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莫言也很是惊讶，他问陈医生“陈叔，这是他重生后体质的问题吗？”
陈医生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太明白，可是寒少爷不能再受伤了，他的伤口血流量非常的大，止都止不住，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人会受不了的。”
顾莫言点点头，对着陈医生挥了挥手说道“陈叔你先下去吧，有事我会叫你的。”
“是，少爷。”陈医生拿起身边的医药箱向着卧房门口走去，临出门的时候回头对着顾莫言说道“少爷，他的情绪不大稳定，这两天还是多陪陪他吧，这样对他心理创伤有好处。”
“我知道了，谢谢陈叔。”顾莫言没有回头地点点头。
房间里再次寂静下来，顾莫言握紧了程幕寒的手放在唇边轻吻着，幽深的双眸里此刻全都是心疼与不舍，他不敢想象当时的场面有多惨烈，不敢想象当时程幕寒身上到底沾满了多少的血。
顾莫言脱了衣服上了床，躺到程幕寒身边，将他搂入自己的怀里，用目光一遍遍地描摹着程幕寒的五官轮廓，他不敢想如果自己失去怀里的这个男人会做出多么疯狂的举动，不过那种感觉一定是生不如死的吧。
“幸好，你没事。”顾莫言轻声地说了一句，然后在程幕寒略有些凉意的额头印上一吻，他希望不管在程幕寒或快乐或痛苦的时候，自己都能够一直陪着他。
程幕寒晕睡了很久才醒来，他觉得自己的四肢百骸都像是被拆开重新组装的一样僵硬，眼皮也很沉重地难以睁开。他感觉自己陷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意识慢慢清醒过来，他也明白了那个温暖是属于顾莫言的。
他艰难地翻了个身，然后把脸贴在了顾莫言的胸膛里，程幕寒的手臂紧紧地回拥住顾莫言，贪婪地汲取着对方温暖的气息，可是还是掩不住心里的悲凉感。
刚刚他做了一个很灰暗的梦，梦里过去的自己、林涛、陆豪……一个个都遍体鳞伤地徘徊在死亡的边缘，布满血迹的脸上带着或狰狞或痛苦的表情，指责或者嘲讽自己的悲哀，连最亲的朋友兄弟的命都保不住，这种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难过就要说出来，嗯？”顾莫言温柔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温润如风般拂过心上。
程幕寒又贴近了几分，声音因为埋在对方的怀里而有些闷闷的“我才是最该死的那个，对不对？”
“怎么会这么想？”顾莫言抬起程幕寒的下巴让他睁开眼睛看着自己，那双漂亮的眼眸此刻红肿的厉害，让人心疼极了。
程幕寒伸出手握住了顾莫言捏着自己下巴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如果当初我死的干干净净，那么阿涛也不会被江皓天折磨成那样子，而今天——阿豪也不会死。”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想那些不可能的如果，一点儿用都没有的。”顾莫言的手指摩挲着程幕寒的唇角，温情浅浅“不要总把责任全部揽在自己身上，并不是你一个人的错。”
“可是，他是为我死的。”程幕寒闭上了眼睛，想起陆豪在自己怀里死去的那一刻，心里又是一阵绞痛。
“寒，你不是那种软弱的人，”顾莫言收紧了怀抱，接着说道“坚强点儿，这样才对得起爱你的人的牺牲和希望。”
程幕寒抓紧了顾莫言的手，他懂得这些道理，可是他不是钢铁铸成的怪物，他也有软弱有需要怀抱的时候，而此刻能给他温暖的，只有眼前这个男人。他总是出现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
“帮我查一个车牌号，”程幕寒突然开口，他睁开双眼看着顾莫言的眼睛，散发着坚定地神色，“我一定要查出到底是谁派人开的枪！”
“太危险了，我不允——”顾莫言还没有说完话，嘴唇就被程幕寒的手指按住了。
程幕寒坚定地说道“这是我的事，请你帮忙而已，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可以找别人。你拦不住我的。”
知道程幕寒的执拗和倔强，顾莫言拿开了程幕寒的手点了点头，“你说吧，我会帮你的，但是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知道吗？”
程幕寒扯开抹笑容点了点头，其实他心中已经早就有预感而已，只不过他还是不想单凭自己的直觉来判断，他告诉给了顾莫言今天早上在高架桥看到的那辆银白色轿车的车牌号，让他尽快查明。
顾莫言点头答应，他从床上起来然后打横抱起了程幕寒向着浴室走去，两个人洗了个热水澡后又吃了点晚餐，天已经渐渐黑了。
“言——你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程幕寒放下碗筷问着身边的顾莫言。
