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不带一点人气，好像一个冰冷的窟窿，可以把人吞噬。
“无争，你还好吧？”一只温暖的手掌搭在他肩上，“辛苦你了。”
“红鹰叔叔。”斐无争侧头，看着身边高大的男人，咧出一个难看的笑，“我没事，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再艰难我也要走下去。”……不能后悔，无法后悔，后悔便是否认了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努力，后悔便是证明了自己付出的代价都是不值得的！
他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我该回去了，莫家和凯撒家，从来没有停止怀疑我。我不能被他们抓住把柄。”
红鹰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关怀“小心些。”
“嗯。”
“对了，苏唐上校让你进入游戏后，多注意下斐无术的异常表现。”红鹰补充道。
斐无争迟疑的皱眉“什么异常表现？”
“比如说偶尔表现的不像是他自己本人。”带着色气的沙哑嗓音在近处响起，苏唐穿着松松垮垮的军服，笑眯眯的走过来，“你可以当这种情况是人格分裂，这样来观察。对了，记得把他在河越星系夺舍的人物资料送来。这是少将吩咐的……嘛，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不过照做就好了，懂？”
他扭头看了一眼红鹰，红唇翘起暗示意味极强的弧度“我忘了一件小东西，所以干脆亲自来一趟了。红鹰先生一会儿有兴趣去喝杯咖啡么？”
“苏上校，这就不用了。无争，我先走了。”红鹰没胆子搭理苏唐暧昧的暗示，微微点头示意后，便步履匆匆的折身离开。
“呵呵。”苏唐低低的笑了，“跑的倒是快，我会吃人么，小无争？”
像是没看到斐无争忌惮的眼色，他走到斐无争身边，指尖触到斐无争的肩膀，却是将微小的物件物归原处了“喏，这个重新别在这里。莫生的监视器哦，要好好带着，不要惹人怀疑嘛。”
“谢谢苏上校。”斐无争低声道，“我可以离开了么？”
“啊，这当然可以。”苏唐掐了一把他的脸蛋，笑道，“要快点哦，莫生刚刚进了医院了呢。”
斐无争脸色僵了僵，便立即转身朝外跑去。
“哎呀，急什么？”苏唐微笑，“在我的安排下，莫非还担心被撞破么？”他的心情很好，和莫生的较量中，他终于扳回了一程。不过……那个监视器做得还真是精巧呐，一会儿再回去研究下。
这么想着，他这边却伸手拉开了被斐无争关上的门。
“少将。”进了门，他的表情严肃起来。
“嗯。”即使是面对信任的左膀右臂，黑斯廷斯仍是毫无表情的样子，宛如精雕细琢的真人塑像，虽然极其好看，却让人打心里感到悚然，一股寒气不由从脚底蔓延到全身。
苏唐在心里叹了口气，不论看了少将多久，他仍然不由自主的会颤抖。想必宁清流那家伙也是一样的吧，在少将面前的莫大压力感，始终无法完全适应。
收拾好胡思乱想，他正色汇报道“军方近来还有人追着袭击事件的后续对我们发起责难。‘一向低调的黑斯廷斯为什么会提前被泄露了行踪，还被新闻大肆宣传？若非如此，当日怎会吸引来大批民众，又怎会被不法之徒设下埋伏，造成性质如此恶劣的流血事件。’，他们这么指责，认为我们应该承担起大半的责任。”
“那些人不必理会。”
“是。”苏唐接着道，“另外有部分人，就此事提出申请，要求削减双子星舰的军费开支。”他讥讽的翘起唇角，“‘每年消耗在星际海盗上的财力物力不计其数，那些臭虫永远不会有扫尽的一天，黑斯廷斯这么做，除了给军备增添负担，除了给他自己在联邦民众中赚取声望外，就没有别的好处了。’——这是他们的讨论结果。”
