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是被炸死的啊。”于磊有些恍惚的这样想，不过立刻又回过了神“那后来呢？后来三……我是说，您父亲他老人家就怎么样了？”
“怎么样了？那一场战斗失败了，军队里需要一个英雄，他命大，活了下来，就成了英雄，被转移到了后方，等他能上战场的时候，战争也差不多结束了。”
“那、那然后呢？”
“然后？然后他老人家见内战有爆发的可能，就带着家眷来到了这里，再然后，这不就扎根了吗？”他说着，抚摸了一下照片，“他老人家一生最遗憾的事，就是那一次，没有拉他的这个战友一把，因此多少年来他一直念叨，如果他当时拉了他一把，也许，他们两个都能活下来，能一起来这边，一起……哦，对了，你还要看腰是不是？跟我过来吧。”
他说着就走了出去，于磊也跟了出去，过了一会儿，于磊就从房间里出来了，他的腰倒是没什么的，不过张念知道他这里受过几次伤，还是给他开了些药。
他们来的时候是跟着沐文君，不过回去的时候，他们却没有在一起，沐文君要留下来学习，欧和青也有别的事，他们都这么大了，当然也不需要人特别送，所以两人就一人手里提着一包药出了唐人街，出来好一会儿，两人都没有说话。
街上的人不多，天有些y，一辆辆车从他们身边经过，孔玄章突然拉住于磊，于磊有点疑惑的回过头。
“我会陪着你的。”孔玄章开口，“我会一直、一直的陪着你的。”
于磊看着他，然后慢慢的、用力的点了下头。
后来他活下来了，后来他死了，后来他知道了这一切，后来，他很怀念……
第106章 以后
在很久很久以后，马森有时候会想，如果他没有到天茗，如果他没有遇到那些人，他的人生会变成什么样子？
如果本身就是一个不确定的因素，在那几年的时光里，也许有很多的可能，他也许会买彩票中了五百万，也许会碰上意中人，甚至也许出于年轻人的炫耀感，而成为混子。
不过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会和很多的85后一样，轻松写意的度过整个求学生涯，然后在大学毕业后，面对社会的残酷。他会一方面拿着求职信来往于各个招聘场所，一方面看着自己的父母拿过去的积蓄、人脉，贴着老脸为他奔波，再之后，他也许会在父母或者亲朋好友的安排下找一个差不多的女孩，然后就是结婚生子，再之后的几十年，开始为自己的孩子努力。
这就是他的人生，也会有喜怒哀乐，但绝对，不会和现在一样。
那一年，他高考结束，没有意外的，上了一个三本，并不是一个好学校，但怎么着也是上了大学，所以他们家人还是和其他人一样，通知了所有的亲朋好友，又在饭店里开了一桌，他在当时虽然也是笑着接受众人的调侃祝福，但其实内心是有点发虚的。
在酒杯辗转间，他很是恍惚，就这样了吗？就这样高高兴兴的去上大学吗？上了大学，自由的抄袭，自由的玩游戏，自由的谈恋爱，自由的逃课……
他喝多了，他也不知道是高兴的，还是有其他因素，总之，在酒席结束之后，他躺在床上，只觉得很是迷茫，于磊到了美国，王鑫在外地，欧教练被挤走了，他也从天茗毕业了，想到从此以后要去另外一个城市，他就突然伤感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在伤感什么，但就在这个时候，他接到了卫峰的电话，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觉得那是自己喝多了的幻想，因为这好像是他们第一次通电话。
“哟，小马驹，今天喝酒了吧。”
“……西风？”
那边的卫峰停了停才道“怎么样，小马驹，成绩出来了吧，有学上吗？”
虽然头有点晕，但一听到这样的声音，马森本能的尽兴了反击“西风少爷这么关心我呀，我真是受宠若惊，不过西风少爷不是准备出国的吗？怎么，出不去了？”
听着他仿佛幸灾乐祸的声音，卫峰暗暗的磨了一下牙，开口的音调却无比温柔“你这是不希望我出去吗？”
这声音柔和，腔调缠绵，马森的脑子顿时清醒了过来，他腾地从床上坐起来，用同样柔和缠绵的声音道“如果我说是，你就会不出去吗？”
