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时候也不早了,今日不用跟着师傅习武?”魏璟元并无驱赶之意。
魏景存猛然想起今日与师傅有约,赶忙道“大哥若不提醒,我还真把这茬给忘记了,我得赶紧走了。”魏景存起身时将茶盏中剩余的茶一饮而尽,酣畅淋漓后,魏景存笑着道“大哥,如果我是你,一定拜历先生为师。”魏景存笑着往外跑,到了门口,他再次说道“五叔身兼要职,怕是没功夫教导大哥。”说罢,魏景存这才急匆匆向外跑去。
魏璟元不知魏景存此行目的何为,料想却也单纯不了。
魏璟元面带冷笑,且不管他目的何在,怕是他要得不偿失了。
“大少爷……”元宝张望着远处,进来后问道“二少爷急匆匆的是要去哪里啊?”
“无须理会。”魏璟元起身,又道“随我见父亲去。”
元宝赶忙道“老爷刚刚出府去了。”
“出府?”魏璟元停下脚步,心生感叹,刘岳隐藏的极深,竟是找不到能往宫里传话的人了。魏璟元沉思片刻,这才又说道“暂且作罢。”魏璟元回到刚才的位置坐下,说道“你且留意母亲那里,没什么事儿先退下吧。”
元宝应声点头,转身快步离去。
王氏嘱咐魏景存的事儿他已办妥,一路小跑去了王氏住处,进门时,碧溪正巧迎面出来,赶忙道“二少爷可回来了,二夫人正跟里头等着呢。”
魏景存忙进了屋“姨娘,存儿回来了。”
王氏等到魏景存归来,焦躁的情绪终于得到了缓解,面露喜色道“事情可有办妥?”
魏景存用衣袖擦过额头,笑着道“已是办妥。”
“那他可有起疑?”王氏担忧道。
魏景存摇头“魏璟元向来信我,又怎会对我起疑。”
王氏叹息道“存儿,你现在还小,不知这人心险恶,若跟以前,我还信那魏璟元疼你信你,可现如今,我却不这般想了。”
“姨娘怎会这么想?”魏景存很是诧异,平日里自个儿伪装的有模有样,尚未见魏璟元有意疏离动向。
王氏无奈道“为娘的也说不准。”
魏景存安慰道“姨娘莫要杞人忧天,魏璟元与大夫人,迟早都是咱们的手下败将,只不过……”魏景存疑惑道“姨娘为何要让我提醒他,历先生虽无功名在身,可也是三殿下的武师,若魏璟元真拜了他为师,日后可就不好办了。”
王氏也不得其中缘由,不过是碍于他人的吩咐罢了。
王氏敷衍道“存儿莫要多问,只管按照我说的做。”
魏景存心有疑虑,却又无法问出口,不得已才收敛了心思,再看王氏那苍白的脸色,魏景存不禁问道“姨娘最近日来脸色不好,莫不是身子不适?”
“近日来越发嗜睡懒怠,不知为何,若不是有事耽搁了,早请相大夫到府上来诊脉了。”王氏到底不是粗心大意之人,且又生过一胎,种种症状,多少让她猜到了什么。王氏暗中窃喜,只待忙过了这几日,再请相大夫到府中诊脉,若真让自个儿猜中,那往后的日子更加如鱼得水了。
王氏不愿魏景存过多担忧,闲聊几句后便遣他去了后院。
魏国淮于亥时一刻归府,略感疲倦的他先是去了趟主院儿,同老夫人说了会儿话后,便去了四夫人曹氏的住处。曹氏入府已两年有余,至今尚无所出,魏国淮如今极其疼爱于她,迫切想与她结下果实,一则如了两人心愿,二则,也可堵住府中悠悠众口。
“老爷可用过膳?”曹氏为人过于清俭,不喜过艳的衣裳,妆容更是淡雅,衬托的她极为清新脱俗。
魏国淮笑眼进屋,坐下后方道“我已用过膳,月娘无需记挂。”
魏国淮唤她为月娘,这极其亲昵的称谓当真让曹氏每每听到都会感动不已。曹氏面若桃花般含笑道“老爷可是乏了,月娘已是备好热水,服侍老爷更衣沐浴。”
魏国淮笑着道“我与你说过,无人之时该唤我什么?”
曹氏低下头,隐约带着羞意道“淮郎。”
魏国淮心情大好,二话不说站起身便要抱起曹氏,可真当伸出手时,硬是让曹氏拦了下来。
魏国淮微皱眉头“月娘你……?”
曹氏依旧笑着,凑到魏国淮耳畔轻声道“老爷,我应是有了。”
“当真?”魏国淮惊喜不已,忙问道“月娘你当真有了?”
