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是正常的，且还能这样对自己，该有多好？
吴朝想着突又愣住，一边反手按住胸口，好像这样就能抑住心底泛上的酸楚，一边暗唾自己不要脸——“欲”不都是因为像如今这样不满足现状，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寸进尺而产生的么？！
想着脸颊上突又一凉，肩膀也被人大力按住，耳旁传来阵阵低沉的咆哮之音。
慌乱中吴朝只记得将双手平伸，别把颜料罐打翻了，同时不解麒妄这突如其来的暴躁举动。
麒妄发现自己可能也是力气太大了些，松了手，但还是忍不住拿头再蹭蹭他脖子，低声柔柔道，“别……别难过……”
吴朝缓吸了一口气，死不认账道，“我没难过啊。”
刚才低头很快，再说了那心酸感也只是一瞬，应该压根没让他看到才对……即便看到了，这傻子能感受到正常人的喜怒么？！
麒妄拿手按住吴朝的手，往自己胸前放，“不，不看……是，这，感觉到……”
吴朝想了下，歪着头道，“不是看到的，是用心感受到的？”
麒妄很开心吴朝能一下子就理解自己的意思，于是又笑了起来，两侧的尖牙也稍露了些许，一脸的天真。
吴朝又静静看着他笑了会，这次反倒是没跟着他一起笑了。
麒妄也愣了愣，最后渐收了笑容。
可看着吴朝仍旧在看自己，而且自己感觉得到吴朝现在又是在开心的！于是忍不住又咧开嘴继续笑。
这些事他都没有经过考虑，只是本能的感受到吴朝的情绪变化而随之变化，而且……自己就是想对他笑么！
追求本能就好了，想太多太烦！
吴朝自然也是能明白这些的——心里头思虑太多的人，就像是自己这样的，平日说话不紧不慢，动作也慢腾腾的，只不过因为自己可能天生对“美学”有点天赋，穿衣品格也比大多糙汉要好上许多，所以林翘才会夸自己说，“别看动作懒洋洋的，举手投足，啧，那叫一个贵气”。
其实有的时候，这样的“慢贵气”，一是因为吴朝确实懒，二是因为能预留出些许空白时间供自己思考。
就包括抽烟这种习惯，吴朝一开始没有的，后来在职场上慢慢有了，不仅仅是为了撑场面，也是为了去谈某些合作的时候，一口烟的过程可以让他分析一下利弊。
而且可能是自己“飞黄腾达”的速度未免太快了些，放眼公司主管之位，没几个是跟自己这么年轻的，所以吴朝在这短短在职的几年内，迅疾成长起来的同时，也得到了许多诋毁和诬赖。尤其是林翘的身份曝光后，很多人都说吴朝是借了林家的光，才能有如今风头。
哪怕他们亲眼见到过吴朝的实力，也仍旧乐的背后去嘴碎说，“那还不指不定是因为他跟林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所以人呢，就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
都说谣言能产生，全都是因为这符合某些人们的意愿，愿意去让它产生的，所以它才能流传下去。
而很多时候的理由确实就是莫须有的，毕竟世上乐得多看热闹的鼠辈。
好在吴朝性子是淡然的，之前少年心性还在时，听到一些风言风语却是不大舒服，但最后将人生信条缩减成如下三句话就全都看开了
“话不投机聊你麻痹”，“关你什么事？”，“关我什么事？”
于是处变不惊对吴朝来说现在已经很容易做到了，再就是……像夜里头麒妄这样傻兮兮又单纯的人，他早都能一眼看透他们心思。
想着他心下也叹了口气。
自己有多久没有出自本能地去做一件事了？加班时为了节省时间订个外卖都还替人家算计一下最省时效……
仔细一想……活得真他妈累。
反倒是跟傻兮兮的麒妄相处时，异常的放松与欢喜。
又静默地看了他一会，吴朝拍拍他的头，一瞬间有点不想画了，边收拾颜料边让他自己脱衣服，轻声道，“睡吧，我困了”。
麒妄也不喜欢这凉凉的料子，他喜欢吴朝，喜欢他身体的温热，于是脱衣服比穿衣服配合多了的一把扯掉，接着就扑过去搂住了吴朝。
吴朝任由他跟个小狗似的搂过来，未打乱自己步骤分毫，依然慢腾腾地收拾着，只不过那几支用过的笔放在了书桌上，等明天好洗，小箱子重新归置到了大箱子里，吴朝被麒妄拖着下不了床，只好压塌下大部□□子扑到床下，费事扒拉地关箱子。