这话说完，电话两端的人齐齐的打了个哆嗦，那边的卫峰更是默默的转过脸，干呕了一下，然后回来道“我对你这么情深意重，如果你求我，我就、就依了你。”
这一句的杀伤力实在太大了，马森顿时装不下去了，他嘴角抽了两下“你还能更恶心一点吗？”
“我这是和你学的。”
“就你这情商还能给我学？”
“你这智商还能有什么高水平的表现？”
……
你攻击我，我恶心你，两人对着电话掐了一通，最后卫峰道“说正经的，你到底混了个学校上没有啊。”
“那说正经的，你到底混出国了没有？”
两人又哼唧了一番，最后马森道“我混了一个师范学校。”
“哟，你还准备出来误人子弟啊。”
“是啊，就专门误你这号的，不过你这号的也不用误了，你已经自己把自己给耽误了。”
“嘿，你就没把自己耽误了？小马驹吧，不是我说你，真的要说，你要比那颗傻石头聪明吧，也不像他那么倒霉吧，但是那颗石头，现在都混到美国去了，你呢？当然他能混出去也是因为孔少帮他c,ao作，但也要人家乔治敦愿意要他啊，你呢？你要像他那样的，现在不说到乔治敦吧，起码也能混个职业队的二线队了吧。现在，混了个师范学校……啧啧，不用说，一定是三本的吧，哎哟，你这出来后哪个学校会要你啊，要是进不了学校，你还能找个啥工作？”
“是啊是啊，我找不到工作，但也总比你危害社会强，看看你，天天吃饱了没事干，你说说你过去干的那事，那是人事？但凡脑子正常一点的都干不出来，你在学校都这个样了，以后出了社会……你可能都出不了社会，你在国内，仗着爹妈有钱这么瞎胡闹，出去以后，你以为还有谁认你啊，到了那边，你说不定会被人打黑枪呢。”
“你怎么就知道我就一定要出去呢？”
“你不出去了？哎呀，你还是出去危害国际友人吧。”
“小样的，你少给我来这一套，我告诉你，我就算是除去被人打黑枪了，也比你这一辈子混不出来的窝囊废强，你就耍嘴皮子吧，我看你能耍到什么时候！”
卫峰说着，挂了电话，马森在那边哼了一声，让你得瑟！让你得瑟！不就是出个国吗？还专门打电话过来炫耀，我气不死你！
虽然一开始有点疑惑，但在通话的过程中，马森就觉得卫峰是为了打击自己，连带着炫耀他自己才会打这么一个电话过来的，否则好好的，这都快十二点了，他打什么电话？更何况，他们的关系很好吗？不就是队友，连同班同学都不是呢。
其实他这次倒是误会了卫峰，出国留学，对于一般人来说，也许是很不容易，但对于他，却不是太难，他也不觉得能出国留学是一件多么光荣的事，他之所以给马森打这个电话，是因为他今天看到马森了。
儿子要上大学了，马家的父母也很高兴，一个激动，就定了平时绝对不会去的一家饭店，而这一天，卫峰也正好在这家饭店。不过和马森不同的是，马家是为了庆祝，卫峰则只是和他妈在一起吃饭。
和自己的老妈在一起吃饭，卫峰的感觉是复杂的，有的时候他并不想和自己的母亲在一起，每次想到自家的父母，他都有一股无名之火，有的时候甚至想摔东西泄愤，但是每次，当他的父母叫他一起去做什么的时候，他就又会觉得自己过去想的那些也不算什么，然后，就又会跟着一起去了。
那个饭店对马家人来说很高档价位很高，对于他们来说，也不过如此，他的父亲没来，只有他和自己的母亲两个，也没有要太多的东西，一边吃饭，他的母亲就又问他一些出国的事，他虽然回答的有些不耐烦，但心中，其实还是满足的，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马森，看到他在众人的环绕下下楼，他的母亲拉着他，对他说着什么，然后，他就在那边笑了起来。
那个样子的卫峰在马森的眼中傻得掉渣了，满脸通红，一看就是喝多了的样子，而他身边的那些人呢？更是穿的廉价，特别是他妈，还化着那种浓艳的，一看就是很没有档次的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刺眼，不仅刺眼，还有一种牙痒痒的感觉。
