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出了浴桶,岑季白便抱他在床上更衣。林津眼睛瞟到岑季白身下那垂萎的一团,这才晓得昨晚他是吞了个什么东西。他们虽然起居在一处,倒真是再规矩不过,林津只从前为他手侍过一回,再从前隔着亵衣湿漉漉瞄了个不甚清楚。但岑季白虚岁也才得二十岁,这一两年看得见的个子长得慢了些,看不见的个子却是疯长了。
林津越想越气,只扳过岑季白侧脸,正视着他,格外严肃道“不许再长了!”
岑季白根本不明白林津说的是什么,反正三哥这会儿似乎有气,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便甜甜笑了笑,应了个“好”字。
林津一看他这傻模样就来气,这种东西,是答应不要长就能不长的吗……可……他到底为什么要说出“不许再长”这样的话啊,是跟着岑季白在一处太久所以他也变傻了吧……
林津又在岑季白胳膊上掐了几把,再往他脸上捏去,看他受了痛露出些委屈神色,这才消些火气。又道“你年岁小,不可纵欲。”
岑季白再是点头,他不曾纵欲,只是有好好研习过林津予他的所谓压箱底的东西罢了。看林津昨晚的反应,他应该是满意的,岑季白颇有些自得。但看林津今日的反应,又像是不大满意……
林津有气,他该应声好,但旁的事可以应好,于此一件关乎身家幸福的要紧事上,岑季白实不愿应承。便一本正经道“不曾纵欲,我不要旁人,只同三哥好。”
自古以来,纵欲的君王,哪个不是尝了无数美人,一夜少则两三个多则七八个地宿来。他没有那些事,没有那些人,他只同他的三哥亲热。
岑季白上前搂住林津,郑重道“三哥,我只喜欢你一个人,你要信我。那些个男男女女的,全天下的人累起来,也不及你一分!”
林津艰难咽了口唾沫,他固然想要岑季白只喜欢他一个人,再不要什么夫人、侍君,但岑季白这句话,于此刻听来,其实颇有压力的……
作者有话要说
修文后基本上每章3000字左右,但因为三哥太可爱,写了这章就没怎么删改了,保持3800字,不忍心下爪子
第四卷 继续放飞自我浪荡不羁g……
第93章 美人
因着林津身子不适,岑季白并不急于回宫,直到午休之后,马车慢慢悠悠,这才到得宫门处,却已是酉时前后。守卫开了宫门,里头黑压压的竟是跪了一大片人,俱是苦等了一天的朝臣。
说起来,众臣子今早在大夏殿等啊等啊,实在没等来早朝的君王,竟连个传达信息的人都没有。
阿金与小刀也是不在,问及执金吾将军兼卫尉江平,才知昨日里岑季白出宫,彻夜未归。
这些臣子们出于种种原因,都是担心得很。而岑季白一手提□□的,也是实在为他忧虑。
好在是林家需要上朝的那几个都不在陵阳,否则定是要以大司马的身份喝令江平四处搜寻了。便又有人推出李牧来,要他这个陵阳府君寻人。
李牧其实晓得岑季白租了三千星河一条游船,并且宿在船上——他毕竟是耳目灵通的。甚至他也知道岑季白与林津曾去过了兰房。但这些事他是不好开口说出来,只能扮出一副更为焦急的模样。
岑季白自觉是捅了个娄子,休朝这回事,他前世委实不曾有过。而今面对这些人,竟连一次可供借鉴的经验都不曾有。而这些人候在这里,若是问询他去了哪里,又该如何作答?说自己去三千星河看河灯?岑季白无法想象众人反应。
眼瞧着林津在一旁捂着嘴乐,等着看他被众臣子谴责,岑季白勾了勾唇,“三哥,你得要我抱下去吧?”