“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就是了。”顾莫言也放下了筷子，他伸出手握住了程幕寒的双手，笑的一脸温柔。
程幕寒低头看着自己被握住的双手，轻声地说道“阿豪还在我的公寓里，我必须让他安息，只是——”
“我知道了，”顾莫言拍拍程幕寒的手，温声地说道“就今晚吧，早点儿安葬也算是个安慰。”
“谢谢你。”程幕寒点点头，抬起眼睛看着顾莫言道谢，他反握住顾莫言的手，憔悴的脸上露出抹笑容。
“寒——”顾莫言捧住程幕寒的脸颊，他把额头抵上程幕寒的，两人的鼻尖轻微碰触着，温热的气息都喷洒在对方的面上，他柔声地说道“在我面前，做真的你，不用强颜欢笑，也不用故作坚强，什么都不用，我只要一个最真实的程幕寒，明不明白？”
程幕寒微垂下眼帘看着顾莫言高挺的鼻梁以及翕动的薄唇，忍不住微扬起下巴吻上了对方温热的唇瓣，他伸出舌探进了对方的口腔里，与对方的舌缠绵着交换彼此的气息，眼角不知道何时流下的眼泪滑落在相贴的唇舌间。
顾莫言揽紧了程幕寒的身体，闭上眼睛体会着对方咸涩的眼泪，自己也在分担着他的苦痛，也可以站在他的立场上感受着他的苦涩，顾莫言觉得这才是真正的爱。
安葬
程幕寒坚持要亲自跟去安葬陆豪，所以顾莫言先给佑黎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就带上程幕寒出了门。
走进程幕寒那间公寓的时候，顾莫言就皱起了眉头，因为整个房间里都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陆豪和程幕寒两个人流了多少血伤的有多重可想而知。
顾莫言细心地搂紧了程幕寒的肩膀，安慰地拍了拍他的后背让他不要太难过，程幕寒转过头对他轻微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而实际上此刻的他已经哽咽的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知道他难过，顾莫言也不多加追问，他走到卧室的床边对着床上脸色发青的陆豪庄重地鞠了一躬，然后才让跟来的两个手下将陆豪小心地抬到了楼下的车上。
“走吧。”顾莫言看着昏黄的灯光下程幕寒略显苍白憔悴的面容，心里更是怜惜，只是他知道此刻说再多的话都是没有用的，所以他只能将程慕寒揽得更紧，扶着他走出了这间充满了血腥味道的房间。
一路上程幕寒窝在顾莫言的怀里看着窗外华灯初上的景象不发一言，直到车子开到了佑黎联系的那家墓园的时候，他才转过头对着顾莫言说道“我听阿豪讲，苏子夜的墓地也在这座墓园里。”
“寒——”顾莫言轻声地喊了一声程幕寒的名字，却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些什么，这是他第一次词穷。
程幕寒却握住了他的手，轻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没事儿的，我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没什么特别在乎的。”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希望把陆豪的骨灰葬在苏子夜的墓里。”
“我去和园长谈谈，争取一下。”顾莫言没有问原因，他点头答应，然后说了一句“你不要乱走，跟着他们”就开门下了车。
程幕寒脚步沉重地跟在那两个手下后面一起去了火化的地方，短短的半个小时的时间，陆豪就彻底化为了一抔骨灰。程幕寒双手颤抖地捧着手中青花瓷做成的骨灰盒，这次他没有再流眼泪。
在顾莫言那两个手下的引路下，程幕寒捧着骨灰盒来到了一块墓碑前，看到夜里路灯下那石碑上鲜红的“苏子夜”三个字，程幕寒扯出抹轻笑缓缓地跪了下去。
“阿豪，我欠你的，只能下辈子再还了，”程幕寒搂紧了怀里的骨灰盒，继续自言自语地说道“只是我这辈子做了这么多坏事，以后肯定会下无间地狱，我恐怕连下辈子都无法拥有了。”
“怎么办呢？如果我没有下辈子，该怎么还我欠你的那些情义？”程幕寒的手指摩挲着骨灰盒上的花纹，接着说道“你一定要保佑我能够为你报仇，到时候我下地狱也有些颜面。”
突然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程幕寒侧转过脸就看到顾莫言跪在自己身后拥住了自己，他轻笑着问道“怎么样？同意吗？”
“我跟园长说是家属同意他们俩人合葬的，所以没有问题。”顾莫言松开了程幕寒，扶他起来，“让他们起开墓地吧。”
程幕寒点了点头，无力地依靠在顾莫言的怀里看着几个人小心翼翼地将墓地缓慢地起开，然后他将手中的骨灰盒放进了空旷的墓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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