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梧栖心头猛的一颤,“她是何家唯一的活口?”
摇铃点头。
“你们如何找到她的?”让摇铃派人去查何家时何家早已经灭门几个月,几个月后竟找到了一个活口,这……
“滟儿是何宽的小妾之女,她的娘亲乃是香玉楼的一个风尘女子,当年她的娘亲生下她后不到半年便厌倦了她们不再过问。何家灭门那日滟儿的娘亲正好狠狠地打了她一顿,之后便躲进了何家后院的畜生棚里。”说道这里,摇铃不由得轻叹一声,“何家灭门之时滟儿被吓坏了,待那些凶手离开后她便逃出了何府一只以乞讨为生。滟儿想她娘亲便经常从狗洞里爬进何府,我们找去时正巧碰到她。”
祁梧栖看着小丫头无奈叹气,“自古福祸相依,你的娘亲随打了你,可到底是救了你一命。摇铃,扶她起来吧。”这个世道总是这般的让人无奈,据他所知,何家灭门之案发生之后便已惊动了皇帝,只是连番一查,发现此时牵连甚大之后皇帝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让此案一拖再拖,拖到如今竟还没一个结果。何家到底是因为何事而招来了此般横祸?
“何家的事已有些眉目。”摇铃抱起何滟后突然开口。
祁梧栖当即抬起头来,“你查到了什么?”
“何宽一直与五王爷来往甚密,其中的关系自不必多说。何宽出事前离开京都去找过左义城,回来当日又去找了五王爷,之后又与右相突然来往频繁。右相带何宽去见了一个人,不过那个人是谁倒是查不出来,只知那人身边有五六个高手把守四方。之后何宽不知犯了何时被人关押在牢里足足半个月,听牢里的官差何宽在牢里的吃的是状元楼的酒菜,穿的是李庄的上品料子,每到半夜就有人拿着五王爷的令牌与那何宽交头接耳,何宽出来后不久何家便遭遇了灭门。我曾派人去询问过衙门的仵作,听仵作之言,何宽被人挖心之前曾被人严刑逼供。滟儿躲在畜生棚里见过两个行凶之人,两人虽蒙着脸,可那刀的右手只有四根手指。”
“五王爷,右相,神秘人,断了一根手指的凶手……”难怪皇帝冷处理。“既然有了眉目,你便继续查下去,半个月之内必须查处那四指之人到底是谁的人。齐王府的人安排得如何了?”祁梧栖心里最放不下的便是七王爷应朝光,此人小小年纪便有着堪比毒蝎之心,上一世青录虽有防范,可他隐藏得实在太深才遭了他的算计。右相表面上隐隐显露为五王党,可右相实际上却是应朝光的人,何家之事既与右相有关,那么应朝光也逃不开嫌疑。
“公子放心,我们的人早已入了齐王府。提起齐王来,倒是有一件事不得不说。”摇铃为他倒了一盏茶递了过去。“齐王府有一个禁地,齐王一去便是半日之久,前些时日我们的人潜进去后发现那所谓的禁地里挂满了一个人的画像。”
一个人画像?闻得此言,祁梧栖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是谁?”
