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直是百官之首的杜丞相却不在此处,听说是劳累过度,病倒了。
贤王相貌略显普通,却很和善,让人一看就觉得敦厚异常,是老好人的面貌,被人围着也不见生气。
“王爷,您看这事可如何是好?”
“王爷,我等身为臣子,不敢越轨,可您是陛下的皇叔,放眼看来,也只有您能担此重任啊!”
“王爷,外面已然民心不稳,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乱子,您给个准话吧!”
贤王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而后叹了口气,“听闻陛下出事,本王心中甚为悲痛。陛下乃当今天子,纵然本王甚为皇叔,也不敢越俎代庖……可看着诸位大人忧国忧民,看着长安城中百姓惶恐,本王亦于心不忍。不若这般,本王可暂代陛下处理政务,等陛下一醒,立刻前来请罪,任由陛下处置,如此也无愧于心啊!”
众人面面相觑,有的十分赞同,有的保持沉默,还有的冷眼旁观。
就在这时,宁心殿中忽然走出一道身影,红衣张扬,艳烈无双。
“贤王向来无心政事,怎么帮陛下处理政务?”谢安澜站在殿门之前,台阶之上,俯视群臣,姿态冷漠而傲慢,语气淡淡的道“这件事还是不牢诸位大人费心了。季安!”
季安抱着一堆奏折,吃力地走出来,额头上全是冷汗。
谢安澜面无表情地拿起几本,摊开,随手扔了下去。
只见上面明明白白显示着两个醒目的红字——已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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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风流天下小侯爷(十五)
众人直勾勾地盯着那醒目的红字, 脸上全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敢问谢小侯爷,陛下可是已经醒了?”有人抱着侥幸的心理道“若是陛下醒了,为何不召见我等?”
谢安澜站在高高的台阶之上, 负手而立, “陛下没醒。”
“那这政务……”
谢安澜道“我批的。”
“你放肆!”
所有人脸色骤变,几乎用眼神将他来回捅了个窟窿, 有的年纪大的文臣甚至气得全身发抖,就差指着他骂“乱臣贼子”了。
谢如渊上前一步, y沉着脸, 斥道“孽子!谁给你代天子批阅奏折的权利?”
“陛下给的权利, ”谢安澜冷冷道“若是不信,等陛下醒来,你们尽管去问!”
季安头垂得更低, 他是最接近帝王的人,这些时日看得东西也比其他人多一些,所以他最清楚,哪怕陛下醒了, 也不会责怪谢小侯爷一分,甚至还会帮小侯爷掩饰过去。
揣摩圣心,这也是他选择帮谢小侯爷的原因。
百官哑口无言。
若是陛下醒了, 他们还用得着在这里争吗?
谢安澜这话太绝了。
半响,一直沉默着的贤王忽然眯了眯眼睛,“安澜,你这是要造反吗?”
“这话, 应该是我来问贤王,”谢安澜眉目冷清,尤带几分厌倦之意,“平日里,贤王从不问政事,怎么陛下这回一倒下,你就迫不及待地带人来逼宫了?”
“本王可担不得这么大的罪名!”贤王脸上的和善笑意慢慢退去,“本王倒是听闻安澜近来停留宫中,怎么祈安节那天却没见到你?等到陛下遇刺重伤,你又突然冒出来代陛下处理政事!陛下尚未清醒,你就算把黑的说成白的,我们也无可查证!别说本王不信,你去问问,谁能相信陛下会把政务奏折交给你一个小侯爷?且让大家评评理,这逼宫夺权的人究竟是谁?”
“本王现在倒是担心起陛下的安危了!”
说了半天,贤王终于道出了目的“若你问心无愧,便让开,本王要与诸位大人进去看望陛下!”
“对!我们要见陛下!”
“你让开!”
不少人开始附和了起来。
见谢安澜不动,又有人指着他叫道“乱臣贼子!我等当助陛下清君侧,以稳固朝纲!”
