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芳心苦·一
夜深。
在长廊里心满意足的抱了玄无滔一会儿, 玄无滔便让自己去休息了。叶澜灼思虑了半天，硬是没好意思问玄无滔要不要和自己一个屋……于是最后叶澜灼还是认命的打开了玄无滔房间旁边那个房间的门。
只不过, 人是躺下了, 却一直未睡。
夜半时分，叶澜灼终是忍不住, 起了身, 小心翼翼的开了房门，出了屋子。
寺内高窗, 长廊上，月光流淌一地, 静谧异常。
然而走廊的尽头处, 却是站了一个人。
叶澜灼一点也不意外那里为什么会站着一个人。脚步放轻, 他缓缓走到了那人的身边, 未看他，目光落到他面前的窗户外, 明月高挂夜空，大漠白沙，荒凉无声。
“我就知道你有话要对我说。”
看了一会儿, 终是叶澜灼先发话了。
身旁那人眼眸动了动, 也看向了他。
黑色的长发束在脑后，暗色长衫，正是洛弦。
“今天在恒罗境的时候，你就一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叶澜灼道“我便猜你有什么事要同我说，不过一直碍于有其他人在, 不便说罢了。”
洛弦沉默了一会儿，道“仁朱君可知，为何人不能修妖道？”
叶澜灼一愣，侧头看向洛弦。
的确，无论是书中记载，还是别人告诉他，都只知道，人是不能修妖道的，却从未有人告知他究竟是为什么。
他还以为这就是作者自己定的毫无前因后果的鬼扯设定，或者是人修妖道就会走火入魔之类的……难道其实是有其他原因的？
疑惑的看向一旁的洛弦，洛弦的目光依然是望着窗外。
“世人皆知，妖道鬼道非人可修。”洛弦慢悠悠的说道，声音却依然冰冷“但却鲜有人知，这人不可修妖道之言，是当年玉崇琅尊忌讳七邪魔尊之力，挖其灵穴，毁其妖血之后，定下的规矩。”
“挖其灵穴，毁其妖血？”叶澜灼一愣“怎么会？玉崇琅尊和七邪魔尊不是……好友吗……”
“再好的朋友，也终会有反目的一天。”洛弦道“最强大的人，往往是死在自己最信任的人手里。”
“可玉崇琅尊为什么要杀他？”叶澜灼不解“就因为忌讳他的力量吗？可玉崇琅尊既能入得天道，定然不会畏惧一个修魔道的魔族……”
“你当真以为，七邪魔尊修的是魔道吗？”看向叶澜灼，洛弦道。
闻言，叶澜灼先是一愣，接着反应过来。
“难道他……他同我一样，九毒妖血爆发后……修了妖道？”
“不一样。”洛弦道“七邪魔尊，修的本就是妖道。”
“本修妖道？”
“不错，那人不可修妖道的规矩是玉崇琅尊在杀了七邪魔尊之后定下的，在他定此规矩之前，人当然是可以修妖道的。”洛弦道“只不过千年以来，这玉崇琅尊这规矩愈传愈久，人们早已忘记了人究竟为何不能修妖道，只记住了，妖道非人可修。”
“玉崇琅尊为何禁止人修妖道？难道就因为七邪魔尊？甚至不惜害死自己的好友？”
“因为人修妖道后的力量，根本就无法控制。”
叹了口气，洛弦道。
叶澜灼有些疑惑的看向洛弦。
“妖道的灵穴与其他五道皆不同。妖道的灵穴是不会随着载体的死亡而死亡的，而是会随着载体的死亡，转而进入下一个载体。”
“进入下一个载体？”叶澜灼不明白。
“不错。”洛弦道“也就是说，如果一个蛇妖帛冶杀死乐一个树妖吟葵，那么它就可以继承树妖吟葵的灵穴，包括它的修为。”
“可是……若杀死他的不是修妖道的人呢？”
“那便没有用。所以这么多年修道之人大肆捕杀妖物，也没有听说谁就有了妖道的灵穴……这也是为什么玉崇琅尊禁止人修妖道的原因。人若修妖道，很可能就会出现为了夺得他人的修为而将他人杀死的情况。”
“那妖物呢？妖物之间也会出现互相争夺修为的情况吗？”
“会，但这就不关我们人类的事了。”
听洛弦说完，叶澜灼不禁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
“那……那我手上的这个灵穴……”
“虽然不能完全肯定，但也有很大的可能性。”洛弦道“今日在恒罗境，那蛇妖帛冶已有千年的修为，几乎无人可敌。但你却仅凭妖灵便制服了他……”
顿了顿，他道“我怀疑，你身上的灵穴，是继承自千年以前的七邪魔尊。”
“七邪魔尊？”
“不错。”洛弦点了点头“七邪魔尊的修为若一路继承下来，也应当已有了千年的造化，况且，你还有同七邪魔尊同样的九毒妖血。这九毒妖血和妖血是共生共存，连接在一起的，就如心脏和血脉一般，无法割离，舍一则亡。”
“那你是说……我的这个灵穴……继承了七邪魔尊的修为？”
“是。”
叶澜灼懵了。
他顿了顿，问道“那这九毒妖血，在我之前，最后一个人，是在谁的身上？”