曹氏颇有疑虑道“月娘也拿不准,只是近日来多有思睡,且……”曹氏脸色微红,极其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魏国淮听的极为真切,更掩不住心头狂喜,忙道“来人啊。”
碧婷与门外进来“奴婢在。”
“快去请相大夫入府。”魏国淮边说边笑。
碧婷聪明伶俐,看出了一二,忙笑着道“奴婢这就命人请相大夫入府。”
曹氏待碧玉离去,笑着道“老爷太操之过急了。”
“怎会不急,我盼这一天盼了多久。”魏国淮抑制住心头狂喜,小心翼翼将曹氏抱了起来“月娘,你定要给我生个儿子。”
亥时将过,相大夫入府,一时间消息传到了各处各院,魏璟元这里毫不例外的得知了曹氏有了身孕一事。魏璟元与曹氏尚无过节可言,也从未遭受过她的迫害,反倒平静如水一般。曹氏出身不高,却能博得魏国淮的宠爱,这也多亏了她那与世无争的性子,只不过碍于她性情软弱,致使后来魏景行出生后,便被王氏暗中打断了右腿。
魏璟元想到这后来的事情,便心有感叹,与人为善的下场是何等的惨烈,倒不如争上一争,兴许还能博得大好前程。
“大少爷……”元宝慌张进门,待关了门后,元宝急忙从怀里拿出玉佩,小声道“那人传了信物。”
魏璟元冷笑道“我正等着呢。”魏璟元站起身“替我更衣。”
元宝替魏璟元换了身利落的衣裳,离出府前,魏璟元去了曹氏住处,稍显诚意过后,便带着元宝从后门赶往了南巷后的树林。
第17章 拉拢
时已入夜,奈何又起了风,刚进入南巷后树林,手中灯笼便被吹熄。南巷树林坑洼较多,元宝摸黑扶着魏璟元,小心翼翼前行。魏璟元来到先前见面的地点,等了有半柱香的时辰,却也不见那人到来。此时的元宝有些耐不住性子了,小声道“大少爷,这人该不会不来了?”
魏璟元微微摇头“不会,他此时定是在暗中观察着咱们。”说罢,魏璟元与元宝四周张望了几眼,碍于天色过于暗了,除了夜风摇曳的树林,连个人影也是看不见的。
魏璟元猜的没错,梁镇正藏于暗处,瞧瞧的观察着他们。
元宝只觉着背后冒着凉气,紧张道“大少爷,要不咱们回了罢?”
魏璟元笑了笑“别怕,凡事有我呢。”魏璟元回过身看着不远处的树林,隔空喊着话“兄台既然来了,为何不肯现身一见?莫不是怕我取了你的性命?”魏璟元似是嘲讽,笑着又道“今夜前来,唯有我二人,兄台大可放心,还请出来一见。”魏璟元的声音在入夜的树林中回荡,直到平复也未见那人现身。
元宝浑身颤栗“大少爷,咱们还是回了罢。”
魏璟元微皱眉头,莫不是自己猜错了,那人并没有逃离母亲的毒手?若真是这样,那玉佩又是何来,又怎会知晓他与那人的暗话?魏璟元突地一个机灵,心道不妙,转身对元宝道“速速回府,快。”
话音方落,却为时已晚,只见一道黑影袭来,不待魏璟元提防,一柄闪着寒光的刀刃便架在了魏璟元的项下。魏璟元连忙稳住身型,原地不动,以观察情势。
“大少爷。”元宝惊吼一声。
梁镇向上提动匕首,嘱咐道“休要上前,否则定要你的主子身首异处。”
元宝停下脚步,不远处瞪大双眼盯着梁镇。
“大公子既然来了,为何要急着离去?”梁镇话中隐约带着笑意,那柄匕首更是贴近了魏璟元的皮肉,哪怕是抖上一抖,便能在魏璟元的颈上开出一道细口。
魏璟元见来人是他,不禁松了口气,笑着道“我本以为兄台不会来了,这才想着离去。”
梁镇冷笑一声“大公子竟还笑的出来,莫不是你,我那些弟兄也不会死无葬身之地。”梁镇似是愤怒,手上却是没用什么力气,他又道“大公子可做好了与他们陪葬的准备?”
魏璟元波澜不惊道“兄台怎不放下匕首,与我好话好说,难道怕我们跑了不成?”
梁镇不受挑衅,笑着道“大公子还有何话要说?”
魏璟元见他不吃这套,只得换了法子,轻声道“我既然敢来,自是不信兄台会取了我的性命。我不怕把话说白了,兄台如今得了银两,又不用与他人分享,岂不是美事儿一桩,这不正是兄台先前所想的吗?”