“打压下去。”黑斯廷斯面无表情的道，“军费只能增加，不能削减。”
“是。”苏唐微笑着领命，眼底讥诮，说到底那些人还是妒忌少将年纪轻轻就有了如此威望和军功，眼红了吧。
“最后一件事情。”苏唐皱眉道，“制造精神引导仪所必需的虫罂黑晶于一月前耗尽，却到目前为止没有寻到下一处虫罂黑晶矿脉，看来游戏的推广只能暂缓一段时间了。”
“将寻找虫罂黑晶这件事提为紧急事件。”黑斯廷斯灰色的眸子映出苏唐诧异的表情，他为苏唐指出了出路，“去混乱星域寻找。”
“是。”苏唐标准了行了礼，“少将还有什么吩咐？”……危机四伏的混乱星域啊，那可不是一个好地方。为了一个游戏这样，可真是劳师动众。
黑斯廷斯目光落在手边的电脑光屏上，那赫然便是斐无术曾经发过的帖子的截图。斐无术如今已经删除了这帖子，他一定想不到有人将其专门备份保存了下来。
偷天换日是河越星系的东西，了解其药性并能快速配置出对应的恢复药剂，联邦中有人可以做到的概率为万分之一。因此最大的可能性便在于此——他的指尖点上光屏，上面一句话清晰入目
“有没有一种可能，在你夺舍了nc的身体后，nc的思维并没有消失，而是与你共存的？像是一个身体两个意识这样？”
这种可能即使概率小到约等于零，也还是有的。毕竟……河越星系的人，根本不是nc……夺舍后保留下原主意识，是可能成立的。
黑斯廷斯指尖轻点着“两个意识”四个字，若是与斐无术共存的是一名优秀的调培师，那么斐无术自然可以进入游戏向其求助。
然而其中还有疑点。黑斯廷斯盯着光屏上斐无术的名字，目光渐寒。
中了偷天换日后，精神力处于衰落期，斐无术根本进入不了河越星系。而河越星系的调培师，完全不了解联邦的植物药性，又怎么用联邦的植物写出恢复药剂的配方？
……兰洛特。
黑斯廷斯心中浮现出这个名字，这个人免疫了稀释的偷天换日，且是个高明的药剂师，若是他进入游戏，去寻找与斐无术共存的调培师帮忙，却也是可行的。
那么，最后的问题便是与斐无术共存的那个调培师，究竟是谁？
能设计出药性那样完美的恢复药剂，必然是河越星系有名的调培师……究竟会是哪一个？
“继续监视斐无术的异常。”确认没有忽视的地方，他关掉了光屏，最后吩咐了苏唐。
“是。”苏唐应下，在黑斯廷斯的许可下，退出了房间，关上了门。
然而即使再算无遗漏，黑斯廷斯还是忘了另一种可能——河越星系的意识可以来到联邦。他从未这么去想过，正如他完全不知道，还有系统这一存在。
站起身，他打开墙壁一侧的暗门，走了进去。这是一个小房间，布置简单，只有一台营养舱，一张圆桌，和桌上的一个精神引导仪。
他打开精神引导仪，进入营养舱，闭上了没有神采的灰色眼睛。
而同在首都星的医院中，莫生终于赶到了被护士推着散步的斐无争身边。
坐在轮椅上的少年惊讶的抬起了紫罗兰的眼睛“诶，莫生哥？有什么事吗？你跑得好急的样子。”
“斐……无争。”莫生弯着桃花眼笑，眼底却暗藏着凝重，是……本人啊……
在病房中的莫华，此刻被护士按在床上“注射时间到了，小朋友不要乱动啊！”
莫华挣扎着往窗外看去，却被围住病床的护士把视线遮挡的严严实实。他泄愤的捶了一下被子，该死的，身体虚弱的连推开一个女人的力气都没有，不知道哥哥赶到那家伙身边去没有，那是斐无争本人吧？
……对局面的精确掌控，对未来的严谨布局，是优秀的情报官必备的才能，你说是吧莫生？回到实验室中的苏唐，看着光屏中对监视器结构的扫描图，兴致盎然的点了点唇瓣，这次是我赢了哦，莫家的情报天才。
无论联邦中的波谲诡异暗潮汹涌，河越星系那边的一切倒是顺利的进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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