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煜哈哈大笑起来,油乎乎,贱兮兮的,无所顾忌露出他的豁豁牙,滑稽而张扬,像盛夏正午的阳光直直射进陆安平心里,一不小心,烧着了。
“容煜,和我回家吧。”
☆、第章
四十五、猛作
陆安平话一出口,愣住了;容煜听了也愣住了,扭扭捏捏说“嘿嘿,客气客气,其实也不用这样。”
陆安平瞧容煜那神色,就知道这家伙想歪了,心里那点阳光又被云遮住了。“你怎么就不能像个年轻公子呢?”
容煜不吭声了,那袖子擦擦嘴,越擦越油。陆安平看不过去,上前用手帕给他擦擦。
容煜问“年轻公子应该什么样?”
陆安平说“聪慧,桀骜,重情义,漂亮。”容煜算桀骜吗,被人踩成爬虫了,还能蹦跶起来;容煜不聪慧吗,床上心思倒是挺多;要不重情义,容煜能成今天这样吗;至于漂亮,豁豁牙,没门牙,也不讨厌。这说来说去不就是说得容煜吗?他有那么好吗?他怎么没有这么好。陆安平在心里自问自答,烦了,猪油把眼睛糊住了“走吧。”
容煜叹口气,我这是一样不沾啊,陆安平这顿饭亏了“我们回山上?”问得小心翼翼。
“山上白天热晚上冷,回家。”
容煜说“不回。你那程逸宁知道,万一碰上了,我就死定了。”
陆安平点点头,命轿夫将容煜背上轿子,抬出城,打发回去了。陆安平背着容煜上山,一句话不说。
容煜这时才发觉这山上花鲜柳绿,翠鸟鸣空,时不时几只松鼠在树梢间窜过。容煜想到刚才在路上看到的榜文,王七、林成他们四人被认定遇到劫囚之徒,殉职了。还有鲁潜竟然是当场死亡。至于他容煜,只字未提,似乎根本就没他这个人。
容煜知道,这是赵清珏他们留的后手,为以后要他的命留余地呢。一个死人不可能死第二回,可一个无存在的人却可以轻易抹杀。鲁潜要怎么办,他可不能死,欠我的是条活命,要活着还。
容煜趴在陆安平的背上,厚实可靠,阳光射在陆安平的脖子上,容煜低头蹭了蹭,再蹭一蹭。
“别乱动。”陆安平近乎呵斥。
容煜不乐意了“喊什么啊,我什么地方没亲过,装什么纯。”
陆安平真想把容煜扔这,让他自生自灭。自己的心和容煜的命哪个重要,当然是自己重要。可没有容煜,心就空了。陆安平觉得自己一把年纪了,还像个少年郎一样,为了情人的气息而心跳不已。
凭什么啊,我陆安平什么人没见过啊。容煜有什么好?他不好,一点都不好。
“陆安平,”容煜叫道“给我别个树枝。”
“要哪个?”陆安平问。
“那个,有花苞的。”
有本事自己摘,凭什么,你知不知道你有多重。容煜这小子在笑吧“那个是杏花,你要吗?”
“要。”容煜很高兴。
要个鬼!“给你,拿好了。”
“陆安平,我要吃果子,那果子能吃吗?”
吃,还吃!知道你今天吃了多少吗,晚上上吐下泻,别找我。“要几个?两个够吗?”
陆安平背着容煜,夹着花枝,一手托着容煜,一手举到耳边,容大爷要啃果子。果汁溅到陆安平的耳朵上、头发上,容煜瞧见了,一舔。陆安平差点把容煜给摔下来。
骚货!狐狸精!摔死你,就安生了。陆安平心里骂道。
“陆安平,那是不是有河,我要去河边照照。”
有能耐自己走啊。“你要看什么?缅怀一下你的兄弟?”
“这水真清。哎呦喂,老子这脸还能看。低点低点。”
陆安平瞧着水中容煜的倒影,容煜仔仔细细端详自己的脸,猛地一张嘴呲牙,嘿嘿笑起来了“好滑稽。”
陆安平心揪了一下,扬手摸摸容煜的脸。容煜顺杆子爬,蹭蹭陆安平的手。陆安平斥责道“你数猫啊?”
