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什么叫口口玄功？
——口口玄功就是师徒口口相传的玄功，这叫不立文字，你懂吗？
啧，想一想就觉得这副场景很可怕呀。
清光纵横，却扫不开厚重如裹的黑气。法宝来去，却击不破十二个血光滚滚的神魔巨像。唯有我的琉璃灯在众人庆云支撑下，照亮一方净土，黑气煞雷暂时攻不进来。
“哼，原来是有鸿蒙三灯里的琉璃灯，难怪如此狂妄。”蚩尤对阐教群仙的攻击不放在心上，反而对我这盏能驱散大阵煞气的琉璃灯有些关注，“不过你修为不够，又能发挥出它的几成威力来？”
说起来真是惨，我这盏灯好歹也在先天灵宝里派的上号，掐指头算算，阐教其他门人还没有这个级数的法宝呢。但它怎么就只有“琉璃灯”这种平淡普通的名字。你看看人家五方五色旗，名字一个比一个酷炫，什么青莲宝色旗啦、素色云界旗啦、离地焰光旗啦之类的。
不光是我的琉璃灯，玉虚宫的灯一提起来就叫玉虚宫灯，八景宫的灯一提起来就叫八景宫灯。作者呀，你就不能动脑子自己编几个好听的名字吗？唉，好像有些故事里会叫它灵柩灯，说是跟我的灵柩本体伴生，是棺材头上点的灯。
你家棺材点灯啊？还有人说什么我，不，是燃灯以棺材收敛尸身，以灵柩灯指引亡魂，是开天辟地头一遭，所以立大功德。真是服了，什么事第一次干都有功德是不是？那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个屁是不是也有大功德？
——随着黄鼠狼精发出漏气般的噗嗤一声，天降金光，仙音飘渺，香风缭绕。原来，它放出了洪荒中的第一个屁。从此以后，世间万物有了一种排泄出体内浊气的方法，养生保健，延年益寿。这一举动造福亿万众生，故天道特赐下大功德以奖励之。
呵呵呵，这真是一段有韵味的文字，我还是回过头来吐槽琉璃灯吧。
事实上，的确有那么一两部良心作品给这几盏灯起了名字。我记得在《某某归真录》和《穿越之准提洪荒某某史》里，好像我的琉璃灯有个特别好听的名字，叫无尽意灯；玉虚宫灯叫太始青灯。你看看，一下子逼格就上去了嘛。可惜呀，这么优秀的作品没有获得更多人的重视和推广，反倒是一个又一个天雷滚滚的故事在等待着我去出演。
“给我破！破！破！”蚩尤说着经典台词，不断催动大阵运转，攻势毫无停歇地冲击过来。我们阐教众人有些难以为继了。
“敌人势大，我们不如暂且撤退。”赤精子率先怂了。
“只是这大阵内外隔绝，我们如何脱身呢？”广成子问。
“我等手中法宝道术，都不如燃灯老师的琉璃灯对阵法克制功效大，还请燃灯老师用灯光破开一条缝隙，让我等逃脱。”文殊广法天尊想出了办法。
“好，那你们为我护法，挡住周围的攻击。”我点了点头，心中暗暗给这位未来的大智菩萨点了个赞。
真是替我说出来了心里话。
内外隔绝，也就是说外面的主角看不到我。
作者叙述的视角通常都是围着主角转的，主角既然在外面，那么就是说我只要不违逆剧情和人物逻辑，搞些小动作便无妨了。但要搞小动作，总得有些由头，现在不用我说，文殊广法天尊自动把借口给了我。
琉璃灯的光焰随着我的法力升腾而起，逼开黑云煞气，想要冲出一条缝隙来。同时，我明显能感受到蚩尤在调动阵法阻拦我的行动。
正要你来。我暗想着，刻意加强法力输出，灯焰暴涨，光线直接透出阵外。
阐教众仙脸上露出喜色，但转瞬即逝，因为蚩尤的大阵反扑之力骤然增强，堵住了那一丝光线。
“你们坚持住。”我吩咐玉虚十二仙抵挡周遭越来越强的攻势，默运法力，忽强忽弱地灌输到琉璃灯中。于是血煞大阵时不时被琉璃灯破开一点漏洞，透出一线光去，随后又被堵住。在外人看来，就是我在竭力与蚩尤争夺这一线生机。
实际上，我在给主角多宝道人传递信息亮，亮，亮，亮，暗，亮……
高维世界的摩尔斯电码？当然不是，我哪儿知道这么高深的东西，主角也不一定知道呀。其实我传递的是一种更加简单的符号阴爻和阳爻，也就是八卦中的两短横与一长横。
