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陆府乱成一锅粥,反正卫燎是欢天喜地的回去了。卫寒走在他身边道“怎么样,这下开心了吧?”
“没有更开心了。”卫燎一脸的春风得意道“弟,你真是我的福星啊。自从你来了,我感觉做什么都很顺。”
卫寒笑了笑道“回去以后要找人算日子,然后还要准备彩礼,还有卫府最好翻新一下,这样的话至少也要一个月以后才能成婚。”
“这么些年都等了,还怕这一个月吗?”卫燎道。
卫寒道“大嫂已经去了好些年了,为什么到现在才想着要续弦?”
卫燎看了眼一边的百味楼,笑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哥请你吃饭,咱们边吃边说。”
卫寒心说百味楼已经是我的产业了,你在这儿花钱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两人找了个拐角的位置点了一桌子的菜,卫燎给卫寒倒了杯酒道“都知道你大嫂是前兵部尚书的女儿,其实她不是。”
“啊?”卫寒奇怪道“不是说你娶的是兵部尚书的小女儿吗?”
“是我悄悄去求的兵部尚书,求他认了菁菁做女儿的。”卫燎道“不然以她的身份是不可能嫁给世代功勋的我。”
那一年卫燎还只是个军中小将,整天和京城里的一群纨绔斗鸡遛狗。有一天他们一起去了翠玉楼喝酒,那时是春天,百花盛开的季节。翠玉楼里满满的都是醉人的花香,一群纨绔每个人都叫了个姑娘陪在身边,只有卫燎身边没有。
因为卫燎家教极严,喝酒玩耍尚可,狎妓是万万不能的。其他几个纨绔都嘲笑他,他心中气闷就多喝了几杯,回去的时候在马车里就睡着了。
马车还未走到卫府那条街就被人拦住了,翠玉楼里的人说楼里跑了个人,怀疑是躲在哪位客人的马车上,他们要搜查搜查。
此时卫家丢了爵位没有多久,卫燎最讨厌的就是别人不拿卫府当回事。他拿着马鞭把那个翠玉楼的人抽得遍体鳞伤,然后愤然离去。然后他转头,就在马车里看见了一双他此生都难以忘怀的眼睛。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他从未在女子眼中看见过那样浓重的杀气,并且是个没有武功的女子。
卫燎像是着了魔一样伸出手去,“你是谁?”
那双眼睛的主人狠狠地将一根束头发的簪子扎进了卫燎的胸膛,说到这里卫燎笑道“还是根木簪。”
卫寒吃着菜道“她是翠玉楼跑出来的姑娘?”
“不只是这样。”卫燎道“她还是罪臣之女,她用那根木头簪子刺伤了三个翠玉楼的人,然后逃了出来。我从未在谁身上见过如此的狠劲与如此的冷静,当时我就知道我忘不了他了。”
“然后你就要娶她?你爹娘知道吗?”
“他们不知道。”卫燎笑道“说起来那大概是我这辈子最聪明的一次,我竟然一个人去找兵部侍郎,在他别院门口跪了好久,才求的他答应收菁菁做女儿。”
卫寒抓住了重点,“为什么你要找兵部尚书?”
“因为我曾经在刺客手中救过他的命。”卫燎仿佛又陷入回忆道“可惜菁菁性子太烈,在翠玉楼受过太多的毒打,身体早就已经垮掉,成亲没几年她就去了。后来一直有人劝我续弦,我不是不想,但总觉得缺少了机会。”
“不是没有机会,是你不愿意给机会吧?”卫寒难得在卫燎面前喝酒,他道“陆淼淼哪里打动了你?她和那位菁菁很相似吗?”
“没有,她们没有一点相似。”卫燎笑道“我已经不是当初的我了,我喜欢上一个和当初截然不同的人有什么可奇怪的?淼淼和菁菁不同,她会陪我白头到老。”
卫寒想到了甘庸,大概就是甘庸太过于谨慎,所以他失去了无数的机会。卫燎需要的是一个会勇敢的站在他身边的人,而不是一个在他身后默默喜欢他的人。
卫寒举起酒杯道“哥,祝你幸福。”
卫燎举起了酒杯,和他碰了一下,然后仰头饮尽。
作者有话要说 哥哥也是需要幸福的人〃'▽'〃
第76章 悠悠我心
陆咏冲进了祠堂, 就见自己最宠爱的小女儿面色苍白的躺在地上,尽显血染的风采。他看着可怜兮兮的女儿,喊道“快, 快请大夫啊!”
