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情的罗立狠打了个喷嚏,心道,莫不是老了,鼻子才这般不顶事?
“啊?”任桑榆惊讶。
“夫君放心了?”虞清溪轻笑。
任桑榆顿时窘了,连忙往屋里走去。
虞清溪到罗立那儿的时候,脸上还泛着笑意。
“春雨,你在门外守着。”虞清溪道。
“是。”春雨应下,留在外头。
“东家,那杂货铺可有甚想法?”罗立上前。
虞清溪走过去,并未在外厅停留,直接进了里头才回道“你是管事自然是你看着办了。”
罗立在后头瞪了他一眼,明明是他与春雨说的,要与他说说铺子的事!目无尊长的不孝……徒侄!他终于想出了个合适的身份!
“瞪我作甚,铺子没给你打理便说我防备你,给你打理了又要瞪我,真真是难做。”虞清溪到书案那厢坐下,头都不曾回。
罗立神色古怪地走去书案另一边,这人头都没回怎能看到他瞪眼?
虞清溪看着他狐疑得看过来,便淡笑“猜都能猜出。”
罗立坐下,直道“说吧,有什么事?”
虞清溪看着他顿了许久,道“问问我……爹的事。”他想起之前在公中信息上看到的“y”代号,一直有些怀疑。
罗立看着他,静默了一会儿道“按理说,我已经违规了。暗人之间的私人消息是不能传播开的,包括亲生子。”
虞清溪皱眉。
“暗人在任务中得到的子女都不得养在身旁的,以防滋长私心。”罗立道,“暗人与外人生下的孩子,不能保证对我们主子忠诚,所以,都会由其他暗人来教养。对于亲生父母或亲生子,都是不能透露的。”
虞清溪想起原身,对虞家没有任何亲近,对七姨娘他们也稍有排斥,不禁问“这样就能保证对主子绝对忠诚了?”
“自然是不可能的。”罗立一笑,“这等事不会在小时告知,而是稍大一些才会透露,若不能接受,就会被直接换走,若接受并忠诚于组织,才能继续在原位待下去。”
虞清溪知道他们有换脸技术,对换人的手法已差不多了解。
“自然也有人为了安于现状,假意诚服,实则寻找机会脱离,那自然也是逃不过去的。”罗立道。
虞清溪心里一颤,问“如何处置?”
罗立道“叛徒,自然是通缉剿杀。”
虞清溪想起前一世的大火,以及身手了得的黑衣人,心中好似明白了些什么。他前世一直没接触到关于这个组织的一切消息,只拼命寻求立足的机会,也许在他们眼里,他便是个叛逃者。可,又是何其无辜。他拧了拧眉,突然想到个细节,便想与这人确认“暗人之间靠什么识别,应当是有一个特定的标识吧?”
“有。”罗立点头。
虞清溪沉眉,想了想便拿过书案上的笔在纸上画了个图形“这个?”
罗立摩挲着下巴“这图形好像在哪里见过……”
第20章 黑系
“不是暗人身上的?”虞清溪问。
“当然不是!”罗立挑眉看他,“自家标识都不识?”
“我……”虞清溪斟酌了一下道,“以前对这些不上心。”他自然是不能直说无意当暗人,以免被当作叛逃者通缉围剿,还是要小心些。
罗立定定地看着虞清溪,见他平静地接受他的打量,并没有躲闪,才道“你平日小心些,若是对上其他暗人,说不得就会被盯上了。”
虞清溪操控表情自如,但对罗立的直视心里还是有些打鼓,听到罗立提醒的话语,心里才松懈下来。看来,他的便宜爹与罗立交情很好,连带着对他也包容了许多。他点点头,静下来心来又不免看着这图案发呆。不是暗人剿杀,那还会有什么人花那么大手笔来除掉他?
“你在哪里看到的这图案?”罗立问。
虞清溪看着罗立的眼睛,倒是说不出来了。他前世是被带着这暗纹的杀手杀害的,这能与他说吗?