“清君侧!清君侧!”
各处宫门,隐有兵戈之声响起。
谢安澜见此,冷笑一声,倏而抬手,殿中长剑嗡嗡作响,隔空落在他的手上。
他站在上方,一身红衣,满目风华,手中剑尖直指下方众人,煞气四溢,“谁敢上前,我就杀谁!”
“御前动剑,当真是乱臣贼子!”贤王沉下脸,“谢侯,这可是你的儿子!”
谢如渊面色挣扎,随即亦拔下佩剑,指向谢安澜“你给我过来!”
昔年父子天伦,如今却唯有剑锋相对。
事到如今,谢安澜也不再遮遮掩掩,冷声道“爹,您以为帮贤王谋权篡位,倾覆先帝的江山,就能化解心中的仇恨?就能对得起我死去的母亲吗?”
“你在说什么混账话?”
“您助先帝打下江山,手握大半兵权,除了您,还有谁能帮贤王控制禁军?你们在宁心殿大呼小叫半天,却无一人前来阻拦,真当我糊涂吗?”谢安澜缓缓道“陛下遇刺,我本不想怀疑您,现在看来,也跟您脱不了关系。”
谢如渊厉声喝道“谢安澜!”
“我可不像你们,造反还要找各种借口,”谢安澜嘲讽道“贤王确实厉害,二十年谋算,恐怕等得就是今日!”
贤王脸色一变,沉声道“本王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谢安澜却没再看他,转而对谢如渊道“爹,前几日我去了一趟皇陵,在那边找到了几样东西,是该让您看看了。”
谢如渊听到“皇陵”,手不自觉地抖了抖。
“季安,去把东西拿出来。”
季安领命进去,不多时,捧着一个托盘出来了。
只见托盘上摆放着三样东西。
谢如渊一见,眼睛就移不开了,渐渐地,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谢安澜拿起第一样,那是个破旧的香炉,很有些年头了,却被人重新镀了一层边,“爹,这是二十年前,您与先帝结拜时用的香炉。先帝偷偷让人将它重新修整了一遍,好端端地摆放在皇陵里。”
谢如渊霎时想起当年两个少年荒野结拜的景象,眼眶骤然红了一圈。
那时齐凛登基,华贵香炉数不胜数,他一直以为这个就像他与先帝的结拜情谊一样,已经碎裂了。
谢安澜拿起第二样,那是一封未被开启的信,“爹,这是被压在香炉下的一封信,想来先帝临终前想留给您,最终却没有留下。”
“吾弟如渊亲启——”谢安澜打开信,一字一句的念道“朕感大限将至,忽忆起少年之时,与弟结拜情形……”
“给我!”谢如渊蓦地打断他,冲上前来,嘶声道“把信给我!我要亲眼看看他究竟写了什么!”
谢安澜神色不变,抬手将信扔了过去。
一旁的贤王却一直将视线放在第三样东西上面,目光惊疑不定——那是一卷圣旨。
这让他想起了被他烧毁的那卷圣旨。
谢如渊接住信,近乎急促地看着上面的字迹,看着,看着,他眼中忽而落下泪来,那是一种极为愤恨的表情,狰狞可怕,“不可能!不可能!当年分明是他害了婉婉!他怎么能颠倒黑白?幽禁三年是在保护我?笑话!天大的笑话!”
“不,看不清的是你,”太后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而来,“谢侯,哀家竟不知,你与先帝之间,有如此深的误会。”
“误会?”谢如渊一个大男人,听闻此话,甩着手上的信,几乎想悲声哭嚎,“害死婉婉是误会?诬陷我勾结蛮夷是误会?幽禁我三年是误会?事实摆在眼前,你们竟然敢说是误会!”