梁镇很是诧异,万万没想到身前这十一二岁的孩子,竟能看穿了他的心思。没错,先前魏璟元出主意时,他便决定铤而走险,带着弟兄们去要挟国公夫人,也料到国公夫人会暗中下此狠手,奈何梁镇心思巧妙,身手又是有的,便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躲过了这场劫难,同时又拿到了国公夫人的银两。
“胡言乱语,我与他们出生入死,又怎会……”梁镇不过随意辩解,话未说完,便听到魏璟元说道“出生入死不假,却并非情同手足。”
此时,梁镇无需伪装下去,笑着放下匕首“大公子好胆识,再下佩服。”
魏璟元下意识的摸了摸被匕首抵过的地方,暗地松了口气,待回过身时,笑着道“恕我直言,兄台与他们有所不同,非池中之物又岂可混为一谈。又则,那些人平日里为非作歹,死有余辜,兄台定不会为这样的人,断了自己的财路。”
梁镇怔了怔“财路?此话怎讲。”
魏璟元浅笑道“兄台可曾行于军中?”
梁镇笃地瞪大双眼,手中匕首再次提到身前“你怎知晓?”
魏璟元忙道“兄台莫要惊慌,我不过随口一猜罢了。”魏璟元细细打量梁镇,衣着装扮虽是普通,却十分容易从中看出端倪“若我猜的不错,兄台应是军中斥候。”
梁镇眼神儿中迸射出杀意“你从何猜得?”
“这也不难猜,兄台衣着过于利索,显得轻盈矫捷,又则,你方才藏于暗中,伺机而动,且又算准了今夜会起风,有利于你行事。”魏璟元目光落在那柄散着寒光的匕首上,笑着道“用时显露,不用时则隐藏,不知我猜的可对?”话已说完,魏璟元仍旧止不住多看他两眼,这人剑眉大眼,隐约透着英气,若非出身低了,定会有番作为。
梁镇冷笑道“你为何不猜我是刺客?”
“两者无异,本是有着关联,又何以分的太过仔细。”魏璟元笑着道。
“我是否行于军中,与你无干,你还是说说这财路何来吧。”梁镇顾左右而言他。
魏璟元稍有明了,便没再提及身份一事,转而说道“兄台本是拿了我母亲的银两,为何不愿远走高飞,而是又来寻我?我想……这其中缘由,定不是替他人报仇那么简单吧?”
话已说开,梁镇无需隐瞒,直言道“我本是贪得无厌之人,如今得知了此等秘密,又怎会轻易错过?”
梁镇的心思与魏璟元的猜想不谋而合,至于这梁镇为何会这般需要银两,魏璟元无暇多猜,只要他需要银两,这对魏璟元来说都是好事儿,他身旁需要这样的人。
“好,兄台既是敢说敢做,那我便直言了。”魏璟元敛去笑容,严肃道“兄台知我身世,定能料想我于府中困境,奈何我孤身一人,又不得拳脚功夫,身旁少了助我之人,若兄台愿意,望你能留我身旁,助我安康,待日后顺利世袭,定少不了兄台好处。”话语中不失礼数,虽是请梁镇替他办事,却又把话说的冠冕堂皇,听起来十分顺耳。
梁镇细思片刻,笑着道“这便是大公子说的财路?”
魏璟元应声道“留我身旁,总好过这南巷艰苦,还请兄台细细斟酌。”魏璟元从怀中取出玉佩送到梁镇身前,轻声道“时候不早了,我若归府迟了,怕是会惹人怀疑,兄台若有决断,方可将玉佩送到府中,我便知兄台意思,相反,兄台可将玉佩毁掉,远走他乡,过往的一切,将随风消散,永世无人得知。”
魏璟元一席话说罢,梁镇审视的目光看着他半晌,这才迟迟将玉佩拿了过去。
魏璟元满意道“还请兄台慎重考虑,我等先行回了。”该说的话魏璟元都已说完,转身与元宝向树林外走去。
几步开外,身后突地传来那人声音“我乃梁镇。”
魏璟元并未回身,而是加快脚步出了树林。
魏璟元照旧与元宝步行而归,路上,元宝心生疑惑道“大少爷,您说这梁镇当真能替您办事儿?”
魏璟元叹气道“纵然可为我所用,却也是不知根的,猜忌不可避免,急不得。”
“他当真是军中斥候?”
魏璟元摇头“我不过奉承他罢了,是与不是都无关紧要。”
“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若他日他寻了更好的财路,会不会出卖大少爷?”元宝似是长大了,也懂得揣测他人心思了。
魏璟元微微一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话虽如此,魏璟元又怎会想不到这点,后路还是要留的。
借着月色的掩护,魏璟元顺利归府,而此时的国公府却是一派热闹景象,魏璟元多有诧异,便吩咐元宝去打探一番,自个儿则是先行回了东边儿。
不过半柱香的时辰,元宝跑着回来“大少爷,今儿可是双喜临门啊。”
“双喜?”魏璟元穿着里衣坐在窗前,放下手中书籍道“曹姨娘有了身孕可算得喜事一桩,另一喜又从何而来?”
元宝忙道“王姨娘也有身孕了,相大夫亲自诊的脉。”
魏璟元恍然大悟,他怎会把这事儿给忘了。这些日子以来,王氏定有所察觉,只是不知这王氏是故意今日才说,还是碰巧赶上了曹氏请相大夫进府。魏璟元笑着起身,这往后的日子还真是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