亮就是阳爻，暗就是阴爻。
刚刚我装作嘲讽，实际上对多宝道人暗示得不能更清楚了“注意八卦，注意阴阳！我一定会给你发信号的，要注意看哦！”
阳爻、阳爻、阳爻、阳爻、阴爻、阳爻。
上乾下离，同人卦。同人于野，亨，利涉大川，利君子贞。
☆、第26章 截教首徒篇（六）
同人于野，亨，利涉大川，利君子贞
同人卦的卦辞意思很简单与他人在野外会面，顺利，有利于跋涉渡过大江大河，有利于君子坚持正道。
所以我想要传递给多宝道人的意思就是我们都是同路人，就结成同盟吧，一起渡过难关，反抗作者，坚持到底。
我相信主角能看到这个信号，同时又不会被作者发现。因为洪荒流小说往往会这样叙述“就见玉虚门人进入大阵，黑烟翻腾，看不清里面的详细情况。过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忽然有一束光从里面透露出来，时隐时现，或明或灭，似乎在试图冲出来，又不得其法。”
故事才不会详详细细地把亮几下、暗几下写出来呢。
信号传递出去了，我觉得时候差不多了，这才招呼阐教同门说“阵法厉害，光凭我一个人难以突围。我们把法力连成一气，共同冲出去。”
大家立刻同意了我的说法，琉璃灯的亮度顿时提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白光一闪，我们终于冲了出来。
不用想也知道，我和其他人肯定是衣冠不整、蓬头垢面，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对面截教众门人纷纷露出讥笑的神色，多宝道人更是扬声道“我曾见阵法中有琉璃灯的灯光亮起，直透阵外，还以为燃灯道友要施展之前所谓的阴阳八卦大道破阵。不曾想等了一会，却发现诸位阐教道友都出来了，血煞大阵却依旧在。”
看来多宝道人收到信号了。我默默地听着他的嘲讽，猜到了里面的隐含意味看见你的灯光，联想到阴阳八卦，理解了你的意思。
轩辕黄帝见气氛不对，赶紧出来打圆场“敌人凶残，老师与几位师叔可先去休息，这破阵之事不急在这一时。”
我摆出一副难看的脸色，狠狠地瞪了多宝道人一眼，这才对轩辕黄帝拱拱手，带着阐教众门人站到了旁边。
“陛下莫要担忧，我等马上就去破阵。只是破阵之时，尚且需要陛下帮助。”多宝道人出来说。
“哦，不知道有什么需要我出手的，多宝仙师尽管说便是。”轩辕黄帝有些惊讶地说。
“陛下即位时，太清圣人曾赠送陛下一口宝剑以承载人道气运，还请陛下仗此剑与我等共同进阵，上应天数以破蚩尤。”多宝道人说。
“血煞大阵凶险，陛下万金之躯，怎么可以轻易入阵？万一有个闪失，置人族于何地？”广成子赶忙来劝阻。
多宝道人闻言，眯起眼睛看了我们这边一眼，自然有跟班小弟蹦出来替他说话。只见碧霄杏眼圆瞪，抢出一步说“广成子，阐教破不了阵便罢了，如今还要在此阻拦我截教破阵，你真是不要面皮。”
我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们才真是不要脸，说好的自己破阵呢，怎么又把轩辕黄帝拉上啦？轩辕黄帝是你们截教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呀？广成子是他名正言顺的帝师，都没有拉上轩辕黄帝取巧。
“为人族万民故，我纵然葬身阵中又如何？”轩辕黄帝洒然一笑，“多宝仙师，请你尽管吩咐便是。”
随后多宝道人带着轩辕黄帝和一干截教弟子进阵，曾几何时，一道象征人族众生意念的金光冲天而起，破掉了大阵。看着黄帝在多宝道人的指引下用轩辕剑斩下蚩尤头颅，阐教众人的面色都显得不太好看。