大夫来的异常的迅速,两位姨娘也收起了说风凉话的兴致。老爷有多么宠爱这个女儿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 这个时候若是说了什么惹他不开心的话,绝对会吃不了兜着走。
陆咏老泪纵横的站在床边, 对大夫道“大夫, 你快救救我女儿啊。”
这大夫也是从医多年的老大夫,职业经历非常的丰富。对于眼前这种情况他异常的熟悉流程,首先他把箱子往桌子上一放,道“我知道怎么回事了,不要说话,不要打扰我。”
然后他先是将箱子打开,取出金针若干,飞快的插在了陆淼淼的手腕上, 以起到止血的作用。然后他不慌不忙的道“准备好热水和干净的布巾了吗?”
“啊?”陆咏老脸懵逼了一下, 连忙大呼小叫“快烧开水!快啊!”
大夫皱了皱眉头, 然后伸手给陆淼淼把脉。陆咏紧张的看着大夫把脉, 只见大夫突然眉头一皱, 继而面色一变, 然后他如临大敌的翻了翻陆淼淼的眼皮,之后就恢复了平静伸手将陆淼淼手腕上的金针拔了下来。
见大夫如此表现,陆咏是吓破了胆子。他颤抖着道“大夫为何拔针呐?”
大夫摇头道“已经用不着了。”
陆咏当场眼前一黑, 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卫寒和卫燎在百味楼里一直聊到了深夜,接连几天都没有好天气,天色一晚就黑得不得了。卫燎看着因为喝了酒而神色有些迷蒙的卫寒,想到了他上一次喝完酒之后的状态,他觉得不能让卫寒一个人回家。
卫燎站起来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卫寒捏了捏眉心道“很快就到了,有什么好送的?”
卫燎二话不说拽着卫寒就走,边走边道“为了防止大荣消失一位年轻的官员,我还是送你的好。”
卫寒莫名其妙的被他一路拽到了自己家,他看着卫燎,思考了片刻道“要不就在我府上歇下了?反正也没什么事。”
卫燎心想在这里睡一晚也没什么,卫寒搬家这么久自己也没好好欣赏过这座府宅。于是他欣然道“好吧,明天早饭吃什么?”
卫寒“……”
因为卫燎留宿了卫寒的府上,所以他成功的错过了陆府人的消息。以至于从此以后陆咏对他的脸色越来越差,要不是皇上赐婚,他很可能趁夜冲进卫府一刀剁了卫燎。
陆咏被大夫的话吓得瘫倒在地,然后他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道“囡囡哎,爹不该罚你。你别死啊,皇上已经给你和卫燎赐婚了,你别死啊!”
本来昏睡在床上的陆淼淼听到这话突然双目圆睁,吓得陆咏差点脑溢血。陆淼淼一咕噜爬起来道“皇上真的赐婚了?”
“是……是啊……”
陆咏满脸惊异的看着她道“你不是……你不是……”
陆淼淼双目炯炯有神兴奋的道“太好了,皇上英明!”
陆咏觉得哪里不对,想了半天他道“囡囡你这是回光返照吗?”
“什么回光返照?”大夫捋着胡子悠然道“令千金根本就没有事。”
“什么?那你还跟我说什么用不着了,还摇头,你什么意思?”
“令千金只是皮外伤,根本没伤到经脉自然用不到金针。”大夫道“倒是你的身体好像很需要金针啊,大喜大悲怕是承受不住。”
陆咏气得直跳脚,“你给我滚!快滚!以后不许来咱们府上。”
大夫一边被人架着出去,一边碎碎念道“如此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卑鄙无耻……”
卫燎第二天早朝一直受到陆咏的电波干扰,满朝文武面前他也不好发作,就这样一直耗着,直到早朝结束。
卫寒刚走到甘庸身边,就见陆咏对着卫燎哼了一声,然后骂道“你这个负心的男人,到手了就不在乎了是吧?我就知道你是这种人,你跟我到皇上面前去,我们去求皇上解除婚约。”
卫燎莫名其妙道“岳丈你说什么呢?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对淼淼的真心呢?你为什么非要拆散我们?你不能这样冷酷无情……”
“我怎么冷酷无情了?”陆咏指着卫燎的鼻子骂道“昨天淼淼为了你割腕自尽,我派人去卫府请你,你却闭门不见,你说说你是不是混账玩意?”