“允王。”
“……”祁梧栖心里一寒。
摇铃轻笑着捏了捏怀中的小丫头,“早已听闻当今允王艳绝无双,女子想着念着也就罢了,想不到自己的兄弟也……”
“摇铃。”祁梧栖突然出声讲话打断,淡淡的声音里透着少有的冷意。“烧了它。”
摇铃收起脸上的笑意直直的看着他。
“齐王府禁地的那些画全给我烧掉。”说道此处,祁梧栖的声音又沉了几分,“管好你的嘴半分不得透露,若是被我发现,你自己去找赫毓领罚。”
摇铃心里一惊连忙屈膝一跪,“摇铃定会管好嘴不再胡言乱语。”
“派人去盯紧允王府的洛云京,若有情况差人来找我。何滟是何家的唯一活口不方便留在芳袖楼,晚些时候会有人前来接她离开,我还有事不便久留。”说到这里,祁梧栖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便起身离开。
摇铃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狠狠地打了一个冷颤,看来从今以后要收敛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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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参见王爷。”
应青录与洛云京刚踏入王府,早在府内等候多时的徐耘便快步迎了上来。应青录看了他一眼后转头看向身后的洛云京,洛云京对着他柔柔一笑便自行离开。徐耘见他走远这才跨步上前在应青录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听完后的应青录冷冷一笑,“你随我走一趟吧。”
“是。”徐耘微微俯身。
……
允王府的地牢里,一个血汗交杂面目扭曲看不清长相的男人被人牢牢的悬吊在半空之中任人鞭打,鲜血一缕一缕的溅落在脚下的火炉上发出哧哧的声响。
“停了罢。”
正在卖力鞭打的行刑者停下鞭子退到一旁。
凤眼轻挑,应青录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右手手肘搁在扶手之上支撑着额头冷冷一笑,目光在不远处那一排排的刑具上轻扫而过。
……
洛云京刚回到应青录为他安排的独院内不久,一个王府家丁便偷偷摸摸的找了他。
“洛大人,大事不好。”
洛云京看到来人心里猛的一惊,“快说!”
“周大夫被王爷抓了。”
洛云京脚下一软直直的跌坐在凳子上,王爷何时盯上周大夫的?他下药的事难道被人察觉了?不,不可能,若是王爷有所察觉,那他此时绝不会安然无恙的坐于此处。
“洛大人?”
洛云京惨白着一张脸站起身来,“周大夫被关在何处?”
对方摇摇头,“小的不知。周大夫被人抓近王府后便被秘密看押,王爷下令不许任何人随意走动,侧王妃将王爷小妾男宠全招到了檀花院,蓉姑娘悄悄差人来了话,说是王府出了内贼,只怕这次……”
“内贼?这与周大夫被抓有何干系?”
对方再次摇头,“小的听闻王府的药材库里丢失了一批珍贵的药材,有人传言那批丢失的药材在周大夫的药铺里找到的……”
“周大夫被抓是因为那批丢失的药材?”洛云京脸色一沉,“这件绝非传言那般简单,周大夫是谁的人你我皆知,以他的身份又何须偷到?且说偷盗允王府之物乃是杀头大罪,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绝不会……”洛云京说着说着蹭的一下站起身,“近几日安分些莫要露出马脚,周大夫的事我自会处理,你先回去。”
待对方离开后,洛云京摸着自己激烈跳动的心口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往外走去。
一人躬着身子附在应青录的耳便说了几句话,而应青录听完之后的眼底的冷意却变得分外复杂。这些时日他想尽了办法讨得那人的欢心,可是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就如此不值得一个人真相相待?他何处比不上那个人?他逼着自己不去计较,他逼着自己把此生最大的宽容给于那人,可那人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于他?
缓缓地闭上眼忆起那人教他念书的模样,忆起他被父皇严罚后那人陪在他身边紧紧相拥时那份温暖,忆起那人为他的争夺权利而劳累的俊颜,忆着那人对他说此生相伴时的认真……可到头来全是罄竹难书的假相……
转眼间物是人非,却不知吾心恨谁。恨造化弄人,还是恨他这带着血腥的尊贵身份?
睁眼看着悬吊在半空之中的周大夫,铺天盖地的恨意化作一丝冷冷的笑意,“徐耘,去将周大夫家的两个爱子请来此处,他若饿了,就请他吃上一块心头肉吧。”
……
“段靖见过祁公子。”
正在院里编写故事的祁梧栖在听到熟悉的声音时手下一顿,笔尖的一滴黑墨在写到一半的纸上扩散来开,哎,白写了。在心里叹息的同时,他转移目光看向意外之客,“段大人,你我一年未见吧?”