随便啦，反正这个故事的剧情重心应该在封神量劫，现在这个阶段都是小事。我板着脸，心里觉得无所谓，能跟主角顺利地交流上，已经很让我满足了。
“诸位师弟师妹，此间事已了，你等不必久居红尘，可以速速回各自仙山洞府清修去了。”多宝道人微笑道。
“那大师兄你呢？”碧霄心直口快地问。
“我算到自己还有些机缘，须得去洪荒大地游历一番。”多宝道人说，“我身为截教首徒，也该收些弟子了。淮水源头有只赤尻马猴，晓阴阳，会人事，善出入，避死延生，又有控水之能，位列混世四猴之一，合该为我弟子。”
此言一出，截教弟子纷纷出言赞叹，恭喜多宝道人即将收得一个好弟子。
“哼，真是他们截教的风气，整日尽收些畜牲徒弟。”我在旁边听到多宝道人的话，故意发挥阐教特色歧视主义，跟广成子他们嘲讽道。混世四猴虽然资质好，但终究是畜类，按照阐教的标准绝对不在收徒之列。
我能听到多宝道人的话，截教弟子自然也能听到我在说话，两边顿时气氛就僵硬起来。
“不必去理他们，败军之将不足言勇，嘴上功夫而已。”多宝道人安慰着截教弟子，终于让他们纷纷散去，同时不忘嘲讽我，“我的未来好徒儿可都要等急了。嘿嘿嘿，燃灯道友，这么好的修道苗子，等到我把他带走，你就跟在屁股后头悔断肠去吧！”
“可笑！”我带着广成子之外的其余阐教仙人回昆仑山去了。
暗示得漂亮。我心想，借着炫耀的机会，把下一步行动地点告诉我。等我到了淮水源头，他定然留有后手。
截教弟子既然都真心拥戴这位大师兄，肯定不会跟他抢徒弟。阐教弟子又瞧不上异类。即便主角多宝道人说出这番话，也不至于就会丧失这段机缘。而他正好借机对我发出提示。“跟在屁股后面悔断肠”，说得再清楚不过了，让我跟在他们屁股后头，等他们离开后过去。
淮水，赤尻马猴，八成就是无支祁了。
洪荒流小说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连主角收什么弟子都被固定成了一种套路。
首选自然是孔宣。我都能想到作者的思路圣人之下第一人，多牛逼哄哄的角色？收他当徒弟可是太酷炫了。当然，因为孔宣实力比较强，所以通常只有主角自身也是圣人时，才会收他为徒。假如不是，那就有可能跟孔宣结拜。
其次就是混世四猴了。因为这四只猴子道行都比孔宣要弱，所以不管什么实力等级的主角，总要收他们为弟子。甚至在一些故事里，主角会带着一种奇异的执念，非要凑齐这四种猴子不可。也不知道凑齐能怎么着，是能合体进化呀，还是能对对消呀？
第三是各路人皇。这个主要出现在圣父帝师类型的故事里，就不多提了。
唉，收弟子都有固定套路，初一听真是奇怪。但仔细一想，里面还是有某种逻辑存在的。
收三皇五帝是为了凑功德，这个自不必说。
孔宣、混世四猴中的孙悟空，都是被佛门招安降伏的角色。其实佛门又没杀了他们，进去也是圣人弟子，好吃好喝好待遇，有什么不可以的呢？但在洪荒流主角看来，进了佛门跟似乎就跟在高维世界抗日时期叛国没两样，是不可饶恕的重罪。所以他们一定要拯救“误入歧途”“被迫当奴才”的这两位角色。
至于其它三只猴子——六耳猕猴是被佛门打杀的，通臂猿猴袁洪是被阐教杨戬借来山河社稷图打杀的。正所谓逢佛必反、逢阐必反，在一贯喜欢反正派的主角看来，这两只猴子就相当于是烈士牺牲、英勇就义嘛。当然要收到门下保护起来啦。呃，赤尻马猴嘛，这个，反正也是混世四猴，就一起来凑数好了。
也不能全怪主角和作者，截教、妖族在封神演义里本就是反派，到了洪荒流继续当反派，那不显得没有新意了吗？可是你们整天用阐教和佛教做反派，难道就有新意了？
洪荒流，难呐。
我在昆仑山上叹了口气，盘算着用什么符合燃灯道人性格的借口去淮水。
☆、第27章 截教首徒篇（七）
在我正头疼的时候，忽然又有一阵缥缈的背景音乐响起。这旋律不知道听过多少回，熟悉得我都能闭着眼哼出来啊，傻蛋拉尿，扯到了蛋，疼飞——天道降下功德了。
