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一切都恢复原状之后，程幕寒再次跪在了墓前，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顾莫言也跪在了程幕寒身侧，他安抚性地拍了拍程幕寒的后背，让他不要太伤心。
“言，你觉不觉得这很好笑？”程幕寒突然开口，他的目光紧盯着面前墓碑上那三个鲜红的大字，接着说道“一个明明已经死掉的人，居然能跪在自己的墓碑前。”
“一切都会过去的，知不知道？”顾莫言转过头看着夜色中程幕寒线条俊美的侧脸，觉得有些刺痛。
“我知道一切都会过去，这些我都懂得。只不过——”程幕寒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手，关节处因为太过用力而分外惨白，他转过头看着顾莫言的眼睛，红肿的眼中有抹不去的坚定，“现在绝对不是既往不咎的时候。”
顾莫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只能伸开长臂将程幕寒拥入怀里，轻轻摩挲着他的头发，偶尔吻着他的发顶。
程幕寒回拥住他，轻声地说了一句“谢谢你陪着我”。
当天晚上，程幕寒非要回到江宅去，可是顾莫言说什么也不肯放行。程幕寒本就疲惫，也没多少精力坚持和顾莫言对峙下去，所以那天晚上就跟着顾莫言回去了。
顾莫言搂着他入眠，看着他在睡梦中都无法安稳的样子，只能徒叹自己根本有心无力，帮不上忙。陈叔让自己多陪陪他，缓解他的心理创伤，顾莫言自己当然希望能够一直陪着他，可是奈何这个执拗的男人却根本不关心自己的身心健康。
“我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了。”顾莫言轻叹了一声，然后起身下了床给韩浩打去了电话。
“言哥，这么晚你找我有事？”电话在第一时间内被接起，韩浩的声音里没有丝毫睡意，似乎在忙。
顾莫言走到窗边，放轻了声音说道“帮我查一个车牌号，这辆车在今天清晨七点左右在a市去机场必经的那座高架桥上出现过，那里发生了一起枪击案，你应该听说了吧。”
“嗯，我听同事讲，a市高架桥枪击案发生后没有十分钟，楚门老大楚宸扬也发生了严重的车祸，我想这两件事情都有密切的关联。”韩浩在电话那头分析道。
顾莫言皱起了眉头，他轻声地问道“你是说楚宸扬又出事了？”
“对，事隔他被枪击受伤不到两个月，这次想要活命有些困难，”韩浩顿了顿，才问道“言哥，你觉得这是不是和江皓天有关？”
“你尽快顺着那辆车的信息往下查，我觉得应该不会很难，到时候自然就知道是谁了。”顾莫言说道。
“好的。”
“那好，没有其他事了，你也早些休息吧。”顾莫言边说边看着床上浅眠的程幕寒，眼中带着柔情，不自觉地语气也放软了许多。
“言哥——”韩浩拉长了尾音叫了一声顾莫言，却又欲言又止。
顾莫言问道“怎么了？还有其他事么？”
“没有，”韩浩的声音带着点笑意，还有一丝轻微地难以察觉的苦涩，“我只是觉得言哥最近变了许多，性子变柔了，会关心人。”
“你在变相地埋怨我以前不关心你？”顾莫言轻笑着反问。
而韩浩则是沉默了片刻，才颇为认真地回答“不是在埋怨，只是有些感叹，能让言哥变成现在这样知道人情冷暖的人，是——程幕寒吗？”
“韩浩，你管的事情太多了。”顾莫言挂断了电话，然后放轻脚步回到了床上将皱着眉头浅眠的程幕寒搂入怀里。
顾莫言在对方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小声地说了一句“晚安”，心底确实有一片园地因为怀里的这个男人而柔软了。
真相（上）
第二天清早醒来，顾莫言要送程幕寒回去，却被一口拒绝。知道他的倔强和执拗，顾莫言也无法继续坚持。他只是在程幕寒离开之前再三地强调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能莽撞行事不顾自己的安危，程幕寒只是点点头，一言不发。
等到程幕寒离开之后，顾莫言就将佑黎找了来。自从曼谷回来之后，佑黎和林涛两个人在s市住了两天酒店之后就一直住在了顾家大宅里，这样一来和陈医生也挨得很近，对于林涛的伤非常有帮助。这次程幕寒因为陆豪的事来得很匆忙，精神状态又不对，所以顾莫言也没让他和林涛见面，徒惹悲伤在这个时候非常没有意义。
顾莫言让佑黎到书房来见自己，佑黎的那张娃娃脸上的表情很是严肃，眼神也带着平日里完全没有的峻毅，就像那次在酒店保护林涛一样，他显得干练而不容小觑。
而程幕寒回到江宅之后，就看到江皓天正双手环胸地站在别墅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他深吸了口气，然后走了过去站在了江皓天的面前。
