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中,他就感觉着,鬼王葬最深处,墓壁里那张令他依靠着躲避过诡异气机的太子画,与陆宇给他的感觉相重合,甚至他后来和陆宇在一起后,还做过与之相关联的怪异的梦。
他梦到陆宇身着龙袍,俊雅,威严,淡然,雍容,在空前盛大的继位典礼上,在无数臣民的膜拜中,一步步挺拔有力地走向那个至高无上的皇座。
而他,似乎只是一员护卫,只能卑微地跪在一旁,按下渴慕得发疯的情怀,虔诚地低下头,默默地祈祷若有神灵,请许我为他三世,换来他爱我一生。
梦里的情形他记不太清了,而且那场梦被陆宇打断,陆宇趁他做梦的时候,把他手臂绑到床头,微微笑着把他压住,用力抓着他的腿间物事,把他弄醒,然后他才发现,太阳已经老高了,陆宇就在他身旁。
那是他唯一一次做梦做那么长时间。
……
“就我说的这个人行不?是个小混混,我看他长得和你以前有点像。”
半年多来,在陆宇的命令和催促下,小黑哥腿脚麻利,已经找寻到了十几个勉强合心的目标,但被他追踪之下,排除掉心xi,ng善良,或心xi,ng普通,说不出善良罪恶的少年,只有两个人适合。
一个是盗窃抢劫少年惯犯,伸手矫健,体魄修长;一个是自幼被爷爷抚养大,现在却吸烟喝酒殴打爷爷,仗着模样俊俏玩弄女孩子的小混混,体格也是不错的。
“中国人口虽然极多,但体质符合内气感应标准的人太少,符合标准,又是年轻男人,又品行恶劣死不足惜的人,就更少了,这都找了半年多了……”
小黑哥低头,对着胸口的千机叶皱眉嘀咕。
他说的小混混,相貌的确与以前的少年陆宇有几分相像。
——不,我也挑了半年多了,就那个抢劫犯与我的感应最相合,以前那么多人选,都比不上他。你放心,所谓“相由心生”,据我估计,只要我夺舍成功,完美重生,再修练出内气,新身体的长相在我内气蜕变下,必定会逐渐恢复成我原来的相貌。
陆宇在千机叶中温养得轻松舒畅,没有丝毫拘束感,仿佛那本就是存留灵魂的无限空间。
小黑哥始终以内气与他保持心的沟通,此时神情沉稳地“唔”了声,道“好,相貌不是关键,既然那个抢劫犯与你感应相合,那就选他更为稳妥。”心里松了口气快八个月了,已经到了冬天,终于可以再和陆宇一起实实在在地生活了。
他摸了摸怀中的紫檀木吊坠,还有陆宇给他雕刻的墨翠护符,珍惜而憧憬。
晚上,高中生晚自习放学后一群一群地离开,很快大队人马走光,只剩下逐渐熄灭的教学楼,和稀稀拉拉走出来的、在放学后仍坚持加班二十多分钟的刻苦学生。
“老子手头有点紧,像你借点钱,你就拿来,唧唧歪歪个鸟!”
十七八岁的少年身体挺拔,有些帅气的相貌满是恶劣表情,厚厚的衣服被他穿得吊儿郎当。
他的前面,赫然是个穿着整齐、双耳带着假珍珠耳环的女生。
那女生吓得结结巴巴“没,没钱。”说话间后退,战战兢兢地想要逃跑。
少年一把扯住她肩膀,另一手一甩,绑在袖子里的弹簧刀熟练地握到手中,y森狠戾地说“没钱?我怎么听说,你今天带着钱来交学费,结果发现,学费早就被你离婚的老爸给教过了?那你剩下没交的学费呐?拿出来!”
那女生被他冰凉地弹簧刀贴着娇嫩的脖子,吓得眼泪扑簌簌地掉,哀求道“我爸和我妈离婚,我妈,下岗了,我们很穷……你……”
少年不耐烦,一面用弹簧刀制住她,一面在她衣服里乱掏乱摸,同时趁机占她便宜,心底也有邪火滋生,下半身硬翘起来。
突然一块石子不知从哪里飞至!
“啪嗒!”
少年持刀的手腕被打得一麻,弹簧刀飞落一米外的地上,惊得他后退两步,却丝毫没有想要逃离的迹象,只是转头狰狞地看着石子飞来的方向,想要看清来人面貌以便报仇,低着声音恶声恶气地问“谁?藏头露尾的,有种站出来!”