和他妈吃晚饭，他妈接了个电话，就又走了，他自己一个人回家，这样的事情，他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他们家住的小区好，外面有保安，家里还有保姆，不会有什么安全问题，也不会太冷清，而且，他也已经习惯了，可是在这一天，他却觉得有些无法忍受了，特别是想到马森的那个样子，更是有一种委屈感。
当然，这一点卫峰是绝对不会承认的，而且他在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也是充满着恶意的，这家伙喝多了，现在一定在呼呼大睡，这个时候接电话，脑子一定不清楚，正好可以趁机调侃他那一番……而且，他这不是闲着也是闲着吗？
天茗这一次拿了冠军，从上到下都领到了丰厚的奖赏，马森又是主力，那奖金自然更不少，他就用这钱买了个手机，这一点，卫峰是知道的，当时还大大的贬低了一下他那个手机的样式型号连带着价格，不过在贬低的同时，他也记着了马森的号码，这时候，就带着几分雀跃的心情拨通了，但哪知道马森高是高了，和他针锋相对却成了本能，大着舌头也能和他对砍，到最后，倒是令自己少少的抑郁了一下。
他这边受了打击，就又把气撒到了游戏上，直把一个又一个的小怪都看成了那个马驹，他不知道，其实他在无意中已经达到了打击马森的效果。
他这边挂了电话，马森那边先是得意，得意了之后，就是更为强烈的迷茫，他虽然把卫峰打击了过去，但其实心中，也是在某种程度上认同他的话的。
他上了师范，如果出来当不成老师，能做什么？王鑫去打球了，于磊出国了，庄航可以接他爸的班，孔玄章卫峰这更是不用为自己的出路发愁的，那他呢？
真的像过去和于磊说过的那样，混完大学再去学一项技术吗？那好像没有什么不好，他的亲戚中的很多人都是这样，有的甚至二十七八了还要靠父母补贴，但是，他真的要这样吗？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他完全可以想象到，等到下一次和卫峰见面的时候，这家伙会说什么，这位情商明显有问题的大少爷一定会一脸坏笑的看着他“哟，成技术员了？不错不错，努力吧，等到我需要你的时候给你打电话啊。”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他更害怕的是，如果那个时候他已经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如果那个时候，他开始认清现实，他会不会对那位大少爷卑躬屈膝，只为了他能提携自己一把？
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他的父母都叮嘱过他，要他和孔玄章卫峰搞好关系的，这一次于磊出国，他们又叮嘱他，不要忘了和于磊保持联系，他当然不会和于磊断了联系，可是，在这种叮嘱下，一些东西，就仿佛变了味道。但是他也不能说自己的父母错了，他知道他们也不过是为了能让他将来能更有些出息。
他现在可以不去做这些事，现在可以将卫峰的调侃原数奉还，将来呢？
五年、十年之后呢？
一想到这里，马森就不寒而栗，觉得人生简直是一片黑暗。
那个晚上，他想了很多，想到最后还是迷迷糊糊睡着了，但从那以后，他就脱胎换骨了。他过去一拿起课本就头疼，现在当然还是头疼，可是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想到那个晚上，想到那迷迷糊糊的一个电话，和自己那迷迷糊糊的一个猜想，然后，他就觉得，那一点头疼，也不是不能忍耐的了。
成名成器，或者怎样的大富大贵，他倒是没有想过的，他只是想着，在以后，面对卫峰的时候，他还能微笑着，调侃他情商不够，大脑缺弦。
第107章 特典1情人节
这一天，对于于磊来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虽然学校还在放寒假，但篮球队是早就开始训练了。
这个年，篮球队只放了三天假，大年三十、初一、初二，初三到现在的训练虽然不怎么重，但对于磊来说，也没什么区别，就算在那放假的三天，他也是照常的去跑步，然后，在那个已经很久不去的城墙根的篮筐下面，练习投篮。