“先帝并未害死你夫人,她是为了保全你才投井自尽!你自己大闹皇宫,犯下滔天大罪,所有人都说你论罪当诛!先帝只幽禁你三年,不是保护又是什么?”太后闭了闭眼,将先前对顾明峥说的话,再次告诉了谢如渊,而后摇头道“哀家现在才明白,当年是有人从中作梗,才令你们少年结义的情分一朝散尽!”
“你说当年有人从中作梗?”谢如渊摇头冷笑,哑声道“那他临终前,吩咐齐昭‘除平国侯’又算什么?他就是怕我倾覆他的江山,一心想要我死!”
太后叹了口气。
这时,谢安澜拿起来第三样东西,眉间萦绕着一股散不去的悲凉之意,“爹,你可知道先帝临终前还留下了一份遗旨吗?这份遗旨留给了他最信任的弟弟——贤王,可惜他不知道,当年从中作梗,勾结蛮夷,令你们y差阳错的人就是他的好弟弟贤王!”
“不可能!”贤王指着那卷圣旨,厉声道“你们竟敢伪造先帝遗旨?简直放肆!”
他亲手将遗旨烧毁,怎么可能再次出现?
谢如渊已经听不见贤王的话了,他被一个又一个的真相冲击的支离破碎,喃喃道“上面写了什么?”
谢安澜轻声道“无论平国侯所犯何事,免他一死。”
谢如渊膝盖一软,跪趴在地上,蓦地悲声大笑,一拳一拳砸着地,直砸得拳头血花四jian,“先帝!齐凛!十六年!十六年啊!”
“是啊,二十年兄弟结义,十六年y差阳错,如今已生死相隔,连互相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了。”太后眼眶泛shi,忍不住流下泪来,“苍天在上,厚土在下,我齐凛愿与谢如渊结为异姓兄弟,从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肝胆相照,永不背弃,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谢侯,其实先帝从未有负年少时的誓言,只是你轻信小人,心存偏见,从不信他。”
“你道帝王心难测,可你的心还一如当初吗?”
谢如渊僵在那里,状若疯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贤王捏紧拳头,还能勉强保持镇定“这只是你们一面之词!诬陷本王!”
谢安澜走下台阶,一剑架上了他的脖子,“贤王,当你站在这里时,就已经满盘皆输了。”
“陛下还没醒!你敢杀当今的皇叔?谁给你的权利?”贤王无处可躲,只能寄希望于遇刺的帝王永远不要醒来。
可惜,他注定要失望了。
“朕给的权利。
顾明峥的声音从殿中传出,虽带着几分虚弱,却仿佛能安定人心。
太后微不可察地舒了口气。
谢安澜垂了垂眼眸,表情没什么变化。
“贤王勾结蛮夷,犯上作乱,妄图于朕昏迷之时逼宫篡位,传朕旨意,压入天牢候审!”
“你没有证据,凭什么处置本王?”
“证据?丞相已上交刑部了。”顾明峥冷静道“至于你与谢侯麾下的叛兵,也有孟少将军处置,皇叔就安心在牢里呆着吧。”
祈安节之前,他收到孟亭来信,便已开始部署,祈安节遇刺,本就是他故意为之,杜博诚与孟聆秋,也是他早已安排下的棋子。只要贤王或谢侯有所动作,一个就会趁乱进入府中收集证据,一个则是拿着兵符聚集长安城的兵力,对抗叛军。
贤王领着人在宁心殿闹腾。
宫外的硝烟,也差不多该停了。
果然,孟聆秋骑马领头,一身戎装地闯进来“臣救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你!你!好一个初初登基的新帝,倒是本王小看你了!你真以为你能算尽一切吗?你今日铁血平乱,消减兵力,来日蛮夷挥兵长安,看你如何稳坐皇位!”
眼见大势已去,贤王竟一头撞在了旁边的石柱上,血jian当场!
血珠jian到了谢如渊脸上,谢如渊突然清醒过来似得,猛地跳起抢下了一匹马,飞速地往宫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