容煜一本正经说“陆安平,我发现你今天的脾气很不好。还有,十二生肖里面没有猫这一类。”
我要把容煜扔河里!
“陆安平”
“又干嘛?”
“那么凶干什么,你的名字不就是让叫的吗?”容煜很不满意说。陆安平正要说什么,容煜“嘘”了一声。
陆安平向旁边一看,一只肥嫩的灰兔子卧在草地上,小嘴一动一动,毛毛的耳朵也一颤一颤的。大灰兔不吃草了,看看陆安平二人,又接着吃草。
容煜笑了,陆安平也笑了,一拍容煜的屁股“回去了。”
是夜,果不其然,容煜肚子难受得翻来覆去,一个劲喊“陆安平。”陆安平火了,“我是你爹还是你娘,叫什么叫?。”
“爹,给我揉揉肚子。”容煜张口就叫。
占了便宜,陆安平也不说话了,按住容煜手上的穴位揉捏起来。过会出去了,找了两颗药草,揉巴揉巴塞进容煜嘴里“吃吧。”
容煜觉得自己像只兔子,面对凶神恶煞般的陆安平,除了听之任之别无他法,的,这草真难吃。
难吃但管用,容煜很快就有了反应,陆安平直接把容煜扔出门外,解决完了再进来。
“陆安平,你给我讲个故事嘛。”
“你上个茅厕,还有那么多事。”
“外面黑乎乎的,你不讲,我就进屋了。后果怎么样,反正是我自己的,我也不嫌弃。”
陆安平深深吸一口气“从前有个农夫,农夫救了条蛇,蛇把农夫给咬了,农夫死了,故事完了。”
容煜在外面说道“没情趣。这个蛇吃人的故事是这样的。”
“从前有个农夫,农夫有个美丽的妻子,有一天农夫救了一条蛇。蛇为了报恩就变成健壮的男子,帮助农夫干农活。中午,蛇男跑回家,问农夫妻子要饭。农夫妻子问蛇男,你是要吃荤还是素啊?蛇男问什么荤什么素?
“下午干了一会活,蛇男又要饭吃。农夫不乐意了你不是才吃过吗?蛇男说农夫妻子荤素餐太多了,他上午没顾上吃。农夫嘟囔道这婆娘真是。我去给你弄个玉米棒子。蛇男说农夫就有干的,只要舍得,他吃了准饱。”
容煜说完,等了半天没反应“故事完了。陆安平扶我一把。”
陆安平惹着恶臭,把容煜抬进去,容煜摸摸肚子舒坦了。
陆安平突然笑开了“水路旱路,这蛇男还是个双。不过你这故事怎么没有细节?”
容煜眨巴眨巴眼睛,这人反射弧怎么这么长“你给我点灵感,我就有细节了。”
陆安平一挑眉“容煜,你会死的,别乱弄。”
容煜摸上陆安平的腿“你个庸医,你就没点想法?”
“你丑的像个破布娃娃,我有个屁想法。”
容煜不乐意了,翻身睡觉。
总算安生了,陆安平刚刚歇口气。
“陆安平”小声叫道。
“信不信我杀了你?”
“可我要嘘嘘”
☆、第章
容煜把陆安平彻底惹恼了,即使陆安平看容煜越看越喜欢。第二天一早,陆安平往容煜怀里塞了两个馒头,嘱咐了几句心法,下山找乐子去了。琢磨着这一天没人照顾,容煜能懂点事,老老实实的。
直到深夜,陆安平一身脂粉气回来了。屋里黑黢黢的,门开着“容煜,容煜。”点燃蜡烛,空无一人。陆安平屏神静气,一一检视房中的细节。
屋里有股子恶臭,馒头不见了,被子掉在地上,衣服被拉了出来。陆安平打开提着的包裹,把点心摆在门口,用蜡烛照着,又去烧壶热水。
很快就听见沙沙的声音。“容煜,我给你带点心回来了,你在哪?我今天还去帮你打探消息了,你不想听?”
