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澜灼也冲他笑了笑，放开了他的衣服“快去快回。”
“嗯。”玄无滔答应着，便往外走去了。
叶澜灼目送着玄无滔离开，直到人不见了，才转头又看向那已到床边坐下的法德勒，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却又发觉自己其实什么也说不出来，便只得叮嘱了齐椿几句，又跑出去找麦熏了。
麦熏并没跑远。
叶澜灼这次是在院子里的紫杆柳下找到麦熏的，整个人缩成一团，坐在紫杆柳旁的台阶上。
叶澜灼叹了口气，走上前去。
麦熏似乎察觉到了阴影，连忙抬起头，却在看到是叶澜灼的时候眼神又暗了下去，低下头继续看地面去了。
但那早已泛红的眼眶还是没能躲过叶澜灼的眼睛。
叶澜灼见状，索性就坐到他的身边，侧头看向麦熏，道“法德勒去看沙利叶了。”
“沙利叶沙利叶，现在他满脑子都是沙利叶！”麦熏捂住耳朵，怒道。
“你怎么那么像吃醋啊。”叶澜灼抬手将麦熏捂着耳朵的手掰下来，道“沙利叶是他的弟弟，他自然是要多关心下了。”
“他弟弟？麦熏侧头看向叶澜灼“方才你也听见了，沙利叶从小都没叫过教主一声哥哥，他从来都没把教主当哥哥看过，为什么教主要对他那么好？”
叶澜灼看向麦熏，未说话。
“我父亲是上一任的荣善法王，我从小就是同他们俩一起长大，他们俩是什么样的人我最为清楚……想当初法德勒不顾教内事物，到处寻找能救沙利叶的方法，若不是我，他今天还能在教主这个位置上吗！他已经被沙利叶耽误的够多了！”
闻言，叶澜灼愣了一下，问道“可是你之前明明对沙利叶……甚至不惜……”
“还不是因为他！”麦熏道“沙利叶是法德勒的命，你看不出来吗？若沙利叶出什么事，法德勒连整个施陀教不要了的事都能干出来！”
知道麦熏现在情绪有些激动，叶澜灼只得好声好气道“别急别急，有话好好说。”
“法德勒对沙利叶再好，他知道吗？”麦熏又把头埋到臂弯里，闷闷道“他只会把法德勒当成他的敌人，死对头。当初法德勒当上教主的时候，别人的眼里都是恭敬，只有他，那是什么？嫉妒，愤恨，不甘，我看的一清二楚！”
叶澜灼也没想到，之前他只知道法德勒十分在乎自己的弟弟，谁料，这兄弟俩的关系，竟如此不和。
“就算后来他已经半死不活了，法德勒还得为他操心，开恒罗境，找九毒妖血，互换灵穴……法德勒为他做了这么多，他会领情吗？若不是我后来答应他一定帮他找到，说不定他现在还满中原的跑！”
叶澜灼不禁心想麦熏也的确是为了法德勒操碎了心……
“他还曾不止一次跟我说，沙利叶就是小时候受的苦太多，一直被自己压制着，所以不受师父和父亲的喜爱……可是这关他什么事？沙利叶身体不好是他的错吗？凭什么他要像个赎罪人一般对沙利叶费心尽力？沙利叶受苦是苦，他受的苦就不是苦了？说他是傻子还不服气，他就是傻子，全天下没有能比得上他的傻子！”
麦熏兀自抱怨了半天，叶澜灼闻言，只得叹了口气，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与他说。
人受之苦，想必也只有在意的人才能看得到吧。
整天抱怨自己太过受苦的人，是太过在意自己，整天抱怨别人太过受苦的人，是太过在意别人。
法德勒或许根本就不在意自己吧。
这样想着，叶澜灼便道“或许你说的那些，都不是法德勒想要的。”
麦熏侧头看向叶澜灼。
“活着，金钱，权利，地位。”叶澜灼道“无论是教主之位，还是灵穴，或许法德勒都不曾看重过。之所以你觉得他傻，是因为这些东西，是你看重的东西。”
麦熏看向叶澜灼，一时无言。
“做自己想做的事，做能让自己开心的事，我觉得法德勒一点都不傻。”笑了笑，叶澜灼道“有些时候，尊重他，也是为了他好，就像一开始我也不想让法德勒得到月上海棠，但我现在想通了。随便吧，他开心就好，不是吗。”