那个篮筐当然是不标准的，不过总是聊胜于无，他现在若是有一天不投篮，都会觉得不太自在。
因为还是在恢复期，所以他们每天，只是上午练练，下午就休息了，而他这休息的时间，一般都在孔玄章那里补习。所以虽然他知道，这一天是二月十四号，他也没想到，这一天和自己有什么关系，直到王鑫把手搭在他的脖子上问他，他才想到，原来，这一天还是什么情人节！
“情人节啊，情人节都没什么安排吗？”
“什么安排？”
“我知道，你没有女朋友，可是总有暗恋的人吧！这时候，正好可以去表白啊，请她吃个饭，送个花，一切就尽在不言中了！”王鑫说着，闭上眼，一脸的向往，等他睁开眼的时候，见于磊已经走到旁边了，不由得有些恼怒，“喂，我说的你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那你也给个反应啊！”
“什么反应？”
王鑫往他头上拍了一下“什么反应？准备的反应啊！”
“做什么准备？”
王鑫停了片刻，然后就卡着他的脖子来回的晃“刚才问你听到了没有，你说听到了，合辙半天你就在这里忽悠我啊！”
“我听到了，真的听到了……”于磊艰难的说着，“我听到了，真的听到了，但……但我又没暗恋的……做什么准备啊！”
王鑫盯着于磊看，于磊艰难的说“我、我真没暗恋谁。”
“不对吧，你们班就没个好看的？我记得你前桌的有个女生就不错，瘦瘦高高的，看着不一样的那个！”
“你说鲁昕？那是我们班班长。”
“看看看看，果然惦记着吧，连人家的名字都记得！”
于磊哭笑不得“我、我们一个班两年了，我怎么可能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哎呀，你别瞎胡说了，我姐给我说了，要谈朋友，也要高中毕业后，现在谈，根本就没用。”
“哟，你想的还怪多呢。”这么说着，王鑫还是放开了他，其实他也就给于磊开个玩笑，于磊这个样，要让他去暗恋个人，那的确是比较艰难的，“那你这情人节怎么过？和我一起吧。石头，这可是我在这里的最后一年了，说不定是咱俩的最后一个情人节呢……”
“啊？”
于磊张大了嘴，正要说话，那边孔玄章已经走了过来“你上次说的想看的那场比赛我已经找到了，你今天要看吗？”
“要的要的。”于磊连忙点头，王鑫的脸黑了下来，“喂喂，石头，咱们刚才还说一起过情人节来着？”
于磊抓抓头“咱俩又不是情人，过什么情人节，我还要到孔玄章那里学习呢！”
王鑫撇了下嘴“嘿嘿嘿嘿，你也不怕闪着舌头，还学习呢！”
虽然这么说，他却已经不再说什么，虽然他一直不能理解于磊这种对学习热衷，不过心中也是有些佩服的，只是看着于磊和孔玄章站在一起，他突然有种怪异的感觉。
于石头也就罢了，那孔玄章，也就这么过情人节？还和于磊一起过？
“说起来，倒也真没听说过这个孔大少有什么绯闻，倒也真够奇怪的。”依据他的经验，凡是长的帅气的，学习成绩不错的，总是会有一个接一个的花边新闻，他和孔玄章虽然连一个年级都不是，但孔大少这样的家世，自然是被人瞩目的，现在他一点消息都没听到，那自然是没有的了。
他原先没想过，此时一想，也就觉得有些怪异，不过也没太放在心上。虽然于磊没有要和他一起过情人节，但他也只是找不到别人，对于和一个同xi,ng过情人节……他的兴趣也不是太大。
他换了衣服，就开始想，怎么打发下面的半天时间，而那边，于磊则被孔玄章叫到了家里。
一般于磊要到孔玄章那里，都是先在食堂吃过饭，不过现在学校食堂还在放假，所以他有时候也会被叫到孔玄章家吃饭，他觉得是相当不好意思的——虽然已经吃过很多次了，可他总觉得，还是在附近的小食堂那里吃过的好，但孔玄章说他一个人吃饭没什么意思，又说保姆做的饭多，所以他往往，还是被拉过去的。
“今天保姆休息，咱们到外面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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