段靖早先是皇帝的暗护,离开组织后又到应青录的身边做近身侍卫,官阶五品,以祁梧栖此时的身份叫他一声段大人实不为过。不过祁梧栖的这声段大人倒把段靖本人叫尴尬了,在沉静儒雅的祁梧栖面前,他无论如何也端不起大人的架子来。
“不知段小哥今日前来是为何事?”因为祁梧栖比他大上七八岁,是而一年前他便一直学着玉大娘段小哥段小哥的唤他,此时见他满面的别扭,祁梧栖为了拉近关系便用了一年前的称呼。
段靖见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于是有些脸红的低下头从怀里摸出一封信双手奉上,“王爷差属下来给祁公子送信。”
段靖是青录的近身侍卫,青录让他亲自来送,想必信中内容极为重要。街过信后不做停歇的展开来信,看完之后心里不由得生出了几许疑惑,今日与青录在百味楼相遇时他亲口让他明日前去允王府,为何又改了注意让他独自前去左相府与左相见面?以他对应青录的了解,应青录说出口的话绝不会轻易更改,莫非……莫非这短短几个时辰内出了什么差池?
“段小哥,你家王爷出了何事?”
段靖一愣,心说他怎猜到的?
祁梧栖微微眯眼,看来真的出事了,可是以现在的身份他不便多问……
祁梧栖与应青录之间的关系段靖多少有些了解,但他实在是个话少之人,于是只能抱拳道别。待他离去后,祁梧栖心里愈发不安,卫风与双碟双燕皆被他差出去办事了……看来只有他亲自去打探。
匆忙拿起门锁准备关门时,却又遇到了隔壁院的陈大娘。
“祁公子这是去哪儿啊。”
祁梧栖一脸无奈的转过身,“陈大娘,我家两个丫头不在家。”
“又去绣房学刺绣了?”陈大娘端着她那身富态的身子一拽一拽的走了过来。
“是啊是啊,去学刺绣了,陈大娘若有事晚些时候再来罢。”祁梧栖按压着恼怒到牙酸的怒气,也不知道这陈大娘为何如此多管闲事,他们搬来这里后陈大娘便一眼瞧中了他,第二次上门时就闹着要给他说媒,祁梧栖觉被这事弄得极为尴尬,无奈之下便干脆说他早已成亲,娘子留中林的老宅带生孩子。刘大娘见他确实相貌堂堂确实已是当爹的年龄便不再纠缠,那知几日后陈大娘又找上门来要给双爹双燕说媒。
在这个朝代十四岁的双碟双燕确实到了成亲的年龄,可在祁梧栖看来,双碟双燕根本就是两个未成年的小女娃,事而她们的亲事他是想都未曾想过,陈大娘提起此时事,祁梧栖想也未想的当即拒绝。
祁梧栖是经历过两生三世的沉淀,他的修养与气度自是他人无法相比的,为此双碟双燕经过他的一番细细教导自不比那大户人家出身的丫头差。且说双碟双燕经常外出,这附近的年轻人便三天两头的拖陈大娘前来说媒。祁梧栖想发脾气,可又想到陈大娘不过是一个妇道人家,他一个大男人与她计较翻到是失了身份失了气度,于是只要他与双碟双燕在家,这院门便一只紧紧的闭着,有人来敲门时卫风会去看一眼,来人若是陈大娘,他们自始自终的装做家里无人。这下倒好,躲来躲去,偏偏在这个时候撞上了。
陈大娘亦是个厚脸皮,要赚说媒钱,这脸皮不厚如何能赚?见祁梧栖脸色不好,她只当没看到一般张口就道““她们这是躲着大娘我啊?姑娘家学刺绣倒是好事,但她们成日的往外跑可是要毁了名声。祁公子,你家的两个丫头十四了罢?大娘我这里有……”
祁梧栖此时牙酸得更为厉害,他转过身将门锁好后狠吐了一口浊气才冷着脸看向正准备滔滔不绝大说一番的陈大娘,“你的心意我里领了,双碟双燕出生时我寻了相士为她们卜过一卦,卦象上说双碟双燕乃是克夫的寡妇命!为了他人的生命安全,待她们服侍我服侍够了就去尼姑庵里当尼姑。”
陈大娘“……”
祁梧栖见她目瞪口呆的模样终于出了一口恶气,心底冷哼一声后宽袖一甩便大步离开。
“这,这姓祁的好生恶毒!”陈大娘看着他的背影气得直咬牙,心说老娘看了一辈子的姑娘相可不可夫她会看不出来?不让她赚说媒钱,那你家的两个丫头一辈子都别想嫁出去!