门“啪”一下关上了,蜡烛被门风带灭了,猫头鹰发出几声鸣叫。陆安平在黑暗中站立不动,猛地向左手边一扑,尖利的东西划了陆安平的手一下。陆安平抱住了“别闹。”
容煜不动了“你个老不死的,自己好吃好喝,把我扔这。”
容煜身上凉凉的,陆安平有些心疼了,将容煜抱在怀里,亲亲嘴唇“豁豁牙生气了?我也得去谋生吧,给你治病,你又不掏钱。”
容煜撇撇嘴“你哄谁呢,别拿这套来糊弄老子。当年我三妻四妾的时候,也这么唬过人。”
陆安平“哦”了一声,他吓着了,要不是屋里那股子尿骚味,真以为容煜出了什么事。陆安平放开容煜,到杯热茶,端着酥软的点心,一口口喂给容煜“吃完了,我给你换衣服。”
容煜说“我自己吃,你去收拾屋子。”
陆安平把点心掰碎了,放在盘子里。容煜伸手去拿,一动就皱眉。陆安平一边扫屋子,一边想容煜今日没嚎。
“你说鲁潜是不是死了?”容煜问道。
陆安平知道这是试探“容煜,谁都没有责任为他人的生死负责。王七他们在名誉上没有受损失,他们的死因也明明白白,他们的家人也会受到照拂。”
容煜深深吸一口气“救鲁潜的是赵清珏和程逸宁,哪里有我什么事。反倒是我的命是鲁潜保下来的。至于王七他们,护过我,这份情得还。”
陆安平笑道“你打算怎么还,你觉得你能杀得了程逸宁,还是能杀赵清珏?”
容煜沉默半晌“真相,我要查明真相。七哥、林成、丘义、重虎,追查此案,期望从中能够让碎尸案的冤魂得以昭雪。真相会还七哥他们一个公道。”
“你的罪是还没受够啊?”
容煜想了想,决定对陆安平坦诚相告,他需要陆安平的帮助“陆安平,我的肚子上有个刀疤,是赵清珏刺伤的,我一直以为他是想要我的命。当时我跟着鲁潜,发觉他和程逸宁共处一室。我这段时间,反复在想整个事情。为什么赵清珏会在那,为什么要杀我?”
“我想到了关于皇长子的传闻,想到了那日见皇长子的模样。皇长子看样子很不很不聪明。可鲁潜也好、先帝君也好,都绝不是痴笨之人。我想到了一个可能性皇长子有没有可能是近亲结合所生,比如亲兄妹?”
“那么赵清珏刺我那一刀就有说法了。他是想警告程逸宁,不要耍花招?”
“我推测鲁潜早就依靠赵清珏和程逸宁了。当赵清珏惹了不可避免的麻烦,需要人顶事,鲁潜是可靠的,没有根基,沾满鲜血,除了赵清珏,别无所依。”
“皇上有了不可告人的孩子,需要一个父亲,亲哥哥是不可能的,那么就制造一个受宠爱的鲁国公庶子。鲁潜相信自己是皇长子生父的身份,就说明他把假戏做真了。这里面很可能就有程逸宁的授意。”
“赵清珏认了此事,见到我趴在窗外,以为我是程逸宁安排的人,一刀刺向我,是为了给程逸宁和鲁潜一个警告。至于我死没死,他并不关心。他需要的是程逸宁和鲁潜的服从。”
“而为什么费这么大功夫,原因就是先帝君不愿戴这顶绿帽子。在毫无感情的丈夫和刚出生的孩子之间,皇上选择了杀夫,这样这个秘密就可以永远保存下去。”
陆安平问“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容煜说“因为这是琴师谋杀案的起因。鲁潜因为皇长子的谣言和赵清珏站在了一起,都是没有名分的皇室成员。这让赵清珏受不了,他要鲁潜只能是个奴才。要不然一个琴师之死,何至于如此轻易牵扯进鲁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