麦熏没说话。
“之前我还担心法德勒此举会给沙利叶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但现下看来，他们兄弟俩如此的关系，反倒给法德勒减了不少包袱。”叶澜灼叹了口气“就随他吧。”
叶澜灼言罢，默了半晌，麦熏低笑一声，却带了一丝泣音。
“反倒头来，伤的却是我。”
奈何，世间安得两全法。
“我从小便与法德勒相识，他的一腔心思，大概全都放在沙利叶身上了吧。”
麦熏叹了口气，又道“罢了，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他的事我也不管了。既然他让我随千音去月牙城，那我就去，本来他就是教主，我是他的手下，他的命令，我就应该绝对服从。”
大有一股破罐子破摔之感。
叶澜灼顿了顿，道“他也是为了你好……也为了自己好。”
“我又唠叨，脾气又不好，可能这么多年了，他早就厌恶我了。”麦熏摇了摇头“我去找千音了，你帮我跟他说声吧，我就不去扰他了，省得他再烦。”
“对了。”还没等叶澜灼回应，麦熏又道“你待会儿跟那个白痴说声，让他别磨蹭也赶紧去月牙城，留在这等咆风阁的人抓现行吗？恒罗境不管他是用来干什么的，是他开的就是他开的，他已难逃其咎，能躲则躲，别仗着自己会点法术嘚瑟的不行，好像不把全天下的人放在眼里似的，况且，他马上就是个废人了！”
麦熏这话说的可当真是不客气，声音也特别大，叶澜灼甚至怀疑他这么大声是不是故意说给屋里面那人听的。
“你确定要随千音离开？”叶澜灼问道。
“不是他让我同洛弦离开的吗。”麦熏道“他想怎样，我便随他就是。”
“那咆风阁之人……”
“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处处还要我操心。我要是非赖在这不走，他又好嫌弃我骂我，我何必热脸贴个冷屁股，我还不伺候了呢。”
顿了顿，麦熏又露出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向叶澜灼“怎么，仁朱君舍不得我？”
“没……”
叶澜灼嘴角抽了抽……却是心想，一个倔脾气不可怕，两个倔脾气凑一起那当真是无解，赶着这俩人一个比一个倔……
罢了，想来法德勒既然将他们支走，定也有他自己的安排，叶澜灼纵然担心法德勒，也不好插手，便只得道“那你……路上小心。”
“放心。”麦熏看了叶澜灼，只道了句“帮我看好那个傻子”，便起身，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了。
第61章 归去难·二
玄无滔找回月上海棠的时候, 已经是晚上了。
丝毫没等待，法德勒拿到月上海棠之后, 便将沙利叶扶了起来, 开始准备交换灵穴。
交换灵穴的时候，其他人皆不能在场, 不然就会破坏法术, 导致两个人走火入魔，灵穴损毁。因此, 术法全程，直到结束, 叶澜灼和玄无滔都只能在房间的外面, 不得进入。
出了房门后, 叶澜灼站在门口, 明知什么都看不见，但还是心事重重的朝里面看了看, 继而转头看向玄无滔，问道“他两个人不会出什么事吧？”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只要服下月上海棠, 应该就可以成功。”顿了顿, 玄无滔道“此术名为各得其所，虽不是禁术，但代价很大，月上海棠又极为稀少，所以也鲜有人知。”
“代价？”叶澜灼看向玄无滔“什么代价？”
“交换过程中, 修为很有可能会受损。”玄无滔道。
……也是，这灵穴强行离体，定然会受到影响。
“那这样的话……以后……法德勒就不能用魔灵了？”叶澜灼问道。