……
话说祁梧栖离开之后便租了马车直往允王府而去,回京后一直忍着不去允王府寻他,可今日心里实在是不踏实,不亲自见到青录,他这心里到底是放不下。
算算日子,前世青录与洛云京分开之日便在近日,虽然青录这一世的路由他在引导,可保不准天意弄人情势逼人而让他重归旧路。正因担心才一直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若因洛云京之事毁了他幸苦的筹谋,那他再要将青录拉回来只怕是难上加难。
站在王府大门外,祁梧栖这心里愈发不安。王府大门若无重要之事或未来重要之人便一直大大开启,而今日不但大门紧闭,那大门的守卫亦从六日增到十余人……府里到底发生了何事?青录此时如何?
允王府
“侧王妃,王爷回屋了。”
程晴空,当今允王的侧妃,亦是允王应倾允(青录)身边唯一的妃子。允王十六岁那年由皇帝赐婚娶了正妃,只是娶过门不足半年便吊死在卧房之中,其缘由不得而知,之后便娶了程晴空为侧妃,时过七年,不管皇帝如何施压,应青录拒绝再娶。
程晴空淡淡的扫过坐在大堂下方坐立不安的小妾与男宠,“你们平日里如何闹腾本王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便过去了,可是今日之事若不给出个交代,莫说本妃不给你们机会,若是王爷问起来,事情便不是那么简单了。……月香院的如夫人犯事时王爷是如何处理的你们可曾记得?”
堂下的所有人在听到如夫人三个字时纷纷打了个寒颤。
程晴空满意的勾唇一笑,抬起手,纤纤玉指一指,“是你……”手指慢慢的又指向另一人,“还是你?”
“王妃冤枉,此事与妾身无关啊王妃……”被指的两人吓得腿脚一软,同时从座椅上滑跪在地面上碰碰碰的直磕着响头。
“啊,你们冤枉啊?既然你们冤枉哪便是他们咯?”程晴空似笑非笑的扫过其他人。
被她目光扫过的人脸色通通一百,纷纷抛离座椅跪了下来,口中无不喊冤。
“若不如实招来,别怪本王妃将你们交予王爷处置。”收回手,程晴空的漫不经心的端起茶杯,茶盖一下一下的与杯岩轻碰出清脆的声响。
“王、王妃,是蓉夫人,是荣夫人……”跪在地面上的一个人突然往前爬了两步。
跪在众人之中的某个女子惊慌失措的抬起头来,“不,不是我,月宣你这个贱人,你怎能含血喷人!”
月宣没有理会她,他匍匐在地面上继续道“王妃,月宣没有冤枉她。前几日我与尚河在后院的假山上饮酒时亲眼见到蓉夫人鬼鬼祟祟的与徐管家身边的张生去了竹林那边,尚河与我心生疑惑便悄悄的跟了上去,后来听到他们要陷害……”
“够了。”程晴空出声打断,“月宣,后面的话你去说给王爷听罢。”有些事还不到人尽皆知的地步。“蓉夫人还有何话可说?”
“原来不止尚河……原来不止尚河……”蓉夫人一脸呆滞的跪在地面上。
月宣倏地扭过身眦红着双目恶狠狠地瞪着她冷笑道“若不是尚河将我藏起来我月宣安能活到今日?”
“月宣公子,你既早知此事为何不早些禀告?”程晴空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若是平时王妃可信月宣之言?月宣的命虽不值钱,可没有把握的情况下月宣亦不想打草惊蛇丢了凄凄性命。”月宣的脸颊上满是泪水。
程晴空似有所感的点点头,“来人,将地上的那个蓉夫人带下去罢。”
话一落,门外的两个护卫走了进来拽住蓉夫人的胳膊便往外走。
“王妃,王妃,妾身冤枉啊,那贱人是有心陷害妾身啊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