林津遂笑不出来了……他不方便走道。
岑季白在车内道了“平身”,站得近些的臣子倒能听出一些,是倦怠不堪的音色,这些人便更添了忧虑。众臣相跟着一直到寝宫门前,阿金打开帘子,便见到岑季白一脸疲惫神色,怀抱着被披风罩住的林津,慢慢下了车。
“去煎药。”岑季白与小刀道了这一声,便抱着林津入了寝殿。
稍后,传出消息来,是长平侯从前用过鬼医方药,出了变故,岑季白这才赶着出宫,上了趟摩岩山。好在是一切平安无碍,有惊无险。
众臣子皆是松了口气,事出紧急,倒也不怪他休朝,只叹是君王痴情。
第二日朝会,岑季白暗暗想着,头两日的许诺已然是落空了,第三日的清花盛会,总该为他的三哥补上。
秋时寒凉,渐转萧条,花卉也大多清雅,如菊、兰、山茶之物,其间又多精贵品类。每年中秋之后,陵阳与临近几处城镇的世家望族便在随乐原陆续搭了台展花,前后约计五六日,是为清花盛会。无论百姓身份如何,皆可往随乐园游赏。此风不知兴于哪代,却一直延续至今。亦是男男女女一年中难得相识相会的时节。
岑季白一向不爱热闹,其实这么些年并未曾去过,而林津想去,他自然要带他去了……
“陛下?”许挽容试探着喊了一声,事已奏毕,上首的年轻国主却是半点反应没有。
“陛下?”许挽容拔了些声量。
岑季白于沉思中回神,不悦地扫了他一眼。许挽容年岁颇轻,不过二十四岁。能做到九卿之一,除去作为曾思旪的侄子,于家学熏陶下自比旁人更熟悉邦交事务外,再有一点,是岑季白刻意。
许挽容自小养在曾家,教养在曾氏族学中,并于夏国第一场国试中脱颖而出,这国试却又是曾思旪主持。
曾思旪有心避嫌,以免这自古以来的第一试蒙上舞弊秽影,便不愿录他。而岑季白不只评他为第一,短短几月间人事变动,就将他搁到了典客的位置。一来试题是岑季白亲出,抄题的人是唐陌看护,试场是李牧监守,舞弊确然没有的。这一回没有,下一回也不会有,只要是试出来的结果,国主认同,夏国认同。
自来举亲不必贤,岑季白索性要百官们举贤不避亲了,也算是小小的成就不是?
但之所以力排众议,让他短短时间内成为九卿之一,该是许挽容是男子生养的嫡子。
不管林津会不会有嫡子,先找个有男子生养嫡子的先例出来,岑季白惟愿朝中得几时清静,别再拿他如今只定下林津一个男后这事争扯不休。
何况目前而言,夏国的典客实在是一桩过于轻巧的活计,李牧已经完成了大部分许挽容该做的事情。只同虞国两相往来,要许挽容费些思量。只是,只这一处思量,许挽容……
故此,岑季白要不悦他。
“陛下,”许挽容微有些忐忑,“是否传召北狄典客阿颜柯?”
不是虞国要粮吗,怎么又成了北狄典客……岑季白愣了一下,方才回想起来,北狄的典客是该到陵阳了。
北狄王故去,速谷烈与速谷截夺位,岑季白可是有认真相助于速谷烈的,林源带兵深入北狄,剿杀速谷截及其追随者,北狄一蹶不振,而速谷烈继任北狄。
岑季白很为夏国庆幸,林源亦是。
速谷烈即位之后,很快派出典客朝陵阳行进,大意是要向夏国称臣、纳贡,并希望与北境通商。
这些年,北狄的食盐、香料皆贩自西戎,丝绸、瓷器等物则是西戎贩于夏国,再转手于北狄。如今西戎与夏国交恶,其国内所需丝绸等物,只有吴卓的商队还能供给一二,售价却是奇高。再转至北狄,更是价高了,北狄可说是买不着,也买不起的。再因北狄这几年着实教林家军打得太狠,其二王争位更是内耗一场,国库空虚,因此速谷烈转而交好夏国。
最好的战马出自北狄,最好的铁矿亦在北狄境内,岑季白其实是很想做这笔生意。他也希望北方暂时有个盟友,安生几年。别看西北那里夏国赢了一场,其实夏国自己也有极大损耗,何况是前些年一直朽烂的壳子。虞国方面暂时不愿来招惹夏国,也多是因为岑季白这里虚张声势着,对于虞国高层许多人又恩威并施,一直拖延未曾起兵罢了。这样的拖延可耗了不少银子,而今飞羽军建制渐渐完善,后头扩军亦加迅速,粮草、武器、铠甲、战马……岑季白那座私库,入了多少,也就支出了多少。
想到北狄的典客入了王都,岑季白再次不悦地扫过许挽容,这人没经验做官,怎么连做人的经验都没有?
许挽容不觉将头埋得更低,北狄王坚持,无论如何坚持,这要他怎么交涉……前两天要报与陛下,偏又不肯见他,事到如今,还能怪他?