“不方便说,便不说吧。”罗立摆手,作为一个暗人的自觉,对暗人私事能不好奇的时候绝对不会追索。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说。”虞清溪淡笑。
“算了,我便帮你查一查罢。”罗立从身上取了一张薄薄的纸片,将虞清溪画下的图案描摹上去。
虞清溪看着罗立画好图案,拔下头上的发簪,轻轻一旋,那发簪竟是中空,里头还藏着个火柴般的小棒。他不动声色地看着,心里却是惊讶万分。
罗立将发簪里的小笛取出,靠在唇边吹起,听着什么声响都没有,可很快一只黑色小蝙蝠飞了过来。罗立将纸卷好,缠到那蝙蝠的后肢上,放飞了出去。
“你这是在公中问?”虞清溪猜测道。
“是啊,”罗立手里顿了一下,“对啊,你自己不能在公中问吗?这少夫人款摆得,啧啧啧……”
“我就看看消息,从没发过这个。”虞清溪想了想,问他,“我以前挺排斥过这些个事情,花殇怎没有让人将我换走?”
罗立看了看他,轻笑道“她可不认识你爹,大抵是养着养着就有感情了。也是你没有做出格的事情,若是有,绝对不会留下你。”
“唔……”虞清溪又看着罗立将小棒收回发簪,重新插入头发。
“三长,是私下的。两长一短,是公中的。”罗立道。
虞清溪闻言点了点头,心思着回去寻一寻有没有类似的小棒子。说到公中的消息,他不免又问“公中信息里提到黑系,是做什么的?”
“黑系是相对我们暗系人而言的另一隐秘派系,那些人从不接触外人。”罗立道,“别说外人了,就连我们暗系都找不到。我一度觉得,你爹兴许是去了黑系,才会多年来音信全无。”
虞清溪心头一紧“那……黑系人知道是谁吗?”
“不知,”罗立摇头,“以前从没出现过这个代号。”
虞清溪沉默,也罢,急不来的事情。他站起身,道“今日我与你在外头行走,被任桑榆看到了。”
“哦?”罗立回想了一番,“看到便看到,我这管事扮得这么像,不对,我就是管事,哪里能怀疑。”
“他就是觉得你姿态风雅……”虞清溪欲言又止。
“就不兴风雅一些的管事?非要死垂着头,古板老成的?”罗立摇头,“待你年纪大了,肯定会理解的我这不服老的心态的!”
虞清溪淡淡一笑,他倒是觉得能安然到老也是不错的。他对罗立道“我也没不让你扮嫩,只是想问问你的脸面怎么换的。以后出去,我还能用上一用。”
“花殇教养你是多不走心啊!”罗立摇头。
“我……”虞清溪抿嘴,“是我自己不走心。”
“你得抽空出去一趟,到溱水关寻你师姐去摸一摸脸,等上两日便能制出来了。”罗立道,“那样做出来的比较贴合你的脸,不大会让人看出破绽。”
虞清溪皱眉。
“当然,若是你不得空,便画一副肖像去,你师姐也能替你做出来,但没有那般真切,很容易被内行的人看出来。”罗立道,“自然,糊弄糊弄外行人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虞清溪点点头,这个比较省事,可以试一试。
“你今日画了给我,我明日出去正好替你走一趟。”罗立道。
虞清溪抬眸,便立马明白过来。且不说那纸卷还没巴掌大,就连那小蝙蝠都是小小一个,哪能带得了一大张纸。他寻了一根描眉笔,在纸上画了起来。
待虞清溪画好,罗立接过来,看着他的脸又做了小小的修改。
虞清溪不禁摸了摸脸。
罗立轻笑“你从镜中看到的自己,未必是真正的自己。”
虞清溪挑眉。
“还有甚事?”罗立抬眼看他,“没有就赶紧回去伺候你夫君吧!”
虞清溪对着这人倒是不用装害羞,清清淡淡地看着他,一点都不把这等调侃放在心上。
罗立看了一眼他的颈侧,道“那你跟花殇学过……那些……没有?”
虞清溪一笑“你要教我?”