随着功德奏鸣曲响彻洪荒，浩大的金光向人族部落方向涌去。功德一分为三，大约七成落到了轩辕部落的那边，二成半飞到了淮水，剩余半成来到了昆仑山，散作无数光点，被阐教众人平分。
属于我的那一丝金光没入体内后，我心中顿时有了明悟这是助轩辕黄帝斩杀蚩尤、统一人族的功德。可怜我阐教也跑前跑后地折腾了半天，最后就捞到这么一丁点功德。七成被人皇轩辕氏本人拿走，没的说。剩下二成半毫无疑问是去了多宝道人手里，这就让人很郁闷了。
郁闷的显然不只是我。没过多久，元始天尊就把我叫过去训斥了一顿，大意就是我本来应该下凡去帮助广成子，结果折腾半天功德没捞到多少，连带着广成子的帝师气运都不稳定了。
从玉虚宫出来，我满脸怒意地自言自语道“多宝，你落我面皮，害我被掌教圣人训斥，此仇岂能干休！”
嗨呀，燃灯道人的人设这么气量狭小、睚眦必报，想寻个借口去找多宝道人还不容易？
暗自为自己想出的理由得意着，我驾起云光直扑淮水。然后扑了个空。
这是理所当然的，主角多宝道人还在那里等着我才怪。其实我心里还有点庆幸呢，因为真要是遇上主角，免不了做过一场。虽说我早就习惯被主角打脸了，但毕竟不是受虐狂，能少被揍一次总是好的。
碍于角色性格，我不可能在这里待太久。明知多宝道人已不在此地，燃灯怎么可能还要一寸寸地细细检查？多宝道人的修为又不需要躲着燃灯。
所以我就运用神识粗粗地这么浏览了一下。
果然看出了东西。
淮水两边的泥土被人为用法力堆高了，还炼化得更加结实，有点像是堤坝的雏形，绵延到周围群山上。而这些泥土里明显透着上清仙法的气息，想必出自多宝的手笔。
随着神识探察进那两道简陋的泥土坝墙，我从里面收到了多宝道人遗留的信息。
这些信息不是给我的，是给每一个用神识探察泥土坝墙的人的，类似于一段说明书。在这段说明书里，多宝道人详细解释了他为何要在淮河源头两岸建立堤坝的原因。
“贫道截教多宝，今在淮水之源收徒无支祁。吾徒乃赤尻马猴，自幼在淮水水眼中潜修，渐渐与水眼连为一体。如今他拜入上清门下，脱离淮水，导致水眼不稳。异日若有变动，恐牵连一江流域。故在此夯土为坝，构筑阵法，引群山之力压制水眼。庶几可赎小徒罪孽，善哉，善哉。”
说得好听，还不是怕日后大洪水来临，有一份因果算到他的头上吗？赶紧搞个阵法压制水眼，免得被尧舜时大洪水的水气引动也爆发出来。
“此阵出自我截教万仙大阵，名曰两仪阵。在此贫道略略介绍一下这个阵法，免得有哪位道友误闯误入，破坏了法阵功效。”
两仪阵，哦对，就是普贤道人破的那个阵法，他还把阵主灵牙仙收作白象坐骑。
“两仪者，阴阳也。以此阵而言，群山刚强，为主导，是为阳；淮水柔弱，为陪衬，是为阴，阴阳相生相克，故可以山之力镇压水眼，亦可以水眼滋润群山。然阴阳亦有转化消长，水者动，动而生阳，动极而静；山者静，静而生阴，静极复动。是以阴极则阳生，阳极则阴生，山亦可为阴，水亦可为阳。一动一静，互为其根。分阴分阳，两仪立焉。阳变阴合，二气生生而变化无穷焉。繁极为简，无穷终究复归太极矣。此为我截教两仪阵之真谛要诀也。”
我看着他的叙述，忽然明白过来。这次多宝道人没有玩什么藏头露尾的文字游戏，而是借用这段神识说明，清清楚楚地把他的意思告诉给了我。
群山刚强，为主导——恰如主角本人，有作者青睐、命运宠爱，实力强大，看似在主宰着整个故事的进程，是阳。
淮水柔弱，为陪衬——这个便是反派人物我啦，永远处在弱势，只能当主角成功路上的垫脚石，是阴。
我与主角的关系，恰似这个两仪阵的阴阳关系。表面上看，我弱他强，他占据主动，我只能被动挨打。我被主角压制，同时使主角收获种种好处，比如功德、法宝、弟子、气运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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