多年后的吴朝回想起这一夜，他最后悔的不是那副人体画没做完，而是千不该万不该让麒妄注意到了那箱子，更不该后来自己养成了什么都乐意让他去收拾的习惯！
这叫什么，这就叫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第5章 四百字福利
乏惫——确实，他已经睡了近一天了。
麒妄不止一次地想提前叫醒他，但不知是不是因为昨夜事情的影响，他现在一点也不想看见吴朝。
他们现在所处在一个超大型的房车里，他们和林翘共架一辆，白棋和顾师父带着俩小孩在另一辆里。
这辆车只是保留了房车的外形，内里就跟一个小家室一样，甚至还有独立卫浴。
最主要的是，这辆“车”是不用吃汽油的——自然它也不可能行驶在正常道路上，这两辆都是白棋搞来的，正常的人类压根看不到，因为它是被隐身的，且靠灵力驱使它漂浮行驶。
眼见着天色已黑，再不走就更耽误时间了，于是白棋又教了林翘几句口诀，就让他单独架势他们那一辆，此刻一收拾装备——出发了！
昨夜林翘还被老爷子按着脑袋嘀咕了好一阵子呢，再加上林翘这人确实挺聪明的，又对这些东西也感兴趣，于是立时开了点窍，之后又得老爷子渡了些灵力过来，此刻动用灵力什么的，也不在话下。
除了一时半会思维方式还是有点难转变过来。
当然，这边有林翘乐滋滋地开启了新的生活模式，那边顾师父在昨夜也单独和林老确认过，林翘是他们白虎一脉中比较特殊的存在，因为他身上还有一半戏命族的血统，这血统来自于他生母，但那个善良的女子已经在流灵界近来的这战中，殒命了。
现在他所认为的这个生母实际是他爹后来娶的，不过两人默契的一直再没要孩子，也乐得自在就只抚养林翘一个，而且他后妈也确实很疼林翘。
这件事还希望他们都隐瞒下来，不让林翘知道。
顾师父自然应承下来。
而且因为他们马上要出门“旅行”了，又正好有两个小娃娃，顾师父决定，除了小白外，其他人都当自己儿子闺女看了！这一趟赚的哟，值啦！
而林老爷子那边也是蛮开心的，他统帅的白虎堂其实已经多年不过问流灵界之事了，但也正是因林翘生母的事，所以多少还是知道些关于流灵界坍塌，导致现在灵力四泄的事，自然也知道有许多三界六道外的邪祟闻着味儿是要出窝找食吃了。于是于心不忍，所以他现在正在一边搜罗流散在人间界的术士，想将他们保护起来；一边派人去流灵界看看那些受伤的术士们，医疗方面能否得到保障。
顾师父这边则是决定带人出去玩——说是玩其实也不是，毕竟麒昀在暗他们在明，只要麒昀真心想找吴朝的下落，无论在哪，他都是能找来的。比起成天揣度那小子的真实意图是什么，还不如“船到桥头自然直”呢。
再加上，最主要的是，小白很着急这趟行程。从今天下午他急着让大家出发就能看出来了。
顾师父还有点小埋怨他呢——没看见我儿子睡觉还没起来呢吗？就不能再等等的！
但林翘被白棋教了几句口诀也跃跃欲试，最后索性不等吴朝醒了，连带着他的被卷，将人卷在被子里，麒妄听话的把吴朝扛上车了——大家正式出发！
此刻顾师父就坐在他们这辆房车的沙发上，一边检查麒祚和麟砂默写的口诀，一边嗑瓜子，再不时地撇眼看看站在窗边负手立着的小白，可忙了。
但即便就是这么几眼，他也能看得出白棋周身暗灵力涌动的，激荡着衣袂翩飞，好似稍微的夹杂了那么一两丝怒气！而且脸色也难看极了。
想了想，顾师父默默把磕在桌上的瓜皮用手堆了堆，堆成一个小山丘，就是不往垃圾桶里扔，这才溜溜达达走去小白身边，戳他，“干嘛那么急？我二哥他们虽然来了……但你放心么，我又不会真跟他们回流灵界的。我地府的么。”
白棋这个鬼别的不敢说，总之吃醋特别厉害，顾师父哪儿想到小白昨晚也回来的这么及时啊，早知道不联系他，自己偷偷带着孩子们出去玩么……
当然，不告诉他一定下场更惨，他会更生气。
白棋先是诧异的侧过头，看了顾师父一眼。
心说多少千年了，这老鬼还会安慰人了？
再转念一想……嗯，总之这老鬼的福气团子一出现，他明显气场变和蔼慈祥许多……
不对……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白棋默默收了掐算的手指，轻挑起一边嘴角，不答反问，“谁提议去雨崩的？”
