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有看到江沉吟这种略带撒娇的表情，楚至今有一瞬间的失神，这才回应“君便是君，臣便是臣。”
没有想到自己曾经的话被楚至今说出来的时候，自己的心会如此绞痛，江沉吟顿了顿，还是扯着笑道“我命令你叫我一声沉吟。”
楚至今嘴巴张了张，终究还是叫不出来，摇了摇头“对不起，罪臣不知道何时再也叫不出来陛下的字了，陛下若是不虞，便杀了罪臣好了，不管是五马分尸还是凌迟，只要陛下解气，罪臣绝不会逃。”
一字一句都像刀子一样割在江沉吟的心上，他俯下去抱着楚至今，不停地重复，“我怎么舍得杀你，我怎么会舍得。”
楚至今感受到了自己颈间温热的液体，空洞地望向床帘，心里想着，我的陛下，您这次又想出了什么法子来折磨我？
☆、心有灵犀
接下来的几天，江沉吟对楚至今十分奇怪，就算是曾经的柳翩翩都没有受到江沉吟这种没有底线的宠爱。
让早已准备好接受各种折磨的楚至今心有不安，他不知道江沉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尽管他们相识多年，但是他从来没有看透过这个人。思虑了所有的可能之后，楚至今只猜到了唯一的一种可能，江沉吟了解他了解到了骨子里，江沉吟想要在给了他想要的一切之后，再全部收走。明白了江沉吟的报复之后，楚至今心里轻松了许多，他甚至变得有些骄纵，只想让江沉吟早早地厌恶这种模式。
江沉吟摸了摸在怀中不满的蹭着的小脑袋，失笑，低下头轻轻地吻了下楚至今的耳朵“别闹，正在议事呢。”
对面坐着的几个大臣痛心疾首，他们想要说君王这种对男妃宠爱的行为十分不对，可是帝王已经很有长一段时间没有这么温和了，并且做的决策也更加英明决断，所以他们一致都选择了闭口不谈男妃这件事情，只是谈起了规划了很久疆土的扩张。
“不知各位爱卿认为现在的时机如何？”江沉吟拍着楚至今的背，他知道他的武将向来不喜欢这种文官之间的会谈，但是他一点也不想和他分开，只能让他和自己一起，果然没有被拒绝，想到这里江沉吟嘴角微微上扬。
“这，的确很好，不过，大部分的军权都在李将军手里，可李将军……”一位大臣的声音停了下来，他竟然因为最近皇上的温和差点又提起了那个人，忙闭了嘴。
江沉吟的手顿了顿，把楚至今往怀里带了带，说道“你是想说，李将军忠于楚相是吗？你别忘了朕才是这个江山的主人。”
这一番话，可是把下面的几位大臣吓住了，忙跪下来，高呼“皇上恕罪。”
早朝意外地上了很久，不过结果还是在江沉吟的意料之中。
当御书房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楚至今在慢慢地从江沉吟的怀中站了起来。江沉吟笑着要拉楚至今坐下，才发现楚至今满眼通红，带着一股狠意。
“至今，你怎么啦？”江沉吟站起来，不愿意面对楚至今这样的眼神，自欺欺人地问道，“眼睛不舒服吗？叫御医过来看看把。”
“陛下，您要让明华去打仗？”楚至今声音有些颤抖。
江沉吟想将楚至今额前的一缕碎发撩到耳后，没想到却被避开了，手尴尬地在空中停留了一会，默默地收了回去，“他是将军，自然是要打仗的。”
楚至今往后退了一步，他终于明白了江沉吟的报复，以他在乎之人的性命和安危来让他痛苦，江沉吟让李明华征战沙场生死由天，让自己在这皇城纸醉金迷不知朝夕。
“陛下，如今国泰民安，歌舞升平，何必去挑起战争呢？”
江沉吟叹了一口气道“你说过要和我一起一统河山不是吗？只有全部都是朕的江山，才是杜绝战争的根本方法。”
“那让臣也去。”
“你不喜欢打仗，何况你现在武功全失，胡闹什么？”江沉吟伸出手把楚至今抱到自己的怀里，他发现自己好像生了一种病，他必须要和楚至今接触，就算他站在自己的面前，可是自己还是觉得他会远去。
楚至今闭上了眼睛，原来江沉吟都知道，就算他知道他还是一次又一次地派他去战场，楚至今轻笑了一声，“陛下，我的价值远不止我的武功，我对胡人的了解和对地形的认知都不是普通的人能比的，您现在派李明华去战场，是因为我在您的手里是吗？您知道只要有我，李明华就绝对不会反是吗？无论他赢或者是输，您都没有任何损失，赢了疆土扩大，输了兵权回收。所以您是畏惧李明华的实力，您只是后悔竟然把兵权从我手中夺走之后，给的人却不是一个唯一忠于您的人？您怕他反了。”