他在这里很有些人脉,抢劫数次,甚至有一次将一妇人捅成重伤,都能在进局子走走过场后,再安然无恙地出来,所以此时竟已理直气壮,毫不怯懦,展现着他身为男人的勇敢。
黑暗中看不清来人面貌,只有一个挺拔的轮廓,还有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发愣什么?还不快走?”声音浑厚,阳刚而沉稳,让人听来就感觉安心。
那女生如蒙大赦,哭都不敢哭出声,咬着嘴唇流着眼泪仓皇往光亮中逃,她是死也不敢再一个人离校这么晚了。
小黑哥这才走近,屈指一弹,内气透体而出,让声色俱厉地想要看清他的少年骤然神智一昏,晃着倒地。
小黑哥一步上前,将他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往来路退去,没留下丁点儿蛛丝马迹。
……
荒郊的刚猛越野车内,身高约有一米七八,与小黑哥个头相平的挺拔少年昏迷不醒,他屈着腿,被小黑哥温柔地平放在宽敞的后座。
小黑哥紧张得心脏突突乱跳,屏住呼吸,脱下厚外套,又脱下黑色健身背心,露出没有丝毫赘rou的ji,ng健上半身,再把胸前围着的纱布一层层解开,小心翼翼地把贴在心口的巴掌大温润木叶子捧在手中,如同捧住自己的生命。
“陆宇,我把人带来了,你准备好了么?”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紧张地咽了咽唾沫,忽然有种“还是别冒险了,这样能与陆宇在一起,我也知足”的念头,但是,他知道自己这个念头太自私。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忐忑不安着感应心绪,没有不详,还好,没有什么不详的预感。
他深吸一口气,面庞沉静到寂静,把千机叶谨慎妥帖地贴放在那少年的额头眉心,再用纱布松紧适度地缠绕绑缚,以免中途意外脱落,然后凝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少年的神色,同时伸手,以内气在少年体内流转,试图看看中间能否帮助陆宇什么。
——我开始了,你用内气压迫千机叶一点,我自己出不来……
是陆宇平静从容的呼声。
“噢。”小黑哥忙伸手轻柔地按住千机叶,缓缓放出内气,把千机叶往少年眉心“推压”。
忽然那少年浑身一颤!
他知道,他们准备了半年多的计划,现在开始被陆宇实施了!
他紧张得肌rou绷紧如钢铁,只见面前这抢劫犯少年不停地颤抖痉挛,有些帅气的面庞惨白一片,像是经历莫大的噬魂痛苦,他忙将内气往少年体内缓缓灌输,至少要抚平这副身体的本能痉挛。
过程出乎他预料的快。
几乎就在他忐忑不安,忘记呼吸的时候,突然少年停止了一切颤栗,自己平静了下去。
“陆宇?”
他试探着呼唤,浑厚阳刚的声音,轻柔小心地像是呼唤婴孩儿。
没有任何回应。
他心底咯噔一下,头脑懵住,转念想起他和陆宇之前探讨的结论——人和人不同,即便夺舍成功,只怕也会有一段的适应期,无法说话或者动弹……
那么,陆宇只是在适应这具新的身体,仅此而已,吧?
他当真是忘记了呼吸,憋得胸肺闷疼才急忙用力喘气,然后就发现面前这少年眼睫毛颤了颤,他浑身一僵,再次屏住了呼吸,ji,ng壮的身躯像石雕般一动都不敢动,仿佛稍稍一动就会惊吓到面前的人,他瞪着眼珠子盯住少年眼眸……
少年缓缓睁眼,与他对视,漆黑的眼眸明明轮廓陌生,却偏偏给他一种让他无比眷恋的熟悉感,仿佛千万人中,他只需一眼,就能分得清哪一个是他的爱人,更何况这少年此时的眼眸中,更有让他沉溺其中的、铭刻入骨的温柔和深情。
他心头一颤,刹那间眼泪流出,嘴角偏偏忍不住微微地扯起,形成一副又哭又笑的表情,敦厚帅气的面庞,悲苦思念得让人看着心酸,他几次张口,最终才低哑着喊出声“陆宇!”
陆宇还有些没能适应的僵硬,暂时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弹,只是微微地冲着他笑了一下。
就这么一笑,立时让小黑哥想起刹那芳华,想起雪山之巅最初的清辉,想起曾经在血衣巷旅馆里,他就被陆宇那么淡淡的一笑迷了心神,即便是想着原来这小子喜欢男人。也没有升起半点厌恶反感。
陆宇!
是陆宇,他小黑哥的爱人陆宇!
他忽然一下子哽咽起来,那么刚强坚毅、沉稳理智的大男人,此时跪在后座前,眼睛一眨不舍得眨地看着面前熟悉的眼眸,泪水流出,越发流个不停,像是个受到委屈的大孩子,不停地哽咽,压低声音哭着喊“陆宇,陆宇……”
一面喊,一面用与陆宇同出一源的同门内气在面前的年轻躯体中流转。
陆宇在他的帮助下,竭力适应新的身体,然后哑着嗓子,艰难地回应“小……黑……”
一声熟悉至极的呼唤,让小黑哥也控制不住,抱住他就失声痛哭。
半年多来,他梦回都渴盼着再次听到的真切声音,此时听到,他竟有种死了也值了的感觉。
……
就在陆宇睁眼的那一刹那,遥远的x市中,豪华的郑家别墅里,正在愁眉苦脸,硬逼着自己补习功课的少年陆宇突然心头一震,蓦地转头看向北方,遥远的无声的呼应,让他感觉到强烈的熟悉,像是哪怕闭着眼睛,左手也知道右手的方向。
同体一人,哪怕被恶鬼邪气y错阳差地割离开,本源也是不分彼此,可不就是同一个人,同一个头脑的左手和右手的关系么?