罗立一噎,随即偏开脸“我走的路子与花殇不同,不需要学那些个,只知道一些皮毛。那些皮毛对你来说,不够。”花殇的任务需要靠颜色,迷惑便是一项必备技能,他是以走商为主,不同道。
虞清溪收了笑意“这个我还能记得一些。之前我生病,有好多事情都忘记了,有一些却是根深蒂固般还能记起。”他从罗立这儿问了太多,也需要一个很好的借口,若是罗立哪日与花殇遇着,他也不至于露出太多破绽。
罗立挑眉,最基本的都不记得了,倒是难为他将迷惑本事还记着。他道“看得出你还未被得手,不过,万事也需谨慎。”如果虞清溪是女子,那动真格是免不了的。他是个男子,也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哦,你还真了解!多谢关心了!”虞清溪没兴趣跟他聊自己破不破身的事,登时就转身离开。也就是这样,才错过了罗立眼里的一阵落寞。
罗立在书案前呆立了好久才回神,他看着纸上虞清溪的画像轻轻摩挲你会不会回来看一眼呢?
虞清溪回到院里,先在练功房外头看了一会儿,随后对春汀吩咐“今日的粥汤可浓稠一些,半粥半水。”
“是。”春汀福礼。
“再加一碟焯蔬。”虞清溪又补了一句。
“是。”春汀应下离开。
虞清溪走进练功房,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任桑榆看到清溪来了,心里一稳,练得更为认真。修武知道三少爷只是为强身健体,便也没有过多的任务,看着时辰差不多也便结束了。
“铺子的事情说好了?”任桑榆虽说不能吃一个足以当爹年纪的管事的醋,但还是免不了一问。
“嗯,”虞清溪点头,“明日就回庄子上了。”
任桑榆立马心里舒坦了许多,明日开始,清溪就能一直在身旁了。
“夫君,”虞清溪递了棉帕子过去,“初练时不要急于求成,稳步提升对身体才是最好的。”
“清溪提醒的是。”任桑榆一笑。
“先去沐浴,身上出了汗容易受凉,换了干衣裳过来用一点粥汤。”虞清溪道。
“好。”任桑榆走去里间。虽然现下可以吃饭菜了,可每晚还是按着清溪的要求喝上一碗粥汤,他也习惯了。
沐浴之后,虞清溪陪着任桑榆用粥汤。碗盏小小的一个,拢共没几口。这么一碗下去,既能填补一下虚空的肚子,又不会太撑。两人用完粥汤,吃了两筷子小菜,净过牙,便准备歇下了。
任桑榆将虞清溪抱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亲着。虞清溪正在犹豫是不是要提醒他该节欲养身时,任桑榆在他耳边亲了亲,轻声道“清溪,我就抱一抱。”
虞清溪听了便放松了身体,由着他亲抚。果然没多久,任桑榆将下巴蹭了蹭他的头顶,只道“睡吧”便真的睡了过去。虞清溪嘴角微微勾起,他夫君秒睡功夫真是如火纯青!他躺在任桑榆怀抱里,安静地整合从罗立那儿听来的消息。现下知道了如何传递消息,他便要试一试。若这“y”不是他爸也就罢了,若是的话,肯定能通过这联络到对方。
虞清溪轻轻从任桑榆怀里抽出,起身到镜台边打开梳妆盒翻看。梳妆盒是三层的结构,第一层里摆了几盒胭脂,第二层是眉笔、刮刀等修面工具,第三层放了各种首饰。虞清溪忽视了那些耳坠镯子之类,将里头的发簪一一取出来查看。那里头的好几支发簪都可以打开,里面存放了各种东西,有些是粉末,有些是小丸,还有银针……看来这些应当是七姨娘准备的。虞清溪不敢碰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只找出那个招蝙蝠的小笛。
这时候他才想起,那种特别轻薄的纸片与平日用的不一样。虞清溪细细回想了一下,好似接到的不管是私人还是公中的消息,都是用的那种纸片。他想了想到底不敢随意改动,便轻巧地从后窗翻出,潜去罗立的屋院。
罗立已睡下,可还是警醒地从风声里觉察到一丝异样。虞清溪翻身从窗里跃进,还没落定便连忙挡上两招。
“搞什么!”罗立打出两招才发现闯入者是虞清溪。
虞清溪起身,脸色十分正经“试试你的耳朵够不够用。”
罗立深吸一口气,深夜里来试耳力?他没好气道“你夫君竟能放你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