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朗这话一出口,冉明风登时大怒,一把揪住云朗的衣领,抡起胳膊就要往云朗笑靥如花的脸上打一拳。
可冉明风的胳膊才抡起来就突然听到一声暴喝,吓得冉明风打了个激灵,这一拳自然也没能打出去。
“放肆!”韩齐的双眼瞪得跟铜铃似的,领过兵打过仗的将军气势吓得冉明风气焰全无。
聂言站在韩齐身后,蹙着眉看着冉明风。
韩将军身为王爷的故友,来穆王府拜访时不必守太多规矩,一向都是门人向他通报之后,他就出门去将韩将军迎进堂屋。可今日韩将军说是有事来找王夫,他又不知道王爷什么时候才能回府,于是就想着让韩将军和王夫在清澜苑的前院堂厅里见上一面,有他在一旁陪着就没人会说什么闲话,但没想到竟碰上了这样的场面。
冉明风一向进退有度,怎么偏就赶着有客来访时对王夫动手?这下他可没法向王爷交代了。
韩齐看看冉明风,再看看云朗,怒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云朗颇有些勉强地摆出一个笑容,反问韩齐道“韩将军怎么来了?”
韩齐向云朗作了个揖,然后才回答道“今天不是约好了要去看玉器?王夫一向守时,可今日却一直没有露面,甚至没让人去约定的地点知会我一声,我怕是穆王府里出了什么乱子,便来看一看。王爷被陛下留在宫中议事,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王夫没事吧?”
“没事,”云朗轻轻摇头,“是我说错了话,惹昭和君生气。”
见云朗这么好脾气,韩齐蹙起了眉“聂言,这事儿……”
聂言心里叫苦,面上却淡笑着说道“穆王府自然有穆王府的规矩,这就不需要韩将军费心了。”
“这样最好,”韩齐的眉心略微舒展开来,“也跟你们王爷说,让他也多注意下府里的事情,王夫到底是比他年少。”
韩齐比傅宁年长,私下里韩齐也算是傅宁的半个兄长了。
“是,”聂言拱手应下,“卑职一定会将韩将军的话转告给王爷。”
“要转告什么?”
韩齐和聂言闻声转身,便见傅宁就站在两个人的身后。
聂言和韩齐下意识地就给傅宁行了个礼“王爷。”
傅宁的视线从堂厅里的几个人身上扫过,最后定在韩齐身上“你怎么在这?”
“我是老找王夫的,”韩齐直起身,笑呵呵地看着傅宁,“今天原本是约好了要跟王夫一起去看看玉器,可我在约定好的地方等了半晌也没瞧见王夫,怕是你府里出了什么事,我就来看看。”
“玉器?”傅宁又看向云朗,“没听你说过。”
“也没什么,”云朗垂下了眼,“只是东市的玉器行里新进了一批货。”
傅宁盯着云朗看了看“那走吧,我陪你去。”
“真的?”一听傅宁要去,云朗立刻抬起头来看着傅宁,眼神中满是期待。
傅宁的神色一缓,点了点头“恩,真的。”
“现在就去?”
“恩,现在就去。”
云朗粲然一笑,三步并两步地就窜到了傅宁身边。
傅宁淡笑,牵起云朗的手就往外走,走出两步之后,又扭头看向韩齐“你不去了?”
“呃……”韩齐突然觉得他去也不对,不去好像也不对,思索片刻便决定装傻充愣,“去去去,玉器行里的好货可存不住,我可得抢在别人前头挑两件。”
这话说完,韩齐就从云朗身边越过,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好像真的很急。
傅宁盯着韩齐的背影看了看,然后才牵着云朗跟上韩齐的脚步。
自始至终,傅宁都没有看冉明风一眼。
第19章
跟傅宁同乘一骑,云朗依旧是坐在傅宁的身前,乖顺地靠着傅宁,那亲昵叫韩齐有几分尴尬,总觉得他自己骑着马跟在这一对夫夫身边实在是太不识趣了。
犹豫再三,韩齐还是硬着头皮对傅宁说道“王爷,末将突然想起府中有事,这玉器行末将就不去了。”
“恩?”傅宁转头看向韩齐,云朗也从傅宁的怀里探出头来,“既然现在才想起来,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这话说完,傅宁又转回头,正视前方。
“呃……”韩齐的眼角跳了跳,“虽然不是十分重要,但若能早些办完,心里也不必牵挂,王爷也知道末将的性子急。”
“也不急在这一时,这就要进东市了。”
听了傅宁这话,韩齐再一抬头,果然就瞧见了东市的牌坊。
傅宁又补充一句道“我不懂玉,你留下来给王夫讲讲。”
韩齐抑郁了。
王爷难道不想跟王夫单独相处吗?怎么就非得把他这个碍事儿的人留下?
云朗也被傅宁的态度搞糊涂了,想问个清楚却又不知道该问些什么,就只能坐在傅宁的怀里,仰着脸看着傅宁。
傅宁谁也不理,自顾自地骑着马来到了韩齐平日里最喜欢逛的那家玉器行。
“就是这里了吧?”
韩齐很想说不是,但这地方他带傅宁来过好多次,根本无法否认。
“对对对,就是这里,”韩齐跃身下马,脚都没站稳就往玉器行里跑,看都没看傅宁和云朗一眼,“秦老板!秦老板在吗?”