“据传，在找到你之前，这最后一个拥有九毒妖血的人，乃南滇神香门门主，十恶毒尊别憾客。但别憾客已失踪多年，现在下落不明，没有人知道他是死是活，也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
听到这个名字，叶澜灼心里却是猛的一跳。
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原作里，女主叶斓寒的真实身份，不就是神香门门主与自己手下的私生女吗？
那……
那按照一般的小说套路，既然别憾客身上有这九毒妖血，叶斓寒作为女主，在自己的亲生父亲失踪那么多年的情况下，身上定然会继承这相当于金手指的九毒妖血的。
……先不说为何当初七邪魔尊是被玉崇琅尊一个修仙道的人杀死，他的灵穴却被保存了下来 ，甚至还有继承其修为的人……
最神奇的是……这九毒妖血到底是怎么跑到自己身上的？
这不科学啊！
难道自己才是别憾客的孩子？
可这也不对啊，这就不仅仅是剧情跑偏的问题了，而是人物身份都换了啊？
叶澜灼感觉自己的头有点大。
不过真的挺蹊跷的。
自从自己穿越到这小说里之后，自己好像总是莫名其妙走上叶斓寒的剧情。
包括此次莫名其妙来了这西域无象关，他明明记得原小说里是叶斓寒被掳来了啊……
难道自己和叶斓寒的身份对调了……？
还是……迷信一点的说法……是自己和叶斓寒的命格……对调了？
如果是因为自己穿进书中产生的蝴蝶效应所致，可自己也的确是什么都没干……他倒真是想按部就班的随着原作的剧情走，也省得弄出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搞得他现在还莫名其妙的把自己给陷进去了……
但剧本真的是越走越偏。
一时间，叶澜灼之前的那个想法又冒了出来。
……不会真的是原装的叶澜灼做了什么吧。
一切的问题都出在自己这里，但他却的确什么都没干，莫名的穿到这个人身上，莫名的拿错剧本，莫名的身上有了九毒妖血……
叶澜灼挠挠头，感觉烦躁的要命。
“不过，虽然你身上有这么强大的修为，但这并不是好事。”
正当叶澜灼百思不得其解之际，一旁的洛弦忽然又道。
叶澜灼一愣，侧头看向洛弦。
继而他反应过来，道“我知道，那些仙域的所谓名门正派肯定不能容我，大不了我不去招惹他们，隐姓埋名一辈子就是了，我不犯人，人也不犯我。”
“这不是最糟糕的。”洛弦道“你可知妖道为何而生？”
为何而生？
洛弦这问题问的没头没脑，叶澜灼自是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妖道不是六道之一吗？不是苦修而成……吗……？”
“非也。”洛弦摇头“万物修道，皆归六道，这六道并不是凭空产生的。而妖道，实则是六道当中最为阴邪的一道。”
“最为阴邪的一道？”
“天下万物，实则都由五气化成。金、木、水、火、土。其若皆清，则圣德备也，便可修得天道、仙道、佛道，魔道。纵然魔道偏邪，但也唯有五气皆清之人可修，但妖道不同，妖道与其正好相反，五气皆浊。”
“五气皆浊……？”叶澜灼皱眉“五气皆浊的话，会……”
“身陷弱、淫、暴、贪、顽五劣，逐渐走入邪门歪道，人性磨灭，终为妖物。”洛弦叹了口气“这也是当年玉崇琅尊忍痛杀死七邪魔尊的真相。修炼妖道近乎走火入魔，那时候的七邪魔尊，已经不能用‘人’来称呼他了。”
叶澜灼心下一凉。
“……那我将来……也会变成那个样子吗？”
洛弦看向他，月光洒进他的眼眸里，亮的有些吓人。
他未说话，却好像是在默认。
叶澜灼也知道答案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道“那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怎么办？”
“现如今你妖道的灵穴已和九毒妖血连接在一起，若你毁了自己的灵穴，你便会受九毒妖血反噬而死。”洛弦道。
闻洛弦此言，叶澜灼先是怔了一下，接着反应了过来。
他问道“你的意思是……唯有我死？”
“对。”洛弦点头。
叶澜灼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看向洛弦，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知道就是知道，何必问为什么。你若信便信，不信便不信。”洛弦抱臂，转过身便要离开“反正我话是说到了，剩下的，你自己考虑。”
见洛弦要走，叶澜灼忽然叫道“你等等！”
洛弦停住脚步，却没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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