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一直以来你最重要的事情吗？”顾莫言打断了程幕寒的话，“你说要了结，怎么给我的感觉却是要一直纠缠下去？寒——不要再让自己沉溺于过去了，你难道不想轻松自在些吗？为什么不对江皓天下手？你曾经跟我说你不会不忍心的。”
“我不能让他这么容易死掉，我要看他痛苦，我要看他狼狈，我不是不忍心，不是的！”程幕寒松开了顾莫言的手腕，向后退着摇了摇头，然后他抬起头看了顾莫言一眼，说了句“对不起”就转身离开了。
顾莫言没有再开口挽留，他知道韩浩说的是对的，握紧了双拳，他那双幽深的眼眸里浮现出一抹危险的光。
韩浩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他双手插兜走进来，看到顾莫言脸上的表情，笑着摇摇头说道“你生气了？那你为什么前两天不拦着他，放任他去地下室照顾江皓天？江皓天的情况，在那里住上一个星期肯定会没命的。”
“你话太多了。”顾莫言转过身走到书桌之后坐下，若无其事一般翻阅起文件来。
韩浩耸了耸肩，走了过去说道“可是我说的是实话，也是你想做却没有去做的。”
“韩浩，是我太纵容你了，对不对？” 顾莫言抬起头看着倚在书桌旁的韩浩，“在这个时候，不要惹我。”
“言哥，你变了。”韩浩看着那双幽深的眼睛，叹声说道“以前的你怎么会轻易被一个人左右心情？而且也绝对不是像现在这样，给自己留下后患。”
顾莫言没有说话，因为自己确实变了，变得一遇到关于程幕寒的问题的时候就开始束手束脚，变得小心翼翼，变得容易嫉妒。韩浩看到顾莫言陷入了沉默，便离开了。
程幕寒则架着江皓天走了很远的路，然后拦了辆出租车回到了最初他到s市的时候租住的那间公寓。因为一年前阿豪出了事，这间公寓几乎被血全部浸染，程幕寒不想吓到房东，也不想再让任何人到这里来，所以后来便买了下来。
“自己上楼。”程幕寒冷冷地说了一句，就将江皓天扔在楼下，自己先上楼去了。
江皓天只是摇头笑了笑，然后拖着沉重的身体半爬半走地上了楼。他腿上的伤口还是很痛，身上的高烧仍然没有退下去，江皓天几乎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没让自己从楼梯上滚下去，当他走到房间玄关处的时候，就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地摔倒在地。
“废物！”程幕寒看着倒在地上的江皓天，冷声地说了一句，然后还是走了过去将人扶起来，把他扶到了卧室的床上，冷笑着说道“这张床，被阿豪的血染红过，你好好享受。”
江皓天躺在床上苦笑着慢慢闭上双眼，想必程幕寒已经恨透了自己，他要让愧疚和悔恨湮没自己，要让自己生不如死，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至少他还在身边，不管是爱着，还是恨着。
因为每隔两天都会有钟点工过来打扫，所以房间很干净，程幕寒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想起刚刚在书房里顾莫言的那些话以及他的眼神，心就瞬间烦乱起来。
自己又变回了十年前的苏子夜吗？不可能的，他现在是程幕寒，是打垮了江皓天的程幕寒，是恨极了江皓天的程幕寒！对，就是这样。自己怎么可能和心软善良这样的词语搭上边呢？尤其是在面对江皓天的时候，程幕寒应该是恶毒的。
程幕寒起身走到卧室的门口，看着躺在床上闭着双眼睡颜平静的江皓天，他心中的恨意慢慢上涌，然后自己走到厨房，调了些盐水，用毛巾沾湿，然后走回了房间，看了看江皓天腿上的伤口，深吸了口气将沾满了盐水的毛巾覆了上去。
“啊！”正在半睡半醒间的江皓天因为腿上突然传来的剧烈的刺痛感而痛呼出声，他的眼睛睁得很大，里面还布满了血丝，他微抬起头看到了自己伤口上的毛巾，再看了看站在床边面无表情的程幕寒，顿时了然了一切，他重新躺回去，拼命地大口大口的呼吸，却对着程幕寒扯出抹笑容“夜……只要你、只要你好过些，我、我什么痛……什么痛……都可以承受，都可、可以的。”
程幕寒看着江皓天瞬间惨白的脸色，又听到他气若游丝地讲出那些话，只觉得心里根本没有预期里的那种报复的快感，他将毛巾拿开，对着江皓天说了一句“下贱”，然后转身离开了卧室。
江皓天松开了刚刚因为疼痛而握紧的双拳，全身都松了下来，他看着程幕寒转身离开的背影，扯出了笑容，他能感觉到，程幕寒对他还是有不舍的。
心乱
江皓天的高烧在搬到公寓的第三天才退了下来，程幕寒没有再动他腿上的伤口，所以他的腿伤也在逐渐地好转起来。只是大部分时间，程幕寒都是一个人沉默地呆在书房，江皓天过去找他，换回的只是程幕寒冷淡的几个难听的字眼。
程幕寒这天接到了顾莫言的电话，他换好衣服带上钥匙就准备出门，却被江皓天拦住了。