使臣受召入殿,带来的,还有二十名北狄美人。
岑季白原还想着,既是美人,大不了分给几个臣子罢了。宫里是肯定不留的,不要说这些人留在身边是否成个隐患,最重要的是,林津会不高兴,极不高兴。但等到二十名彪形大汉“哐哐哐”踏着整齐划一的步子齐步并进,差些踩碎了大夏殿的青石地板时,岑季白捏紧了手中竹简,强忍住要拿它砸向许挽容的冲动。
那一个个一脸横肉遍是络腮胡子粗膀圆腰的狂野大汉是美人?许挽容是脑子犯抽么!
“陛下,”许挽容太阳穴突突地跳,但方才阿颜柯的话他又不得不译,遂格外艰难道“北狄王多谢陛下相助,自照月谷一别,亦感念陛下一番深情。只是他身为一国之主,不能与陛下成就良缘,实在抱憾。此番细心挑选美人二十名,形貌音容,俱与其多有相似处,夏人言爱屋及乌,希望陛下笑纳。”
阿颜柯鞠了一躬,连连点头,又哇啦哇啦说了一通。
许挽容睁大了眼睛,却又赶紧低下头去,紧闭上嘴巴,不愿译了。
阿颜柯没听见他说话,催他也未见回复,索性指着那二十人,自己磕磕巴巴道“夏王陛下,他们,兵,好,很好!像……林三将军,像。”
“他说什么?”岑季白铁青着脸,极其不悦。阿颜柯所说北狄语,岑季白是能听懂的,正因为能听懂,所以极是气恼。他一时不能拿这些北狄人如何,不能拿犯蠢的速谷烈如何,越看许挽容越是来气。
许挽容听他问话,差些哭了出来,含混道“陛下,北狄使臣……说这些人……这二十名士兵英勇善战,是北狄的勇士,就像……就像长平侯一般,都是英雄,望陛下善待他们。”
呵,善待……岑季白搁下竹简,长案上便响起一声清脆的敲击。他作出沉思的模样,食指无意识地轻扣着案头,几息后,道“既是美人,自然要善待了……寡人记得,许卿尚未婚配?许卿这些日子辛苦,为国事鞠躬尽瘁,劳苦功高。这样罢,寡人便将这二十名美人赐予许卿,众卿以为如何?”
他给许挽容赐人,不问许挽容的意思,却要“众卿”以为如何,摆明了是不给许挽容拒绝的机会了。“众卿”一看岑季白那牵强的和气笑颜,又有谁敢说个“不”字。除开不明所以的北狄使团,朝臣们俱是跪了下来,就连许挽容也是苦着脸,随众山呼道“陛下圣明。”
曾思旪抬眼看了看侄子,微微摇头,有心无力,帮不了的。
将北狄使团交予曾思旪与刚刚收获二十名美人的许挽容,岑季白迈着轻轻巧巧的步子便往寝殿去了。
“小初!小初!”月亮见他回来,扇了扇翅膀,于窗檐下高声欢叫。岑季白入了寝殿,林津正倚在床上,画着王宫的布防图。
戍守王宫与陵阳城的,而今只五万南军,仙子山范围太广,也就划出了王宫范围。只是它紧邻王宫,武场的布防却更须谨慎。
“你那二十个美人呢?”林津听见脚步,知是他回来,也未抬头,只平静问道。故作平静,强忍的平静。
岑季白一一扫过屋里那些侍候的宫人,想知道是哪一个来多嘴饶舌告了状。那些人都垂了头,垂得极低极低的,只是他们头垂得再低,也掩不住面上偷笑的神情,一如方才众臣在大殿上所为。
作者有话要说
每□□九晚六,还有三个小时在往返实习单位的路上,周二又领了新任务,所以……呃,跟大家道个歉吧,以后还是两天一更,更新不定时,应该是晚上八点到凌晨一点之间。
第94章 清花盛会
“美人,美人,美……”月亮高声欢叫,小刀手快,已是上前捂住它嘴,不叫它闹腾。
岑季白恨不得将速谷烈剐下一层皮来,却是正经道“三哥,你不要说岔了,那是许卿的美人。”
“美人……”林津实是听不得这两字,“美人就是那么些个……就是那么样像我的?我……”就算带了伤,气质翩然的底子还在么;就算他是个武将,也是自小熟读诗书能扮几天斯文相么;就算他现在沉重了那么一点点,也不是那么些个满脸大胡子看一眼三天吃不下东西的蠢模样么……没错,林津只听了小刀描述,已经吃不下东西了,给气得。各国之间互送些美人珍宝的,送便送了,林津并不觉得那些所谓的“美人”能给他造成什么威胁,他的小初肯定看也多不会多看那些个美人一眼。可是,对手档次太低,自己也掉身价……