江沉吟放开楚至今，直视着楚至今的眼睛，找不到一丝温情，他不明白，那个曾经迷恋他的少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样揣测他的意图。
“我说中了吗？陛下，我不傻的，我只求陛下能够网开一面，”楚至今拍了拍袖子，跪在地上深深地磕了一个头，“罪臣愿意让李明华交出兵权，带他从此不出现在陛下的眼前。”
江沉吟看着跪伏在自己面前的人，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所见所闻，最爱他的人，竟然对他磕头只为和另一个人远走高飞。他那么一瞬间，想要冲上去，掐住他的脖子，问他，他的楚至今到底去了哪里？这些天对他依恋不已的人又是谁。但是他克制住了，倒退了两步，坐在椅子上，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声音里是化不开的浓愁，“朕的楚至今到底在哪里？”过了一会，他将茶杯摔倒楚至今的面前吼道，“你到底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楚至今这才抬起来了头，额前的头发被茶水打湿，还沾上了几片茶叶，幸好茶水不是很烫，被溅到的地方只是微微泛红，目光如炬，“他已经死了，陛下。”
“你骗我，”江沉吟立马反驳了一声，慢慢地弱了下来，“你骗我，你们都在骗朕，他说过，会忠于朕一辈子的。”
“他一辈子的忠诚已经是您的了，只不过他的一辈子太过短暂。”楚至今叹气，“现在，我可以为您解决您的兵权问题，剩下的路已经很平坦了，您不再需要我了。”
江沉吟被楚至今面无表情刺激得浑身发寒，他觉得自己这一次好像真的要失去这个人了，他忙来到楚至今的面前，和楚至今采取了同样的姿势，小心地拿开他脸上的茶叶，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心疼地问道“烫到了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如果不是真是发生，楚至今真的不会相信那个高傲一世的男人会和他相对跪在地上温柔地拂着他的头发，对他道歉。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开始虐攻了
☆、班师回朝
就算江沉吟表现得十分在意楚至今，到最后他还是没有听从楚至今的建议，在楚至今的饭菜中下了安神药，然后连夜派李明华出战。
楚至今一醒来就听到了这个消息，坐在床上一言不发。江沉吟站在床边默默地看着楚至今，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搓在一起的手展示了他的紧张。
两人间的沉默最后还是楚至今打破，他抬起了头对江沉吟露出了一个笑容。
许久没有看到楚至今笑的江沉吟有些激动，忙做到床边一把抱住了楚至今，身体因为兴奋微微地颤抖着，以至于他忽略了楚至今的眼中并未含着笑意。
接下来的几天里，两人的生活可以说是平静得激不起一点浪花。就像一对普通的夫妻一般，闲暇时间，两人下下棋，聊聊天。
江沉吟沉浸在幸福的假象之中，完全不知道平静的背后是怎样的波涛汹涌。
某一天的晚上，江沉吟伏在楚至今的身上，在出来的最后一秒，他对着楚至今的耳边轻声说“我爱你。”
第二天醒来的江沉吟，没有找到楚至今，而是找到了楚至今的一封留书。
——我为你镇守山河。
江沉吟看着自己被捏皱的纸，愣了一会之后，又小心地把宣纸抚平。他有那么一瞬想要抛下这里的一切，去把楚至今召回来，可是国不可一日无君，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江山，不能断送他的手中。
朝上的大臣们，发现皇上突然对这次打仗有了强烈的关心，一日要听三百遍战报，恨不得御驾亲征，只不过被拦了下来。
这场仗持续了整整八年。
江沉吟收到的楚至今的信，全部被他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了一个盒子里，每天睡前一张张的看一遍，然后放在枕边。
来信也没有之前的温柔缱绻，大部分只有寥寥几个字。
——大捷，勿念。
——安好，勿念。
——粮草紧张，所幸能捱过。
……
终于，国土又多了几座城池，而大军也要班师回朝。