“不能了。”玄无滔答道。
闻言，叶澜灼叹了口气。
“痴人。”他道。
玄无滔听见，微微侧了侧头，却是忽然拉住了叶澜灼的手。
叶澜灼觉到自己的手被拉住，怔了怔，看向玄无滔，继而也反应了过来，冲他笑了笑。
站了许久，叶澜灼也有些累了，却又担心里面的两人，不肯离去。玄无滔许是察觉了他有些累，转头指了指门口的台阶，道“在这坐会儿吧。”
“嗯。”叶澜灼正有此意，此时玄无滔提出建议，他也不含糊，转身就到台阶那坐下了。坐下后又回头看向玄无滔，道“玄无滔你也坐下吧，站着实在是累。”
玄无滔看着他，眼神里有些犹豫。
“哦我忘了你是白衣服，坐地上会弄脏。”一下子又反应过来的叶澜灼连忙道。玄无滔听后，却是摇了摇头，低言一句“无碍”，便坐到了叶澜灼旁边。
“唉……里面那两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抬头看了看天，叶澜灼闷闷道。
“交换灵穴时间很长的，大概会一晚上吧。”玄无滔漫不经心道。
“一晚上？”叶澜灼吓了一跳，转头看向玄无滔，一脸不可置信。
“嗯。”玄无滔仿佛确认一般，又点了点头。
感情自己还一直以为一会儿就好了呢……到底是有多麻烦……
见叶澜灼一脸无语，玄无滔问道“还要守在这吗？”
大概是以为叶澜灼觉得一晚上都守在这时间实在是太长了。
“没事没事，我就是吓了一跳。”连忙摆手，叶澜灼道“我之前一直以为一会儿就好了的。法德勒是我朋友，这个时候我哪能自己跑回去睡觉啊。”
闻言，玄无滔便也不再说什么，转过了头，看向前方的院落，沉默了下来。
叶澜灼却是百无聊赖的开始看星星，看着看着就看到了那墨蓝天空中极其抢戏的圆月上了……
叶澜灼一边看着那月亮，一边心想怎么在沙漠里看月亮觉得月亮这么大呢……又白又圆的，就像是……像是一张人脸……
一瞬间冒出这个脑洞的叶澜灼连忙拽了拽一旁的玄无滔，道“玄无滔玄无滔，你看那个月亮，像不像一张人脸……”
玄无滔闻声，很听话的也抬头看了看那月亮，看了半晌，很不给面子的说了句“不像。”
“怎么不像！”叶澜灼不满的反驳，抬手强行扳过玄无滔的脸，冲着自己，两只手对着玄无滔的脸比划了一下，道“又白又圆，怎么不像！”
玄无滔看着叶澜灼拿手在自己脸上好一个比划，顿了顿，又道“嗯，像。”
“就是嘛这就对了哈哈哈哈……”叶澜灼满意的拍了拍玄无滔的肩，继而道“算了算了，不逗你了，你的脸一点都不圆，充其量就是特别白。”
顿了顿，他又道“反正你以后跟我了，以后我就把你养的圆一点吧！”
听叶澜灼此言，玄无滔无奈的笑了笑，却没说话，又转过头去看那根本就没什么可看的院子去了。
一旁的叶澜灼却仍是闲不下来，沙漠之地，地上常年覆着一层黄沙，叶澜灼随手捡了根树枝，在沙地上画了一个圆，道“玄无滔，看！这就是你未来的脸！”
玄无滔侧过头，看向叶澜灼画在地面上的那个圆，一时无言……
叶澜灼转头看到了玄无滔的表情，难得的露出了一脸懵逼一样的神情……
一时间，叶澜灼真的好想笑……
叶澜灼抬了抬树枝子，在那个圆的中间画了两只眼睛。
虽然叶澜灼不敢说自己曾经做秦烨的时候画技有多么的高，但到底也没到灵魂画手那么个地步上，简单画个眼睛画个嘴还是没有问题的……
不过……现在他是在沙地上画……
叶澜灼用树枝子描出个眼睛的轮廓，转头看向玄无滔，道“嗯……你的眼睛比较大，我再画大一点。”说罢，便用树枝子将方才画的轮廓划掉，又重新画了双眼睛。
“嗯，这下感觉好多了。”满意的看了看地上自己的大作，叶澜灼又开始在下面画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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