“林翘。”
“果然有半个戏命血统，直觉比占卜有用的多么。”
说着又冷哼了一声，白棋的眸光闪出些许玩味的意思。同时顾师父毛一炸，完蛋完蛋，小白心情很糟糕的样子啊！莫非雨崩有哪个冤大头在那……
正在雨崩旅游的冥主摸了摸后脊梁，心下怪道怎么回事，平地一阵小阴风啊，看来此地不宜久留……
吴朝是睁开眼拥着被子坐了会，才发现窗边的景象一直在换，而且自己还换了个床！
天呐干不干净！被子……呃被子倒是自己的？！
——这都是林翘嘱咐的，所以麒妄当时连带着被子一起把吴朝带进来了。
本来是想直接摔吴朝到床上的，毕竟昨晚的事，麒妄被他气的不轻，可到底是没下得去手。
不过今夜是不会出现如此状况了，他直接让林翘帮他贴上了符咒，但也不敢带着符咒在麒祚和麟砂面前出现，哪怕外头套的衣服又将背部贴着的符咒给遮挡住了，总之……就是有点心虚。因此一番挣扎后，麒妄决定还是留在这个车厢里吧。
他们这个车比起师父所在的那辆稍微小点，林翘此时正站在小客厅中央战战兢兢地用口诀试探性驱动这个会隐身漂浮在空里的房车，全神贯注的，麒妄老在周边晃悠他就会分心神，最终把麒妄给赶回屋了。
屋子里就比较尴尬了，空间更小，房里放个床就再没什么空位了，他就只好坐他床边上。
眼下，吴朝是反应了一阵这个场景转换的变故，就猜测出他们应是已往雨崩去了。
再加上他还听到了外屋林翘那雄壮混厚的歌声……所以就更加放心了。
又放空了一会，吴朝忽然撩开了被子。
他以前旅游的时候就特潇洒，基本就背一个包好装笔记本，其他的用品都等到了地方现买。只不过这次去采景的，要看单反林翘带了没……这玩意儿略贵点，总不可能也现去买吧……
想着吴朝就打算下床翻包，一扭脖子就见麒妄正黑着脸盘腿坐在自己身边，惊得吴朝差点弹起来。
又看了眼窗外——天黑了啊！他怎么眼睛没变化？！
难不成是自己睡懵了？还是在做梦？
吴朝一边掐了下自己，又一边揉了揉眼睛，重新去看麒妄。
麒妄看着吴朝这一系列动作还愣了几下，心里头第一反应竟然是不再生气了，反而觉得……他好可爱！
但随即想过来自己还是要找他算账的，怎么，以为懵一点就可以把昨夜的事赖掉吗？最主要的证据还留下了啊！
于是又黑回了脸，眉头也蹙着，一把扯起了自己的衣服。
“你干什么？！”吴朝吓了一跳，心说乱套了乱套了，这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怎么黑夜的时候麒妄能清醒？
或者该说……在夜里头也清醒的麒妄，突然让吴朝有点心虚害怕！
“我还没问你干什么！”麒妄态度有些恶劣，语气仍旧不温不火的，并不吓人，最终又吐纳了一口克制情绪，好声好气的问他，“这东西，怎么洗掉？”
吴朝愣了下，可能是屋子里的灯光强度不够，所以照的麒妄身前红彤彤的一大片，能有什么？
过了会吴朝发现——噢大概跟光没关系，是他想搓掉结果没想到搓秃噜皮也没能将那副“残画”褪色么。
“洗不掉。”
吴朝毫不在意地说着，接着就打算继续下床，先清点下都带什么来了啊，顺带看看林翘，再问一下这小房子是个什么构造……
手腕却被人大力一扯，耳旁也立时响起麒妄那不可置信的反问，“洗不掉？！”
吴朝这睡了一天没吃东西，身体又虚，本就头晕眼花的，再说他这个人是真的嗜睡，明知自己睡多了会头疼，但他真是懒的不得了啊，觉得睡觉就是舒服，于是拼着头疼也喜欢多睡，反正再睡着又不自知了……醒来的事就等醒来再说吧……
于是这么一来二去，越来越晕乎，哪能经得起麒妄这么一拉，二话不说就被他扯得一趔趄，不偏不巧，栽回麒妄怀里了。
这一下是摔得吴朝头晕眼花天旋地转，身子睡久了还在发麻，力气也没缓得上来，麒妄本不想扶他来着，可看着没有自己的支撑，吴朝就跟软骨生物一样顺着床边缓缓往下滑去……
也不知怎么……麒妄就觉得自己脑子里接二连三的蹦跶出——“好滑”“好软”“抱起来一定很舒服”……等等不靠谱的奇怪词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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