不了多久。”沉夏固执地坚持自己的要求，毫不退让。

    “好吧好吧，我真是怕了你了。”刘宇担忧地看着希声，“你确认你弟弟不会被吓到？”

    希声站起来对他挺起小身板，傲气十足地说“刘宇叔叔你放心，我不会被吓到的！”

    沉夏不知不觉勾起唇角。

    审讯室内，章根华两手食指交叉握成拳头放在桌子上，神色很疲惫，也很焦虑。

    看见进来的人是沉夏和希声，却没有警察，他显得很是吃惊。

    “我，我要见刘队长！你们为什么在这里……”章根华在语言上甚至有些积极。

    沉夏让希声坐在与他面对面的位置上，在他耳边轻声嘱咐道“别怕，什么也不用管，你只要一直看着他的脸就好。”

    希声听话地点头。

    故意把拉开椅子的声音弄得有些大，沉夏慢条斯理地坐下来，问他“我们也是来接受询问的，但xi,ng质可跟你的不同。另外，我是警方特别聘用的侦探顾问，他们希望我能先和你谈谈。章根华，你真的杀了那么多人？”

    “对，她们都是我杀的！”他大声回答着，停顿几秒又高声重复了一遍“她们都是我杀的！”

    沉夏又问了他一遍，章根华再次将这句话重复了几遍。

    言语ji,ng确地重复并且语调上扬，他在撒谎，这个行为是他下意识地在提醒自己，相信自己编出的谎言。

    这时，他还发觉章根华有些不敢去看希声，每当希声看向他时，他有种表情一闪即逝——微微抬起下巴，嘴角下垂。

    这是他在自责……对谁产生了自责？

    他儿子章翼吧，觉得自己没有更早发现他的问题。

    撕了照片里的冯玉，憎恶的母亲离开的人，都是章翼，而不是章根华。

    沉夏一言不发地将手中的资料夹打开来，翻开犯罪现场的照片，往他眼前一放。与此同时，快速将他脸上的第一反应刻在了脑子里。

    片刻，他将东西收回来，轻声道“你在撒谎，你不是凶手……真正的杀人犯在看到被害者照片的时候，通常会表现出恶心、轻蔑甚至是害怕的神态。但有一点，他绝对不会是吃惊。你刚才的第一反应是吃惊，然后是深深的愧疚……因为你是第一次看见这些照片上场景！对不对？”

    “不，不不不！我……我记得她们，她们都是我杀的，都是我杀的！”章根华不断地伸手摸脖子，这又是一个典型的撒谎小动作。“我都已经认罪了，你们还问什么，直接判我死罪，或者让我终身监禁不就成行了吗？警察不是都想尽快破案吗？”

    沉夏摇摇头，同情地看着他的眼，“不要再撒谎了，你是个老实人，真的很不擅长演戏。如果你是真凶，不会不知道，这里头……有两张照片不是受害者的，只是两张车祸的照片。”

    “我，我刚才没仔细看！”章根华拙劣地反驳着，伸手把资料夹要过去，想再看一遍。

    “即使你再看一遍，我仍然可以找出你说谎的证据！”沉夏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改变了语速，开始了连续逼问“你杀人的凶器是什么？你对她们说了什么话让她们打开了车门？你捅了有多深，血流到了刀子的哪个部位？她们临死前是用什么表情看着你的？你离开的时候周围有没有人经过？”

    章根华的手这时从桌子上拿起，抵住了大腿，分明情绪被压制着，但却已经气喘吁吁。

    他不但紧张，而且正准备隐瞒事实。

    “这些问题，你或许编好了答案，但我突然发问，不是按照你编好谎话的顺序提出的问题，你就混乱了……不知道如何回答了，对吧？”忽的，沉夏又放缓了语速。

    “我只是被你吓到了，我现在就说给你听……”章根华依然死撑着。

    沉夏耐着xi,ng子听完，跟着问“请把你杀人的过程，反过来说一遍。”

    “什么，这，这个……”这一次，章根华很明显说不下去了，支吾了半晌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你再次撒谎！如果某件事情是刻意编造的，你可以按照虚构好的顺序说，但却无法正确地倒叙重复。”沉夏弯曲手指敲击着桌面，与此同时，在桌下用脚尖碰了碰希声的脚。

    希声不明白沉夏的确切意思，但他知道这是在提醒自己可以做些什么吧。

    歪着脑袋想了想，希声用清凉透彻的嗓音问道“章叔叔，真的是你……杀了我妈妈么？”

    带着一个孩子独特的怒气和悲戚，这句话成功引起了章根华的慌乱。

    他反s,hexi,ng地在点头之前做了个摇头的动作，咽了咽口水才说“是的，对不起啊……孩子。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是你不是故意的，还是他不是故意的！”沉夏突然拔高声音，厉声道。

    这几乎把希声吓了一跳。

    沉夏伸手抚摸上他的腿，安慰地拍了几下，让他不用紧张。

    就见章根华的眼睛看向了下方，手脚也开始不协调地动作，俨然已经不知道如何反驳才好。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些谎言的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