接下来陆咏说的什么卫燎就听不见了,因为卫燎已经像霸王射出去的箭一样奔了出去,转眼间就不见了身影。
卫寒拍了拍甘庸的肩膀道“这次你南下,陈舒也会做为新任苏州知府和你一道走。这样你多了个帮手,陈舒他也能借你的光快点站稳脚跟,他是个厚道的人,你照应照应他。”
甘庸点点头道“陈舒他是状元,有我的帮助,应该很容易站稳脚跟。”
之后便是会试了,经过了乡试的风波,会试明显安生多了。最起码在会试前后再也没有哪个考生傻了吧唧跑去喝酒了,一个个洁身自好非常的乖巧。
对于卫寒来说,他根本就没做什么,但是他也知道自己手下的那一批考生全都中了,成绩不说有多好,但是一个没有落榜是真的。会试中了,那么进士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他端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表情高深莫测,仿佛看到了一群小党羽在对着自己欢快的招手。
大荣什么最重要?人才啊……
眼看卫燎婚期在即,会试也已经过去,甘庸也就收拾收拾带着钦差的仪仗走水路往苏州去。这条大运河还是前朝所建,甘庸走水路比走陆地上快多了,也省事多了。
卫寒裹着披风在码头送他们,陈舒道“你身体不好,这样的天气还是不要出门的好。”
卫寒道“你我不仅是同年还是好友,你这一走便是好几年,还不准我送送啊?”
“你也说了,几年便会再见。”陈舒笑道“还会再见,又何必相送。”
卫寒点点头,道“那你走吧,我送甘庸。”
陈舒“……”
甘庸一见时间不能再耽搁了,就道“别废话了,快上船!”
“我走了。”陈舒对着卫寒微微一笑,突然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送你兔子吗?”
卫寒莫名其妙道“什么兔子?”
“因为我觉得长得就像个兔子。”
“……”
快开走了以后,卫寒才想起来陈舒说的是元宵节他送的那只兔子花灯。那花灯又蠢又丑,哪里像自己了?
陈舒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是以他坐船没什么压力。而甘庸就不一样了,人生第一次坐船他很有些吃不消。陈舒见他晚饭都没出来吃,就对随从道“给甘大人送饭来吗?”
“送过了。”随从道“送了也没有,甘大人一点也吃不下。”
陈舒有点没办法,晕船这种事情也没有什么药物可以治疗,他看了眼船舱里甘庸的房间,然后走到甲板上吹风。
冬天运河上的风一点也不温柔,陈舒放眼望着茫茫的河面。他们这是钦差的官船,不管什么船碰到他们都得让道,所以一路没有阻碍。陈舒掏出一根短笛,然后对着河面呜呜的吹了起来,和着风声倒是意外的潇洒。
甘庸睡了一天,又饿了一天。醒来天色已经黑了,他能听到风吹过桅杆的声音,还有萧瑟的笛声。
他刚刚做了一个梦,梦见十几岁的时候他在书房练字。突然有小石头砸在了窗户上,他抬头一看,就见卫燎趴在院子的树上,对着他笑的一脸傻气。
卫寒用嘴型说“出来玩。”
甘庸摇摇头,指了指书桌上的纸张,意思是自己还有字没写完,不能出去。
于是卫燎就从树上跳出了院墙,他虽然不能和卫燎一起玩耍,但卫燎走了他也很失落。不一会儿就从院墙外传来轻快的笛声,那声音就像卫燎一样欢快不羁。于是他心情突然好起来,就连抄写的速度也更快了起来。
陈舒吹了不知多久,然后甘庸就披着厚厚的披风坐在他旁边。
“你心里有事?”
陈舒道“何以见得?”
“刚刚你吹的是行路难吧?”甘庸淡淡道“有一个调子吹错了。”
陈舒笑道“都说曲有误周郎顾,依我看甘大人你不输周公瑾。”
“不是我的听力有多么好,而是这首曲子听多了,闭着眼睛好像都能听到调子,自然能听出错来。”甘庸还是道“你心里有事。”
“嗯。”
“我听说你是主动找的卫寒要外放出京的。”甘庸转头看他,“莫不是发生了什么?”
“不愧是甘大人,这都被你看出来了。”陈舒将笛子拿在手上,风吹得他袖子猎猎作响,“不瞒你说,我老家的未婚妻退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