江沉吟从得知大军要回城的那一天开始，就有些紧张，他对着铜镜，看着自己的外貌，他第一次怕自己因为岁月而失去了爱人的喜欢，他开始用藩属国上贡的珍珠粉来涂抹自己的脸颊。
他有点后悔这些年的每日不停歇地批改奏折，百姓都说他是一个明君，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失而复得得而复失之后，一个人在漫漫长夜的孤独寂寥。
江沉吟看着自己脸上已经出现了细小的皱纹，他怕自己的一点点不完美就会让楚至今离他而去。还剩半个月的时间，江沉吟长呼了一口气，他要好好补救一下。
宫里都传皇上要选秀女了，这些时日皇上每天都对自己的外貌十分注意，每日生活作息也十分规律。那些小太监小宫女们，看着这样丰神俊朗的皇上，都会偷偷红了脸颊。
这消息传出去，各位大臣也是心里一喜，皇上多年无子嗣，连妃子都不纳，现在仿佛开了窍，一个个恨不得都要把自己家族里年轻貌美的女子都送进宫去，皇上是一个明君，是真龙天子，就连相貌都是人中龙凤，试问哪一家女子不愿意嫁给这样的人呢。
到了大军到达城下的那一天，江沉吟早早地起床，一根一根的梳好自己的头发，甚至拿出自己偷藏的胭脂在脸上抹了抹，只求让自己的气色看的好一些，就连穿衣都是摒退了下人，他一件一件地给自己穿衣的时候，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
他仿佛一个怀春的少女，即将见到自己的情郎。他已经想好了，当大军到了的时候，他要亲自为他的挚爱接下战袍，然后将自己的披风披在楚至今的身上，他要对天下的人说，他江沉吟只爱楚至今一个人，一生一世一双人。会在宗族的孩子中，挑选优良的苗子来教导，最优秀的人会成为下一任的帝王。
江沉吟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他觉得这胭脂算是白抹了，就脸红就可以看得出来。穿完衣服之后，江沉吟便匆匆赶向了城楼，迎着猎猎寒风，他丝毫不觉得寒冷，只觉得胸膛里满是热血，在沸腾，在燃烧。
他想着，自己说完这些话楚至今会怎么样呢？会不会十分地震惊，只能叫自己的名字，然后自己就在这城楼上，亲吻他的唇，诉说自己这八年来的思念。
唯一遗憾的就是，这并不是楚至今自己的身子，幸好一切还来得及，至少他活过来了。江沉吟摸了摸腰间他微服出去对着寺庙的菩萨狠狠地磕了九个响头得来的一个平安符，他要亲手挂在楚至今的身上。
看到压压的一片人影，江沉吟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咚咚咚。
楚至今会变成什么样了呢？会比之前健壮一些吗，还是会晒成黑黝黝的模样。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啊？刚才准备好的话，怎么现在都忘了。
等到最领头的一名将士上来的时候，江沉吟失望了，他打开这人呈上来的盒子。
一枚虎符，一张字条。
——虎符交予陛下，草民会带李将军归隐山林，再也不会危及帝位。
江沉吟猛地关上盒子，他不明白自己的心间是不甘心还是失望。他走下去，一个个地看着得胜归来的将士，他不知道总共有多少人，但是他知道，他看到第二天傍晚，所有的人都被他看完了，都没有看到自己日日思念的人。
大军回朝的那一天，皇帝陛下一个一个地巡视，甚至连伙夫都见到了天子的尊容，据将士描述，皇上整个人发着金光，如同天上的神明，路过他们的面前，这是莫大的恩赐，为了慰问他们，整整到了第二天傍晚，看完所有的人，喷出了一口鲜血才昏了过去。
他们何德何能能受到皇上如此重待。
江沉吟看着楚至今的字，他有一瞬间是恨的，他恨不得把这些纸都烧得干干净净，免得他看着便会心生忧愁。可是当他把火盆点起来的时候，那些纸条他又舍不得丢进去，只能抱着盒子嚎啕大哭起来。
江沉吟知道楚至今是真的想要逃开他了，他可以动用自己的权利去寻找那两个人，但是他也不想让楚至今不开心，所以只能选择自己难受这一条道路。
终于，他消磨了那个人所有的爱意，也失去了爱上其他人的能力。
作者有话要说 我完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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