“你们倒是有缘无分缠绵悱恻情深缱绻了,你跟他多好啊,照月谷放了他,还帮他登上王位,你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所以连林津都是那速谷烈替身,是教你爱屋及乌那只乌……”林津胡乱说些气话,眼睛瞄到那檐下滚圆滚圆的月亮,有那乌黑的八哥佐证,就连气话也让人信了三分。“哦,我果然是只乌……”
小刀慌忙领了月亮园子里放放风,这八哥忒坏事了。余下宫人不必岑季白吩咐,皆是恭谨而迅速地移步殿外,再多留片刻,怕是要笑作一团了。
“三哥,那一个远在天边的蠢货,同他置什么气呢?”岑季白好笑地挨着林津坐下,伸手拥住他。
“我怎么不气?你看看你,这都招些什么祸害?就没个好的,没个拿得出手的?”林津愤然道“我竟然是……竟然同那些人是一个眼光了。”他竟然是与周丹、上官诗诗、速谷烈之流为伍的,唉,相比之下,许挽容真是极好了。
岑季白这回可止不住乐了,大笑了一回。“三哥,这世上最好的已教我得了,若再有好的,不是要折寿吗?况且,我已有了最好的,旁的那些,哪里还看得上。”
“你是得看不上。”林津斜了他一眼。
“……罢了,罢了,阿金备了车,不是要去随乐园?”岑季白再靠近些,与他面颊相贴,极是亲昵讨好。
“……那……那朝政……”林津语气已是缓和许多。他是想出宫的,但被人说成丑陋可憎已是困扰,可别再说他是个祸水。
“这几日并无大事,只等辛煜回来,报说农制。便是要改,也要他领头拟个章程,我哪里晓得地要怎么种的。”岑季白很有自知之明,一边为林津整理衣冠,一边道“而今也只是新安境内,这次回来,便让他提做梁城府君,于梁城改制,再看成效。”
“那好,那我们去随乐园。”林津道。
随乐园近日游人过多,马车行到第一处曾家的展台处,再也行进不得。岑季白为难地看着林津,三哥闹着腿酸,那这长长的一路……他可以抱着林津走,就怕林津不愿意了。
林津揭开马车上厚厚的一层柔软垫子,从底下木箱子里取了只斗笠戴上,四围垂下纱巾,便将他容貌遮掩住。随后,他灵巧地跃下马车,径直看花去了,只留下岑季白在车上发愣。
昨晚是谁说疼得厉害,就连亲一亲也不给的?又骗他!
岑季白便没有什么看花的心思了,他到底哪里做得不好,三哥竟然不肯与他亲近?那些画册上不是说只要第一次舒服了,美人们都会缠着夫君不放,夜夜不休吗?三哥那时候明明是极快活的,他都听见他喊出“不要”了,这不就是很舒服要他用力要他继续的意思吗?三哥送的画册上便是这样说么……
林津在外头转了许久,应该跟上来的人始终没个影子,外头花卉再好,他便也看不下去了。
折回马车那处,打起帘子,便见着岑季白皱着眉苦着脸,不知在想着什么棘手之事。林津看得心疼,便道“那些个臣子都是白领银子的,不曾与你分忧?”想到许挽容之流,有些时候是真不干什么事,林津摇了摇头。“不然,我们回去罢?你同我说一说。这里人多,吵吵闹闹,想不出好法子。”
岑季白讪讪笑了笑,那种事情,还真是只能问林津自己了。只是无从开口……
画册上怎么说来着,未得手之前是要宠着哄着,温文尔雅规规矩矩的。但是得手之后呢,那就得凶悍狂野热情霸道了。岑季白不知道他现在是该热情狂野还是继续斯文规矩,正在两难中,外头却传来一声“三哥”?
是宋晓熹略带惊疑的声音。
林津讶异回头,看到宋晓熹搀扶的人,便急急唤了声“母亲”,迎了上去,一时之间,也顾不上岑季白是在烦心哪一件国事了。
岑季白听见这一声,也慌忙下了马车,又接上宋晓熹一声“初何哥哥”。宋晓熹识出林津是因为小刀同阿金在,林津毕竟遮了脸,他看不清楚。但岑季白下车来,他可是看得真真的。
林津早已不再是那个不待见宋晓熹的林津,但听见这一声,还是皱了皱眉,瞪了岑季白一回。也就这一回,他扶着林夫人胳膊上的手便叫林夫人用力掐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