冷哼一声,傅宁翻身下马,然后就转身向云朗伸出了手“下来吧。”
云朗将手递给傅宁,一转身就从马背上滑了下来,因为有傅宁在旁边,所以云朗完全不担心自己会摔着。
将云朗扶下马后,傅宁就顺势牵着云朗走进了玉器行。
玉器行里,韩齐早就让老板将今天新到的玉器摆了出来,而他自己则跟这玉器行的老板聊得热火朝天,好像是没空理会傅宁和云朗的样子。
瞥了韩齐一眼,傅宁偏头对云朗说道“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哦。”看不出傅宁到底是什么态度,云朗只能听话地松开傅宁的手,绕着那一地的玉器打转。
今天的这一出戏本就不是为了让傅宁看到才演的,他甚至是不想让傅宁看到的,只有当傅宁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韩齐才会多言劝说,只有当傅宁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冉明风的委屈解释才会真实,只有当傅宁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他才能将这水搅,可谁成想今天偏偏就给傅宁撞了个正着。
他不知道傅宁究竟听到了多少,也不知道傅宁听过那些之后作何感想,这就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傅宁对玉器并不十分感兴趣,因此便在一旁寻了个位置坐下,专注地看着云朗。
云朗是他的王夫,韩齐是他的至交,可他今天才知道他的王夫跟他的至交竟然志趣相投,似乎还成为了朋友。
他倒不是要阻止云朗交友,而且云朗是个男人,跟女人不同,大概是不能拘在王府里的,可从云朗第一次见到韩齐时算起到现在都已经一个多月了,他们成为了朋友是不是也该跟他说一声?但韩齐没在他的面前说起过云朗,云朗更是提都没提过,这两个人竟就背着他成为了朋友……
他也不是在怀疑云朗跟韩齐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就算他不够了解云朗,可他了解韩齐,尽管如此,他还是觉得不是滋味。就跟他知会一句是有多难?
傅宁的心里不痛快,可是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生气,总觉得他有充分的理由可以生气,但生气的话却又显得太小气了。
云朗一边看着玉器,一边瞄着傅宁的神色,可怎么都分辨不出傅宁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于是云朗蹭着蹭着就蹭到韩齐和秦老板身旁去了。
“韩将军,”隔着个秦老板,云朗低声问韩齐道,“你说王爷现在的心情如何?”
韩齐挠挠头“您才是王夫,您问我干吗啊?”
“可是你跟王爷认识的时间比较长啊。”云朗斜了韩齐一眼。
韩齐耸肩“我不知道,王爷的表情一直高深莫测,我可看不出来。”
只是以前看不出来他还不觉得怕,今天却莫名地有点儿心惊胆战的感觉。
“你……”
“云朗。”
一听到傅宁的声音,云朗立刻看向傅宁,笑靥如花“夫君,怎么了?”
“不知道该怎么选的话,就问韩齐。”他其实是想让云朗离韩齐远一些,可这话到底还是说不出口。
“……哦。”云朗点点头,却也不敢多跟韩齐说话,只装模作样地问了几句,就大步走到傅宁身旁坐下。
见云朗在旁边坐下了,傅宁面露疑惑“怎么了?”
“挑的眼花,我缓缓,”咧嘴笑了笑,云朗又说道,“听聂言说夫君今日会被陛下留在宫中议事,我还以为夫君最早也要傍晚才能回府。”
“恩,”傅宁沉声应道,“原本是要晚归。跟韩齐谈得来?”
云朗看了韩齐一眼“还好,韩将军人好,容易相处,而且我又喜欢玉器,所以最近经常跟韩将军一起四处逛逛。”
“是嘛,”傅宁垂眼,“韩齐跟长安城里的玉器商们十分熟络,想买什么就找他,免得被骗。”
“好,我知道了。”原来傅宁并不介意他跟韩齐走得近吗?
云朗的心里突然有了那么一点点可以忽略不计的失落。
云朗不再发问,傅宁也没什么话好说,两个人在一起静静地坐了一会儿,云朗就又凑到那一堆玉器前面去了,只是这一次云朗没什么顾忌,拉着韩齐一起研究了半晌。
看着越凑越近的韩齐和云朗,傅宁的心里那叫一个憋屈。
第20章
从玉器行出来,傅宁就带云朗往穆王府回,连句道别的话都没跟韩齐说,反而还在临走时瞪了韩齐一眼。
被瞪了的韩齐嘿嘿笑了两声,像是在调侃傅宁的妒忌。
云朗和傅宁回到穆王府时,聂言似乎已经在堂屋里等了许久,一见这两个人回来便赶忙迎了上去。
“恭迎王爷和王夫回府,那个……”难得的,聂言的话说的有些不太干脆。
“怎么了?”傅宁蹙眉。
“那个……”聂言瞥了云朗一眼,“昭和君闹得厉害,在他自己的院子里寻死觅活的,王爷您看……”
“寻死觅活?”傅宁的眉心蹙得更紧,“为什么?”
冉明风进了穆王府之后就没闹过,今天这是怎么了?
“这个……”聂言又看了云朗一眼。
云朗哂笑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大概是因为我不许他再用昭和这个封号了吧。”
“为什么?”傅宁转头看向云朗。
“为什么?”云朗也转头看着傅宁,“不为什么,我听着刺耳,不行吗?”
听了这话,傅宁有些搞不清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