他一时失神,连郑毅走进来都没察觉到。
“怎么了?”
郑毅刚忙完,忍不住进来想要和他卿卿我我一会儿,便抱住他,双手极不老实地伸进他的衣服里,爱恋至极地抚摸他平厚光滑的宽阔胸膛。
“又感觉到空荡荡的割离感,感觉我失去的记忆,好像就在北方……”
少年陆宇怔了怔,继而回过神来,“嘶”的倒抽一口凉气,蹙起浓眉,抓出郑毅的手,反手一把将他大力地抱住,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压住汹涌的暴虐欲望,“捏我ru头?你又想要了?”
人的秉xi,ng除非发生太巨大的变故,否则难以改变。
陆宇,无论是稚嫩的还是成熟的那一半,自始至终都是偏执而倔强,控制欲和征服欲极强,爱一个人就爱得发疯,爱得甘心为之拼命的秉xi,ng。
郑毅被他抱得紧,深沉地勾着嘴角痞笑,转头故意挑眉,浑厚的声音极其硬气“你不行?”同时强健粗壮的臂膀用力地挣脱,手cha裤兜,挺拔着ji,ng壮的身躯,气势凌人地站着往后退,胸前被他故意解开的扣子,若隐若现露出他强壮的胸肌,胸肌上还有昨夜的咬痕。
“干!”少年陆宇哪经受得住他的挑逗,立马把刚才的割离感抛开,暗骂一声,心底却越发爱得不行,征服欲被他彻底挑了起来,一把扯开自己的衣服……
第一百三十一章
陆宇和小黑哥,回到了他们生活三年的地方,像是出游一圈返回家中,他们还是他们,他们的生活,终于再无人搅扰,再无事分心,他们生活在城市的边缘,只羡鸳鸯不羡仙。
而陆宇的“大变样”,真正“不适应”的竟不是小黑哥,而是陆宇本身。
虽说都是活力充沛、蓬勃少年的身体,但从内力强大的状态,变为极度平凡的体质,陆宇还是虚弱了很长一阵子,他不喜自己的弱小,于是,他陪在小黑哥身边——亦或是他每天由小黑哥贴身陪着,把时间都花费在练功上面。
再说小黑哥,这个人当真是属狗的。
陆宇有时郁闷于体质不如原来,暗暗坏心眼儿地想。
——可不就是属狗的么?沉静却森亮的黑眸,像是能够看破人的表相,看透人的灵魂;挺拔笔直的鼻子,只需嗅一嗅,不管喂养他的主人变成什么模样,他总能分清谁才是他的归宿;他更有奇妙的野兽直觉,不管他的“主人”到什么地方去,他连头都不用转,旋即就能感应到正确的位置和方向……
就像此时。
陆宇盘膝静坐在窗前软垫上,端正闭目打坐,试图早日修炼出气感。
小黑哥也盘膝坐着,离陆宇不足两尺,低着头,大手捧着一本厚厚的人体经脉、x,ue位、血管、内脏图解百科全书,微微皱着浓眉,坚毅的嘴角紧紧抿着,凝眸专注于书中。
陆宇打坐一上午了,有些疲累,睁开眼睛,起身去倒了杯菊花茶水,优哉游哉地踱到门前,开门去看自家小院中正在初冬里绽放的金色线菊——原本是白菊,小黑哥闷头闷脑地说不吉利,硬是卷着袖子,勤勤恳恳地把它们全都换成了金色。
他无声一笑,吹着热气腾腾地菊花茶,喝了一小口,深深嗅着茶香,身心舒畅。
他倚在门内侧,小黑哥便没有转头,也没有分神,在客厅窗前坐得像块石墩;
他伸个懒腰,端着水杯悠悠走出,小黑哥头都没抬,立马一窜而起,无声无息地跟上。
他浓眉挑着回头道“你出来做什么,记熟了?”
小黑哥眼眸如同有光,唔了一声,沉沉静静地扯起嘴角“早记熟了,又看了两遍,记得更牢固。”说话间与他对视,目光一转不转,似乎全世界的美景都不如眼前这个人的眼眸更加耐看。
陆宇微微地笑,转回头,颇有闲情逸致地赏菊;
小黑哥形影不离,一手cha在裤兜,把书用胳膊夹着,另一只手很自然熟练地伸过去揽住他的肩膀,过了片刻,浑厚的声音忽然低低的,有点暗哑和渴望地说“陆宇,你练功累了的话,我们……做吧,我有点儿想要了。”
他们已经回来一个多月,陆宇一直没有碰他,而这句话,他也说过不止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