“怎么？你现在还想阻拦我吗？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处境？”程幕寒双臂环胸看着面前的江皓天，冷冷地带着讽刺地问道。
江皓天摇了摇头，拉住了程幕寒的衣角“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要去哪里？”
“江皓天，你知不知道你这副忠犬模样很恶心？！”程幕寒打开了江皓天的手，“别想逃跑，这里可是四楼，你跳下去是会要命的。”
程幕寒说完话就离开了，从外面锁了门，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江皓天颓然坐在玄关处看着面前那道紧闭着的门，面无表情。
来到约好的咖啡厅，程幕寒走过去坐在了早就等在那里的顾莫言的对面。
“最近怎么样？”顾莫言将点好的咖啡推到了程幕寒的面前，“我最爱喝这间店的咖啡，味道很好。”
“嗯，是不错。”程幕寒点了点头，他抬头看着顾莫言的眼睛，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顾莫言反问了一句，随后说道“三天没有见到你了，所以想见你一面，怕你忘了我。”
“我还不至于会忘掉你吧？”程幕寒轻笑着摇了摇头，“你把我想的也未免太无情了。”
“是吗？你不会忘掉我，那有没有想念我？”顾莫言抓住了程幕寒的手，“原来我问的你的问题，你还记得吗？有没有想过答案？在你心里，我和你究竟是什么样的？”
“我现在不想谈什么感情，你知道的。”程幕寒看着被紧握住的手，声音很是平淡。
“寒，难道你非要和江皓天纠缠一辈子吗？”这个答案本就在顾莫言的意料之中，只是亲耳听到还是令他觉得滋味很难受。
程幕寒则沉默了良久，然后扯出了抹笑容摇了摇头“这些事情我不想再说了，我用了两年时间接近江皓天，然后把他弄得一无所有，到现在居然觉得没有意思了，可是却不想轻易饶恕或者杀掉他。”
“我明白了，”顾莫言握紧了程幕寒的手，他的拇指微微摩挲着程幕寒的掌心，“我们有的是时间，我可以等你。”
“言，不要抱的希望太大，我现在很混乱，我搞不懂自己，也搞不懂为什么会走到现在这一步，我觉得什么都是乱的，没有头绪，无处下手，我想改，知道这是不对的，可是我却只是有心无力。”程幕寒努力地想要表达自己现在的迷茫与错乱，可是言语却在此刻变得很是苍白。
“没关系，没关系，”顾莫言温柔地拍了拍程幕寒的手背，声音带着安心的力量，“不要被同一个人伤了又伤，那不值得，我相信你懂得这个道理。”
“明明现在是我处在上风，明明是我现在比他强上许多，明明我已经在竭尽全力地羞辱他，可我为什么一点儿开心的感觉都没有？”程幕寒低声地轻问。
“既然不开心，就不要再和他纠缠下去了，好不好？不要让江皓天再毁你一次。”顾莫言指了指窗外的街景，对程幕寒说道“看看你的周围，不要只因为那一个人把自己禁锢起来，还有人在爱你，等你，只要你回头，他就在的。”
程幕寒听着顾莫言说的话，看向窗外明媚的阳光下繁华的街道，深呼吸了几下，微笑着点了点头，也许换一种生活，有另一个人陪着也不错。
和顾莫言在一起待了整整一天，晚上程幕寒非要去酒吧喝酒，顾莫言就跟着他去了。没有喝得很凶，两个人就坐在角落里边聊边喝，倒也没有什么事情。程幕寒坚持要回自己的公寓，顾莫言只好开车将人送到了楼下。
“寒，不要忘了，将近两年前在曼谷的时候，你还欠我一封情书。”顾莫言拉住了程幕寒的手，自己倚在车上接着路灯的光看着那张微醺的脸庞。
程幕寒拍了拍额头，然后笑着拍了拍顾莫言的肩膀慢慢地说道“你怎么还记得啊？都多久的事儿了……”
“那你可要记得，不能忘了。”顾莫言双臂环上了程幕寒的腰身，他凑到程幕寒的耳边，轻声地说道“千万不要忘了。”
“呵呵——”程幕寒抱紧了顾莫言，酒意逐渐上涌，让他有些头晕，他听到了顾莫言的话也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两个人在楼下拥吻了近十分钟才分开，顾莫言看着程幕寒走向楼道的背影，笑的一脸温柔，他很快就要得到程幕寒了，他相信这一点儿。而在四楼的窗口，一双妒火燃烧的眼睛将他们的缱绻温情全都看了去。
程幕寒走进楼道之后脸上的笑容就全部消失了，他只觉得离开了顾莫言的怀抱之后特别地冷，冷的让他不想回到那间公寓，不想再去面对江皓天。或者可以说，他从来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江皓天，不论他是苏子夜还是程幕寒。
拖着沉重的脚步进了家门，将门反锁住，程幕寒弯腰换鞋的时候就看到江皓天从卧室里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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