“你去了哪里？”江皓天的目光甚是锐利，声音也是平日不曾有过的冷冽。
程幕寒抬起头看着江皓天，什么话也不说，红肿的双眼平静无波，甚是黯淡。
“我在问你话，昨天早上你去了哪里？我没有告诉过你那批货很重要你必须到场吗？”江皓天伸出手捏住了程幕寒的下巴，看到他红肿的眼睛皱起了眉，“你怎么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你昨天去了哪里？”
程幕寒握住了江皓天的手腕，哑声问道“你真的不知道？”
江皓天对于程幕寒的反应更是恼火，他加大了手上的力气，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昨天到底干了什么弄成这个样子？”
“好，我就告诉你我昨天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程幕寒的声音更是低沉，他用力将江皓天的手从自己的下巴上扯开，冷冷地看着江皓天说道“我昨天就在a市，你都明白了？”
江皓天的眸色深邃而幽黑，看不出其中的神色，他冷声问道“你去那里做什么？！”
“我做什么你不明白吗？”程幕寒反问道“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跟楚门过不去？楚宸扬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和楚门作对能又什么好处？证明你江皓天战无不胜吗？！”
“你怎么不明白？！只有彻底除了楚宸扬，那么楚门失了主心骨，自然会去找美国的白凌涛算账！”江皓天皱着眉头说道。
“是吗？！”程幕寒依旧咄咄逼人，冷声地说道“什么时候江皓天变得这么天真？！楚门怎么会放纵别人三番两次地去刺杀他们的老大？！你非要让我说明白吗？”
“我现在不想跟你讨论楚门的事情！我在跟你说昨天你突然失踪的事情！”江皓天反抓住程幕寒的手腕，手上力气很大。
“我就是在跟你说昨天的事情！你既然装糊涂，我就跟你说明白！”程幕寒上前一步，用力地将江皓天压在了门上，一只胳膊抵在了江皓天的脖子上，他的眼睛通红，声音里带着悲沉的伤痛“陆豪死了！就是因为你那个该死的任务死了！你知不知道？！”
江皓天沉默了，他微垂下眼帘掩去了眸子里的神色，随后他抬眼看进了程幕寒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声音已经平静了下来“他现在在哪里？”
“你会关心这个问题吗？“程幕寒的声音里颇含讽刺的悲凉感，憔悴的脸上此刻生出了一抹苍白无力的笑容。
“我在问你，他、在、哪、里？！”江皓天一字一句地问道，双手按住了程幕寒的胳膊，然后用力将人反压到了门上，“你快告诉我！”
“人都死了，在哪里又有什么区别？”程幕寒此刻已经没了力气，他这两天一直没有睡好，身体虚弱地很，心理又遭受了巨大的创伤，此刻根本没有精力再和江皓天纠缠下去，他只是轻声地问了一句“你为什么非要派阿豪去？”
江皓天没有回答，他看出程幕寒的脸色有异，然后不由分说地将人打横抱起进了别墅，冷声地说道“你好好休息，醒了之后把你所有知道的事情告诉我。”
“我还真希望自己一睡不醒，那样会轻松许多。”程幕寒窝在江皓天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江皓天抱着程幕寒上了楼，低下头看了一眼怀中人身心脱力的模样，心疼却又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语，最后只能说了一句“不要说傻话”。
程幕寒没有任何反应，看起来是睡着了一般，只是他在被江皓天放到床上等着江皓天离开之后，就睁开了那双清冷的双眼。
偌大的房间空寂无声，程幕寒盯着白色的天花板看了半天，没有过多久，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房间的寂静，程幕寒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那串熟悉的号码，扯开了一抹笑容，只是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笑意，有的只是冷冽的寒意。
程幕寒接起了电话，沉默地听着从听筒里传来的清朗声音，等到对方说完时间地点之后就立刻挂断了电话，关了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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